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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斯巴达小祖宗 云从龙也 2978 2024-06-16 17:05:30

雅辛托斯对奥斯的态度感到无语又好笑。

谁知道几句梦话,能让奥斯耿耿于怀到现在?

但事实上,奥斯和阿卡对峙片刻后,就出于某些其他的情绪,暂时放下了敌对的态度:“你准备花束了吗,雅辛?”

“你刚刚看着我从议事厅里出来,你说呢?”雅辛托斯重新迈开步子,“我让阿卡准备了。”

“……”奥斯的表情有一瞬又变得极其敏感,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雨后的密林比往常要安静,雅辛托斯沿着小径往母亲的墓走时,突然意识到,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兄长一起来为母亲扫墓。

上一次奥斯的清理工作做得很到位,石碑到现在仍然干净,没有攀上青苔。

雅辛托斯将阿卡手上的花接过来,放在母亲坟前,望向远方坡下:“不知道您能不能看得见,老克桑那群人的坟墓我特地让阿卡安排在开阔地,如果您就站在这往下看,不用费力就能瞧见。”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您吃的苦头没有白费。”

阿卡在一旁望过来,犹豫片刻,低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问,听很多人说,吕忒斯王后是被毒死的。”

奥斯皱起眉头,像是想开口,但雅辛托斯在他张嘴前便道:“是吗?你听的传闻里,她是被谁毒死的?”

他问的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如果不听内容,更像是闲聊。

“元老院、欧里庞提德家族的人,猜测最多的就是这两个。”阿卡的目光落在雅辛托斯脸上,像是在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慢慢道,“他们说,吕忒斯王后在……去世前,本来就在生病,事情发生后,查出来的原因是照顾她的黑劳士心生不满,于是投毒谋杀。但没多少人对这个调查结果买账,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吕忒斯王后对身边的黑劳士不错。”

那时候,有关吕忒斯王后的死因,就已经众说纷纭了。

也不知道从哪传出的风声,说吕忒斯王后的死和元老院、欧里庞提德家族有关。

这些守旧派厌恶吕忒斯王后总插手乌纳陛下的政事,并且给小王子灌输一些有关平权之类的可怕思想,所以派人下毒手杀害了王后。

前段时间,老亚基亚德国王的真实死因被查明,老达斯等人被送上刑场,这种风传就变得更加真实了,几乎人人心中都下了定论,这完全就是故技重施,吕忒斯王后肯定是被元老院中某个人害死的。

“雅辛。”奥斯皱着眉抓住雅辛托斯的手腕,投去不赞同的眼神。

雅辛托斯淡定地拍拍兄长:“毒是她自己下的。”

诚如传言所说,那时候乌纳陛下和吕忒斯王后的日子都不大好过。

主要是他们的政见显然和贵族的利益不合,元老院和老克桑的确对吕忒斯王后的种种行为相当不满。

吕忒斯王后的身体条件先天就比较虚弱,元老院觉得这位王后反正活不了多久,很早就开始谋划着给乌纳陛下物色新的妻子。

最好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最好足够年轻、健康、好生养。

毕竟乌纳陛下的大儿子奥斯是个黑劳士混血,二儿子又被吕忒斯王后教得离经叛道,他们相当期盼新王后能为他们带来一个血统纯正、立场正确的完美王储。

“……!”奥斯抬起双手做了个“你疯了?!”的神情,原本因为吕忒斯王后而姑且放下的敌意瞬间重燃,虎视眈眈地瞪向阿卡,眼神颇有点“从哪里下手毁尸灭迹好”的意味。

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人,一个并不在乎被瞪,另一个围观阿卡被瞪只会看得兴致勃勃,完全枉费了奥斯将军一腔护弟之心。

雅辛托斯耸耸肩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给克列欧刻碑?因为我胸怀宽广?”

“……”阿卡仍旧很难理解,“当时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逼得王后饮毒自尽?”

奥斯有些崩溃地抬手,抵了抵额头,最后自暴自弃道:“不。是王后的身体确实撑不下去,她说自己因为身体和性别原因,不能在真正的战场上驰骋,那政治就是她的战场,即便是死,也要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

“……”雅辛托斯没说话,只是含着很浅淡的微笑点头,仿佛身在议事厅,正附和着谁的政见。

母亲去世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天气并没有因为一位坚毅而聪慧的女性去世而有所不同,雅辛托斯被父亲身边的近卫叫回聚居地时,还趴在草丛里蹲守一窝狮崽,近卫官把他从草丛里揪起来,神情严肃地替他拍掉小肚子上的草屑,接着把他领回家。

走进父亲的院落,他就听见争执的声音,等他带着隐约的不安,独自顺着回廊走近父母的房间,那争吵刚好攀升到巅峰,随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终结了父亲难得打破平淡,变得愤怒的怒斥。

雅辛托斯听到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病人很少会有的强硬和冷酷道:“乌纳,不要阻止我死在我的战场。”

