云砾和段老头出了须弥街道，回到美食街老槐食馆里。
乌成给的两个硬盘还是回到了云砾手中，不过阎佑已经将硬盘里的内容都复制到地下室的电脑里了。
云影和段老头之前没有什么相处机会，但这次见面后，两人竟然还算相处得挺和谐，就连掠影者都参与到了谈话中。
云砾准备下线，回自己世界再联系一下世界意志，好与世界意志一起商量一下阎佑说的事。
怪谈城这边，准备在许愿节的时候对里世界发起总进攻了，就算鸦没能在那日子里，强行从封印中突破，表世界这边也准备趁那时候动手，及时将鸦解决掉。
杀，是不可能直接杀的。
鸦的生命存在形式就有很大问题。
他并非常规的生命，而是与表世界这些、相对具有正面能量的负面能量的集合体。他只能被封印。如果真的彻底灭杀他，表世界同样会受到他死亡的牵连，从而崩溃。
但之前表世界都是经过艰难的战斗，才勉强将他封印住。
临时准备的封印，必然有诸多问题。
亦因此，封印之下，才可能还有里世界其他将要诞生的污染源。这一部分污染源，有可能成为被封印的鸦的补品，也有可能像这次新出现的黑鸦污染一样，让鸦趁着新污染诞生的机会，趁机偷偷掌管新污染，然后偷跑出来。
但这一次，表世界是提前了许多，为鸦准备了新的封印方式。
云砾不大清楚整个封印的具体流程。
阎佑只说，管理司司长已经为此准备很久了。
云砾下线前，最后往云影和段老头那边看了一眼。
确认这两人加掠影者都相聊甚欢，云砾才果断下线。
不过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小天赋新弹出的一条提示。
可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已完成下线。
重新回到自己的个人空间里，云砾揉了揉眉心，继续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点东西。
应该真的是小天赋的文字。
但内容……
他正回想着，眼前忽然缓慢地浮现出相应文字。
【哥？能看到吗？】
这一行字，比他平日里能看到的那些淡得多，像是打印机都要没墨了，还勉强着打印出一点东西。
云砾心头一动。
他急忙感应着自己精神海中那三点最明显的链接。
果然，这次，他感应到的，比之前的都要清晰。
“可以！”
【哥，云影刚才和掠影者说，他能模糊感知到你的另一具身体位置了。掠影者还有些不信呢！嘿嘿，我也能感应到啦！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好像真的近了好多。】
“我下线之前，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事？”
【对！虽然距离变近了，但也只有你打开上下线界面，准备连接，或者你已经下线了，这种感应才比较清晰。平常时候，我应该还做不到现在这程度。】
云砾明白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联络了怪谈城百晓生。
往日反应很快的世界意志，今天竟然还要云砾在游戏论坛发出私信，云砾眼前才浮现出它招牌性的聊天弹窗。
【最近有点忙。察觉到异常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一些人，他们在游戏里获得的天赋，是类似于喷出火焰，或者凝聚水流的……虽然我在他们察觉到明显异常之前，就将他们都弄到了虚无星区里，暂时将他们和其他地方隔绝起来，但现在星区里的人也变多了，而且他们还会在线下进行交流。还好，总算有其他人帮忙维持秩序，不需要我总惦记着他们的事。】
世界意志说得简单，但云砾能想象得到，那会是多大的麻烦。
像云砾家的小天赋，虽然现身的模式受到限制，勉强地在云砾下线后，依旧保持这与云砾的连接，但也无法再凝聚出小人的模样，在云砾周围飘来飘去，但云砾都能看得出，他现在是怎么好奇地打量自己的个人空间，再从空间里摆放着的各种东西之间穿来穿去。
至于其他人的天赋，要出现到这世界上，还彼此汇聚起来，那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状态？
还真挺难说的。大概会特别闹腾吧！
【这次你发现什么东西了吗？需要我做什么？我最近和楚葵他们那边的世界意志联系过了，可惜，他那边被里世界盯得特别紧，我如果想偷摸和他联系的难度太大，我到现在都没能从他哪里知道更多事情。他那边还能抗这么久，他应该有点能力的。】
云砾将自己和阎佑在地下室里聊过的事情一一说出。
世界意志飞快回复。
【只是吸引里世界注意？这个简单啊！这段时间我和你爷爷他们配合，要控制虚无星区的那些人，别让他们闹太多事，嘿，我早就知道让现在已经掌控能力的那部分做点什么事，最容易让里世界那边有反应了！如果只是给他们打配合，那肯定没问题！】
就算世界意志说忙，但世界意志真和云砾聊天时，无论他要输入的文字有多长，都可以算得上是瞬间出现。
偏偏云砾这次感觉到了，世界在激动，所以连回复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乐那么一点。
当真只有很小的一点，不起眼，只是云砾感觉到了。
然后，世界意志似乎又为难了一下，才发出新消息。
【不过，云砾，现在已经拥有了能力的这些人，他们的能力，都不可能再被收回去了吧？其实，我们这里，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吧？】
云砾闭了闭眼。
“是。”
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回到过去。
就算镇压了里世界的“鸦”，怪谈城依旧会靠近他所在的世界。
这就像彗星在宇宙中，顺着自己的运行轨迹运转，它总会在某些时候，抵达某些地方。倘若它将要抵达的地方，正好也有一颗行星，那么，那行星上的文明，就能定期观测到它的出现。
又或者，这彗星的运行是没有规律的，它随机飘荡，受不同的星球的引力吸引，然后去到不同的地方，连它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去到哪里。
