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跟踪我?”
台风在沿海地区准时登陆, 预报最大风力等级有12级,沿海周围浪势滔天,深夏满城进入妖风席卷状态。
外面狂风呼啸, 风雨如晦,窗户被刮的咕咚作响。
苏韫亭眼神里那撮小火苗噗地, 灭了。
自以为事情都做的天衣无缝, 没想到竟然被自己人盯了梢, 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他挣开秦展钳制,面沉如铁:“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杀人犯?纵火贼?还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你防贼一样防着我?”
秦展收起手机, 被他一番话拱火, 情绪失控:“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什么时候防贼一样防着你?哪一次?时间地点因由,证据拿出来我认罪,你可以动用家法。”
“这一次!”苏韫亭毫不退让, “就是这一次!照片是怎么回事?秦展,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秦展:……
“苏队, 是你应该就这张照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韫亭穿上居家拖鞋, 把外套挂好,压根不回答也不准备再继续理他,径直走进卧室,嘭地一声结结实实甩上门。
秦展跟在他身后,忽然被拒之门外,“哎——”
这是戳着狼崽子什么逆鳞了?
秦展微微皱眉, 也没死缠烂打转身就走。
苏韫亭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他琢磨不出来秦展手机里那张照片会是谁拍的, 但通过照片上的细节,可以判定是他刚找到那个外卖员谈妥的时候, 那个外卖员路过糖葫芦摊买了两根糖葫芦准备带回家给孩子吃。
自己人拍他其实无所谓,他也不是生气秦展找人背地里盯他。
跟踪潘五这件事,本来他就准备回来跟秦展说,没打算瞒着。
苏韫亭烦躁的翻个身,趴在枕头上搓了搓头发,尽量平复下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手机绑定的那枚针孔摄像头。
很好,画面很清晰,没有被人发现。
万象来大酒店006房间内,贺鸿尧正在和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说话。
苏韫亭听了会儿,摸清楚了老头的身份。
贺鸿尧,贺雅楠的父亲,来国内是为了贺雅楠故意杀人、组织买卖人体器官案。
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是贺鸿尧花高价请来替贺雅楠打官司的的律师,他们想给贺雅楠减刑。
贺鸿尧和律师全程都在讨论案子,没有什么其他可疑活动。
苏韫亭关上监控画面后,陷入沉思。
中午和贺鸿尧见面的那个墨镜男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开着晁杰开的车?如果那个人和晁杰是一起去的如沐养生足疗馆,那为什么晁杰被抓的时候,墨镜男没有出现?
……
还有秦大局长!
苏韫亭忽地坐起来,抓起枕头在床上砸两下,气的牙痒痒,明知道他现在不高兴,竟然不哄他!
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这男人他还能要?
秦展简单炒了几个菜,还专门给苏韫亭单独做了秘制小汉堡,穿着下午开新闻发布会的正装系着围裙,轻轻挽起袖口在卧室门上敲了敲。
苏韫亭蹙眉:“现在想起来道歉了?!”
门外安静半天,响起秦展无奈的声音:“苏队,吃饭。”
苏韫亭马上跳下床,清清嗓子打开门,冷脸抱臂道:“给、我、道、歉。”
“幼稚吗?”
苏韫亭眉毛一跳,不依不饶:“我们现在是不是热恋期?”
“是。”秦展说。
“热恋期你跟我讲道理,你知不知道我心理落差有多大?对你有多失望?我要的是你的质问吗?我要的是你的偏爱,要的是你奋不顾身为我撑腰,不顾一切不分青红皂白就守护在我身边的满足感。你知不知道?”
问:为什么不能跟媳妇讲道理?
答:媳妇,是形式逻辑的典范,辩证逻辑的障碍。
秦展听完,嘴角噙着微笑,慢慢地,一点一点向苏韫亭压过来,眸子是浅浅的琥珀,清晰映出苏韫亭逐渐涨红的脸,凑在他耳边,声音低哑暧昧:“我错了苏队,可以吃饭了吗?”话到尾音,暧昧勾起,“嗯?”
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热烈的颜色。
苏韫亭睫羽轻颤,心中一紧,满脑子黄|色|废|料|,他赶忙躲开秦展凑过来的那热气蒸腾的|身|体|,后退半步,“我……我原谅你了。”
秦展却不给他抽身的机会,蛮横的抓起他胳膊按在墙上,还低头在他颈间|唇|齿|轻|咬,嗓|音|克|制|的沙哑,“到底去干什么了?”
齿|尖|的亲|吻|像无数小蚂蚁在颈侧爬,摩|擦|的窸|窣|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明显。
在这个骤雨不歇的晚上,苏韫亭整个人都被秦展的炽热从里到外融化。
良久,热烈的呼气从苏韫亭口中呼出,他扶着秦展的手臂,声音都带着不稳的轻颤,“我把一枚小型追踪器贴在了晁杰开的那辆威兰达车底。”
被打断,秦大局长很明显意犹未尽,但既然苏韫亭说的是公事,他也只好遗憾的收手。
“晁杰有同伙。”
他摘下围裙,燥|热|的开始一颗一颗解扣子,随手把西装搭在沙发背上,往餐厅走。
苏韫亭顿了顿,跟上来,“我觉得不是同伙。老秦,你有没有发现,好像是有人在故意把晁杰这个人往公安局送?”
