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低垂,暗沉浊天。
海关路进出口银行前,十来辆警车拉着鸣笛,谈判人员不停地在和歹徒喊话。
隔着银行钢化玻璃大门,彪形大汉抡起胳膊在人质小姑娘脸上狠掼一拳,威胁:“都给老子退后!老子不想杀人,别他妈把老子往绝路上逼,不放老子走,她也别想活。”
此时,人质小姑娘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只机械麻木地转动着眼珠,随时都可能失去意识。
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泄。
卫向晨抹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苏韫亭,“苏队,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苏韫亭冷着脸,短发被雨水凝成几缕紧紧贴着鬓角,警灯闪烁的红蓝光线映在他眼中多了几分紧迫,“准备击毙。”
“击毙?”卫向晨听完差点没反应过来,“歹徒手里拿的可是真枪!这已经不能定性为简单的抢劫,搞不好涉|黑,还非|法走|私。”
“这种情况,怎么也要抓活的。”
“局里……”
砰——
卫向晨后面的话直接被一声枪响惊了回去。
歹徒开枪了!
接连几声枪响后,抢匪粗暴地薅起小姑娘的头发,按在银行防弹玻璃门上,拿枪死死抵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嘶吼:“老子,老子最后再警告你们这些狗|日|的警察,给老子钱!他妈的老子什么都不要,给钱!给老子钱!”
苏韫亭抬头往玻璃门那看了眼。
人质年龄二十三、四岁,鼻骨断裂,脸上多处淤青,脖子动脉处有明显割痕,大量的出血将她肩膀和胸前衣服浸透,情况已经非常危急。
雨水顺着眉峰滑落,苏韫亭目光如刀,他缓缓按下对线机按钮,沉声道:“狙击手准备。”
无线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电流回应。
“狙击手已就位。”
“收到。”苏韫亭回应完,又看向谈判员,用不容质疑的语气下达命令,“谈判员,马上撤离。”
隔着大雨,高飞翔回头看了苏韫亭一眼,很快带人撤离出去。
苏韫亭盯着防弹玻璃门后五官扭曲的歹徒,冰冷的吐出四个字:“准备击毙。”
枪声骤然而起,也骤然而止。
转瞬间,整个街道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人质被抬上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分局法医收验歹徒尸体,其他人继续现场排查,犯罪嫌疑人同伙均羁押收监候审。
——
市局,刑侦队。
刚归队就收了雨,这会儿大太阳挂在中天,又晒又蒸。
办公室小刘把空调度数又往下调了两度,看到苏韫亭和卫向晨一前一后回来,转着笔坏笑。
“苏队,你行啊,从出警到收队,两个小时搞定,咱们三线小城市多少年没出过这么惊心动魄的案子了?就地击毙,牛逼。”
苏韫亭忽然停步,走过去伸长手臂搭在刘明远肩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微弯:“惊心动魄还不抓紧写报告,下午新闻就放出去了,局里可没官方下场控评的传统。别渎职,扣工资~”
提起工资,刘明远的嘴角马上挂下去,再也笑不起来了。
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扣扣这个扣扣那个,嘿,您猜怎么着?每月到手800块,够吃吗?够喝吗?够养老婆吗?
快三十的人了,前二十多年靠爹妈养,后几十年靠媳妇养,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丢人。
拿工资要挟呀,山上的笋都被他们苏队夺完了。
“得得得,我惹不起你苏大队长,我干活我干活。”刘明远抬手摸摸自己受伤的小心脏,噼里啪啦在键盘上就是一顿疯狂输入。
“苏队,苏队。”蒋四英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苏韫亭和卫向晨互看一眼,同时看向蒋四英。
“什么好消息?”
“什么坏消息?”
俩人异口同声,把蒋四英给问愣了,她傻了会儿才开口说:“苏队你升官了。”
苏韫亭和卫向晨脸上都有点迷惑,这个时候升哪门子的官?
像他们这种市局的调动升任,光文件的递交审批就得提前几个月,突然升官这种事怎么也不合理啊。
蒋四英看他俩傻在原地,忙补充,“又不升了,平调到南海省深夏市市局,局里也同意,条子批过了。”
“局里口风挺紧的哈,怎么一点都没消息呢?”
卫向晨拾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我是小道消息听来的,说那边有人指名道姓管局里要苏队。”蒋四英也觉得稀奇,“咱们苏队鼎鼎大名,别的市局也来要过,最多就是开个条子让苏队去协同,谁那么大面子,居然能直接把人挖走。哎,你们说,我也没听说深夏市有什么大人物啊。”
“怎么没有?”搞信息的刘明远打印完书面报告,拍着自己后颈回,“你们平时就知道破案子抓人,围着行台一亩三分地转,深夏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长叫秦展,这人都知道吧?”
