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袖亭和薄霁在外面说话的间隙, 薄明远做了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俩人洗完手回来，由于客厅太小, 沙发只够两个人坐, 薄霁搬了个凳子过来，江袖亭见状，也去搬了个凳子挨着他坐下。
薄明远和蔼地看着两人，给江袖亭和薄霁一人夹了一个鸡腿，乐呵呵地说, “吃饭吧, 吃完你俩再慢慢说, 不许吵架打架，听到没？”
江袖亭偷偷看了薄霁一眼，耳朵好像没刚刚红了, 脸倒是完全看不出来, 冷静得好快。
薄明远敲敲桌面，叮嘱道：“小霁，爸爸跟你说话呢，别跟亭亭吵架听到没？”
“嗯。”薄霁冷淡地应着，没说其他的。
原来他跟叔叔说话的时候也那么冷淡。
江袖亭愣神间, 碗里突然多了块红烧肉，他惊讶地抬头, 薄霁却起身走了。
“我吃完了, 你们慢慢吃。”
“臭小子，跟你说多少次了, 吃饭别那么快。”薄明远吐槽完自家儿子，又给儿媳……呸, 儿子的好朋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笑着说，“亭亭，多吃点，咱俩慢慢吃。”
“谢谢叔叔。”江袖亭说完，埋头扒饭。
他不吃青椒，但挑出来感觉不太礼貌，所以只能拌着饭全部吃了。
尝到青椒的味道，他眉头狠狠一皱，那个味道真的很要命。
薄霁从厨房出来，随意瞥了江袖亭一眼，语气淡淡道：“不吃就挑出来，别勉强自己。”
说完他就回卧室，留下江袖亭一个人尴尬。
薄明远笑着对江袖亭说，“亭亭，你不想吃的都挑出来，不用勉强自己，叔叔又不凶，不害怕。”
江袖亭连忙解释，“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叔叔炒的菜很好吃，所以想全部吃完。”
薄明远被夸得开怀大笑，“哈哈哈，你觉得好吃就好，下次还跟小霁回来，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江袖亭点点头，叔叔让他过来吃饭哎，那到时候薄霁不带他他也可以自己过来了。
吃饱喝足，薄明远突然开始八卦，“刚刚小霁跟你说什么了？”
江袖亭不自觉想起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儿，脸倏然热起来，他低头试图逃脱薄明远探究的目光。
“他生气了，我给他道歉，然后灯突然坏了，我不小心——啪嗒——”
江袖亭话还没说完，薄霁突然开门出来，面无表情地把碗收走。
一打岔，江袖亭忘了刚刚说到哪儿，刚想从头开始说，薄霁突然开口，“去洗澡，衣服在床上。”
“哦。”江袖亭下意识起身，反应过来后，他低头冲薄明远挥挥手，“叔叔，我先去洗澡了，您早点休息。”
薄明远笑得满脸褶子，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去吧。”
江袖亭前脚刚走，薄明远就迫不及待地挤进厨房，靠在门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怕江袖亭突然出来。
他挑挑眉问正在洗完的薄霁，“儿子，你们刚刚在外面干嘛了？”
“没。”薄霁冷淡道，“爸，您该吃药去休息了。”
“你先跟爸说说，进来的时候你俩的脸一个比一个红，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薄明远往里走了一步，语气略微急切，“你爸我又不是老古董，我思想很先进的，更何况你都大学——”
突然想起什么，他愣愣地问，“亭亭那孩子不会没成年吧？”
江袖亭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儿子不会这么畜生吧？
“薄霁我跟你说啊，不能——”
薄霁打开柜子把碗摆整齐，开口打断自家老爸快要擦到红线的思绪，“成年了。”
薄明远吐出一口浊气，“成年就行，不过还是得注意点儿，十八岁还是太小了，你都十九岁了，要有个哥哥的样子，别欺负亭亭。”
薄霁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爸，我跟他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至少现在还不是。
“那你不是暗恋人家吗？”薄明远无情拆台，“你高中那本厚厚的日记本里写的全是亭亭……”
意识到说漏嘴，薄明远连忙捂住嘴，尴尬地笑了笑。
薄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火，“您又乱翻我的日记本。”
薄明远丝毫不心虚，笑着解释， “帮你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我儿子文笔太好，一不小心看入迷了。”
薄霁洗了洗抹布，转身把灶台上的油渍和水渍擦干净，又把老旧泛黄的油烟机擦了擦才开口，“他不知道，您别跟他说，我不想给他造成困扰。”
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小霁，你听爸爸说。”薄明远正了正色，语气稍稍严肃，“亭亭太单纯了，你不说的话，他估计根本就察觉不到你的心意……”
薄霁接过他的话，“察觉不到更好，这样就能一直跟他做朋友。”
薄明远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薄霁性子执拗，就算是他这个当爸的说了也没用。
他看着窗外随风舞动的树枝，心情不自觉悲凉，眼神也变得空洞，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我们小霁都已经19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小霁能为自己的事儿做主了，爸爸不该干涉你的，抱歉。”
