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洗漱台传来轻微响动,江袖亭翻身的时候小腿胫骨不小心撞到床沿,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钻心的痛意拉扯着他不清醒的大脑,江袖亭眼泪都出来了,咧着嘴坐起来,看到膝盖上那块明显的红肿,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倏然想起是昨晚摸黑上厕所被撞到的,但他没想到这么严重。
待痛意减退,他试着动了动,感觉不是很严重,本来想接着睡的,又听到洗手台传来声音,他趴在床沿看了一眼,原来薄霁已经起来了。
想起兼职的事儿,他动作缓慢地换好衣服下床,一瘸一拐地往洗漱台那边走,他得趁薄霁有时间的时候问问。
薄霁听到脚步声,回头首先注意到的是江袖亭红肿的膝盖。
这么严重,昨晚怎么不说?
江袖亭刚想说话,看到薄霁那张严肃冷漠的脸,被吓得一哆嗦,“那个,我……”
话音未落,薄霁冷着脸扔过来两个字,“过来。”
江袖亭心一紧,攥着衣角乖乖跟在薄霁身后。
他又惹到薄霁了吗,怎么那么凶。
膝盖实在是有点痛,江袖亭刚想往自己的桌边走,薄霁突然用脚勾过椅子放到他跟前,语气冷漠,“坐。”
江袖亭唰地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腿并拢,一副乖孩子等骂的姿势。
拿着药回头的薄霁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了一秒,继而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眼。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冷硬,可能吓到江袖亭,紧锁的眉头被强制性松开,他想笑一下哄哄江袖亭,但看到他腿上的伤他就笑不出来。
江袖亭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成拳头,自言自语道,“你又生气了?”
“没有。”薄霁淡淡说完,直接在他面前蹲下,打开云南白药的盖子熟练地帮他上药。
江袖亭痛的小脸皱到一块,手死死抓着裤子边缘,揉皱又松开摊平,循环了几次,白皙的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脸色也变得苍白。
薄霁垂着眼,拧眉问:“疼?”
江袖亭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意,“疼。”
薄霁惊讶于他的坦诚,他还以为江袖亭会为了面子死撑呢。
“马上好了。”他语气松软,带着哄人的意味。
谁知江袖亭却哆嗦着说,“你不能帮我吹吹吗?”
薄霁疑惑地抬头,一度以为是他最近太累出现幻听。
江袖亭大胆对上薄霁疑惑的眸子,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花,可怜兮兮道:“很疼。”
薄霁垂眸错开他的视线,真的低头帮他吹了吹膝盖。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膝盖上的伤口,带来一阵轻微痒意。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之江袖亭觉得没有刚刚那么痛,他看着薄霁眉骨上的疤,好奇道:“是跟人打架弄的吗?”
“嗯?”薄霁疑惑抬头,额头正好怼到江袖亭伸了一半的食指上。
江袖亭见薄霁没生气,大胆地将指尖往旁边移,轻轻抚摸他眉骨上的疤,指尖传来一丝痒意,他小声说,“这里,有疤。”
薄霁握着药瓶的手轻微一抖,但很快就被他隐藏好,他往后仰头躲开江袖亭的手,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帮他上药。
被抚摸过的伤疤还残留江袖亭的温度,那股热意一路顺着传进心里,胡乱搅弄一番还不肯罢休,连带着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江袖亭见薄霁不说话,以为他又生气了,于是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好奇这个的。”
他就是想多了解一点跟薄霁有关的事儿。
“没事。”薄霁唰地起身,淡定地整理桌子,还不忘叮嘱江袖亭,“坐着等一会儿,要是还痛,就去医院看看。”
见他要走,江袖亭连忙开口,“你能等等我吗?我有事想问你。”
薄霁眸光微动, “我去买早餐。”
江袖亭立马问,“那你还回来吗?”
“嗯。”薄霁拿上手机,垂眸问他,“你吃什么?”
江袖亭坐直身体,摆摆手说,“不用给我带,你昨天给我买的蛋糕还没吃呢。”
薄霁瞥了一眼江袖亭桌子上没拆封的蛋糕,点点头离开。
江袖亭坐在凳子上发呆,满脑子都是等会要怎么跟薄霁说兼职的事儿。
他怕薄霁嫌他麻烦不带他,更怕薄霁觉得他事儿多不跟他当朋友。
其实江袖亭朋友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可能是薄霁太特别,他身上那种蓬勃的生命力时时刻刻吸引着他,所以江袖亭格外想跟他做朋友。
他向往那种自由的生命力,也喜欢薄霁身上那股别扭的不服输的劲儿。
愣神间,半梦半醒的方野闭着眼起来尿尿,生怕对方撞到自己,江袖亭连忙开口,“方野,我在这儿。”
“卧槽!”方野被吓得当即表演了一个吗喽上床,整个人吊在薄霁的床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一脸无辜的江袖亭,“大早上的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不早了。”江袖亭指了指远处头缓慢升起的太阳,歪着头冲方野笑,“薄霁已经出去买早餐了,我腿疼,他帮我上了药,还让我别动。”
所以他乖乖在这儿坐着呢。
方野从薄霁床上下来,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你腿怎么了?”
