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儒叹口气,“我们现在只剩下四百余人,家眷恐慌,士气低迷,一旦敌人趁胜杀来,我们会有几分胜机?”
“当啷!”长剑落地,杜黑心回头对亲兵吼道:“统统给我滚出去!”
几名亲兵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杜黑心这才长长叹息一声,“让我心烦意乱的事情太多,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杨兆儒忧心忡忡道:“兵败消息传来已经两天,寨主始终处于情绪暴怒之中,没有静下心来总结一下失败的原因,也没有及时安抚好士兵和家眷的情绪,更没有考虑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就这么无休无止地发脾气、杀人,寨主,这解决不了问题啊!”
“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杜黑心有点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说这些抱怨的话有什么意义,我现在问你该怎么办?”
“寨主如果肯听我的劝告,现在就收拾东西撤离君山,暂时避一避敌军的锋芒……”
“你要我走!”
杜黑心愕然,他顿时急道:“这里是我经营了十几年的基业,我这一走,敌人一把火烧掉,那我还有什么?”
“寨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船在人在,还能东山再起,如果船没有了,人也没有了,那我们真的就完了。”
杜黑心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他显然没有被杨兆儒说服,心中还有一丝侥幸,“我们只是被敌人伏击才损失惨重,如果真在江面上硬战,我们未必会输。”
杨兆儒也急了,“卑职也知道他们成立水军时间不长,水上战斗力还比较弱,但他们有张顺协助,而我们士气低迷,真打起来,我们恐怕会输多赢少啊!”
“哼!张顺那个王八蛋,居然助官兵针对我,我早晚会剥了他的皮。”
停一下,杜黑心又问道:“嘉鱼县令李延庆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打听到没有?”
“卑职问了一些人,好像此人之前是朝廷御史,因犯事被贬黜到嘉鱼县。”
“一个御史算什么,他打过仗吗?”杜黑心又不满地追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好像他会点武艺,骑射了得,别的就不太了解,寨主也知道,我们消息比较闭塞,只能从巴陵县打听一些情况,但巴陵县的消息也不多,打听不到他的情况。”
杜黑心想了想道:“也不用管他是什么人了,关键是要做好准备,一旦打不过,我们就及时撤离!”
他刚说完,一名亲兵跑到堂下喊道:“启禀寨主,江口那边有烟火燃起!”
杜黑心大吃一惊,他快步跑上楼顶,站在楼上向江口方向望去,所谓江口就是长江和洞庭湖交界处,距离他们老巢约三十余里,杜黑心在那边修建了一座烽火台,此时,只见烽火台上浓烟滚滚,黑烟直冲天空。
“寨主,这应该是嘉鱼县的战船杀来了!”
杜黑心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全军登船,准备迎战!”
“当!当!当!”岛上的警钟声大作,数百水贼纷纷从营房内冲出,向山脚下的码头奔去。
黑心龙王一共有近千名手下,之前被全歼了五百五十人,现在还剩下四百余人,他们分乘二十余艘大小船只,分成两队准备迎战官兵的进剿。
杜黑心穿了一件双层皮甲,头戴金冠,手执一把大刀登上了他的千石大船,他的大船也是一艘十二车的车船,是洞庭湖内速度最快的战船,异常坚固,船上一共有五十余人,随着杜黑心登船,一面巨大的黑龙旗从桅杆上落下,这就是他黑心龙王的标志了。
杜黑心率领十三艘战船,他的次子杜阳则率领另外十艘战船,这些船只大多是中型战船,每艘船配备二十名水贼。
杜黑心将大刀一挥,“出战!”
