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太子赵桓匆匆赶到御书房,他跪下行大礼参拜,“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免礼平身!”
“谢父皇!”
赵桓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赵佶微微笑道:“想必皇儿已经知道耶律淳病逝的消息了吧?”
“儿臣已听说了。”
“皇儿不觉得这一次绝好机会吗?辽国大乱无主,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我们再出兵燕京,一定能收复故土,彻底灭亡辽国,一洗百年耻辱!”
赵桓大吃一惊,连忙又跪下,“请父皇三思!”
“朕已经考虑两天了,早已深思熟虑,朕已决定出兵,不过朕考虑让皇儿来出任三军大帅之职,不知皇儿意下如何?”
赵桓立刻明白了,父皇准备拿自己来当替罪羊,他心中大恨,但又不敢拒绝,他忽然又想起了李延庆让吴敏带给自己的话,有童贯在,北伐必败无疑,他沉思片刻道:“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不过儿臣希望能担任实帅!”
实帅就是掌握真正的军权,赵佶怎么可能答应,他沉吟一下道:“亲王虚领主帅,这是大宋立国以来的惯例,朕虽然有心让你为实帅,但又不敢打破列祖列宗的规矩,这样吧!朕准你推荐都统制人选。”
赵桓无奈,只得道:“儿臣希望能免去童太尉的宣抚制置使之职,任命种师道为北伐都统制。”
赵佶眉头一皱,“童贯掌军多年,有他坐镇河北,能稳住军心,为何要撤换他?”
“儿臣也看了高太尉的报告,童贯确实对上次北伐失败负有重大责任,他指责刘延庆贪功冒进,却隐瞒了他不肯发粮的事实,儿臣担心种师道为都统制,童贯会再一次公报私仇。”
赵佶负手走了几步,沉思良久道:“上次失败也是北上运粮不足导致,不能完全责怪童贯,这样吧!还是用攻西夏之策,种师道负责东路,不受童贯节制,童贯负责西路进攻。”
赵桓也知道这是父皇的最大让步了,童贯不能节制种师道,也算是满足了李延庆所说的平局条件,没有童贯的干涉。
赵桓没有办法,只得妥协,“那就依父皇的安排,另外,儿臣再提三个建议,希望父皇恩准!”
赵佶见太子妥协了,心中大喜,便笑道:“你说,只要合理,朕可以接受!”
“第一,需要粮食调入河北后再行北伐……”
不等赵桓说完,赵佶欣然道:“这个方案正合朕意,朕准了!”
“其二,希望父皇调五万河东军交给种师道,由种师道统帅河东军北伐。”
赵佶还是对种家军的说法有点耿耿于怀,他沉思片刻道:“河东需要防备西夏趁机南下,军队不能全部调走,就调三万河东军吧!不足部分可以在河北募军。”
父皇说得也有道理,赵桓便答应了,“那就调三万河东军,另外第三个建议,儿臣想从各地调一批名将辅助种师道,希望父皇恩准!”
赵佶立刻看透了儿子的目的,是想趁机把自己的心腹安插进种师道军中去,以掌握军权,若是平时他早就一口回绝了,只是现在他需要用儿子当盾牌……
赵佶想了想道:“辅臣太多无宜,朕觉得最多五人便足够了,皇儿可拟一份名单给朕,没有问题,朕就批准了!”
赵桓无奈,只得躬身道:“名单儿臣已有,儿臣推荐大名知府张叔夜、济州知州宗泽、前监察御史李纲、保安军节度使种师中、嘉鱼县县令李延庆,调这五人协助种师道。”
张叔夜、宗泽、李延庆是太子赵桓挂帅讨伐梁山时原班人马,这一次他也点名要这三人辅佐种师道,种师中也是西北名将,是种师道胞弟,有他为副将配合,种师道会更少掣肘。
李纲是赵桓极为欣赏的监察御史,因批评河北防御松弛而被贬去南剑州沙县出任税监,赵桓对他印象深刻,所以想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也调回京中。
赵佶听到了李延庆的名字,不由犹豫一下道:“别人都没有问题,但李延庆可是范党一系,调他是不是有点不妥?”
“回禀父皇,种师道其实也是范党一系,而且儿臣认为李延庆在西夏之战和梁山剿匪中表现突出,是个难得的人才,恳请父皇恩准!”
