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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战西京(十四)

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 若兰之华 3286 2024-07-27 08:19:58

卫瑾瑜唇角弯了弯反问:“为何不愿?”

“收复青州与西京四城,拿出任何一桩,都是不世之功这是你谢唯慎应得的。便是将来青史之上,也当有你谢唯慎之名。”

“的确是我应得的——但也是有条件的,不是么?”

“否则他们也不会煞费苦心将你派来。”

谢琅以笃定语气道。

“不错。”

卫瑾瑜收回手垂目恢复素日清冷之色,道:“我此行带了两道圣旨,一道是给你封赏,一道是召你班师回朝。”

谢琅低头,笑了声。

卫瑾瑜问:“笑什么?”

“我笑——他们这回可真是打错算盘派错了人。”

谢琅英俊面孔慢慢抬起道。

双目犀利明亮如燃清光。这清光同时照亮了两人眼睛。

两人心照不宣对望片刻同时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声燃烧的星火。

“关于皇帝,你已经猜出来了是不是?”

谢琅问。

卫瑾瑜坦然点头。

“不错。他分明需要借助谢氏力量去对抗世家控制却一反常理对你赶尽杀绝,再加上千秋殿因为天子意外驾临及时阻止了一场未发生的祸患并未如上一世一般走水烧毁兰慧太妃的灵位。一切都太反常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他与你我二人一样,皆记得前世之事。”

“他可以容忍世家把持朝政是因为世家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坐在那个御座之上,以维持所谓正统之名,不会废掉他,也不会危及他的地位。可他不会容忍一个昔日曾将他逼入绝境,踩着他尸骨篡夺了他皇位的‘乱臣贼子’日日出现在他身侧。眼下北境战事正是胶着激烈,定渊王谢兰峰又是出了名的忠烈无双,北境三十万大军悉数投入战场,谢氏无法分太多精力到上京,他知道,要斩除你,此时正是最好时机。”

“可他是一国之君,顶着世家压力也要给你爹封王的贤明君主,岂能趁人之危对忠臣之子下手,于是,世家和裴氏就成了他手中最好用的利刃。他借裴氏之手给你网罗罪名,甚至默许裴氏派杀手入昭狱刺杀你,便是要你死在裴氏手中。就算裴氏没有成功,他也可以废去你的武功,消磨你的意志,将你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等到北境战事结束,他可将这一切都推到裴氏头上,谢氏反而要感谢他回护了你,就算谢氏要秋后算账,也只能找裴氏讨去。这一石三鸟之计,可谓将帝王手段运用得得心应手,淋漓尽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算无遗策,唯独没有算到,狄人会突然进犯青州,朝中无将可用,给了你绝地反击的机会。”

“是啊。”

谢琅笑得讽刺。

“他更没有料到,如今他还需要舍出一个一等侯爵,来安抚我这个乱臣贼子。”

“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

卫瑾瑜问。

谢琅言简意赅道:“继续打。西京十三城,还有九城仍在狄人之手,我若此时班师,狄人必会趁机反攻。”

“这四城既已回到大渊疆域,我绝不容许狄人再染指分毫。”

“朝廷既要封我做平西侯,我便要这‘平西’二字名副其实。左不过再抗一次旨,做一回逆臣而已。”

谢琅说完,才发现卫瑾瑜正一手托腮,撑在案上,乌眸专注而认真望着他。

不由笑了笑,问:“这般看我作甚?”

卫瑾瑜维持动作:“我在想,大渊应当因有你这样的将军而感到幸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你便是抗旨不遵,之前所有功劳都将付诸东流,朝廷可以名正言顺治你一个大逆不道擅自用兵之罪。”

谢琅浑不在意一笑:“瑾瑜,我若怕,当初便不会违抗兵部诏令,出兵西京。”

“旁人都不理解我为何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攻打西京,我自己却是最清楚的。”

谢琅神色转为郑重:“六年前,我大哥曾奉命领兵西进,试图收复西京,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无功而返,还葬了一生前途,再也无法上战场,北境军也因那一战元气大伤。那一战,不仅是我大哥的痛,还是整个谢氏的痛。”

“我体内流着谢氏血脉,我要夺回大渊丢失的土地,我要将六年前谢氏与大哥在这个地方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我要让葬身在青羊谷的一万多名北境军魂灵得到安息。但除了这些,我攻打西京——还有更重要的理由。”

那双犀利明亮的眸中,一霎燃起燎原清火。

“我必须挣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地,一个我能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领地,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重新站到你面前,保护你,爱护你,让你有家可归。在那方领地上,你可以自由自在,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必受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这下换卫瑾瑜一怔。

家。

这个字眼,对于卫瑾瑜来说,已经太过陌生。

可这一刻,却有一个人对他说,要给他挣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

谢琅正色道:“我知道,眼下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但是瑾瑜,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把剩下九城拿下,只要我谢琅有一口气留在这世上,便绝不失诺。”

卫瑾瑜垂下羽睫,认真打量着眼前人,没有说话,而是再度伸手,环住谢琅的颈,而后俯身,照着对方额心位置,轻轻吻了下去。

这一下太突然,谢琅身体骤然一僵。

“谢唯慎,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谢琅听到,一道很轻很软但又冷静克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一瞬,谢琅竟有流泪的冲动。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辜负他伤害他太多,他最怕的事,不是无法弥补,而是眼前人永远都不肯再将信任交付于他。

可现在,他亲耳听到了答案。

数月来的艰辛跋涉,战场拼杀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处。

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比此更幸运之事。

谢琅无声一笑:“谢谢你,瑾瑜。”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

卫瑾瑜手臂仍环着他颈。

“我不仅相信你,我还会帮你一起,打完这场仗。”

谢琅神色微变:“瑾瑜——”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卫瑾瑜伸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来西京之事,是韩莳芳与圣上一力促成不假,不过,若无一人默许,我过不来。”

“你是说顾凌洲?”

