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齐聚在克洛维斯的卧室,不出林逾所料,大家的表情都谈不上好看。
每个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那本唯一的天蓝色日记本。
尽管不能通过言辞向他传达,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足够证明自己的迫切。
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因而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逾。
没有人理解,为什么天蓝色日记本只有一本,可他们的规则里都在说日记本只属于他们。
林逾沉吟不语,秒针滴滴答答催促着他的思维。
距离新的时间节点越来越近,确定天蓝色日记本真正的主人已经迫在眉睫。
否则,一旦超出23:59,林逾也不知道真正需要天蓝色日记本,却未能完成日记任务的人会受到何等惩罚。
“林逾,时间不剩太多了。”
陆枚紧皱的眉头从未松懈,他自打来到这座见鬼的福利院就没能压下过心里的不安。
一想到自己也是出生于这里,陆枚便感到一阵由衷的作呕。
哪怕只是猜忌,他也觉得这里的实验室肯定就如莱希特家族一样——压抑、肮脏、阴沉而古怪。
林逾闭了一会儿眼睛,终于抬头:“写日记吧。”
“谁来写?怎么写?要写详细吗?以何人的口吻来写?”克洛维斯咬着指甲,在房间内反复走动。
低层区果然比中层区麻烦多了。
以他的脑子顶多糊弄一下亚当,但要这种解谜推理什么的,克洛维斯自觉没什么天赋。
林逾回答:“都写。”
四人同时停下动作,困惑地望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日记是极其私密的东西,如果要四个人共用一个日记本,那又何必出现另外三个日记本?
但面对林逾的指令,众人别说反驳,连质疑都不会提出。
半秒后,郁郁率先握笔,拿过了那本的天蓝色日记本。
在她身后,陆枚、克洛维斯和艾利亚斯无声排好顺序,最末的艾利亚斯还伸出手拍了拍林逾的肩。
林逾微微抬目,和他温柔的视线相对,下意识也挤出安抚的笑。
“别担心。”艾利亚斯说,“看上去,写错日记也并非难以承担的后果。”
林逾勉为其难地笑着回应:“但愿如此。”
艾利亚斯又把剩下三个弃用的日记本交给他:“这里边或许会有信息。”
林逾和他所见一致,也未推辞,径自收下了这三个日记本。
他的夜间可以自由活动,花时间研究一下日记并非什么难事。
“还有一件事,指挥。”艾利亚斯提醒,“这半天,我们一直没有看到‘红水’。”
林逾眸光微暗,顷刻理解了他的用意。
按理说福利院该是被红水淹没了才对,毕竟当时的星网闹成那样规模,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可是这里作为福利院最低矮的部分区域,竟然丝毫没有红水的痕迹——不管怎么想都不对劲。
要么是星网观众被欺骗,要么就是他们被欺骗。
但如果没有红水,陆惟秋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千万别来”呢?
这些都是待解的谜题,林逾甚至能感受到暗处的窥视。
只是他也无法分清,那些杂乱的视线究竟来自觊觎,还是忌惮?抑或,只是一种犹豫中的考量?
郁郁率先完成日记,把笔递给随后的陆枚。
很快,四人都在时间截止前完成了日记的撰写,并默认将日记本交给了林逾保管。
四本日记都在林逾手中掌握,规则中的休息时间也将来临。
郁郁迅速将从克洛维斯那里获得的“作息表”誊抄给林逾一份,而后,四人分别返回了各自的卧室。
临别前,林逾斜靠走廊的扶手,未着粉饰的水泥地面和他看向队友的目光一样袒露。
——他们不得不分开,在莱希特家族度过孤单的第一晚。
林逾的眼中正是坦诚的关切。
“指挥,”郁郁把自己的一把匕首塞进林逾手里,“晚安。注意安全。”
克洛维斯则红着眼圈给了林逾一个紧紧的拥抱。
陆枚双手插兜站在一边,等到艾利亚斯摸完林逾脑袋,他才别过脸咳嗽两声:“‘荷鲁斯之眼’。”
心口处飘出一小团金光,在陆枚的指示下,无声融入林逾的额心。
“别随便死了啊。”陆枚说,“连杨全恩他们都到中层区了,我们爬个顶层很正常吧?”
