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砾右手上的微光符文再一次开始闪烁。
云砾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
淡淡的光，映照到他脸上，打出大片光与影的交织。
他身上的光影，又与门内的光影彼此缠绕，让一切看起来愈发璀璨，却又在璀璨中，多了些冷淡。
云砾指尖轻动。
他所在的星球表面，此时正背对着离这星球最近的恒星。
星球表面偏暗，除了云砾手臂上的微光，与星空中幽光闪烁的“门”，已然找不到其他光源。
可这些微光，也只似太空中遥远的星，只似暗夜里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哪里有更璀璨的光芒，好去照亮更大的土地？
偏云砾这时抬手，勾画符文，黑暗中就生出了光。
细微的光一点点汇聚，从云砾指尖往外蔓延，一直蔓延到虚空中的门上。
光芒一点点没入门中，通到门后，抵达门后的王轻语脚下。
云砾勾画到门前的符文仅仅交织为一道。
但当这些符文都落到门后，就很自然地延展开，像孔雀开屏，化作无数道符文，往更远处肆意蔓延。
那些符文的尽头，其实也出现了不同姿态的王轻语。
先前怎么都无法冲破门的封锁抵达云砾面前的王轻语，此时只凭这闪烁的微光符文，就轻松地走过了门。
一个又一个虚渺的她，也随着这走来的步伐，变得愈发多姿。
不同的她不断走来，又在门后，紧紧靠着门的位置，彼此融合。
终于，她变成一个更加凝实的她，踏过了门。
云砾只能看到她朝自己露出一个虚弱，又有些解脱、庆幸的笑。
继而，她凭空消散。
云砾勾画出来的符文还在门前门后多盘旋了一会，才终于一一融入门中，与早早构成了门的符文融在一起。
云砾心头一动。
他仔细看自己右手手背。
那儿，比之前更多了一个淡淡的门的符文，门边，还有一道模糊不清的、侧对着门的身影。
“看门人……”云砾极轻地嘀咕着，“王轻语？”
他刚念出这名字，侧对着门的身影就清晰了一些。
那可不正是王轻语的模样！
另有一道信息，也从他手上传来。
云砾看着门的符文印记旁边，再多了一小条游动的半透明虫子。
他脸色微微变化。
这是千虫人之前留给他的倒数第二条信息。内容，和千虫人一族的能力有关。至于具体的使用该能力办法，则是千虫人留给云砾的最后一条信息，只有在云砾关门的时候能用上。
关门，所指的门，是千虫人大族群生活的那世界的门，亦即鸦现在强行开启、要从中汲取力量的门。
不过云砾朦胧感觉得到，哪怕要关的是别的门，只要还和千虫人一组有关，有千虫人帮忙，那最后一条消息里提高的内容，也该能正常使用。
当日云砾在黑鸦公寓中遇到那千虫人，竟然还能得到千虫人的认可，让千虫人愿意给他留下许多信息的原因，也简单得只因他同样具有这样的天赋。
未曾接触这些事的人难以早早感知到云砾的潜力，但对千虫人来说，这根本不算问题。
毕竟，他们这一族都是看门人。
看门人与看门人之间，具有一定的相互感应能力。
他们能感知到云砾的特别。
对当日与云砾相处的千虫人来说，他只是在知道自己已没有别的希望时，为自己一族，也为云砾等人稍微地留下点什么。
倘若云砾确实解锁了自己的潜力，能读取到这部分信息，那就算不错。倘若云砾没做到，或者他看走眼了，云砾当真没有这天赋，他留下的信息也不存在被解锁的可能，不必担心这信息回落到有心人手中，对他的族群造成什么伤害。
云砾勾画符文的时候没有避着洪莽。
他和洪莽的视频通话自始至终都没断开。
洪莽之前听到他说等，还看到他在行动，就不敢乱说话，生怕打扰到他。
等到王轻语从门后走出又消散，洪莽那边的王轻语就醒了，洪莽就忙着先看现在得王轻语的情况了。
云砾接收完千虫人留给自己的信息，再看看视频那边情况。
王轻语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所呆的小小房间。