这话一出,蒋四英和卫向晨眼珠子都直了。
公安部直属刑事警察学院特聘刑侦专家秦展!
这个人可是真不得了,特聘刑侦专家全国只这么一位。而且,秦展手底下带的学生都是刑侦这行的佼佼者,不到二十个人,每个人都有名有姓。
这不到二十个学生里面,就有他们的苏大队长。
苏韫亭面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
“没事干了?银行的案子结了吗?犯人审了吗?八卦。”
蒋四英吐吐舌头,拉着刘明远干活去了。
卫向晨坐在椅背上,看着苏韫亭,笑容明煦如春风。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闹得挺僵的嘛,他这是什么意思?天涯海角追杀你?”
苏韫亭直挺挺坐进椅子里,配合地笑了一下,“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起去呗。”
“啧。”卫向晨搁下茶杯,“下午我值班,审讯室那边我盯着,一会儿你下班回家冲个澡,好好休息,晚上来换我。”
苏韫亭掏出手机,在锁屏壁纸的狐狸脸上漫不经心戳了两下,回他:“没问题。”
卫向晨拍拍他肩膀,起身拎着茶杯出了办公室。
苏韫亭戳完狐狸随手把手机一撂,偏头看向窗外。
这太阳晒得地面反光,出门七成熟。
一点钟
苏韫亭浑身冒着热气回家,马上打开空调续命,接着扯领带脱警服,风吹JJ好凉爽,坦坦|蛋|蛋|去洗澡。
他刚走到浴室玄关,紧靠卫生间的卧室门突然打开了。
苏韫亭第一反应:家里进贼了!
第二反应:抓人!
职业素养让他迅速列出架势,冲着敌人就是一招锁喉。
他手快,对方动作也快,还没等他碰到对方的喉咙,已经被对方切腕踢中膝盖,好在他常年训练底盘够结实,稳住身形马上反攻,从上往下钳住对方手背,全身整劲压上敌肘。
结果对方也不是吃素的,随即身体右转,含胸收腹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躲过去了。
“要打架先穿衣服。”
苏韫亭抬头。
“老秦?”
秦展一身便服,正抱臂倚在门框上凉凉地看着他。
苏韫亭终于反应过来,倚着卧室门框的人,确确实实是曾经给他上了三个月刑事案件侦查,浑身上下没丁点儿烟火气的秦大教授。
秦展垂目,目光落在苏韫亭坦坦|蛋|蛋|的‘小队长’身上。
“刚见面就投怀送抱,这么想我?”
苏韫亭:……
你他妈的给老子gun!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癖好?”苏韫亭随手扯块毛巾围在腰上,“不搞侦查学,改断背山了?”
“最近刚有的癖好,还不成熟。”秦展两只眼睛自始至终没从苏韫亭身上挪开,“你洗澡?”
“啊,天这么热,都冒烟了,洗洗舒坦。”苏韫亭拉开浴室门,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嚷:“不对啊,你怎么进我家的?”
“我们苏大队长记性不好,忘了这套房子我出过钱。”秦展跟着苏韫亭进了浴室,继续阐述自己的合法权益,“这个家,有我一半。”
“老秦,我洗澡你都看?”苏韫亭打开花洒,冷水瞬间冲下来浇在他劲瘦的肌肉上,“你变态啊?”
“都是男人,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秦展干脆拽了张椅子在干燥区坐下,边看苏韫亭洗澡,边正式向苏韫亭发出邀请。
“行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大队长苏韫亭同志,你愿意来深夏市局工作吗?”
苏韫亭拾起肥皂浑身上下打个遍,冷水的冲洗能让人冷静,大脑运转速度也提高了,他完全没受秦展的蛊惑。
“你别告诉我,挖我去深夏只是为了折磨我啊。”
秦展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时隔五年,松远冰冻人案重现了。”
苏韫亭动作一僵,看了秦展一眼。
秦展仍旧端正的坐在椅子里,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地回望他,像是要把他一层一层剥皮去骨,扫描进灵魂深处。
苏韫亭蓦地觉得心口冰凉,有种子弹穿过心膛的错觉。
他简单用浴巾擦擦头发,重新系在腰上,“你对我的侦查方式,一直持反对态度,怎么?转魂子了?”
“在行台这席门穷巷的地方一待就是五年。”秦展微笑,神色淡淡:“你转魂子了吗?”
