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云下定决心要生出一个雄虫幼崽,这件事情并没有被隐瞒很久。阿莱席德亚和束巨发现这家伙忽然开始干呕、有时候脸色苍白一副不上不下的难受样子。
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关心,空闲的时候还会当着沙曼云的面一唱一和嘲讽几句。
雌虫怀孕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对雌虫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不少军雌即将临盆依旧生龙活虎,一边开机甲翱翔太空,一边暴打对手。
出现沙曼云这种“孕吐”现象,只有一种情况:雌虫的体质不适合怀孕。
“呕——”沙曼云扶着墙壁,手掐着自己的咽喉。监狱生活本来就让胃空荡荡,再加上频繁的堕胎授米青,堕胎,再授米青,沙曼云吐出来的都是酸溜溜的胃液和胆汁。
卓旧静静地站在一米远的地方,注视着沙曼云。
“第几个了?”
“不用你管。”沙曼云擦拭嘴角,笔挺腰杆,忽然恶心感再次涌上咽喉。沙曼云扶着墙壁,再一次吐得稀里哗啦。等他抬起头时,脸上的汗珠将头发黏糊糊的粘住,眼角微微泛红,一瞬间有种落难的美感。
卓旧不会欣赏雌虫的魅力。
他猜测沙曼云手里的米青子已经快用完了,这一次如果依旧不是雌虫幼崽,沙曼云必须要重新去和雄虫索求米青子,而温格尔显然不想要和他们再发生点什么。
这个冬天,雄虫随着沙曼云起起伏伏的怀孕状态,有时能感知到孩子,有时又忽然消失,有时他恍惚起来听到孩子不断地哭声,有时候卓旧看到温格尔坐在床上,久久地凝视这束巨的蛋。
“卓旧。”温格尔有一天忽然小声地问他,“已经快一个月了吧。”
那个孩子,在哪里呢?
卓旧没有办法和温格尔开这个口。他清楚现有的教育体系里,所有雄虫都认同“堕胎是扼杀生命”的观念。他们虽然不用血肉孕育虫蛋,但从虫蛋有生命的那一刻开始,雄虫就能感知到孩子的存在。
他们会花时间去听孩子的声音,会用十个月去孵化孩子。在他们上学的时候,专门有雄虫老师带他们去接触虫蛋,让所有雄虫小孩认识到生命是多么珍贵的存在,而他们作为孵化者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如果雄虫出于法律、道德和经济原因无法抚养幼崽,社会福利体系也会出钱让虫蛋度过十个月的孵化期,等孩子孵化出来后,归纳到福利院中,由政府、军部和长老会出资进行抚养。
这也是为什么,温格尔没有选择拒绝孵化虫蛋。卓旧猜测,他甚至都想不到沙曼云会亲手扼杀了自己的虫蛋。
他只能假装听不懂温格尔的暗示,说道:“是的,冬天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您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随着温度不断下降,温格尔从三双袜子变成了五双袜子。雌虫不在被窝里的时候,他必须要把取暖器开到最大功率,短暂地驱逐寒冷,让冻得硬邦邦的被子柔软起来。
嘉虹倒是每天东跑西跑,有时候还能出门和束巨一起又打又闹。看得温格尔羡慕中带着一点欣慰。
返祖种的特殊基因让温格尔弱得令人发指。
除了看书、翻译、写字和孵蛋,温格尔没有办法做任何运动。
“对了。”温格尔想起事情来,他吩咐道:“虫蛋宝宝最近特别闹腾。你让束巨过来带带他吧。”
虫蛋已经有7个月大了,对于他这样生性好动的小宝宝来说。七个月正是作天作地的大好时节。他白天睡觉,晚上闹腾,经常从被窝里滚出去,等冻得蛋壳冰凉凉地时候,吧唧吧唧又滚回到被窝里,贴在温格尔的肚子上,冰得雄虫一个激灵爬起来。
温格尔一开始还能好脾气地教育两三句。可惜不是所有虫蛋都和嘉虹一样有超强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
小宝宝听了就完,和他雌父一样模子刻出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蛋壳上写满了“我还敢!”
然后大晚上被阿莱席德亚丢出去三次,被他雌父束巨踹下床五次,甚至因为调皮差点被沙曼云撂到菜板上——只有卓旧一劳永逸,找个网兜把虫蛋挂在衣架上,关到衣柜里。
当然,这四个雌虫一旦做出行动。虫蛋就开始对温格尔嚎啕大哭,哭得声泪俱下,歇斯底里。直到温格尔心软把孩子重新塞回到被窝里,这孩子眼泪噪音一收,像是之前所有事情都不是自己干得一样。
他会和所有乖巧宝宝一样,贴贴雄父,亲亲雄父,要抱抱要举高高。
温格尔晚上七成时间都在处理调皮捣蛋的虫蛋,累得和跑马拉松一样。屡战屡败后,雄虫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很好的管住这个宝宝,只能以毒攻毒。
谁生的谁来管。
想到还有一个虫蛋,温格尔更加头疼了。他作为一位刚成年的年轻雄虫,原本以为所有虫蛋都和嘉虹一样,乖巧又听话,孵蛋不过就是日常打卡。
第二个虫蛋就教他重新认识“孵蛋”这两个字了。
温格尔越想是越生气。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雌虫哪里是喜欢自己和自己睡觉的。他们一个一个抱着的心思,无非是借着自己特殊基因和身份,生下孩子,寻求一个越狱的机会。
既然如此——
“你让束巨把蛋带回去。”温格尔下死命令,“孵蛋每天三小时就够了,你让他白天来,晚上把虫蛋带回去。”
等离开监狱,他马上断绝和这些孩子的关系。有一个送一个去福利机构,隐姓埋名,开始一个和他们雌父毫无瓜葛的全新人生。
不管生下小蝴蝶,还是生下雄虫幼崽,统统送走。
温格尔狠下心来,也就是这个程度。
另外一方面,也是他知道福利院的管理和待遇相对还不错。实在不行,他自己拿着钱投资一个,把孩子往里面一塞,总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温格尔这么想着,和嘉虹一起看了书,两个人读完了虫族古代史的历史读本。闻讯而来的束巨风风火火冲进来,直接一个哭嚎,开始上演暴打虫蛋,两个一大一小倒地不起,直在地上打滚撒泼。
他们父子两个越这样造作,温格尔就铁了心要晚上睡一个安稳觉。他麻烦阿莱席德亚把这两个都拎出去,门口都能听到束巨对着虫蛋破口大骂。
“你怎么这么没本事?”