“爸，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薄霁洗完手，错开薄明远往外走，“您该吃药了，医生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是叮嘱我要心情愉悦。”薄明远跟在薄霁身后出去，语气轻快，“亭亭在这儿我还挺开心的。”
薄霁没搭话，熟练地帮薄明远把药分别倒在纸上，往薄明远那边推了推才道：“先把药吃了。”
“你总是逃避问题。”薄明远就着水把药吞了，在薄霁的要求下又喝了大半杯水，斟酌一番，他试探道：“刚刚我让亭亭下次来家里吃饭，他很高兴。”
薄霁还是一言不发，默默把薄明远的药收好拿在手上起身。
薄明远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小霁，药就放在客厅吧，没事儿。”
“爸，早点睡吧。”薄霁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下次他还想来的话，我会带他来的。”
薄明远脸上立马扬起笑容，他拍拍大腿笑着说，“这就对了嘛，赶紧睡吧，我抽根烟也去睡了。”
薄霁嗯了一声，不放心地看了薄明远一眼，转身进屋。
屋内，江袖亭洗完澡穿上薄霁给他衣服，感觉过于合身，他在镜子里看了看，这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薄霁能穿的。
不会是特意给他买的吧？
但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不像是刚买的。
“叩叩叩——”磨砂玻璃门前突然走过一道身影，薄霁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别洗太久，会缺氧。”
江袖亭松开衣服，愣愣地回答，“哦，马上。”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江袖亭擦了擦头发才出去。
薄霁坐在书桌边，正低头看手机。
江袖亭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纠结了两秒钟，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衣服是你帮我买的吗？”
薄霁保持刚刚的姿势没动，声音浅浅道：“我的衣服太大了，你穿着不舒服。”
江袖亭心里感动又有点自责，“多少钱，我转给你——”
他都已经在薄霁家白吃白喝了，现在还让薄霁帮他买衣服，他得把钱给薄霁才行。
“不用。”薄霁总算放下手机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眉头紧锁，“怎么不吹头发？”
江袖亭被带偏，他随手抓了抓还在滴水的头发，无所谓道：“没事，不怎么冷，等会儿就干了。”
薄霁倏然起身，从他身边经过时冷冷道：“过来。”
江袖亭跟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薄霁是想帮他吹头发，他连忙拒绝，“不用吹也没事，或者我自己——”
“呜呜呜——”吹风机的声音响起，薄霁站在狭窄的卫生间里垂眸看着他，抿着唇冲他招手。
江袖亭又一次大脑不受控制地走过去，直到薄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去背对着他，他才回过神来。
卫生间空间有限，两个人站在里面很拥挤，江袖亭整个人几乎是依偎在薄霁怀里。
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吹风机的风轻轻拂过发梢，有些痒，薄霁的指尖穿梭在发间，动作很轻很温柔，江袖亭被吹得有些犯困，眼皮也越来越重，身体身体不自觉往薄霁身上靠。
薄霁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呼吸渐渐急促。
江袖亭身上的味道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样，发丝很柔软，从指尖穿过时会带来一丝轻微的痒意。
他给他买的衣服很合适，穿着很可爱，后脖颈好白，感觉很容易留痕迹……
他一走神，吹风机突然烫到手背，火辣的痛意让他清醒过来，看着红了一片的手背，他默默把吹风机关了，心里庆幸还好没烫到江袖亭。
江袖亭正打着瞌睡，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疑惑地仰头，后脑勺撞到薄霁的胸膛，隐约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薄霁没看他，喉结微微滚动挤出几个干涩的字眼，“出去吧。”
江袖亭懵懵地哦了一声，乖乖往外走。
他刚出去，薄霁反手卫生间的门关上。
“？？”他刚刚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哦对，可能是要上厕所。
江袖亭慢吞吞地挪过去，自己先爬上床，乖乖躺在一旁。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儿，他还是觉得一阵恍惚。
买菜遇到叔叔，跟叔叔一起回家后发现买菜被坑，然后一起去把钱要回来，接着说薄霁坏话被抓包。
真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还有那群奶奶说的那些很难听的话，他刚刚其实想问问薄霁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又怕薄霁生气。
今天一整天他其实挺累的，不然也不会吹头发差点睡着，但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睡意突然就没了。
“唉……”
薄霁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江袖亭躺在床上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