这人身上永远带着那股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官味儿,说话带刺,苏韫亭一听就头疼。
“说案子呢,说我干嘛。”
他拖着话音走出浴室,蹬上宽松的大裤衩,随手套了件白色短袖T恤。
秦展跟他出来,目光垂落在他简单的居家穿着上。
刚洗完澡,苏韫亭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清香。
促狭空间里水气混合着皂味,这味道让人体内的多巴胺和内啡肽严重失衡,秦展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未发,转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才回头冲苏韫亭撂下个单音节。
“坐。”
苏韫亭迈着大长腿走过去,瞥了电视屏幕一眼,在沙发上坐下。
电视里播放的不是电影也不是当地新闻。
看了几秒钟之后,他发现,秦展播放的是五年前松远冰冻人案的侦查录像。
被害人是弃婴,幼年时期在孤儿院生活,步入社会后与男友相识。二人未婚,于五年前结伴至松远市谋生,期间被害人查出遗传性乳腺癌晚期,病情确认的第三日,松远公安局接到报案,在一家大型地下冷库发现被害人尸体,血液被抽干,全身坏死性冻伤,经法医解剖发现,被害人体内注入过大量液氮。
苏韫亭按住遥控器暂停键,将画面定格在被害人脸部。
那是他在凶案现场拍到的受害人局部照片,肤色青白,表情僵硬,眼睛睁得很大,速冻后的眼睛玻璃体析出厚厚的冰霜,但依然能感受到受害人当时的恐惧和害怕。
“凶手郭祥静,被害人生前男友,因在娱乐场所染上赌瘾欠下巨额赌债,得知被害人癌症晚期后,开始在赌场人员教唆下预谋并着手实施犯罪计划,他将被害人骗至踩点的地下冷库,注射麻醉剂,准备进行活体器官摘除。”
苏韫亭自嘲地笑了一声,“松远公安局刑侦队一茬一茬往检查院提交证据,最后结果是什么?”
秦展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
苏韫亭压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罪犯在受害人死亡后终止摘除被害人人体器官,被胁迫方报复性连捅三刀,事后积极报案,法院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仅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苏韫亭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这两年,那些被我们一锅端的人,在牢里表现好的陆陆续续也都出来了吧?”
他看向秦展,脸上分明挂着句话:狗屁的正义。
秦展沉默片刻,随手丢给他一本蓝白皮书。
书不厚,棱角杀伤力却不轻,砸的苏韫亭顿时蹙眉。
“我说你能不能做个人?!”
苏韫亭抱怨着把书翻过来,封皮上七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警察的压力管理。
苏大队长咬牙切齿地看向秦大教授。
他说:“我没有压力!”
他又说:“你就是存心来折磨我的。”
他继续说:“你这种动不动就对别人说教的行为属于心里病态,得治。”
“表达完了?”秦展偏头看他,“诉讼是检察院的事,判刑是法院的事。维护正义要有边界感,调查、抓人、讯问,才是刑警的职责。”
目光对视,互不相让。
有一瞬间,苏韫亭仿佛回到松远那个下雪的冬日,他百无聊赖坐在教室最后排,走神间听见秦大教授喊他的名字,寒气嗖地从脊背就窜到头顶。
他摸摸胳膊上瞬间炸起来的鸡皮疙瘩,反驳:“我没边界感?上午刚抓一伙儿抢劫犯,你晚上去旁听。”
秦大教授凑过来,单手按住苏韫亭身后的沙发背,俯身带着微笑和他对视五秒,凉丝丝地说:“枪声我听见了,干得不错。不过很遗憾,晚八点的飞机。”然后淡定地看了看时间,补充:“你还有什么没交接的,六点前完成。”
说完,秦展根本没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起身径直走到衣帽间,把警服取过来递给他,“换衣服,我和你一起过去局里。”
苏韫亭:……
他看出来了,秦展不是来请他的,是来抢他的!他接过衣服,低头笑了下,有点无奈,“那我再跟你要个人吧。”
“真难得。”秦展盯着苏韫亭,眼里都是欣赏,“我一直以为没人能入你的眼。”
我也以为没人能入秦老师的眼。
苏韫亭心里吐槽了句,利索换上警服,边扣扣子边回:“刑侦队副队长卫向晨。我办案,得用我顺手的人。”
秦展垂目看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点个头:“性格?”
