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突然把被子拉过头顶，遮住了脸上所有的羞怯，嗡声嗡气说：“打完电话就回来，我没力气，吃饭需要喂。”
“遵命，我的少爷。”开门声响起，又轻轻闭合，裴渡从被窝钻出来，眼中幽暗一闪而过，拉开一边的抽屉，里头赫然躺着一部座机。
他摁了沈郁号码，对方接通，一阵手忙脚乱后，又挂断，他再拨打，对方直接关机。
裴渡：“......”
这个点，他们除了上课，还能干嘛。
那给闻凇意打电话的人，是谁呢？
闻凇意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裴渡越是靠近他，越是被迷雾笼罩着迷失了方向。
裴渡握着听筒，又拨打了他小爸的电话，对方几乎是秒接。
裴渡开门见山说：“小爸，你为什么不肯将闻凇意的背调给我。”
慕浓臻默了一瞬，说：“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给你的。还有事吗？”
裴渡说：“有。”
慕浓臻：“什么事？”
裴渡认真说：“你能让父亲回来再抽我一耳光吗？”
慕浓臻：“......你这个要求，挺变态的。”
裴渡也自认为自己不正常，可闻凇意会主动和他接吻，问他脸疼不疼，都是因为他挨了耳光。
他看得很清楚，闻凇意在和他亲吻时，仿佛在哄受伤的动物。
如果裴垒再回来抽他一顿，闻凇意肯定还会同他接吻，以此安慰他。
啧，好想和闻凇意亲亲。
裴渡以前觉得接吻是件很恶心的事，毕竟和另一个人唇舌纠缠交换唾液，画面光是想想都难以忍受难以接受，但现在他却为了这个吻心痒难耐，患上饥渴症一般，他想要和闻凇意接吻，非常渴望。
“可以吗？爸爸？”
慕浓臻：“可以你他爸个头，闲着无聊就多吃点药。挂了！”
裴渡：“......”
......
慕浓臻不知道儿子着了什么魔怔，但他看他的Alpha丈夫抽了儿子一巴掌后，就盯着手看，平时主动开车的人，无声无息坐在副驾驶，心里预计愧疚到了极点。
慕浓臻握住他手，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颤抖，裴垒褪去冷漠外壳，突然把脸埋入慕浓臻怀里，将脆弱和柔软的一面，毫无防备地交托慕浓臻：“我是不是打得太重了，我从来没有打过他，这是第一次。估计，他也是第一次挨巴掌吧，你父亲又舍不得碰他，连重话都没说过。他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我其实没资格打他。”
“老婆，我……”
慕浓臻摸着怀里人的脑袋，安慰说：“我知道，你是太担心他了。”
“我舍不得看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嗯，我也知道。但你还是不要太愧疚了。”慕浓臻弯着嘴唇说。
裴垒抬起头，深情看向妻子：“怎么？”
慕浓臻说：“你儿子估计挨巴掌后尝到了什么甜头，还想你回去抽他一巴掌。”
裴垒：“......”
有病！是时候该考虑二胎了。
......
两分钟后，餐厅人员推了餐车进来，十分尊敬询问裴渡是在客厅用餐还是卧室。
裴渡让他们先放客厅，餐厅人员一一摆好在餐桌，打完招呼，推着餐车离去。
偌大的病房，恢复宁静。
闻凇意还没回来，裴渡揉搓着被子，一边想着不能对他不信任，一边天马行空，猜测闻凇意那王八蛋会不会已经偷偷跑了，现在在汽车上还是在飞机上。
越想越不安，裴渡烦躁地翻身坐起，捞出座机打算让护士站的人找找，门口就传来了动静，他弯起唇角将抽屉摁回去，撒娇中夹杂着抱怨说：“你怎么打个电话这么慢，餐食都到了。”
推门而入的莫瑜和林澜一愣，裴渡怎么会用这种撒娇的语气。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还是莫瑜先反应过来，朝身后跟着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将提着的礼品搁置在茶几边上，悄无声息退出了病房。
林澜小声附他耳边说：“我在客厅等着好了，就不陪你进去了，裴渡因为那个Beta的缘故，一直不太愿意看到我。”
莫瑜也没勉强，绕过客厅，迈着轻盈的步子，踏进了卧室，裴渡耳力很好，听到那么多道脚步声，就知道肯定不是闻凇意，在莫瑜踏进卧室的那一刻，他勾起的唇角回落，没骨头似的躺回床上。
“裴渡。”莫瑜的嗓音很好听，几个月不见，他变得越发成熟漂亮，濒临的发情期像催熟剂，催发了他的美丽，催发了他的诱惑力。
莫瑜是顶尖Omega，无论是哪方面都很优秀，相较于裴渡、黎括的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他从小就知道他必须背负着带领家族企业走向更高更远的使命。
裴渡此刻面对莫瑜的感觉很复杂，明明是为了莫瑜才找了容貌相似的闻凇意，可看着莫瑜的脸，他别扭极了。