卫瑾瑜点头。

“六年前,朝廷决定收复西京,是督查院联合六道九科清流官员一道发起,我想,他默许我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何事。有他护我,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只是,西京是场硬仗,霍烈不是一般的对手,除了充足的粮草兵马做支撑,你必须要有得力的谋士和帮手。”

“今日随你一道回来的西昌县县令甘宁,便是你选定的军师么?我听说,他精通狄人语言,对狄人情况颇为了解。”

谢琅点头。

“能拿下落雁关和西京四城,他的确出了不少力,不过,之后的战事,他不会再参与。他这回肯帮忙,一是我以势相压,二是为了还我对青州的恩情。”

“如今恩已报完,无论夏柏阳还是甘宁,都不可能让青州府继续同我这个乱臣贼子搅和在一起,青州府必须向朝廷表明一个立场,才能解除朝廷对青州的粮食封锁。怎么,你认识他?”

卫瑾瑜摇头。

“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甚了解。”

谢琅笑道:“你放心,这些事,我心中有数,拿下西京四城,我便算有了自己的根据地,此次回来,我便是要带走剩下的军队物资,与青州府交割明白。”

“天气日渐暖和,御寒物资一项可以慢慢减省出来,至于粮草,青州除了虎牢山,还有大小匪寨数百,总够我抢的,就算没有朝廷补给,也足以支撑一阵子。”

“敦城一战,霍烈被我重伤,短时间内无法亲自领兵上阵,此时是拿下剩下九城的最佳时机。”

卫瑾瑜静静听着,道:“粮草的事先不必担心。”

“至于甘宁——明日,我去会会他。”

谢琅道:“此人看着老实温厚,却十分难说服,而且对我似乎颇有敌意,你先说服他,只怕不易。”

卫瑾瑜一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

“而且,我这个钦差一来,整个青州府都如惊弓之鸟,明日只怕不等我上门,便会主动有人找上门。”

“再说,我也仅是试试而已,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谢琅点头。

“也成,我与他们打交道比较多,若需我陪着,随时叫我。”

卫瑾瑜:“这倒不必了。有你在场,许多话他们反而不好说。”

“行,都听你的。”

谢琅看了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去让他们烧些热水,你好好洗个澡。”

卫瑾瑜“嗯”了声,算是答应。

夏柏阳办事妥帖周到,热水自然是现成的。

卫瑾瑜脱了外袍,到屏风后简单沐浴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袍,出来后,谢琅正坐在榻上,对着一张地形图研究。

图上密密麻麻布满各种颜色标注,显然都是他亲手标记。

谢琅让卫瑾瑜把新冲的一碗青稞奶茶喝了,便收起地图,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卫瑾瑜问:“你要去何处?”

“回城外军营里。”

谢琅把卷好的地图收入怀中。

道:“这样你也能睡个好觉。”

“留下吧。”

卫瑾瑜抿了下唇,道。

谢琅一愣,似是一下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卫瑾瑜已转过身,道:“你若不嫌折腾,回去也是可以的。”

恰这时,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因为狄人频繁的侵扰进犯,青州百姓普遍入睡很早,夜里很早就关门闭户,城门关得也比别处更早一些。

谢琅麾下大军不属于青州府管辖,平日都驻扎在青州城外。

卫瑾瑜往床边走,没走两步,一双手臂,便自后揽住了他腰。

“我自然是想留下的,只是……怕你不高兴而已。”

身后人道。

卫瑾瑜问:“那现在呢?”

“你说呢。”

下一瞬,那双臂轻而易举将他打横抱起,放到了床帐内。

卫瑾瑜懒洋洋陷在枕间,乌发如稠铺开,望着上方人。

这种无声诱惑最为致命。

谢琅心口怦然跳动着,道:“我先去冲洗一下。”

他起身欲走,却发现衣袍仍被攥着。

卫瑾瑜笑吟吟望着他。

谢琅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一时,再也无法抑制满腔积蓄压抑了数月之久、自青州府衙署初见便已迫不及待喷泄而出的思念,就着两人姿势,单手托起那瘦削单薄的背脊,任那如稠乌丝自指间泻下,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吻深而绵长。

卫瑾瑜有些喘不过气,而上方人却显然只是刚刚开始攻略步伐,浅尝缠绵之后,是更深更猛的疾风骤雨。

战场能迅速磨炼一个人的筋骨。

数月不见,这个人显然淬炼出了一副更强壮更优越的体魄,连流连厮磨之间,爆发出的都是更惊人的力量。

卫瑾瑜从来没想到,只是亲吻,时间也可以这么久。

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多此一举。

谢琅闷笑一声,越发用力将人揉在怀里。

等谢琅终于意犹未尽停下,两人衣袍皆已被汗湿透。

卫瑾瑜仰面躺在枕上,感觉周身筋骨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用力喘了口气,察觉到谢琅还虎视眈眈停留在上方,便问:“你不洗澡了么?”

烛火罩着两团影子。

谢琅喉结滚了滚,哑声道:“现在洗,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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