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许动, 趴下,都趴下。”
水安路八巷胡同佛具店内,老板和两名员工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不敢多说半个字。
谢遇知和卫向晨合力把佛像搬倒,瞬间几个刑警一拥而上, 把藏在佛像里的20斤K|粉全部掏出来, 一一清点。
老板看着警察在佛像里搜出的白色粉面, 人都吓傻了,哭丧着脸问旁边站着的苏韫亭:“警官,这是什么呀?这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供奉了好几年的佛像里边被人放了东西, 真不是我干的……”
苏韫亭撩起牙尖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我知道,不过还是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秦展那边审问完乔天亮之后, 卫向晨这个忠实小跟班就给苏韫亭打了电话, 当时苏韫亭正在开车送他家苏成理和郑芳女士去机场的路上, 接到卫向晨电话, 他二话没说就中途换车折返回来。
刑警清点完,把K|粉过称,汇报道:“苏队,清点完毕,10.5公斤,和乔天亮说的完全一致。”
苏韫亭抬手一挥, “收工, 走。”
佛具店老板和两名员工被一起押解上车, 警车驶出水安路。
市井长巷,嘈杂喧闹, 行人车流穿梭,路过的大爷电动车把上挂着两条鳜鱼,阳光滑落,一副人间烟火。
包子铺门口,老板一掀笼屉,大片水蒸气里包子热气腾腾的辗转两下,被老板倒进透明塑料袋递给等候的客人,还贴心的问要不要蘸料。
顾客拎着袋子摇摇头,说不用了,然后望着旁边被查封的佛具店,向老板打听:“这家佛具店怎么没开门?”
老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和平时来买包子的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个小伙子长得劲瘦彪悍贼精神,打扮的也很时髦,一点不像住在八巷这边打工的。
“嗐,谁知道?”老板收回目光,把笼屉来回倒腾一阵,拉了把风箱,“刚才过来几辆警车把人拉走了,也没听说是犯了什么事儿。你要是买东西,旁边不挨着还有几家佛具店呢么?”
小伙子收回目光,笑道:“我要买的东西,只有他家有,那几家没有。”
老板抬头笑了笑,也没接话,正好外卖订单响了,干脆就进屋去配货去了。
小伙子提着热腾腾的包子,掏出手机边走边打电话。
“潘哥,我按照你说的,一直在乔天亮租的房子这边蹲点,没等到乔天亮,等到一伙儿警察,他们封了乔天亮住处楼下的佛具店,我觉得乔天亮手里那些K|粉,可能是被查获了。”
电话另一边
“季后,是深夏那边的消息吗?”达芬·杰捏着高脚杯,晃晃杯子里的白兰地问道。
“昊子晚上六点到,在和昊子碰头之前你不要擅自行动。”潘季后叮嘱完,把手机扔到面前的小茶桌上,冲达芬·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岔道:“四叔,墨西哥那边既然暂时没什么问题,过段时间,你和五叔一起和我去内地走走看看国内的发展吧,深夏的迪士尼乐园,和佛罗里达州的迪士尼相比毫不逊色,小姑娘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保证你喜欢。”
达芬·杰嘶地吸口气,“所以说,二哥这个人不如季后你会来事,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我这点喜好,我就是喜欢清纯的小姑娘啊。”他勾着酒杯的高脚,脸上表情莫辨,“都说亨伯特是个疯子变态,只有我能理解他。”
潘季后看着他销|魂的表情,眼底深处透着些厌恶,但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附和着笑了下,“包四叔满意。”
·
“这个功劳,我们刑侦科不跟你们禁毒科的抢,谢支队,赶紧把那些缴获的毒品称量封箱吧。”办公室里,高磊小茶缸子往桌面上一放,“本来这就该是你们禁毒科的任务,整天让我们刑侦科忙前忙后给你们当狗使。”
谢遇知蹙眉,“怎么?高副支队一堆意见?查获毒品这个事儿,你也没参与啊。”
“我是没参与啊。”高磊耸肩,“用着我们苏队了!我们苏队身娇肉贵,用坏了你们禁毒科赔吗?”