忽而，她察觉到什么，也往云砾这边看来。
不过她看的方向，和镜头展现出的方向不同。
到底是视频通话，而且怪谈城内也有类似的东西，王轻语断然不至于来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和视频中的云砾面对面。
她真正在看着的方向，是云砾在太空中，与她相对的方位。
洪莽则没意识到这点，笑嘻嘻地扳正王轻语脑袋。
“小语，你看这里！”
王轻语收回目光，也不与他争论，只朝视频中的云砾点点头。
“云老板。”
刚张开嘴巴，准备和王轻语介绍云砾得洪莽僵住。
他换了换位置，站到了视频中的云砾和王轻语之间，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住移动。
洪莽一言不发，但他想说的话，都早已透过他的眼神传达给云砾和王轻语。
此前就能通过蛛丝马迹，也早早察觉怪谈城非同寻常的洪莽，哪有可能到现在都看不出云砾和王轻语间的异常？
王轻语侧头，朝着洪莽一笑。
“我和云老板之前聊过。我想要直接来这里，可还有不少难度呢。这次多得云老板帮忙。”
她没明说云砾究竟帮了她什么。
云砾也没打算多说，只道：“轻语，你来了，那剩下的事你和作死小能手说，我先回去。我那边还有不少事要我处理。”
这下，作死小能手都脸色微变。
刚才他还没太留意，可现在一看，时间都到五点多了。
离六点越来越近。
他在他那边的许愿节活动中，也有自己的小摊照顾，短时间回来，那还没什么，顶多和云砾一样，临时下线。但回来的时间长了，指不定会耽误怪谈城那边的事。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已恢复过来。
之前王轻语和他说，想和他一起下线，来他的世界看一看，他已知道王轻语预期的下线时间。
他早有今日要陪着王轻语在这里待多久的心理准备。
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那就不算事。
挂掉了和云砾的视频通话，洪莽定定看着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满脸好奇的王轻语。
他依旧不知道此时的怪谈城可能发生什么事，不知道王轻语为何突然说要来看看，但只要看到王轻语在身边，看到她好奇、又有几分满足的模样，那就够了。
永远太远，未必能把握住。
唯有当下，必然留在手中。
另一边，云砾重新上线。
五点半都还没到，夜市街已比他下线时更热闹。
胡牛壮正给客人递杯装的椰子汁，客人好奇地指着旁边还没有开始营业的售卖窗口问：“这是卖什么的？还没有开始卖吗？”
胡牛壮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和陶克厚、小五三人，之前陪着云砾一起准备今夜的售卖商品，他们三个还和云砾一起练习过，肯定知道云砾准备做什么。
不过云砾之前还说，这次要保密，等正式营业了，再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要卖什么，他们可就不敢乱说话了。
像云影、蘑菇人、雁南等，其实也知道的，只不过都藏着掖着，不肯对外透露。
毕竟云砾练习地点在后山菜园，蘑菇人和雁南还住在那边。
又有一道更促狭的声音，从小摊外面传来。
“哟胡牛壮，你这不行啊，不是说都拜云老板为师了，要跟着云老板学习吗？你现在竟然连云老板今天准备卖什么都不知道？”
胡牛壮当即将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圆。
椰汁是白色的，汁水在玻璃箱里不断翻转，原本能映得就在旁边的人也比较白，但现在的胡牛壮却是脸红脖子粗。
“你胡说什么！我肯定知道！不过我师父还没开始，我不往外说。”