雅辛托斯并不是很能听懂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房间内突然的沉默让他突然有些发慌,左右看看四周,想找个能信赖的成年人,但近卫官只是把他送到院门口就已经离开,因为乌纳陛下并不允许任何外人踏进他的院落,而二十四岁的兄长奥斯正在外打仗,并不在斯巴达。

这大概是雅辛托斯自被罚小黑屋之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心生恐惧,以至于他站在门口,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敲门,良久之后,母亲的声音再次传出来,理智到冷酷:“你我都知道,我现在有力气和你争吵,基本相当于回光返照。我能感觉到医者给我用的药的药效,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像个漏底的盆,生命在不断流逝。”

“这杯毒酒能够帮你对抗元老院安排的婚姻,打压欧里庞提德那群蠢货的气势,也能帮助我保证雅辛托斯是亚基亚德家族的唯一王储,我要你向我承诺,在我死后,你会像我教导雅辛一样教导他,我不管元老院那般鼠目寸光、固守成规的蠢老头怎么想,斯巴达要想长久的发展,要想成为屹立在众城邦之上的霸者,平权是唯一的道路。”

父亲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传出来,带着少见的痛苦:“我知道你极具政治敏锐力,但这是死亡……面对死亡,你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冷静?”

吕忒斯王后语气不屑:“真有意思,你会对即将上战场的士兵说‘别表现得这么冷静’?”

不,不会。吕忒斯王后再次说服了乌纳,于是茫然又不安的雅辛托斯便听见父亲大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打开门,接着不知说了些什么,将他牵进门去。

他像从前一样,坐到吕忒斯王后床边,像做着某种荒诞的噩梦,听母亲用“晚饭吃什么”的语气,简单说了一下“我快死了,我会在死前喝下毒酒”的安排,接着被吕忒斯王后捏了一下胖嘟嘟的肚子。

这位女性终于显露出一丝柔软,轻轻叹息一声,随后眼神又重新变得坚毅、毫无犹豫,她将雅辛托斯掰坐正:“雏鹰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羽翼的。今天就是个好日子。我要你对我许诺:绝不会因为我的死去而落泪,我要你为我骄傲。我要你为斯巴达的未来而战,要么引领斯巴达走向荣光,要么死在战场上。”

她摸了一下雅辛托斯的脸:“然后我们会在哈迪斯的冥府相见,你会是我的荣耀。”

那天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往后几天,直到吕忒斯王后下葬,太阳仍旧按时东升西落,温暖地拥抱斯巴达平原。

但雅辛托斯知道,不会再有人为他准备恰到好处的美味,也不会再有柔软温暖的拥抱。

他谨遵对母亲的许诺,没有因为她落一滴眼泪,直至今日,偶尔他在回首这些往事时,还会玩笑似的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没落过泪?

毕竟,如果连母亲去世都无法让他哭泣,那还有什么好值得他落泪的呢?

雅辛托斯说着这些回忆,脸上仍旧是浅淡的笑,即便眼中不含真实的笑意,但也没有眼泪,他随意地扭回头:“……兄长,我正准备做个总结。”

但你好像有点把气氛搞得太沉重了,他用眼神传达谴责。

“……”奥斯抬臂,带起红披风的一角,手臂挡住眼泪,“我没……”

声音有点抖,于是看似古板实则感情纤细的奥斯将军吞回后续的话。

雅辛托斯:“……”

所以之前在阿卡迪亚林区,你是真的差点哭是吧?

说实话,当时他真以为兄长是杀红了眼,或者眼里进了沙子。

奥斯用力地用手臂擦了一下眼睛,通红着双眼放下手:“你……”他的声音还是有点抖,于是他顿了一会,才又开口,“我很抱歉,当时王后去世,我征战在外,收到消息以后,我竟然愚蠢到认为回到这个家的理由没有了……”

奥斯将军再次哽咽失声。

雅辛托斯:“……”

他缓缓挪到阿卡身边,压低声音耳语:“我就是想做个总结,表示我之所以为克列欧刻碑文,是因为我母亲也相当于服毒自尽,我不希望我母亲因为自尽而永远徘徊在冥河岸边……除了洋葱,你有没有什么止泪小妙招?”

阿卡:“……”

他想说,你们母子的性格真奇怪,但想想乌纳陛下的性格也没正常到哪去,相比较之下,奥斯将军在这个家里简直正常得格格不入。

奥斯粗鲁地擦了一下眼泪,只觉得胸腔涌动着赤诚的保护欲,护弟之心一片滚烫,他深吸一口气:“虽然这句话已经晚了,我本该在王后去世那天,向她承诺,但我向你保证,雅辛,未来的每一刻,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直到生命尽头。”

奥斯抬起眼眸,凶狠地瞪向阿卡:“所以,这家伙准备什么时候滚……离开去建分会?我记得之前说过,分会是不是要建在斯巴达城邦外?”

阿卡:“……”

算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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