坐在旁边的季杨搡了高磊一下,“高副,没让你出警气成这样?跟谢支队撒什么气?”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苏韫亭在负责这个案子,虽然说这个案子是死了人之后归他们刑侦受理,后面牵扯出毒品,禁毒队干活是应该的,但他堂堂一个副支队长,这几天闲得跟池子里的王八一样浑身不得劲,看见谁忙案子忙的脚不点地,就嫉妒的眼睛通红。
“我撒什么气?我有什么气?”高磊阴着一张脸,双手放在腿上紧紧捏起了拳头,“乔天亮对藏匿毒品供认不讳,还有别的吗?那个潘五和任东升是什么情况?这总得调查清楚吧?”
“苏队说这个不急,我们去缴获这批毒品的时候,动静特地搞得大了点,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盯着这些K|粉的暗哨。”谢遇知看着高磊,分析道:“只要能打草惊蛇,我们放在八巷的便衣就能顺藤摸瓜,不怕他们漏不出马脚。”
高磊挑眉,心说:老子是急这个吗?
“那下一步准备怎么动作?”
谢遇知冲他神秘一笑,“这个事,秦局说了部门和部门之间保密,同事和同事之间保密,高副支队别打听,该行动的已经在行动了。”
高磊和季杨听完,脸色均是一变。
这是要搞大行动了?保密工作做到同部门人与人之间都不互通气儿这么严重。
·
霜降之后,天短夜长,夜幕早早就笼罩了整个深夏市。
水安路八巷巷口拐角,一家不起眼的修车铺前,站着五六个男人正在等待修车。
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递给旁边年轻点的男人根烟,借机搭话,“你这车哪儿坏了?”
年轻男人接过烟也不吸,拉拉衣领笑了下,“扎胎了,要换个轮胎,正等着。你的呢?”
“我刹车不灵了,看看是验点油还是换个刹闸。”中年男人吧嗒抽了口烟,吐个烟圈,“这边有没有小吃摊啊?还没吃晚饭呢。”
年轻男人夹着烟指指对过一条小巷子,“那边小吃一条街,什么好吃的都有。”
这时,巷口经过一个穿着风衣带黑色口罩的男子。
中年男人和年轻男人互相使个眼色。
“那我先去吃点东西。”中年男人提步往风衣男子走的方向跟上去,一直站在路边的三个人也互相使个眼色,跟上了中年男人。
一身油污正跪在地上修车的人这时抬起脸,冲年轻男人笑道:“苏队,看来,乔天亮没撒谎。”
苏韫亭眉头微皱,“乔天亮确实没撒谎。但是,潘五并没有出现。”
卫向晨抹了把鼻子,满手油瞬间在他鼻子和脸上留下几道黑乎乎的手印,“别说潘五了,刚才过去那个耗子,就已经很谨慎了,咱们的人都不能跟太近。”
“我知道。”苏韫亭抬手抵在嘴唇上,轻轻捻着手指,认真想了会儿,“白天和潘五联络的那个人,盯紧了吗?”
“放心吧,整个下午都窝在福喜喜旅馆没出来,前台换了咱们市局女警陈岩,有情况会立刻联系咱们的。”卫向晨说完,非常敬业的又蹲下去,把后车轮拧上,开始拉链条。
“陈岩一个人在福喜喜旅馆?”苏韫亭问。
“对。”卫向晨把链条上好,起身拍了拍手。
福喜喜旅馆藏在街头巷尾,除一个挂在门口的大灯箱告示牌,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家旅馆,紧闭的红色大铁门,门口左右各放置一块供歇脚的石墩子,就是个普通住宅。
大门被人在外面轻轻叩了两下。
陈岩边挽着头发,边喊一声来了,挑起挂锁把门拉开,看到敲门的程昊,她立刻笑脸相迎,“您好,欢迎光临,钟点房还是单间?”
程昊看着她那张笑成花的热情脸,拢拢风衣,“钟点房。”
陈岩领着他走到前台桌子前,打着哈欠道:“身份证,电话,登记一下。”
程昊从风衣内兜里掏出个黑色皮夹,将身份证递给她,说了个电话号码。
陈岩捏着身份证看了看,“徐飞?”她撩起眼皮没什么精神的瞥了程昊的脸一眼,低头把身份证号记在了入住登记表上,然后还给程昊,花痴的笑道:“帅哥,你住二楼还是三楼啊?”