“行哦，你知道，你就是不说。”之前嘲笑胡牛壮的那声音再一次响起，“你就老实点承认，是你学艺不精，还学不会，所以现在连说都不敢说，就怕你说了，我们都让你做一个来看看，你做不出来，所以你根本不敢说！”
“你、你！”胡牛壮这下真还不了话。
被说中了啊！
虽然事实有点出入，但他真还没学会做云砾今天准备做的东西！
那声音主人嘿嘿一笑。
“得嘞！我先走一步，等啥时候云老板有空了，是云老板在忙，我再过来。”
胡牛壮被他气得只想磨牙，又没别的办法，只能艰难地挤出一声：“你给我等着。”
那声音主人也不在意，就继续笑，还将自己往外走的脚步弄得更响，生怕胡牛壮听不到他正往外走。
接过胡牛壮递过来的椰子水，还美滋滋地喝了小半杯的客人这才笑呵呵道：“壮子，你也别在意，齐老鬼那家伙不就是妒忌呗？”
往外走的响亮脚步声一乱，好像踢到了什么，又差点要摔到。
客人再喝了一大口椰子水。
“你能跟着云老板学习，他们嘛，想要学会他们家那菜谱，都得找准时间，和云老板预约好，才能来学一点，然后回去还得靠自己练习，他就是妒忌！”
善意的哄笑声响起一片。
胡牛壮的情绪也明显恢复过来了。
这小小插曲，根本不算事。
云砾之前从齐慈那里拿到了油炸鬼这一菜谱，后来也确实有过再教齐家人学会的打算。
云砾还行动了，只不过齐家人的学习进度一般，他们学不来云砾这种控制情绪的手段，如果要走常规的净化、融入路线，学习难度同样不小，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他们的学习进度特别慢。
不过练习了这么久，齐老鬼其实还是学出了一点成果。
做不出特殊菜谱，只让他做油条，就无论做大油条还是小油条，他都特别在行。今天绒雪村也有人来摆摊了，要卖的就是油条。他们小摊旁边，就是秦括的豆腐脑。秦括到最后还是选择三种口味的一起卖。
齐老鬼远去的脚步声明显变乱了，速度也快了。
云砾想想，还是站了起来。
反正时间差不多了，他可以早点开始。
“齐老鬼，你不是好奇我这旁边要卖的是什么么？你过来，我让你当第一个客人。”
云砾清朗的声音穿透人群，传到正有些狼狈地往绒雪村摊子边去的齐老鬼耳内。
本来就走得身体前倾，有可能要摔到在地的他，再一次踉跄得自然垂下的手都差点碰到地面。
还是旁边人笑呵呵地扶了他一把，才让他重新站稳。
齐老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就看到已经穿戴好了老槐食馆定制服装，站到了还没开始售卖的窗口旁的云砾。
白色帽子罩住云砾全部头发，全然只露出云砾带笑的脸。
眉眼开阔，嘴角一抹笑意温润如玉。
可齐老鬼看得只能艰难吸气。
怎么办？！
他竟然能从云砾得眼神中看到杀气！
这是来护犊子的吧？
不过周围的喧杂声，还有舞狮队那边传来的锣鼓声，很快让他的情绪恢复过来。
怕啥！
第一个吃就第一个吃，他还有赚呢！
上！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云砾微扬下巴，示意齐老鬼先排队。
他还得准备一下呢。
不过他这小摊旁边，又多竖起了一个转盘，其上密密麻麻地，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有一个花纹。
有些人粗略地记了记自己排队的位置，就要凑去看格子内容，也有人自恃自己实力强，眼力好，根本不在乎凑不凑过去，站得远都没关系，能看到就行，再有人也不在乎排不排队了，先看了再说。
齐老鬼占了地利，排在最前面，也比其他人更容易看到格子上的内容。
格子旁边，还写有规则。
有些反应快的，一开始没有去排队的，这时候也匆匆跑去排队了。
齐老鬼压抑着感慨一声，可目光也变得灼热。
“云老板，我这第一个客人，能自己选择要什么不？”
他看准了一个，超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