“生你有什么用?”
“你还动?艹!你他么的还顶老子?顶你个肺肺!”
而虫蛋不甘示弱。至少温格尔已经听到了,这个小宝宝有模有样在蛋壳里骂骂咧咧好一会儿。
“雄父。”嘉虹倒是追到门口,悄悄透过门缝看弟弟,“大大真的可以吗?”
温格尔担心,但想想虫蛋都七个月大了,能有什么事情呢?
他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弟弟都这么大了。”
嘉虹歪着脑袋,提出自己的看法,“可是弟弟还是个蛋哎。”
“难道他连一个蛋也看不好啊?”温格尔想想就脑壳疼。他都守着那孩子七个月了啊,来到监狱也不过就十个月上下,束巨冬天更是几乎每日来自己这里报道,再笨的人看也看会了吧。
嘉虹思考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他不行。”
*
束巨久违地再次接手自己的虫蛋。
他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花费在自己的幼崽身上。特别是怎么抱这个小脏蛋,对方都努力挣扎,竭力要滚回到雄父身边后,束巨大手一张开,钳制住虫蛋的蛋壳,单手抓着这个宝直接回到自己的1号囚室。
迷迷糊糊中,束巨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在一个很大的机器里,和其他雌虫幼崽一起被孵化出来的。那个机器好像就叫做孵蛋机?
“害。你看看你,小脏蛋,把你雄父弄生气了吧。”束巨一个重重的脑瓜崩弹到虫蛋上,虫蛋摇晃两下,吧唧一下摔在厚厚的被子上。
也算是束巨这个雌父最后的良心吧。
他还记得给幼崽铺上一层被褥。
“不过没事。你雄父都已经把你奶这么大了。”束巨老神在在的嘀咕道:“什么孵蛋机,这东西怎么做来着?”
作为一个星盗,束巨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去找其他人聊聊找找灵感。
他在小厨房里找到了正在做饭的沙曼云和磨刀的阿莱席德亚。卓旧应该在雄虫的房间里给嘉虹上课,所以不在场。
“嗨。”束巨难得正常打招呼,他大大咧咧拉开椅子坐下,问道:“你们知道孵蛋机怎么做吗?”
“孵蛋机?”阿莱席德亚和沙曼云自然知道雄虫的决定,他们瞬间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阿莱席德亚把刀具磨得程亮,除了刀还有其他的管制品,现在拿出来做打磨和调整,方便下次使用更加顺手。
“你问的是哪一种?”阿莱席德亚道。
束巨认真思考片刻,说道:“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还会来问这两个人吗?束巨从自己不多的童年记忆中找出孵蛋机的模样,“能放很多虫蛋的,一排一排,然后上面有灯,哦,黄不拉几的。”
沙曼云一听就知道,这是福利机构常用的一种联排式孵蛋机,主要给虫蛋提供恒温环境。
市面上所有的孵蛋机都是以提供稳定孵蛋环境为主,以解放雄虫的双手和生活为辅助。
目前没有任何一款孵蛋机能够替代雄虫的精神触角。
“恒温孵蛋。”阿莱席德亚露出嫌弃的神色,“那样也太不均匀了。我进来之前,据说都研发了离心孵蛋机。”
束巨大感好奇,他知道离心机,配上这个词汇,孵蛋机好像也高级起来了。
“就是用离心机的原理,转来转去让虫蛋表面温度均匀。”阿莱席德亚说的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他不屑地说道:“不过,你啊。做个保温的就差不多了。”
“擦。”束巨冷笑,“关你屁事,老子就要做离心的。”
什么玩意儿,转来转去,根本听不懂。反正搞一个能保温的,能转的,把虫蛋塞进去……不就是微波炉嘛!一加一大于二,这不就来了嘛。
束巨说做就做,抓着虫蛋就回去了。
小厨房里,只剩下沙曼云做饭的声音、阿莱席德亚的磨刀声音。
“现在还吐吗?”阿莱席德亚询问道:“要不,就别生了吧。”
死吧死吧,都别生了。束巨要真的做出来,把孩子弄死了。那也是他自己做的,和我阿莱席德亚有什么关系呢?看着沙曼云苍白的脸色,阿莱席德亚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是如此的美好。
他会是最后的赢家,不论是孩子雄虫,还是越狱。
沙曼云将菜肴铲出锅。他扫了一眼阿莱席德亚的肚子。一个月余,不会让虫蛋显怀,但阿莱席德亚身上细微的变化,证明他已经怀孕了。
应该是上一次。
“怎么?”沙曼云冷漠地嘲讽道:“这么有把握吗?”
“哈哈。”阿莱席德亚当然有把握了。他一个月已经稳了,大不了躲着卓旧和雄虫一个月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蝴蝶种的他和蝴蝶种的温格尔,最有可能生出下一任的夜明珠闪蝶家族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昨天喝酒去了。
*
会日万的,会补上的。
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