江袖亭强忍着笑意,“摸黑上厕所撞到了。”
方野胆子比他还小,刚刚脸都被吓白了。
方野:“……”你真是笨得够可以。
“没啥大事儿吧?”
江袖亭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仍旧红肿的膝盖,跟方野说,“没事,薄霁已经帮我上过药,现在没什么感觉。”
方野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用特意强调薄哥帮你上药这件事儿,你已经说了两遍了。”
江袖亭丝毫不觉得尴尬,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我怕你记不住。”
方野错开江袖亭往卫生间走,不满地嘟囔:“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老年痴呆,不至于这点事儿都记不住。”
江袖亭没怎么听清方野的嘀咕,也没有要理会的意思,他动了动膝盖,感觉没那么疼了,扶着桌子站起来,缓慢地往洗漱台移。
为了避免薄霁等他,所以提前准备好比较好。
薄霁回来的时候,江袖亭正坐在桌边吃蛋糕,唇角还挂着奶油。
江袖亭胡乱擦了擦嘴,反而把奶油抹到脸上,“你回来了?这个蛋糕好好吃。”
薄霁收回视线,瞥见桌上那块小蛋糕,江袖亭给所有人都分了,但他不喜欢吃甜的。
他拿起桌上的蛋糕往江袖亭身边走,“这个也吃了吧。”
江袖亭愣愣道:“你不喜欢甜的吗?”
“嗯。”薄霁把蛋糕放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生怕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帮江袖亭擦脸。
“那我不客气啦。”江袖亭两眼放光,快速将薄霁那块蛋糕也给解决了,由于忙着跟薄霁说话,他吃的很急,腮帮子鼓起来,像只仓鼠。
把桌子收拾完,江袖亭擦擦嘴,猛灌了口水起身跟薄霁说,“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兼职的事儿他不想在宿舍说,原本想解释一下的,但薄霁什么都没说,起身直接走了。
江袖亭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膝盖还是有点痛,他走得很慢,但薄霁明显放慢脚步等他。
江袖亭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叉着腰,停下脚步吐槽薄霁,“你不能扶我一下吗?”
经过这几次的试探,他得出一个结论——薄霁对他的宽容度很高。
所以江袖亭从小到大被邬南惯出来的懒病在薄霁面前变本加厉,他也懒得伪装坚强,要是可以,他还想让薄霁背他……但这个一听就不现实,感觉被揍的概率很大,还是别轻易尝试。
你真是我祖宗。
薄霁在心里吐槽一句,认命地转身抓住江袖亭的胳膊扯着他往前走。
刚走没两步,小祖宗又发话了,“这样不舒服。”
薄霁松开他的手,回头一脸凶神恶煞,“要不我背你?”
江袖亭完全不怕他,反而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可以吗?”
“不可以。”薄霁说完,揽着江袖亭的肩膀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这下,江袖亭不嘟囔了,手却极其自然地环上薄霁的腰。
感受到腰上的手,薄霁拧着眉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江袖亭的头顶。
江袖亭察觉到头顶投下的视线,乖乖把手松开,小声说,“我怕摔倒,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不过,他刚刚摸到薄霁的腹肌了,手感是真的很不错,比邬南的好摸多了。
薄霁轻叹了口气,僵硬地转移话题,“要跟我说什么?”
江袖亭拍了一下额头,总算想起正事儿,他抬头问薄霁,“哦对,你能带我兼职吗?我想去当家教。”
薄霁:“?”
江袖亭满脸真诚:“我没胡说,我很认真。”
薄霁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兼职很辛苦,江袖亭没必要去吃那个苦。
“为什么?”江袖亭语气不满道:“难道你也跟邬南一样,觉得我做不好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生气,薄霁停下动作,按住江袖亭的肩膀,弯腰跟他对视,“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没必要。”
没必要去吃苦,江袖亭现在这样就很好,无忧无虑,吃穿不愁,他不想让江袖亭体验他的生活。
热烈太阳本就该高高悬挂,没必要窥探肮脏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