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竣。”
卓旧念着这个名字,果断地离开了雄虫房间。
他不需要去看雄虫的表情,听房间里压抑的啜泣声。
因为卓旧曾经进入过雄虫的房间,在温格尔突然发高烧的那个月,每日每夜雄虫都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
“甲竣。”
好像光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能从心底给温格尔无穷的力量。
但他不是甲竣,他是卓旧。
那时候桌子还大大方方的摆放着夜明珠闪蝶家的全家福,那个雌虫专注又带着宠溺的目光,不管在多么偏僻的角落都能稳稳地落在温格尔的身上。
那是甲竣的爱。
卓旧一边走着,一边勾勒出那个军雌的模样:坚毅、沉默、擅长做家务。
虽然是领养回来的雌虫,但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错。因为年轻能力有限,但同样因为年轻,潜力无限,被温格尔的雄父和雌父看好。
那个人,会被温格尔黏糊着要抱抱,要亲亲,生病的时候贴着他的手,撒娇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会耐心地听温格尔的无理取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个人,也会手把手地纠正温格尔错误的烹饪动作。他会从背后握住温格尔的手,一点一点地告诉他如何分配比例,如何打发奶油。他们坐在厨房边上,看着烤箱里逐渐膨胀的蛋奶酥,一起吃掉所有的失败品。
卓旧几乎都想得到。
他从没有见过甲竣,但却已经时时刻刻感觉到这个雌虫在温格尔身上留下的痕迹。
生病的雄虫,做蛋奶酥的雄虫,专注地养育幼崽的雄虫,做口菇汤的雄虫,甚至是和束巨一起的雄虫……
都是甲竣的雄虫。
在此之前,温格尔不会是束巨的先生,不会是卓旧的理想雄主,也不会是沙曼云完美受害者,更不会是阿莱席德亚的小蝴蝶。
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属于甲竣,从过去,到现在。
当这种认知一旦出现后,卓旧也会忍不住生出一种遗憾和不悦。可他又并非阿莱席德亚那样,买椟还珠,亲手将珍宝摒弃。
说到4号阿莱席德亚的时候,这个人就出现在走廊的一角。他笔直地朝着雄虫的房间走过来,在看见卓旧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沉默地对立着。
谁也不让开。
雨水敲击着墙面,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音。微微晃动的灯将阿莱席德亚的颧骨照亮,整张脸显得格外的可怕。而卓旧则将自己那些破损的身躯隐藏在阴影中。
最终,卓旧退了半步。
“聊聊?”
阿莱席德亚说道:“让开。”
他和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聊的。对于卓旧,阿莱席德亚始终厌恶,从最开始四个人都被囚禁在各处开始,到后来的水刑、航空器乃至现在取物资的全过程。阿莱席德亚都不喜欢对方。
“阿莱席德亚。”卓旧慢悠悠地问道:“温格尔心情不好,对你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阿莱席德亚嘲讽道:“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他肆无忌惮地扫视过卓旧被普罗和克斯折断过的手指、敲断的腿骨。
卓旧也不生气。
这个雌虫从没有将自己身上的伤痕掩盖起来,哪怕是处理也只是让其看上去不那么血肉模糊,“至少我没有变成另外一个种族。”
“你真可怕。”阿莱席德亚也懒得掩饰了,“对,我现在就是寄生体了。但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卓旧支棱起自己的铁棍越过阿莱席德亚,他的铁棍敲击在地面发出哐哐的声音。
这种噪音像是被拉长的钟声,又像是指甲刮拉地面的尖锐声。
没有什么故弄玄虚,也没有什么话里藏刀。
阿莱席德亚就像是随手把自己的底牌朝着上面一摊,展现着碾压性的力量。他那些毫不掩饰的嫉妒、渴望和进食的本能野兽一样暴露在卓旧面前。
“温格尔想要让嘉虹上学。”卓旧说道:“其实你会是一个好老师。”
阿莱席德亚充耳不闻。
卓旧也不再劝说,他眯起眼睛,反问“你难道真的想吃掉雄虫?”
“为什么不可以?”阿莱席德亚强调道:“你管我?”