“二楼吧。”程昊收回身份证塞进皮夹。
陈岩随手摸起一把钥匙,起身道:“跟我来吧。”
这种自住民房楼梯设计都不宽敞,两个人无法并行,只能一前一后的往楼上去,等到了二楼,陈岩特别敲了下202房间,提醒道:“202你要的外卖到了,记得下楼去取一下。”
202的门马上被推开,“这么快就到了?”男人边说着,边关门,一抬头目光落在跟着陈岩的程昊身上,马上就要打招呼,程昊赶紧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下楼去拿外卖。
“哦。”男人双手在衣服上抹了下,问陈岩:“给我放前台了是吧?”
陈岩说是,“还特别热乎呢,现在正好吃。”
说完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还不忘给后面跟着的程昊科普附近美食情况:“帅哥,前边有条小吃街,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去买,别叫外送,自己买便宜多了,总共也没几步路。”说着陈岩走到206房间,用钥匙开了门,“有一张大床,有空调,有WIFI,有电脑电视,没有饮水机,你待会儿要喝热茶就去楼下客厅拿暖壶。这边没有浴室,不提供洗澡哈,卫生间是单人间。”
程昊边跟她看房间,边答应着。
陈岩交代完了,把钥匙递给他,一脸职业微笑:“行,有事你就喊我,我就在楼下。”
程昊说好,答应着把她送出去,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拿了外卖上来的陈九,手略顿了顿。
直到陈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冲陈九抬抬下巴。
陈九立刻会意,抱着盒饭钻进了206房间。
这时,陈岩手上拎着鞋,又重新出现在楼梯口,蹑手蹑脚的走了回来。
程昊关上门,立刻警惕的开始在房间里到处检查,床底、墙角、天花板、电视柜,电脑、但凡有可能藏针孔摄像头或是监控器的地方,犄角旮旯全都检查个遍,确认房间里没有监视设备,才放心的坐下来。
陈九看他这么警惕,坐在小圆桌前打开盒饭,忍不住笑道:“我住在福喜喜都半个多月了,这个旅馆很安全,耗子你有点谨慎过头了。”
“凡事小心点总没错。”程昊看他一眼,问道:“最近乔天亮有没有出现?”
陈九说没有,挖一勺米饭填进嘴里,摇摇头,“乔天亮被条子抓了,今天下午,条子从乔天亮住的地方楼下那个佛具店,找到了被乔天亮藏起来的K|粉,佛具店被查封了。我跟潘哥已经通过电话,那会儿你应该在飞机上。”
程昊听完,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那20斤K|粉不算什么,禹叔已经被潘哥软禁起来了,以后缅北那边都是潘哥的天下,深夏这边对吗|啡和海|洛|因的需求很大,要保住这边的生意,暂时就只能金蝉脱壳,让深夏市公安局的条子们以为把我们连根拔起了,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任东升已经被抓捕归案,潘哥的意思是,配合条子的调查,让他们顺着任东升往下挖。就是到时候肯定会追查到你身上,你可能要受点罪。”
陈九把夹起的烤肠缓缓放进饭盒,压低声音叫嚣:“潘哥不会是想让我顶罪吧?耗子,我可还不想死啊。”
“不是让你死,任东升最后经手的那批海|洛|因不是还没出手?潘哥只是让你在任东升撑不住招供的时候,制造被暴露后自杀的假象,我会和你里应外合,找个人代替你,只要把尸体搞的面目全非点,那警察能知道是谁?”程昊耐心地跟他分析。
“你们当我傻还是条子傻?现在那么多高科技破案仪器,随便一查就能确认死者身份。”陈九反驳道:“真的暴露以后,我还能在深夏混?就算假死也成通缉犯了。我不干。”
“啧。”程昊拍了他一巴掌,“你不傻谁傻?那尸体要是被碾烂搅碎了拌进石灰填进马路,谁他么知道死的到底是谁?你从小跟着我长大,你昊子哥真能看着你死?”
陈九摸摸后颈,想了想嘿嘿一笑,“也是哈。”
陈岩提着鞋,听到这里收起录音笔塞进内衣里,一步一步缓缓退到楼道,迅速下了楼猛地扎进客厅前台,冷静地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卫向晨正准备洗手,手机叮咚一声,他拿出手机看了苏韫亭一眼,打开了消息内容。
“目标已经锁定,可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