林逾失笑片刻:“遵命。”
晚上十点整,林逾返回了自己的私人卧室。
郁郁交给他的作息表被攥在手心,关上门,借着油灯的光线,林逾开始逐字分析这些属于“小绵羊派”的作息。
“【00:00~02:00】请离开卧室,把自己所在的楼层打扫一遍,这段时间大家都在休息,所以不会遇上干扰,如有干扰,请默念‘妹妹还在卧室等我’并在1分钟内返回卧室,当晚不要再出门;
“【02:00~08:00】请休息并在7:30之前起床,前往餐厅食用早餐;你的早餐有且仅有培根炒蛋,不要喝牛奶,那是■■■■喜欢的东西;
“【08:10~12:00】请去上课;彼得老师脾气很好,喜欢白色花束,可以随意使坏/安德烈老师喜欢小鸟/雅各布老师喜欢风铃/约翰老师已经死去多年,请无视他;
“【12:00~13:00】请用午餐;你的午餐是爸爸精心准备的爱心午餐,所以无论它是什么,请不要浪费;
“【13:00~14:00】请午休,听爸爸阅读睡前故事;
“【14:00~17:00】请完成作业,小红花不足的话可以到书房向爸爸索取,注意,这是你唯一可以获取小红花的途径,但不要对爸爸撒谎;
“【17:00~18:00】请外出活动,不要在家逗留,记住走出家门的门有且仅有一扇,是褐色的双开大门,不是红色,也不是白色;
“【18:00~20:00】请用晚餐并参加家庭会议;
“【20:00~22:00】请在家中自由活动,有序地、分别前往爸爸的书房为白花浇水,每晚仅限一人,请提前确认你和朋友们的浇水顺序——注意,顺序的先后非常重要!!!
“【22:00~23:55】请在房间里温习今天的功课,如功课已经完成,可自由选择舞蹈/阅读/绘画/唱歌等任一爱好进行练习;
“【23:55~24:00】完成一日祷告。”
深夜大扫除、睡觉。
上午的课程、午休、完成作业及索取小红花。
晚餐、家庭会议、浇水、练习爱好和祷告。
这就是小绵羊派每天三个大时段的主要任务。
——看上去可以用“闲适”来形容。
抛却常见的吃饭睡觉等活动,林逾的关注主要落在了“大扫除”、“索取小红花”、“浇水”和“祷告”四件事上。
因为这四件事要么本身就很诡异,要么是要求考生和亚当单独相处。
相较而言,都比较有风险。
但现阶段还不足以掌握全部,林逾粗略看一遍作息表,便翻开了放在一旁的日记本。
除却四人共用的天蓝色日记本,另外三本分别是草绿色、粉红色和土黄色。
粉红色日记本来自陆枚的房间,已经看过,原主对“写日记”一事毫无兴趣,而且对某个神秘的“家庭教师”颇有好感。
剩下的草绿色和土黄色则各自出现在郁郁和艾利亚斯的房间。
林逾做足了心理准备,翻开郁郁找到的草绿色日记本。
和他原以为的抵触态度不同,草绿色日记本的主人表现出和粉红色日记本主人截然相反的态度。
TA的口吻活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开篇第一句:“彼得,我的太阳。感谢你体谅我笨拙的口舌,允许我以纸笔传递我的真情。”
……原主人似乎完全没有“日记”应属隐私的概念,TA不计后果,只渴望把自己的真心剖给“彼得”欣赏。
这和粉红色日记本主人的心态大相径庭。
显而易见,这个有着“笨拙口舌”的原主人,曾生活在郁郁所在卧室的原主人,异常信任着“彼得”这名教师。
“亲爱的彼得,感谢你莅临我的人生。
“今天你教会我“太阳”这一词汇,实话说,我从懂事起就生活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沟里,从未见过传说中明媚的太阳。但当你说人们常用“太阳”形容你美丽的头发,一时之间,我想我也当真见到了太阳。”
“亲爱的彼得,谢谢你送我牛奶。
“按照你教会我的‘分享’,我偷偷告诉了■■有关“外面的世界”。
“真神奇,我以为■■不会理解我的心情,可是那家伙表现得很有兴趣!我该继续和■■分享吗?如果我也尝试向■■■■诉说……我真是爱说糊涂话,■■能够理解,不过因为我们都一样,是两个疯子罢了!”
“亲爱的彼得,你什么时候才会带我离开这里?”
“亲爱的彼得,他们说你要回家成婚,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解释,你为什么一个人逃掉了?
“……求你骗我,求你,骗骗你唯一的信徒。”
“亲爱的彼得,我已经画出“向日葵”了,可是没有你的指导,我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向日葵”,我只是画出了我想象中花朵版本的你。颜料快用光了,彼得,如果我向爸爸申请外出采购颜料,他会不会看穿我其实是想跑去见你?”
