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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金杯饮(十五)

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 若兰之华 3944 2024-07-27 08:19:58

望着赌桌上摆着的面额整一千两的银票不仅一众赌客,连文怀良本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小兄弟,你真要用一千两来赎这块玉佩?我们可没零钱找你。”

对面坐庄的人问。

他们这一桌的赌注加起来才几百两若真是一千两赎一块玉佩,他们可是大大赚了。

少年抬指,将银票往前一推道:“长乐坊的规矩在下自然清楚只要诸位肯把玉佩归还给文大人,这银票便归诸位,咱们银货两讫。”

“爽快!”

坐庄的锦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家仆立刻将银票收起,让文怀良把玉佩拿了回去。

文怀良虚惊一场。

这玉佩虽算不得多贵重却是文氏祖传之物真要输了出去将来被人一传扬他们文氏的脸面可要被他丢光了。

他那日日将文氏荣辱挂在嘴边的爹第一个饶不了他。

“小兄弟请留步!”

见少年转身要走,文怀良忙站起来分开众人追了上去。

少年停步转身一笑,问:“文大人是在喊在下么?”

“自然!”

“小兄弟仗义援手之恩文某没齿难忘!”

说着文怀良弯腰到底朝少年郑重打了个揖接着困惑问:“只是……不知小兄弟如何识得文某?又为何要帮文某?”

少年抱拳回礼道:“文大人的名字,这上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多少文人学子都以得文大人一幅字画为荣,在下也不过是敬慕者之一而已。今日偶然路过,见文大人遇着难处,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文怀良原本还有些难为情,被这么一夸,甚是飘飘然,抚须挺身而立,道:“小兄弟谬赞了,不过是闲着没事,瞎写瞎画而已,也就大家抬爱,给文某一个面子。”

文怀良的书画水平自然不怎么样。

只不过因为其是文氏少主,又担着礼部侍郎一职,掌着科举大事,许多效忠文氏的门生有意拍马吹捧而已。

在礼部,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底下官员想要有晋升机会,就得学会欣赏文侍郎的字画,并愿意画重金购买文侍郎的字画。

要是没这点眼力价与品位,这辈子不仅与升官无缘,还可能遭到报复打击。

文怀良第一次发现写诗作画是如此美妙,不仅能陶冶情操,满足虚荣心,收获才子名声,还能让数不尽的金银都滚滚流进钱袋子里来。

那些个寒门书生,顶着风吹日晒,酷暑大雪,在街上摆一整天的摊,都不一定能卖出几幅字画。

而他文怀良,根本不必出门,拥着美人,喝着美酒,品着珍馐,便自有无数人上赶着找上门来求着他,抢购他的作品。

他若不肯卖,对方还要诚惶诚恐反思一下自己的错处。

只是虽有如此敛财通道,文侍郎依旧常常陷入钱不够花的困境。

因文侍郎除了写诗作画这项爱好外,平生最爱两样东西,嫖与赌,一日十二个时辰,大半时间都消耗在这两件事上,所要耗费的钱财数目,自然也相当可观。

今日过来长乐坊,也是因为近来钱袋渐空,文怀良想试试手气好好赚一把,谁料运气不佳,险些连裤子都输了。

“对了,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做何营生?”

文怀良打量着对面金相玉质、容色秀绝的少年郎问。

少年谦逊回:“在下姓金,不过一个暂时寄居在上京的闲人罢了,名字不足一提,读过几年书,家道中落后,便跟着一位亲戚做些药材买卖,也经营着几家书坊。”

“原来如此。”

文怀良在心里想,难怪气度如此温润出挑,原来是家道中落的书生,又难怪出手如此豪阔,原来是做生意的。

知道他字画,原是经营书坊的缘故。

文怀良心中疑虑尽消,赞叹:“金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作为,实在令文某佩服啊。”

文怀良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荤素不忌,不知玩儿过多少伶妓小倌,可没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个。

文怀良难免意动,面上不露声色,道:“不知金公子眼下住在何处?那一千两银子,改日文某必亲自上门奉还。”

少年一笑:“区区一千两而已,无足挂齿,能帮到文大人,是在下之幸。若能用一千两银子换一个和文大人交朋友的机会,在下可是大大赚了。”

文怀良自然也只是说个客气话,他眼下连祖传的玉佩都要当出去了,哪里来的银子还钱,见对方如此聪明上道,立刻道:“就算金公子不开口,金公子这朋友,文某也是交定了。相逢是缘,金公子若不急着回去,便赏脸到街上与文某喝一杯如何?”

