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如今站在院子里,岭中的雪没有京城的雪那样钻心刺骨,却也足够让他清晰地想起那个无尽寒冬。
“白烬——”一个声音从白烬身后响起,话里全是焦灼。
白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个时候为何还会听到孟凛的声音?
孟凛出门直奔白烬住的院子来,他的暗卫带着他翻了白烬院里的墙,又被他支使了出去。
“白烬你疯了!”孟凛跑到白烬的身边,他看到白烬身上未化的雪时,眼眶差点红了起来,他伸手要去摸白烬的身体,还未触到,掌心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孟凛直接握住了白烬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块,细微的暖意传到白烬手上,白烬才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你这是干什么?”孟凛焦急又心软,他将手附在白烬的脉搏处,仔细地给他把起脉来,摸到他没什么异常的脉象,才稍微安心了点。
孟凛开始用双手揉搓白烬冰冷的手,可白烬的手怎么也搓不热似的,孟凛刚缓了会儿的五脏六腑又开始疼了,他低下头心疼道:“小公子,我惹你伤心难过,你要罚我,要打要骂我都不还手,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不惜自己。”
白烬目光动了动,他看着面前的孟凛,眼里的情绪一时都奔泻而出,少年身后背着别人看不见的担子,脚下的路又荆棘丛生,多年来踽踽独行走到尽头,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重来一次步步走得艰险,但至少,他唯一想要留住的人还在他身边,是吗?
“孟凛。” 白烬像是确认,喊了遍孟凛的名字。
孟凛闻声抬起头来,“嗯?”
“孟凛。”白烬又喊了一声。
“嗯。”孟凛也不露怯了,他直视着白烬的眼睛,很是温柔地轻声说:“我在。”
然后孟凛微微昂首,他抬头去够白烬的嘴唇,白烬的嘴冷得像是冰块,孟凛没像上辈子一样浅尝辄止,他用温暖的舌头撬开了白烬的嘴,温柔地流连在他的唇齿间,仿佛如此便能将暖意传到白烬的心口。
白烬眼睛眨了眨,在北朝时,孟凛极少会主动亲他,他甚至在孟凛离开之后怀疑过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可如此一个吻仿佛能把所有的猜测都抛之脑后了,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雪依旧落在白烬脸上,他却是忽然抬起了手,他拨着孟凛的肩膀,竟是轻轻地往后推了他一下,缓缓让他从自己嘴上离开了。
“孟凛。”白烬仿佛有未尽之言,他深思熟虑了似的,“我……我想问你一事。”
孟凛握着他捂不热的手,“小公子,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白烬却摇了摇头,“这几月以来,我一直都想问你。”
“江桓从前跟我说,你那日去城西观音庙,不是一个人去的。”
孟凛揉着白烬的手突然停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件事会被突然提及,上一世他被白烬在城西观音庙抓了正着,人证物证俱在,自此入了刑部大牢。
孟凛却故作轻松,“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白烬在感受到孟凛那丝异样的时候,就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突然没了底气,但还是继续道:“那日你去城西,带了暗卫,所以……那日去的人如果不是我……”
白烬深吸了口气,“你就不会束手去刑部大牢。”
孟凛曾紧攥着个酒杯被重重刀剑围了严实,前有南朝出卖,后有追捕在侧,他冷冷地看着周围,若是摔杯为令,就算是玉石俱焚,在场的人他一个也不想留。
可……在那重重包围之后,走出来的竟是白烬。
那一瞬间他几乎来不及变换表情,攥紧的酒杯留在手心让他握了结实。
不过失神了片刻,一拥而上的将士扼住了他的喉颈,反折了他的手臂,他跪倒在地上,手里的酒杯无力地掉出来,轻声地砸在了稻草上。
孟凛吃痛之际对自己说:罢了……
白烬看着孟凛的表情,他不依不饶地问:“如果那日不是我去……你是不是只会像这辈子一样离开,不会选择去送死?”