“呜——”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二十余艘战船缓缓离开了码头,向东北方向驶去。
……
李延庆亲自率领的三十艘战船也穿过江口进入了洞庭湖,洞庭湖波光浩淼,方圆千里,但黑心龙王盘踞的君山却不是太远,距离江口只有三十余里。
除了官兵的三十艘战船外,还有张顺率领的十艘快船,今天张顺将实现对李延庆的承诺,协助他剿灭黑心龙王。
李延庆穿上了一身盔甲,手执弓箭站在千石大船的船头,冷冷望着远处的波浪起伏。
在李延庆身后则站着穿一件鲨鱼皮紧身水靠的扈青儿,她腰间围着鞭刃,小腿上插着两根锋利的水刺,后背八把飞刀,她今天将是李延庆的奇兵。
战争的胜负之道就在于避短扬长,避开自己的弱点而发挥自己的强项,鄂州水军的弱点非常明显,缺乏训练,配合不够默契,他们毕竟才成立十天,而鄂州水军的强项则在于武器,他们不仅装备精良,李延庆还特地打造极为强大的火器——震天雷。
这时,桅杆刁斗上的眺望士兵指着前方大喊:“敌军战船出现了!”
李延庆立刻喝令道:“发警报!”
几支火箭在船头腾空而起,在空中“啪!”的炸开了,紧接着所有的战船都向天空射出了一支响箭,天空不断发出“啪!啪!”的炸响声。
很快,远处湖面上出现了一条黑线,黑心龙王的战船出现了,战船并不多,尽管黑心龙王号称五百艘战船,但李延庆看到的只有二十余艘战船,这也是黑心龙王兵力不足的一种表现,他们剩下的士兵无法支撑太多战船。
这时,扈青儿沉声道:“大哥,我出发了!”
李延庆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扈青儿带着两艘小船和八名手下出发了,每名手下都穿着和她一样的紧身水靠,兵器是两把水刺,他们是从五百水军中挑选出的精锐,水性高超,水下格斗能力很强,但他们真正的致命武器却是两枚震天雷。
两枚震天雷被油纸包裹,各自固定在一只三尺长宽的木箱内,当然,木箱有防水设计,里面隔了几层油纸,盘满了引线,一旦进水或者被敌军破坏,震天雷就失去效果了。
两只木箱就放在小船上,两艘小船如箭一般驶向敌军的主船,黑心龙王的千石车船,这时,张顺的快船也随即驶出,远远跟在两艘小船背后。
“寨主,有敌军快船驶近!”船头有江贼大喊道。
杜黑心冷冷道:“令左右护船给我撞沉他们!”
令旗挥动,左右两艘三百石的中型战船驶入,径直向两艘迎面驶来的小船撞去。
……
杨兆儒并没有参战,他负责坐镇大寨,大寨内还有数十名士兵,他们守卫着仓库、军营在内的大寨各个要害部位。
杨兆儒正和两名亲兵在自己房间里收拾细软,他心里有数,这场水战黑心龙王凶多吉少,一旦情况不妙,他将立刻乘小船藏匿进洞庭湖深处。
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口禀报:“军师,有个老者求见,他说知道嘉鱼县令的底细。”
杨兆儒点点头,“让他进来!”
只见一个颤颤巍巍、身材臃肿的白发老者拄杖走进房间,随时都要站不住倒下,杨兆儒连忙上前扶住他,“老丈,慢一点!”
白发老者坐下便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死掉一般,杨兆儒眉头一皱,这是谁呀?自己怎么从未见过这么老的家伙。
“老丈,你说你知道李延庆的底细?”
白发老者喘了几口气道:“我的长子在京城经商,他给我写过一封信,提到过这个李延庆。”
“这个李延庆是什么人?”
“呵呵!他参加过西夏大战,跟随种师道出征,是种师道的左膀右臂,后来又跟随种师道剿灭梁山军,纵横河北,击溃梁山军数万人,因功被封为侍御史。”
杨兆儒大吃一惊,“原来他不是文官?”
白发老者又颤颤巍巍道:“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要告诉军师,请让左右退下。”
杨兆儒对两名亲兵道:“你们先退下!”
两名亲兵起身退出了房间,白发老者向杨兆儒招招手,声音低微地说了几句。
“老丈,你再说一遍。”
杨兆儒没有听清楚,更加伸长脖子探头过来,这时,老者手中忽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抓住杨兆儒的头发,锋利的匕首在他脖子狠狠一切,竟然活生生地将杨兆儒的人头切了下来。
老者冷冷一笑,“我是说,我其实并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