长乐坊地下经营着赌坊,楼上却是经营着一家酒楼。

北里许多赌坊都是这种模式。

少年似犹豫了下。

“天色已晚,叔父还在家里等着,要不还是改日……”

“诶,择日不如撞日,你们生意人,又不赶着上值,谈生意还分昼夜么?”

少年便抱拳:“那就却之不恭了。”

**

两人在酒坊里坐定,刚喝了两盅,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便急匆匆走了进来,来到少年身边,跺脚道:“金公子,可算找着您了,工部两位侍郎还在等着您呢,您怎么搁这儿喝上了?”

文怀良听了这话,大为吃惊。

没想到对方竟和工部的人也有生意做,工部不比他们礼部,遇着修堤修路修宫殿这样的肥差,有的是大笔油水可捞,钱袋可比他鼓囊多了。

文怀良不由侧耳细听。

就闻少年道:“你也太没规矩,没瞧见我正同文侍郎喝酒么,你且去告诉那两位侍郎,货已备好,都是从西夷人那里进的上等好货,明日我定准时给他们送到府上。”

管事应了声是,告退走了。

文怀良眼睛滴溜溜一转,试探问:“不知金公子口中的好货是什么货?”

少年笑道:“只是一些寻常补药而已。”

见对方口风甚紧,文怀良故意板下脸:“金公子,你还是拿文某当外人是不是,现下谁不知道,西夷出奇货,能让金公子大费周折从西夷进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是寻常补药。”

“倒不是在下故意隐瞒,而是——”

少年双目笑吟吟打量着文怀良。

“文大人正当壮年,应当是不需要这种补药的。”

只一句话,就让文怀良口舌发起了燥。

“是……那方面的补药?”

金公子点头。

文怀良霎得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喝酒了,道:“金公子,你是年纪小,不懂这方面的事,只要是男人,无论多大年纪,想要收获极致的快乐,就都离不开助兴之物的。不瞒公子,那种药……呵呵,文某哪里会不需要,反而要经常服用呢,可惜市面上多得是滥竽充数的劣质品,想买到好的殊为不易,公子手里既有西夷货,能否让文某也开开眼?”

金公子道:“在下手里也只是些中品货而已,只怕文大人看不上眼。”

说着,便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来,那瓷瓶通体漆黑,瓶身绘着一种奇怪图腾,的确是西夷风格。文怀良拿起瓷瓶,拔开木塞,拿手扇了扇,只闻了一下,面上便露出陶陶然之色,眼睛越发亮,问:“这一瓶好物,不知要多少钱?”

金公子:“不多,三百金而已。”

“三、三百金?”

文怀良惊得合不拢嘴。

“没错,工部两位侍郎各预定了十瓶,还嫌在下进的货不好呢。”

文怀良把瓷瓶放下,越发抓心挠肝。

半晌,他咬了咬牙,似下定了决心,道:“金公子,也卖文某十瓶如何,钱么,文某今日随没多带,但改日一定给公子送过去。”

金公子道:“倒不是在下在乎钱,而是手里仅有的二十瓶货,已经全部被另外两位侍郎订走了,就算文大人有现成的金子,在下也没法卖给文大人。”

文怀良大为失望。

他久混风月场的,自然知道,这种好物是奇货可居,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了这村,恐怕连买的地儿都没有。

焦灼之际,就闻对面少年接着道:“不如这样,今日这一瓶,就当在下免费送给文侍郎试用,文大人若用得好,又实在喜欢,在下再设法给文大人匀一些货出来,那两位大人,想来一下也用不完那么多瓶,在下多费些口舌,尽力从中周旋一下便是。想来若知道是文侍郎要用,那两位大人也不会不通融。”

文怀良喜出望外。

“这,这一瓶可三百金呢,这怎么合适?”

金公子道:“听说文侍郎马上就要继任尚书位了,能和未来的尚书大人交上朋友,只是区区一瓶药,何足挂齿。”

少年郎举止潇洒豪爽。

文怀良满腔感动:“金公子放心,你如此待文某,文某绝不亏待你,以后这上京城里只要有我文某一席之地,就有你金公子一杯羹。”

“来,咱们共饮此杯!”

二人又喝了几盏酒,便起身作别。

文怀良如揣珍宝一般将瓷瓶小心收入袖中,便急急离开了,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去试验药的效果的。

酒案后,少年盯着文怀良背影,嘴角笑意慢慢消失,眸底一片冷意。

少年自然也不是别人,而是卫瑾瑜。

卫瑾瑜随后出了酒楼。

从楼里出来,方才那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再度走了过来,只身上穿的不再是锦袍,而是一身乞丐服,搓着手,呵呵笑道:“公子,小的方才演的您可还满意?”