Omega天然带着魅力，莫瑜容颜娇柔，脸上无论是笑还是别的神色，总是那般好看。
裴渡突然间不想闻凇意那么早回来，要是两人一撞上，他的Beta自卑怎么办。
“裴渡，你身体......好些了吗？”
裴渡留意着客厅的动静，一边又懒唧唧半坐起来：“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莫瑜在椅子坐下，肩线端正，颈项修长，皇室蓝的眼眸含着笑：“因为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一盒你的安抚信息素，那么多，你的腺液一定都快抽干了吧。再加上去学校见见老师们，听到你昏迷入院的消息，我不得不过来看看。”
莫瑜一向高傲，总是高昂着的如天鹅般的颈项，此刻微微弯下，他面上有一丝愧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说不想要临时标记，你也不会这么不要命。裴渡，你有什么需要我补偿的，你尽管说。”
“裴渡，以前总觉得你和黎括一样不靠谱，玩心重，但其实是我错了，是我未彻底了解你，对你妄加评断。你给的安抚信息素，够我度过这次首次爆发期，剩下的分量，一年之内我也不必担忧。”
“裴渡，我不愿意你给我临时标记，是因为我怕会影响对你的客观判断。但现在，我很清醒，也很客观。裴渡，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可以先确定关系。交往或订婚，任你选择。”
莫瑜语气一如既往高傲，当他说出交往和订婚时，仿佛是恩赐，也是荣誉。
时间仿佛流沙，窸窸窣窣地流淌着，消逝着。
始终没有得到裴渡的回应。
林澜一直靠在卧室的门廊处，他暂停了手机里的录音，保存音频，仰着脸，满脸苦涩。
莫瑜放下了高傲的姿态，主动求亲，他不相信裴渡不会心动。
既然注定了的结局，又有什么好继续录下去。
他只要将这份音频转给那个对裴渡死缠烂打不要脸的心机绿茶Beta就好了。
“什么？”莫瑜皱着眉，看着裴渡，“你什么都不要？”
莫瑜的声音，将林澜从杂七杂八的思绪中抽身，他听出了莫瑜声音里难以掩饰的惊讶，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脏被只大手攥住，呼吸都难以吸入肺腑。
裴渡恢复一贯的矜傲，漫不经心说：“不要，我才刚成年，我不想被束缚，我还没玩够。”
莫瑜：“……”
“而且我抽取腺液不是因为你，这点你可以不用自作多情，我从来没想过要给你临时标记，我也不会标记任何一个Omega。”
莫瑜：“......”
他大概是被裴渡的答案给震惊了，又好似被他的不着调的类似赌气的回答给气着了，语气也不如方才优雅温和，听上去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裴渡，你幼稚不幼稚。”
裴渡挑眉：“没有赌气。”
“我给你安抚信息素，单纯是因为我小爸。”裴渡低着头，修长十指弹钢琴似的在背面轻点着，“你知道的吧，我小爸很欣赏你。他对我说，等级越高的Omega在首次发情期越是痛苦，也很难熬，能帮就帮。”
“若是你求我，我会考虑，但我小爸，哪怕是他无心的请求，我不会犹豫。所以，给你安抚信息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裴渡抬起头，矢车菊蓝色眼眸带着令人无法逃避的威慑力，这还是莫瑜第一次在裴渡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莫瑜动了动唇，却半晌没开口。
外间的林澜攥紧拳头，裴渡这几句解释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喜欢莫瑜吗？为什么会解释得这么清楚。
这都要怪那个Beta，心机深沉，纠缠不清。
解释了也好，裴渡坦诚的态度令莫瑜心生出几分欣赏。
莫瑜掏出手机，给裴渡发了一张电子邀请函：“明晚我要在湖心亭宴请，不管怎么说，你是我最该感谢的人，你必须来。至于慕叔叔那里，我会亲自当面道谢。”
莫瑜就是这么一个人，该感恩的时候，也能放得下姿态。
把手机放回兜里，莫瑜双手合十置于膝头，摆足了贵公子的气质：“裴渡，有了你的信息素，我没有必要再留在国内等待发情期结束，机票我已经定了，三日后出发，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喉咙有些干涩，莫瑜避开了眼，垂落，盯着原木地板看。
发出这样的邀请，比主动提交往和订婚，更令他羞涩。
裴渡看出了莫瑜有些不对劲，想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始说，他略呈拘束的坐直了身体，当下紧张地乞求闻凇意别回来。