信息量非常之大。
林逾第一时间扯出了一张白纸,之前从报纸信息里推测出的五个“孩子”被他罗列成1~5的序号。
1号,亲生女儿“姐姐”,小山羊派,也即郁郁所在房间的原主人。
她大概率也是草绿色日记本的主人。
对家人并无信任的她,却对家庭教师“彼得”充满信任,并且积极响应彼得写日记的要求,在日记里尽情坦白自己对彼得的依赖。
而且在彼得的引导下,她明显和另外四人中的一个——“■■”有了更加密切的沟通,甚至让■■也开始好奇外面的世界,思想逐渐向小山羊派转变。
可是彼得中途回家成婚了。
从“姐姐”的失落中可以看出,她对彼得恐怕还有一定的恋慕之情。
虽然不清楚这份感情来源何处,但彼得中途离开的变故,一定严重影响了“姐姐”后来的心态。
“亲爱的彼得,安德烈无法和你相比,虽然■■很中意他。但,幸好你回来了。”
在彼得离开又返回的间隙里,出现了一个名为“安德烈”的新老师。
这名老师很大概率就是之前在陆枚房间所读到的、粉红色日记本里所写,让那位作者感到赧然的新老师。
但在彼得回归之后,“姐姐”的日记就此中断。
没有再提及安德烈,也没有再提及彼得。
彼得和安德烈之间是何关系,这两人是否并存——都是未知的问题。
然而就在林逾以为已经不能再从“姐姐”这里得到线索的时候,无数空白页后,又一次出现了日记的痕迹。
“亲爱的彼得,颜料彻底用光了,我没办法画向日葵了。
“赐予我幸福和苦难的神,亲爱的彼得,亲爱的向日葵,我多么希望你去死。我多么希望代替你去死。我多么希望……多么希望……
“请务必和我一起死去,彼得,请相信我爱你。”
林逾的手指颤了一下。
最后一页日记里的字迹龙飞凤舞,明显可以看出“姐姐”的精神状况并不乐观。
痴癫疯狂的遣词造句、歪扭畸形的粗糙笔迹,作者当时的心情可见一斑,她一定是怀着莫大的仇恨,才会在珍爱的日记本里写下这等恶毒的诅咒。
“我爱你”和“一起死去”相并列,“幸福”和“苦难”同获得。
“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对暌违许久、终于回归的彼得诞生如此强烈的恶意?
——难道彼得的消失就是“姐姐”的手笔?
——那么其他的老师呢?
——除了彼得和安德烈,理应还有其他老师的存在,他们又和这些孩子有着怎样的故事?
林逾接着翻开了土黄色的日记本。
这位主人和前两位又不相同,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TA是在完成严肃的观察报告。
TA的记录里没有任何日常内容,但刻写了严格的重要事件和时间记录。
而且,TA也是唯一一个在日记里落款的作者。
——“■■■·莱希特”
林逾心里的名单又有了更新:
1号-和彼得亲密、而后精神出现问题的“姐姐”;
2号-和安德烈亲密、通过“姐姐”开始转向小山羊派的■■;
3号-冷静理智、中立的观察者■■■;
4号-未知的“妹妹”;
5号-未知的第五人。
“星元174年春,*月*日,晴。
“彼得老师抵达家中。”
“星元174年秋,*月*日,阴。
“彼得老师暂离。■■■■难得一见地落泪了,彼得不该再回来。”
“星元175年春,*月*日,雨。
“安德烈老师抵达家中。”
中间被撕去了几页。
显然,■■■比另外两个作者都要更谨慎,TA很清楚写日记的风险。
这一认知让林逾也加大了警惕——毕竟这也意味着,■■■不一定会像另两人那样坦白,TA很可能会故意在日记里撒谎,以此蒙蔽阅读的人。
这样谨慎的人会把日记本留下,林逾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两个。
第一,■■■主动留下,这样一来,TA有很大可能就是幕后的布局者;
第二,另外有人违背■■■的意愿将日记本带来,但这样做的目的,林逾一时也无法确定。
“星元180年春,*月*日,雨。
“安德烈老师永远离开了我们,愿他安好。”
“星元180年春,*月*日,晴。
“彼得老师回来了,他将代替已故的安德烈,继续担任家庭教师的职务。”
“星元182年春,*月*日,阴。
“■■■■诞下了莱希特家族的耻辱。■■■■背叛了我们。■■■■应该受到惩罚。
“彼得的妻子来访,带走了她荒唐的丈夫。”
“星元182年春,*月*日,多云。
“雅各布老师来了。”
“星元185年冬,*月*日,雪。
“约翰老师顶替了雅各布的职务,今天是我的20岁生日。他的目光投向了仅剩的我。”
陆枚、粉红色日记本、■■、小绵羊派;
郁郁、草绿色日记本、“姐姐”、小山羊派;
艾利亚斯、土黄色日记本、■■■、小绵羊派。
通过■■■的眼睛,林逾终于得以将莱希特家族的变故历史裁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段。
星元174年~星元185年,经历了彼得、安德烈、雅各布和约翰四位家庭教师的更迭,四个孩子也先后发生了各异的变化。
这段时间正是谢思渊曾说过,亚米德森集团开始追求“复活诺亚”的一段历史。
莱希特家族和孩子们会被选定为福利院的一部分,甚至处于“低层区”这么关键的位置,林逾立刻理解了家庭教师们因何会先后失踪。
不可能是巧合。
这些家庭教师一定都有不同的和“亚米德森”相关的目的。
除了已知的“记者”,另外三名家庭教师的动机和去向也很关键。其中去而复返的“彼得”、确认死亡的“安德烈”在林逾眼中更是尤其重要。
彼得为什么要怂恿“姐姐”去策反■■?