赵佶负手走了几步,李延庆毕竟年轻,资历尚浅,在朝中影响不大,只要不是调回范致虚,那应该可以接受,况且也算是给曹家一个面子。
想到这,赵佶便点点头道:“好吧!三个建议,朕都答应了!”
赵桓大喜,“多谢父皇恩准!”
赵佶随即令道:“宣承旨学士,朕要拟旨!”
宣和四年七月初,赵佶再次任命太子赵桓为北伐三军大元帅,恢复种师府一切官职,任命他为东路军都统制,宣他即刻进京,同时再任命辛兴宗为西路军都统制,童贯继续出任河东宣抚制置使,只节制西路军,同时从太原调三万河东军紧急入京备战。
……
六月底七月初正是水稻收割并再种第二季水稻之时,农民们抢收抢种,格外忙碌,李延庆也率领县官和衙役参加了抢收行列。
原野里是一望无际的水稻,成熟的稻穗随风起伏,十分壮观,但农民却十分着急,没有人欣赏这种风景,他们必须要在七月初八前收割完水稻,开始灌水插秧,现在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骄阳似火,稻田到处是辛勤劳作的人们,很多城里人也出城帮助亲戚收割水稻,一捆捆水稻堆积如山,这是已经晒了一天的水稻,要立刻挑去打谷场打谷。
李延庆挑着一百多斤沉甸甸的稻子向打谷场走去,后面跟着周平和杨菊以及一队衙役,他们也挑着稻子。
他们收割水稻的技术还不够熟练,而且挑稻打谷也需要人力,他们便负责挑担打谷。
打谷场在一里外的村庄旁,天气格外炎热,每个人头上都戴着草帽,但还是热得满头大汗,脖子上围着一块湿布,不停地擦拭汗水。
这时,官道远处黄尘滚滚,几匹快马疾奔而来,马上骑手不断摇着手铃。
“县君,好像是驿站的急脚递!”
李延庆立刻对衙役道:“喊住他们!”
“喂——这边!这边!”
十几名衙役一起大喊挥手,几名驿递看见了他们,连忙勒住驿马。
“我们找李县令,他可在这里?”
李延庆举手道:“我在这里!”
一名驿递连忙翻身下马,跑上来躬身施礼道:“有吏部紧急文书,令我们两天内送到,所以用了金字急脚递。”
驿递从后背取下包裹,取出一只封筒递给李延庆,上面有金字写着“吏部急件”,还有吏部的封印。
李延庆签收了封筒,又让张虎给驿递每人三两银子,三名驿递感激不尽而去。
李延庆打开封筒,取出文书看了看,他回头对周平和杨菊道:“吏部让我立刻回京,准备另任新职。”
周平和杨菊同时大吃一惊,“县君要调走了吗?”
李延庆点点头,“上面写得很清楚,进京接任新职。”
后面衙役们听说县令要调走,都难过得低下了头,李延庆心中也难过,他在这里呆了快一年半,对这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把他调走,他心中着实有点舍不得。
这时,周平笑道:“大家别难过了,这是好事啊!县君是被贬黜来我们这里,现在进京应该是高升了,我们应该替县君高兴才对。”
杨菊叹口气,“不知下一任县令会是什么样子?”
“不一定会有新县令,我觉得倒会提升本县官员,去年剿匪两位都有功劳,县丞又是进士出身,应该提升为县令,周县尉升为县丞。”
“李县君开玩笑了!”
李延庆拍拍他们两人的肩膀,“我在京城还是有点人脉,两位跟了我一年半,我进京后会替两位找找关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人大喜,一起躬身感谢,李延庆又看了稻田,叹息道:“本想大忙后再走,看样子不可能了。”
杨菊连忙问道:“县君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天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坐船出发,我内人有身孕,小船比较颠簸,还得找艘千石大船。”
周平想了想道:“我记得昨天码头上还停着几艘千石货船,我派人去看看还在不在,如果已经走了,县君也可有去江夏换船。”
杨菊笑道:“货船怎么行,不如飞鸽传书给州衙,让他们立刻派两艘千石大客船过来,今天下午从江夏出发,明天一早就能到嘉鱼县了。”
这是个好办法,李延庆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县丞替我传信了!”
李延庆没法再参加农忙,只得匆匆赶回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