那么，对它将要遭遇的行星来说，它就是不确定因素。有可能只是某一天从行星外太空掠过的天文奇观，也有可能会撞到行星上，带给行星上的生灵毁灭性的打击。
怪谈城就像这彗星。
它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飘去哪里。
诚然，里世界会有选择性地挑选某些世界，作为自己的重点入侵对象，但这并不代表其他正好在怪谈城路过的轨迹上的世界，就不会成为怪谈城这些污染的攻击对象，不代表它们不会受到影响。
一如云砾所在的世界，其实一开始也是里世界选定的目标，只不过云砾所在世界足够强大，能抗住第一轮入侵，还和怪谈城表世界达成合作，让自己的世界能以相对平和的方式接受改造。
可那些出现了的污染，并不会轻易散去。
也许过去几十亿年了，连星球的寿命都到达极限，这一切就会结束。
但生活在其上的人类，并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而且，只要人类不曾被灭，人还活着，这些东西就有可能继续产生、继续被积累。
毕竟，污染的来源，也是无数生灵的情绪。
人，恰恰很擅长产生情绪。
【我们最近都在封锁消息。只有虚无星区里的人能接受到所有资讯。其他人，无论是看游戏论坛，还是看论坛外的资讯，都不会知道现在虚无星区里的人已经将异能带出来了的事。不过之前玩游戏的人数量不少，还没有去虚无星区的玩家中，也有很多已经和怪谈城的链接深到能初步将自己在怪谈城里的能力带出来了。或许，我们也该为新世界做准备了。】
云砾凝望着眼前的文字。
他能看到的只是文字。
背地里，确实世界意志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世界意志应当也犹豫了很久。
从推广游戏、吸引玩家，到将比较突出的玩家都集合起来，借此延缓污染的全面侵入。
虽然只要游戏还是对外开放的，只要怪谈城还在接近这个世界，早晚其他玩家都会发现真相，也会拥有能力，但提前集合表现突出的玩家，就能将其中最强的一部分控制起来，降低其他地方的安保难度。
一些以前弱小的人，突然拥有强悍的力量，极可能随意闹事，也会加快世界被污染速度。
世界意志能做的，其实也只是尽可能地延长世界被改变的过程，让大家都能以更平和的方式接收新世界。
云砾则想到了挺多事情，一如那个鬼屋世界中，依旧能开起来的鬼屋游乐场。
哪怕游乐场的一边是和表世界合作的训练场，阴森得不见多少游客，但另一边依旧热热闹闹的，充斥着凡俗烟火气。
也像萧叙所在的世界，虽然生活在里面的人，随时都可能被抽取为求生者，被迫肩负着守护世界的使命，去黑鸦公寓里求生，但他们依旧有保留得比较完好的城市，城市内的许多机构还在正常运转。
而他所在的世界，明显已比那些世界更进一步。
那么，就算是新开始，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我会在现在虚无星区的这些住民中，挑选一部分作为前期管理人员，参与到对已拥有污染力量的人的管理中。也许我们到时候的管理模式会参考管理司。这些事，大概都会在解决完鸦的污染正式开始。不过现在也该进行前期准备工作了。】
【云砾，你要预定一个位置吗？】
看着世界意志弹出来的邀请，云砾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脑海中模糊地闪过某些画面。
似乎还有一些争吵声，在他脑海深处闹闹嚷嚷。
但那些是什么呢？
他又似看到了一些画面。
但画面很模糊，闪烁过去的速度极快。
他堪堪可以认出其中一些人的模样。
造梦师、彭十安、独木轮、蔡婆婆……
那些，曾在怪谈城上一次大战时出过大力的人，最后却选择散在怪谈城的不同位置，甚至有一些已经远走宇宙。
云砾久久没有回答。
【我大概猜到你的答案了。你已经有倾向了。这样也好，我们也需要保留一个沟通的桥梁。】
云砾想想，低笑一声。
“到那会，沟通的桥梁可能就不止我一个了。就算现在，也应该不止我一个。”
其他人顶多传递过来的信息没有他这边清晰，但不至于什么都无法传递。
【但你还是最重要的一个，不是么？你现在在美食街一号店的规则化程度，应该很高了吧？到那时候，也许你距离拿到完整的权限，就差将餐厅升到五星了。】
云砾点点头。
他的餐厅目前还只是二星，不过距离三星只差一道特殊菜谱。
而升四星的要求，和里世界店铺有关。他虽然还没拿到里世界店铺的完整权柄，里世界的营业额、好评度等也远远没有达标，但麻辣烫试经营情况良好，目前除了他个人能力有限，做不到二十四小时持续营业外，并没有遇到别的麻烦。就算有麻烦，也有里世界的怪物帮他解决了。
总的来说，都不算事，无非必须熬时间。
就连最难的、需要得到餐厅意志的认可，他都在得到彭十安的认可后，相当于提前解决这问题了。
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是彭十安钦定的接班人。
倘若他还能再拿到彭十安说的、在表世界图书馆阁楼中，彭十安特意记录下来的东西，那他的继承人地位更堪称坚不可摧。
到那时候，要能解决鸦，云砾自觉自己比起在自己世界里当一个管理人员，他更乐意留在怪谈城开餐厅。
当然，如果自己世界有事，他也不可能不理会。
但都到那会了，最难的日子必然已经过去，剩下的，其实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似乎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就，祝你成功，也祝我成功。】
世界意志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云砾眼前的消息弹窗闪了闪，直接消失。
云砾也重新登录游戏。
回去，先冲刺三星餐厅！
他就不信邪了，不就再自创一道特殊菜谱么？哪有这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