后来的安德烈又是怎样找到了已被策反的■■?
为什么日记最后,■■■声称约翰将目光投向了“仅剩的我”?
是否说明:彼得蛊惑了“姐姐”、安德烈引诱了■■、雅各布也没有放过另一个人,而最后来到的约翰才会看向仅剩的■■■。
就像林逾曾经和89-110他们将楼层代称为“利未”和“小雅各布”。
事实上,他们对楼层的代称都是来自古蓝星的宗教典籍。
传说里神明的十二门徒,利未和小雅各布恰好居于第八、第九顺位,林逾那时也只当是小山羊派内部口耳相传的代称,并无深意,可现在看到“彼得”“安德烈”等一系列人名——
很显然,对“十二门徒”的隐喻,其起源很可能就是星元174年来到低层区的“彼得”老师。
传说中的前四名门徒,恰好就被人们称作彼得、安德烈、雅各布和约翰。
甚至很大可能,就是从这四人来到福利院后,才出现了大批小山羊派的觉醒。
那些曾经点化自己的书籍和知识,从其他孤儿口中偶尔听得的惊艳理论……全都是因为这四名老师曾经来过福利院。
他们来过,而且做了很多事。
即使最后被福利院驱逐或者抹杀,但他们留下的痕迹催醒了低层区的四个孩子,而后将火种传入中层、高层,乃至更多的被圈禁于此的“盲”童。
林逾的手伸向了最后一本日记本。
虽然还是没能找到第五个孩子的记录,但他相信,只要看完这本最重要的天蓝色日记本,一定能对局势产生更清晰的认知。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日记本封皮的时候,建筑内突然惊天动地地一震。
桌上的油灯顷刻翻倒,林逾急忙用异能扶起,他的桌椅却也开始剧烈摇晃。
床、衣柜、书架,一瞬间天地翻转似的,轰隆隆摇起剧烈的震动。
林逾的耳边响彻一切杂音,杯盘摔碎、门窗摇晃、人群哭叫。
他下意识想要拉开房门急呼队友的名字,门缝外却连一丝亮光都没有透入,林逾刚刚张口,脚下仍是不知缘由的剧晃,眼前却是一片茫茫黑雾。
走廊里通明的灯光关闭了。
而且随他拉开房门,方才的噪音也都彻底湮灭。
身前是虚无的黑暗,身后是静寂的地震。
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无声坍塌。
——“1.不许夜间说话。”
林逾闭上了嘴,喉咙里没有一丝声音。
心念悄动,他的夜视能力变得不亚于敏捷的黑猫。
林逾悄然钻进沉默的夜幕,脚步轻快,走廊里的晃动逐渐被他丢在身后。
“……睡吧、睡吧,
“亲爱的孩子安睡吧。
“闭上眼、收手脚,迎接灿烂的黎明。”
应和着空灵童谣奇诡的节拍,林逾听到和自己同层的亚当书房内传来敲门声。
有人在从内而外地敲门。
舒缓的曲调使敲门声都显得优雅,林逾在门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很快听出这阵敲门声和平日的普通。
正常人敲门是用指节叩门,因此声音更加干脆,但此刻从书房内传出的敲门声……
是长长的指甲碰在门上,离开时还会不慎带起刮擦的噪音。
与其说是敲门,更像是留有长指甲的手在拍哄熟睡的孩子。
只是孩子变成了门板。
“剥开皮、看看心,黑心的孩子关起来,红心的孩子有奖励。”
林逾低头看向光脑上的时间。
秒数悄然跳转。
“奖励在哪里?
“奖励在这里。”
敲门声停下了,但很快,木地板便传出被坚硬的金属物拖曳刮擦的难听声音。
以及高跟鞋走路的声响,缓缓逼近过来。
“——奖励在娃娃的心里。”
00:00:00。
夜间扫除的时间到。
一只染有鲜红色甲油的右手从门后忽地穿刺过来。
尖锐的指甲却非武器,反而随着TA的动作于崩飞的木屑中刹那断裂。
指甲的断口比之前更加锋利。
它直直指向了——
仅剩一毫之差的林逾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