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琪腾地睁大眼睛, 如同被猎人吓坏的小鹿般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眼里浮起一片水雾。
她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声音都在抖:“我找潘哥,求你行行好, 放了我吧!”
达芬·杰摸着扳指的手在听到胡安琪口中潘哥两个字的时候, 明显顿了下, 难得好性儿踱步走过去,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诺诺哭泣的小姑娘,半天才捏起她下巴, “你是过来找潘五的?”
胡安琪站在那里不敢动, 任凭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捏着下巴,哽咽道:“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是那种女人……”
下午, 她在公交车上给潘季后打电话的时候, 潘季后让她暂时先回家。她也很听话, 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租的公寓, 大概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一个人精神恍惚的枯坐在客厅,直到天黑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很久,起身挪动着去开灯,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她被枪顶在脑袋上的画面,像只惊弓之鸟一样惴惴不安, 有一丁点儿响动, 就觉得是有人要来杀她, 甚至出现了幻听。
她想:这样下去不行,她得去人多的地方待着, 人多的地方安全。
于是就给潘季后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是个女人,声音尖锐,像是四五十岁的宿管大妈,开口就问她有什么事儿。
她说找潘哥,问中年女人是谁?
中年女人说自己姓徐,在询问了胡安琪的姓名年龄、身高和三围之后,让她晚上七点钟左右到妙不可言会所来。
胡安琪忽然想起程昊说今晚潘季后要到深夏,立刻就有了安全感,简单化了个裸妆,拎着小包蹬着高跟鞋就来了妙不可言。
想着能和她潘哥见面,胡安琪的心情很不错。
结果那个姓徐的女人,竟然是个鸡头妈妈桑,把她关进了这个总统套房里。
眼前这个外国佬长得一脸凶相,尤其是那双眼睛,她看着就打怵。
胡安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无助到极端,这时候她多希望她潘哥能过来救她,多希望有个人能闯进包间里来,哪怕是个服务生呢,谁都好,只要能把她从这里带出去。
她闭了闭眼,两行清泪蜿蜒流下脸颊,又开始哭,“求求你……”
“其实你的条件在我这里不算好,我对你这个年龄的姑娘没太大兴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不过一个小时前,这里刚被片儿警扫|黄,那些小姑娘被带回去拘留了。”达芬·杰一边说,一边手已经不老实得开始动手动脚。
胡安琪被吓傻了,眼泪汹涌而出。
“你嘛,虽然身材不怎样,长得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也还凑合。另外,”达芬·杰表情逐渐变态狰狞起来,无耻道,“你的潘哥就在隔壁,就是他把你送过来的。所以,你以为他会过来救你吗?老实点吧,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审核好,这里是案发现场,后面主角要根据细节破案,求过!】
他狞笑着抬手打开了胡安琪头顶上的柜子,拿出一卷粉|色|静|电|胶带,邪笑道,“好姑娘,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
胡安琪惊恐的睁大双眼,哭道:“……求求你……求求你……不……不要……”
……
·
市公安局。
刑侦科大办公室里,除了在住院的马辉,所有人都没有缺席。
“苏队,生物检材那边的结果出来了,枪上的血迹是阮锋的,有任东升的指纹痕留。”卫向晨把几页纸递过来,“这个就是任东升持|枪|杀|害阮锋的证据。”
坐在卫向晨旁边的邹明也跟着补充了一句:“而且阮锋是先被人注射了大量□□,即我们常说的杜冷丁,麻醉前常用药。注射剂量太大导致受害人阮锋当场死亡。也就是说,真正导致阮锋死亡的不是后面补的那颗子弹,是药物中毒。”
高磊说:“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们马不停蹄去查了深药四厂在阮锋遇害那天的药物出纳,确认任东升当天夜里从药物仓库内取走了二十支容量50毫克的杜冷丁安培瓶。”
苏韫亭听完,问高磊:“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任东升那边招认犯罪事实没有?”
“没有,死鸭子嘴硬的很。”高磊端起茶缸子喝了口茶,“我是在想,他现在已经背了经济犯罪和故意杀人两个案子在身上,再根据林辉林建两人的指控,还涉嫌走私枪支和贩卖毒品,串并四起刑事犯罪案件。这个人多少有些丧心病狂。”
苏韫亭说:“你是想说,任东升是天生的坏种,变|态|杀|人|狂|魔|吧?”
“是啊。”高磊摊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哟!”苏韫亭不由感慨,“看看,咱们刑侦队一向粗枝大叶的高副,都被任东升这个毫无人性的败类给逼的,口中蹦出文艺青年才说得出口的莎士比亚名言了。
在沉重的案件总结会议中,这番话难得活跃了下整个办公室低迷的气氛。
一桌子人跟着笑了几声,碍于他们的秦大局长也坐在上首,很快就重新进入了案件的分析和推理。
“但是现在潘五没有落网,虽然有林辉和林建的指正,但缺少关键定罪证据,所以无法定任东升走私枪支和贩卖毒品两项罪名。”卫向晨提出问题关键,“只能定非法持有枪支罪。不过,就这三项罪名并罚也是死刑死缓了。”
在座的人都纷纷点头,对卫向晨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秦展看了眼已经没什么精神的苏韫亭,嘱咐王朋:“那就这样,刑讯这几天把任东升的嘴撬开,让他把犯罪事实交代清楚,之后整理案宗移交检察院。”说完起身道:“散会。”
高磊抓起帽子和季杨边走边分析结案后,走私枪支和贩卖毒品这两个罪名,后续要怎么继续追查下去。
王朋跟另外一名讯问员要加班审任东升,刚出办公室大门就开始盘算着点哪家的外卖,加班不吃宵夜,快乐少一半。
随着人陆陆续续离开,卫向晨和邹明也站了起来,临走前,卫向晨让邹明先去门口等着,自己则走到苏韫亭这边低头和苏韫亭咬起耳朵。
苏韫亭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露出一脸笑意。
卫向晨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方盒,神神秘秘捂着给苏韫亭看了一眼,然后又俯身在苏韫亭耳边咬了会儿。
苏韫亭把小盒子从他手里接过来,拍拍卫向晨的肩膀,“结果,你真弯了?你小子,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潜质?”