秦展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扯了扯领带。
“不排除这个猜想。”他说,“晁杰落网后,孙永俊的反应很值得怀疑,我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生命安危的担忧,他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给警方施压。”
“所以,你也怀疑那个孙智筹其实根本就没有被人绑架,对吧?”苏韫亭大喇喇坐下来,直白道。
“没有。”秦展把秘制小汉堡推给他,“孙智筹到底有没有真的被绑架,在你们刑侦查出结果之前,都不能下定论。”
“下午高磊和向晨去查了吗?”苏韫亭文雅的咬了一口汉堡,“归队的时候,我就提过这个疑点。”
秦展敲了敲桌子,“苏队,你是刑侦支队支队长,你手底下的人分派什么任务,调查取证了什么,你应该是第一个该知道的。”
“……”
“喂,向晨,下午你和高磊去调查过完整录像没有?”苏韫亭放下汉堡,直接给卫向晨打了电话。
“我和高副支队去查了,孙永俊根本就没有提供其余的监控录像,坚持声称就只有上午他报案时提供的那一段。而且笃定监控是被晁杰破坏了。”卫向晨顿了顿,继续道,“苏队你猜的一点儿没错,这个孙永俊,我们觉得他是被什么人控制住或是威胁了。”
苏韫亭点点头,凝重道:“那孙智筹的行踪呢?能不能确定就是被晁杰绑走的?”
卫向晨说:“不能确定。我们调了路控,也进行了群众走访,找到了位目击证人,是伊丽莎白南岸道路清扫工人,他说凌晨三点钟左右,他在清扫自己负责的片区落叶,去卫生间的时候,见到过孙智筹,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信息,孙智筹当时是和两名带着黑色墨镜,穿着西装革履的人走的,身上没有伤。”
“苏队,现在队里技侦和信息都一致认为,孙智筹应该不属于被绑架。一般绑架案,绑匪绑人目的性很明确,要么图钱,要么图昂贵物品,没有绑匪是单纯为了绑架去绑架。可从孙智筹失踪道现在,已经整整20个小时,绑匪既没有向孙永俊这边勒索财物,也没有试图联系过被绑架人家属,这不像绑架案。”
苏韫亭眼神镇定如冰,“不像绑架,像把人带走避难。”
“没错。”卫向晨点点头,语气坚定道:“小赵他们今晚冒着台风去搜查了,最晚明早应该就能有结果。”
苏韫亭嗯了声,挂断电话。
秦展说:“吃饭吧,在孙智筹的下落调查出来之前,你不要对你监视的那几个人采取任何动作。”
“你全都知道?”苏韫亭指关节叩住桌面,“还说你没派人来监视我?!”
“我没有派人监视你。”秦展起身放下筷子,“你跟踪的那个墨镜男就是潘季后,他不信任谢遇知,现在谢遇知的手机在他手上,那部手机我之前送去技术部门,让他们搞了个天网系统在里面,潘季后一举一动现在都被技术科密切监视着。至于你扮成外卖员被拍,是三花无意看到的,怕你打草惊蛇会有危险,让我警惕些。”
苏韫亭:……
他现在对秦展的语言就是无语。
既然都被知道了,他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本来就是整个队里信息共享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破案,干脆把自己查到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贺鸿尧请律师准备给贺雅楠打官司,争取让贺雅楠减成死缓。这件事他们走的是正轨法律途径,我们不好插手什么。今天,贺鸿尧和潘季后见过面,我在贺鸿尧住的房间贴了针孔摄像头,准备密切关注他和潘季后之间的联络。”
“老秦,我跟你交个底。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跟我交个底。”
苏韫亭说完,认真的看着秦展,想从秦展的眼睛里看到些回应。
秦展也定定回视着他,同样的认真。
“你想让我给你交什么底?”
“是你把我从行台市公安局抢过来的,你需要我帮你破案。案子发展到现在,如果我还看不出来其中的牵扯,这些年就在刑侦科白混了。既然要用我,就应该坦诚一点,你知道不论是刑侦还是缉毒,失之毫厘的信息差都可能会让一个刑警甚至几个刑警丧命,这不是闹着玩儿的。”苏韫亭盯着秦展,眼梢压紧到极致,“就像当年松远那个案子,如果早知道程渡是故意引诱,我就可以提前预判危险,而不是葬送了整个小队。”
秦展沉默片刻,平静开口:“滇缅边境,枪支走私、贩毒,五年前死在松远医药仓库的程渡,是我亲手抓获的大毒枭陈丁卯的儿子,他和贺雅楠是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