他瞥了一眼莫瑜发顶，掀开被子下地，柔软的白色病号服削弱了裴渡脸上的桀骜不驯。
他懒散靠在落地窗玻璃，矢车菊蓝眼睛仍旧望着莫瑜，瞳孔微微失神，无法聚焦：“莫瑜，曾经你是我心里的不二选择。也是我理想中完美配偶的唯一人选。”
莫瑜听出了不对味，松懒靠着椅背，皇室蓝眼眸与裴渡对视。
他们基因同样强大，智商同样优越，信息素将近百分百匹配，家世他虽然无法与裴渡比，但至少配得上，他们就连眼珠颜色都如此相似，注定是天生一对。
微微抬起下巴：“裴渡，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歪着脑袋，说，“曾经？那现在就不是了？”
“我听林澜说，你找了个和我长得很像的Beta，他人呢？能让我见见吗？”莫瑜说，“你放心，我很大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等我们结婚后，你也可以继续把他偷偷养在身边，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Beta，无法对我产生威胁，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我不会和你结婚，我也不会偷偷养着他。”裴渡打断莫瑜对未知未来的规划，正确来说，应该是他在阻止莫瑜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
“行吧，等你易感期爆发，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在昨天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会就这么选择你，非你不可，但......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莫瑜耸耸肩，无所谓的语气，“谁知道呢，也许我现在和你的对话，都是发情期的激素影响了我，你可以不用当真。”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祝你......早日出院？”莫瑜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走近裴渡，“明晚，你会来的吧，你不来，我就只好亲自去打扰你养的小宝贝啦。我知道，你不会希望我和他见面的。”
言语甜腻腻的，丝毫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威胁。
窗明几净，落日余晖带着几分炙热笼罩了两人。
裴渡望着他伸出的手，慢慢回握了一下，很快松开。
莫瑜也不在意，微笑着离开内卧。
明明是同一张脸，相较于莫瑜的柔媚和强势，闻凇意则偏于清冷与通透。
裴渡对着前者的靠近，没有波澜浮动，更偏心如止水。
......
妈的，闻凇意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在骗了他初吻后，真跑了吧？
裴渡烦躁地在病房里踱了个来回，失去耐心，他迈出内卧，走到客厅，只看到即将出门的莫瑜和林澜，两人回头看他，他心情一下子变得更不好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带有迁怒的强烈的赶人的架势。
莫瑜：“......”
林澜：“......”
“对了，这些东西，我不需要，别留这碍我的眼。”裴渡知道莫瑜出门，身边必带着俩保镖，“让人弄走，赶紧的。”
莫瑜叫了其中一个保镖的名字。
一个带着墨镜的高大保镖从外开了门，以眼神询问莫瑜。
莫瑜朝那些礼盒抬了抬下巴：“处理了吧。”
不过眨眼，客厅茶几堆积的，又只剩下餐厅送来的餐食打包盒。
“行了，赶紧走吧，不要逗留。”大少爷冷冷发话，赶人。
“那你好好休息。”莫瑜也不恼，仿佛在纵容对方的无理取闹。
林澜开口说：“裴渡，这是莫瑜精心挑选的。”
裴渡不带感情说：“精心挑选我就要收吗？你又谁？站这干嘛？关你什么事？”
林澜：“……”
莫瑜：“……”
【作者有话说】
关于接吻，裴渡同学是这样表态的。
如果是和别的Omega，裴渡：好恶心，为什么要互相吃口水，脏脏脏脏脏脏脏脏脏脏脏死了。
如果是和小闻同学，裴渡：好快乐，为什么会有这么快乐的事情，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亲。
而小闻同学呢。
裴渡亲他，他会想：接吻有什么好的，烦死了。
裴渡给钱后，他会想：多来几次，至少亲个一百万。
至于和别人，嗯……他暂时没考虑过。
裴渡是唯一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