卫向晨说:“咱们半斤八两。”
苏韫亭说:“谁跟你半斤八两?我和老秦之间是清白的,我们俩都是直男,笔直!”
“行行行,你是天上地下第一大直男。”卫向晨舔着牙尖笑,“那我的终生幸福就交给你了。”
苏韫亭当场拍了胸脯,“咱们在一起五年,你卫向晨的事就是我苏韫亭的事,你娶媳妇就是我娶媳妇,放心吧,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是我的好哥们儿。”卫向晨说完,冲他摆摆手就走出了办公室。
目送卫向晨离开,苏韫亭看看手上的红色小方盒,正准备收起来放进裤兜,忽然被人从手中抽走了。
“这是什么?”秦展瞥他一眼,把盒子打开。
苏韫亭伸手去抢,“你给我。”
秦展微微侧身,躲开了苏韫亭那双伸向小盒子,白皙到连女人都会嫉妒的手,反手一握抵在唇边,温声道:“别抢,给我看看。”
小方盒应声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钻戒,上面的钻石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秦展眉心微蹙,扯着苏韫亭的手在唇边蹭了蹭。
“苏队。”
苏韫亭看着秦展从他手背一路上移,马上就要亲到他的侧颈,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忙挣开,“你、你干什么?”
秦展站直身体,把小方盒往前一推,“卫向晨送你戒指,他是对你的所属权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他对这个人世间已经没什么眷恋了?”
明目张胆跟他抢媳妇这种事,是在挑战他作为深夏市公安局局长的权威。
苏韫亭瞬间明白,秦展这是误会了。
但是秦大局长吃醋的样子真的好让人喜欢,忍不住就想逗一下。
他把额前的头发往后耙耙,无比自恋道:“唉,没办法,谁让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长着这么一张盛世美颜的脸,遭不住男女通杀,向晨他就是爱我啊,跟在我身边五年不离不弃,如果这都不算爱……”
下一秒,戒指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当当落在了垃圾桶里面。
苏韫亭:……
操,这可是卫向晨的求婚大钻戒!
苏韫亭赶紧跑过去把戒指盒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瞪秦展:“这是向晨准备向邹明求婚用的婚戒,你疯了?四位数的钻戒说扔就扔。”
“哦,原来是邹明啊。”秦展冷着脸,双手揣兜转身就往外走,留给苏韫亭一个淡漠背影。
苏韫亭拍拍戒指盒,把东西装起来,提步跟了上去,抱怨:“秦大局长,你下次有点公德心吧。”
秦展没有搭话,唇角已经翘到飞起。
苏韫亭哪知道,秦展听到戒指卫向晨是给邹明求婚用的,正暗搓搓背着他高兴。
月亮很圆,繁星漫天。
苏韫亭度过了来深夏两个月后第一个安静平和得夜晚。
·
三天后
任东升终于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深夏市公安局定案后把案件向检察机关进行了移交,整个刑侦支队都松了一口气。
苏韫亭和季杨去医院接马辉出院,回到市局刚把依维柯警车停进车位,下了车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他们。
三个人同时回头。
一个剃了寸头的小伙子急急忙忙跑上来,板板正正的又喊了声:“苏支队长。”
苏韫亭一看,是张扬,这小子几天前还留着艺术生气息浓郁的三七分,蹲在秋田路CBD大厦楼顶腿软脚软的要跳楼。
没几天的功夫,张扬人瘦了,头发也剪短了,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但精神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苏韫亭点个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张扬勉强笑了下:“我请了律师替陈璐起诉,过来办理一下手续。苏支队长,谢谢你,那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跳楼了。”
话题略有些沉重。
苏韫亭抬手拍拍他的肩,“以后别遇到点事就想着死,男子汉大丈夫,留在世上要发光发热,以后要坚强。”
“苏支队长放心吧,我会亲手把那些欺负过陈璐的人一一送进监狱,带着陈璐的那条命走完人生最后一站。”张扬举目,看了一眼市局办公楼前,那面鲜红的随风飘扬的红旗,目光坚定不移,“公理之光照耀下,黑暗必将无所遁形,如果我还有机会,希望以后也能加入中国刑警的行列,拿起法律的武器去为不公之事奋斗一生。”
公理之光照耀下,黑暗必将无所遁形。
苏韫亭想,这真是一句激动人心的誓言。
想当年他考进刑事警察学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腔热血,斗志昂扬。
“我得走了,我还约了律师见面。”张扬整理了下双肩包,冲他们挥挥手,也没再说什么,又急匆匆跑走了。
看着这个学生的背影,马辉不禁感慨:“小孩子就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年轻真好啊。”
季杨说:“你比他大几岁?搞得像半入黄土了一样。”
“行了,你们俩这时候还贫呢?”苏韫亭收回目光,提步就往办公室走。
三个人刚进办公室,还没坐下呢,就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
“苏队,滨河路妙不可言私人会所的经理报案,称在会所三楼总统套房发现一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