“不错。”

卫瑾瑜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丢到了对方手里。

“谢谢公子!”

乞丐拿了银子,用力咬了咬,确定是真货,咧嘴一笑,千恩万谢地退下了,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明棠驾车等在不远处巷口,见卫瑾瑜出来,立刻跳下车走了过来,低声道:“后面总共有两条尾巴跟着公子,可要属下去将他们解决了?”

卫瑾瑜沉吟片刻,却道:“不用。”

“公子知道他们是何人所派?”

卫瑾瑜冷冷一笑:“他不过是要知道我的行踪罢了,无妨,眼下先不必理会。”

“是。”

上了马车,明棠听到车厢里传来的咳声,担忧问:“公子还好么?”

“没事,直接回去吧。”

回了谢府,东跨院灯火通明,寝房里也亮着灯,孟祥笑着迎上来,道:“浴汤已经备好,小厨房也温着晚膳,公子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饭?”

卫瑾瑜望着那间亮着灯的寝房,直接进了屋,环顾一圈,见并没有人,默立片刻,方同还在外头等着的孟祥道:“晚饭我已经吃过,先沐浴吧。”

“如果有醒酒汤,劳烦给我端一碗过来。”

“是,公子稍待。”

孟祥立刻让人准备去了。

卫瑾瑜也懒得换衣服,先坐到榻上,揉了揉额。

想,他真是喝酒喝傻了。

喝了醒酒汤,又简单沐过浴,卫瑾瑜照旧看了一小会儿书,就熄灯睡下了。

他咳疾尚未完全好,今日又吃了许多冷酒,便是睡梦中,也头疼得厉害,睡得不是很安稳。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臂伸了过来,将他抱进了怀里。

后背紧接着抵上一方滚热的胸膛,那胸膛散发的温度,犹如小火炉一般将他包裹着,透过衣料,将骨头里的冷意都给他融没了。卫瑾瑜只沉溺了一小会儿,便惊醒了,回头一看,果然对上一双暗夜里散发着灼亮光芒的眼睛,和一个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你了还不成么。”

谢琅把人搂得更紧了些。

卫瑾瑜半是讽刺半是奚落挑起嘴角:“闭门思过期间,偷潜回京可是大罪,谢将军,你这将军是不想当了么?”

谢琅丝毫不惧。

道:“瑾瑜,亏得你还是在朝为官的,我如今这将军,是越守规矩越难当,要是不守规矩,多被人捏到些无伤大雅的错处,说不准还能当得长久一些。”

“昨日北境又传捷报,李淳阳的左翼军又被我爹和我三叔逼退了数里,这种时候,我自然要更玩忽职守一些,更混账不堪一些。”

他嘴上如此说,眼底却没多少喜色。

卫瑾瑜再明白不过。

上一世,这份战绩里,应当有此人一份功劳的。

如今堂堂的北境军少统帅,只能困在京南这个土匪窝里,和一个熊晖和一群土匪玩心眼,自然憋屈。

卫瑾瑜把玩着对方衣襟,忽笑道:“玩忽职守也有玩忽职守的好处,听闻前几日,兵部新制的一批兵器,在押往京营途中,被一股凭空冒出的悍匪给截了去,那群悍匪来无影去无踪,个个武艺高强,兵部至今都没能抓到人,也没能把兵器抢回来。眼下兵部主事官员,正急得焦头烂额呢。”

“说来也怪,这批兵器押送路线是绝密,寻常悍匪,怎么会知道呢。”

夹着浅淡酒气的好闻气息隔着散开的衣襟熏在肌肤上,又热又痒,谢琅后背出了些汗,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低眸道:“户部粮仓里数百万石的公粮,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盗走,区区一批兵器,被人抢了又有什么稀奇。”

“倒是你,这么大的酒气,又同谁喝酒去了?”

“愿意同我喝酒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你要挨个盘问么?”

卫瑾瑜说着,忽道:“你抱我抱得太紧了。”

谢琅自然知道他指什么。

夏衫单薄,寝袍也轻薄,那隔着衣料的触碰与磨蹭是那般清晰,暗夜里,一切触感皆被翻倍放大。

滚烫在两人之间弥漫。

一点火星,仿佛能将帐子都烧了。

谢琅一动不动,眸光愈深,道:“松不了,你就忍一忍吧。”

他一寸寸捏着那纤瘦如玉的腕,不经意却捏到一根缠着的类似绷带的东西,神色稍稍一变,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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