“……”
“我不想骗你。”事情被提及到这个地步,孟凛放开了白烬的手,他平静地对白烬道:“是。”
白烬定定地看着孟凛,“我……是我……对不……”
“不是你,白烬。”孟凛望着白烬无奈地摇摇头,他伸手去把白烬衣服上的一点雪拨掉了,孟凛仔细地望着白烬的眉眼,与他梦里那时的白烬,并无不同。
“是我做错了事,我该罚。”孟凛抵着白烬的额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那日有人设计,你我最多只能保全一个,我们那点旧交在祁阳任谁都能说出来,别人定然能查到,那日若是来的是别人,我当然可以全身而退,可你定然受我牵连……”
“白烬,是我咎由自取,你……”孟凛又重新握上白烬的手,“你从未亏欠过我什么。”
“孟凛。”白烬握紧了孟凛的手,“我走后……我没有一日不曾想你。”
我走后……孟凛还是心颤一般地胸口发疼,如此一语双关,他又在自责让白烬失去自家两次了。
“白烬,我们进去吧。”孟凛不顾白烬一身的冷意,把他拥进了怀里,“我不走了,我就留下来陪你。”
冰天雪地忽逢一丝暖意,白烬轻轻点了点头,才从雪地里动了,他拔回他的剑,同孟凛一道进了房去。
……
“白烬,你还没好吗?”
孟凛百无聊赖地坐在桌上拨弄茶壶盖,等着白烬换衣服。
白烬这房间是第一次进来,东西都是林归早先收好的,舟车劳顿他让林归夜里回去了,因而只能自己找出衣服来。
过了许久白烬整齐地穿戴好,才从里面走了出来,白烬目光如常,像个不入世的郎君,全然没了刚刚在雪地里的样子。
孟凛却望着白烬皱了皱眉头,“天都还没亮,你穿戴如此整齐,这是打算不睡了?”
白烬平静地解释:“今日也与应如晦定了去江家。”
白烬昨晚离开之时就说了他今日会去江家,孟凛倒把这茬忘了,天还没亮便一个人跑来了白烬的院子。
孟凛对着白烬眨眼笑笑,“我在这儿,小公子还去什么江家?”
“……”
白烬略微皱了皱眉,许久不同孟凛相处,又才确认了两人都是重生的事实,原来他们从前经历了这么多,这时候连白烬也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他了。
孟凛却笑得更深了些,他把手里的茶壶盖放下,站起来往白烬的身边靠了靠,“白小公子来时应当了解过,我江家就是个土匪窝,昨晚白小公子亲自前来给我递了投名状,看来是想来给我当压寨夫君的。”
白烬听了耳根有些发热,他敛眉看着孟凛,“你……”
孟凛许久不调戏白烬,却没忘了从前是怎么在白小公子那里丢了场子的,“白烬……”
他眼里似笑非笑,孟凛在岭中也呆过数年,竟还真露出几分匪气的神情来,“我进来吩咐了暗卫,今日林归进不来,应如晦也进不来。”
“你就真的不想做点什么?”
快要到天亮的时候,又没有酒水的加持,方才经历大喜大悲的回忆,白烬其实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可孟凛却有些迫不及待似的,也不知是在同他玩笑还是真的……
还没等白烬多想,孟凛竟直接将手伸到了他腰边,解起他的腰带来。
“……”白烬下意识拦住了孟凛的手,“别闹。”
“谁跟你闹。”孟凛手下没停,他笑意盈盈看着白烬闪躲的眼睛,“从前小公子可没这么不好意思,难不成是觉得这房子有些小了,想跟我一道回江家?”
白烬腰间一松,孟凛已经扯下了他的腰带。
“胡说……”主动的孟凛又变得同从前一样没脸没皮了,白烬有些脸红的征兆,他其实并不想这时候同孟凛……但腰上被孟凛的动作时不时触到,微痒逡巡不去,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正往心头上涌。
怎么孟凛从前还那么不好意思,如今这一捅破窗户纸,立马就要跳进来了。
孟凛没继续扯白烬的衣服,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下白烬的脖颈,带着些撩拨的意味。
他轻轻附到白烬的耳边,“白将军,你的杀伐果决呢?”
白烬的心弦一动,他忽然抓住孟凛不安分的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孟凛,你若非要同我这时候……你不后悔?”
孟凛笑出了声,“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白烬认真地对着他的眼,“我可,我可还在生你的气。”
孟凛一怔,生气……方才白小公子那幅委屈又难过的模样仿佛幻觉,怎么忽然又……
“啊白烬!”孟凛忽地一惊,白烬竟然一声不响地将他抱了起来。
白烬低头往孟凛额头上亲了一口,他沉眼道:“你后悔也晚了。”
孟凛的背一时绷紧了,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带着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孟凛。”白烬把孟凛放在床上,又凑到他耳边去亲他的耳朵,白烬轻声道:“你方才跟我说,你惹我伤心难过,让我罚你,我打你骂你你都不还手……”
孟凛身子一颤,他睁大了眼,“不是,白……”
白烬立刻亲吻住了孟凛的嘴,让他嘴里只发出了一声呜咽。
完了……孟凛在这柔软里闭上了眼。
作话:
后面的内容怕锁,等周四之后换榜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