苏韫亭系好领带,回:“冷静沉着,机智勇敢。”
秦展把眼睛从苏韫亭领口上挪开,转身:“批准。”
苏韫亭其实没想秦展能马上答应他,因为从他们以往的相处风格来说,只要他有什么想法,秦展就会各种找他不痛快,必定推三阻四磨到他炸毛,然后剑拔弩张大吵一架收场,搞得彼此心里都很不痛快,以至于好些年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是不受宠学生,一个是挑刺教授,关系很恶劣。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五年前松远冰冻人案的那场审判,赌场背后非法买卖人体器官的组织逃之夭夭,后续追查毫无线索。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死了十几个人抓到的不过是帮替死鬼。作为那场抓捕行动的队长,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心态一度在失衡的天秤上左右摇摆,颓废了很久。
秦展作为他的老师,当时把他叫到办公室狠骂了一顿。
后来,他调查到逃跑的那帮组织中,有个很重要的关节人物曾在行台活动了一段时间,就主动申请调到行台市局,走的时候孤身一人,谁也没通知。
当晚,一向强势的秦大教授就铁青着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为秦老师来,是准备打他一顿泄愤。
结果秦展什么都没说,替他买了房,安排好生活起居,只是到走,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苏韫亭对他们这段关系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年前的那场深夜送别,对秦展的印象也停留在铁青着脸故意找他不痛快上。
“你以前可不这么好说话。”他有些感慨。
“我在办案这方面,从来不掺杂个人喜恶。”秦展说着拉开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行台气候比不上深夏,内陆地区夏天很闷热,是衣服黏在身上的那种不舒服,俩人同时皱了下眉。
总之,苏韫亭的澡,感觉是白洗了。
局里交接工作实际上很简单,秦展早就和行台市局这边通过气,苏韫亭只到人事走了个流程,顺便去了趟刑讯室喊了卫向晨。
直到他们上了飞机,卫向晨人都还是懵的,飞行的这段时间,他全拿来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飞机上这件事了。
秦大教授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非常严肃而敬业的在查阅资料,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旁边的苏韫亭。
苏韫亭左手手指蜷曲搭在桌上,右手半撑着头闭目养神,高挺的鼻梁反光,鸦色睫毛纤长微翘,路过的空姐被他帅到,没忍住多瞟了两眼。
坐在最边上的卫向晨则是仰头靠着椅背,心里悲怆。
他白天只不过调侃了苏队和秦大教授的关系两句,罪不至卷进这两人暗流涌动的关系中。
想了想,卫向晨又觉得,苏队肯定是考虑到以后会被秦教授时常刁难,才拉他一起来当这个大冤种。
下飞机的时候,卫向晨总算抓住重点,扯着苏韫亭小声问:“苏队,你抓我来深夏什么意思?”
苏韫亭回头看他一眼,“用你比较顺手。”
卫向晨:……
好的,真·工具人。
来接他们的是深夏市公安局法医邹明。
接机来这么一号人……
苏韫亭和卫向晨对视一眼:得,还没上任,他们就得加夜班了。
深夏不愧是南方最繁荣的大都市,凌晨时分,路上仍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邹明打个方向盘转弯,继续汇报着验尸进度。
“死者解剖的局部肌肉呈现淡粉色,血液几乎被抽干,内脏表层皆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局部肌肉采样可在重物锤击下碎成粉末,诊断结果是死者体内被注入大量液氮导致死亡。”
“除这些以外,受害人有没有本身罹患重病?”苏韫亭接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例如,癌症之类的。”
邹明回头看他一眼,略有些惊讶地点头,继续开车,“确实,死者肺部大量癌细胞扩散,我们调取了死者生前就医的医院检查证明,死者原发性支气管肺癌晚期,有长期吸烟史。”
苏韫亭沉了脸,他猜测的没错,这些人果然是有固定针对的目标人群。
“最近几个月里,受害人有没有和人发生过口角或肢体冲突?”
这回,苏韫亭把目光放在身边的秦展脸上。
秦展把手机递到苏韫亭手里:“看刑侦科报告。”
“你们深夏市局的办案手段挺先进啊,重要文件直接用手机传输。”苏韫亭滑动手机上的侦查报告,语气调侃。
秦展伸出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叩了下,提醒:“是我们深夏市局。”
苏韫亭抬头,目光相碰,他在心里把这位连一个字都要给他纠正的秦大教授打了一顿。
卫向晨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很尴尬,生怕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自己会成为出气沙包。
但苏韫亭只是笑了一下,把目光收回来,认真地看起侦查报告。
卫向晨暗暗松了口气。
死者身份信息、家庭情况、生前没处理好的关系、有无宿仇、近期接触过什么人,哪些人有涉案嫌疑,报告上写的条理分明非常清楚。
深夏市局里有能人,都调查这么清楚了,也不是破不了案,非要把他抓过来……苏韫亭剜了秦展一眼。
“这个人,”他指着报告上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生一对张飞眉眼尾上扬,眼白多于眼珠,左脸脸颊处有个拇指长短的刀疤,看上去一脸凶狠相,“在被害人死前的几个小时,与被害人接触过。我看报告上,他提供的线索很少,有仔细询问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