他们的谈话就此中断。
因为完全进行不下去。卓旧朝着自己的追随者聚集地走去,而阿莱席德亚站在了雄虫的房门前。
他只是站着。
始终没有开门进去。
*
和温格尔的童年相似,阿莱席德亚要什么便有什么。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被雄父耐心又专注地孵化出来,又有一个强大雌父手把手教导他的学习,甚至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作为对照组来满足他的优越感。
但他们又是不相似的。
阿莱席德亚明明拥有了那么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总觉得自己从没有别人真正的喜欢过。
特别是在雌父为了工作,潜伏他乡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
阿莱席德亚错觉自己是雌父的一个替身。
他的雄父看他的目光,有时候坦白到让阿莱席德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雌父的复制版。从衣着打扮到吃饭口味,到谈吐言行再到战斗风格——雄父全心全意地为雌父服务,他熟悉那个雌虫的一切。
然后,套模板一样敷衍在阿莱席德亚的身上。
“哥哥。”他的双胞胎弟弟并没有阿莱席德亚那么的敏感,甚至因为不够出色,他比阿莱席德亚拥有更多的自由,“雄父给我们买了曲奇饼。”
不,我讨厌曲奇饼。
阿莱席德亚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曲奇饼,勉强自己吃下去。他能吃,只是没有那么的喜欢。他往往不能明白,为什么家里不缺钱,雄父也不会听自己的意见,买一点其他吃的。
家里,只会常备雌父和弟弟喜欢的曲奇饼。
“雄父,我想吃奶糖。”阿莱席德亚说道:“下次,能买一点奶糖回来吗?”
他们家是很少见的一雄一雌。因为没有其他雌侍,雄父也不喜欢帮佣和其他亲属帮忙,总是亲自打理阿莱席德亚兄弟两的事物,“不行。”
阿莱席德亚的雄父说道:“吃糖你会牙疼。”
“那曲奇饼干也会牙疼!”
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可是阿莱席德亚一直都记得。
“那你就都不用吃了。”雄父看向阿莱席德亚说道:“阿莱席德亚,雌父和弟弟都更喜欢吃曲奇饼干。”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不能任性。”雄父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学会耐心,谦让和分享。”
阿莱席德亚根本不想听。
他连一块糕点和弟弟分,都必然要挑大的吃。他天性就是希望自己多得一点,自己拿到更好的东西。
一旦不如愿,年幼的阿莱席德亚就开始发脾气。公众号:小川推文
“哥哥。”弟弟阿列克过来找他过来玩,“哥哥不要生气。我们一起玩平衡木吧。”
阿莱席德亚懒得和弟弟一起玩,他直接推搡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一把,看着这个和自己有着相似面孔的孩子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雄父跑过来安慰弟弟。阿莱席德亚内心燃烧起了无限的怒火。
他渴望得到雄父和他人更多的关注。
更多,更多。
独一无二的,属于他阿莱席德亚的关注。
“阿莱席德亚,你太过分了。”雄父呵斥道。
“我想要吃奶糖。”
“你给我去罚站。”
“我要吃奶糖!”
雄父生气的结果,就是雌父无条件地站在雄父那一边。哪怕雌父后来买给阿莱席德亚奶糖,他也是表面答应,背后把这包糖偷偷丢到垃圾桶里。
他就想要在那一刻,吃到奶糖。
后来的,以前的都不算!迟到的奶糖就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奶糖了!
“阿莱席德亚。”就连雌父也发现这孩子性格中的偏执,他说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孩子呢?”
“那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样的?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样的?”阿莱席德亚发脾气,他打滚,他气得跺脚。
但到最后,没有人来理他。
雄父冰冷冷地看着,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孩子。
他对雌父说道:“不准去。你就让他一个人发脾气。”这个雄虫狠下心来,说道:“你就让他闹,越理他,他闹得越来劲。”
“啊啊啊!我要吃奶糖我要吃奶糖!”阿莱席德亚气得发狂。他发现雌父和雄父都开始朝着屋子里走,他扑过去,抓了一个空。
那个时候,他太年幼了。
只知道暴露自己的本性,肆无忌惮地要求别人给予自己无限的爱和纵容。
“雌父!雌父!雄父!弟弟!啊啊我不管我不管!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吧。”阿莱席德亚气得跳脚,他还没有长好翅膀,也飞不起来,跑得也不算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雄父把门窗一扇一扇关上。
年幼的阿莱席德亚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关上,雄父,不要关上。”
他那个冷清的雄父说道:“大家都不会喜欢不听话的小孩。”
从哪个时候,阿莱席德亚开始确信一件事情。
喜欢都是有代价的。
要听话,要乖巧,要成绩好,要出类拔萃。
或长得好看,或家里有权势,或者有很多钱,或者你是他们的孩子。
他更相信了一件事情:
【如果我不是雄父和雌父的小孩,他们一点都不会爱我。】
父母之爱也是有前提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莱席德亚我最初给他的定位是:贵气解语花。
如今:?
——*——
【随机作话:每个人的童年】
1号束巨:□□工,修飞船,在星盗之间被二手倒卖
2号卓旧:拿奖状、奖学金,参加各种级别学科竞赛
3号沙曼云:吃饭,打架,攒钱去买各种口味的甜点
4号阿莱席德亚:训练,训练,和成年军雌拉练对打
雌君甲竣:养温温,管住温温的嘴,悄悄投喂温温崽
幼崽温温:吃水果泥,吃蛋挞,吃小葡萄干,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