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率领三千骑兵沿着十几里外的旧官道疾速南下,到了望亭镇以西,三千骑兵取出马蹄包,将战马的四蹄包裹起来,这种马蹄包是用五层软布缝制而成,主要作用倒不是消音,而是战马在冬天经过大河冰面用来给战马四蹄保暖,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又确实可以给马蹄消音,可以用在骑兵偷袭上。
三千骑兵放慢速度,马蹄声低微,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向东移动,大约距离四更时分还有一刻钟时,三千骑兵进入了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便可以看见两里外的敌军军营,朦胧月色下隐隐可以看见一座军营的轮廓。
骑兵停止了行动,躲在树林内静静等待出击信号到来,正如斥候带来的情报,这支三万人的新军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悄然来临,他们并没有进入战时状态,只是在大营两三百步外部署了数十名哨兵,骑兵进入树林时不慎惊动了宿鸟,但并没有引起远处哨兵的警惕。
望亭镇是一座大镇,人口三百余户,以一条长街为中轴线,两边分布店铺、酒馆、客栈、脚店等密集商铺,还有镇上住户,还有几户属于大户人家,占地足有十余亩。
望亭镇也是因运河而兴盛,虽然这两年金兵入侵,使得北面运河沿途都衰败了不少,但江南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商业依旧十分繁荣。
江南新军的大营就驻扎在望亭镇西面,距离望亭镇最大的一户人家的后院围墙只有不到百步,这里估计是放物资之处,大营外看不见人影。
四更时分,张顺率领十几名手下进入了大户人家,这家人的主人在苏州经商,这里是他的祖宅,府中没有人居住,只有一对看宅子的老夫妻。
老夫妻已被士兵提前送去客栈,宅内内再没有其他人,张顺直奔后宅,他心中也有点着急,已经到了约定的四更时分,这边还没有开始动手。
“将军,用火箭吧!”一名手下低声道。
用火箭虽然快,但效果并不太好,张顺虽然心急,但他也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张顺摇了摇头,“还是按照计划,现在就行动!”
张顺带着手下翻过围墙,迅速向军营靠近,当他们靠近最近一顶大帐时,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张顺一摆手,众人迅速躲在大帐背后。
张顺慢慢探头,这才发现两名士兵坐在大帐下聊天,看样子是巡逻士兵躲在这里偷懒,但又不敢真睡觉,所以才在这里聊天。
张顺回头给手下使个眼色,口型动了动,意思让士兵抓活的。
几名手下会意,他们从帐篷两边绕过,一起动手,将两名巡逻士兵按倒在地,拖进大帐内。
片刻,一名手下上前禀报,“已经问出来了,巡逻口令是‘平安无事’。”
张顺点点头,“既然有了口令,大家遇到情况就冒充巡逻士兵吧!”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他们都带有火折子和火把,很快,军营内四处起火,有士兵发现了异常,立刻敲响了警钟,“当!当!当!”警钟声大作。
王贵率领三千骑兵在远处树林中等待,四更时分已过,他心中也略略有些焦急,不过他也知道张顺是抓紧时间赶来,不一定能及时赶到,王贵便耐心地等待。
这时,有士兵低声喊道:“将军,起火了!”
王贵也看见了,只见远处大营内燃起几处火光,已经练成一片,这种情况下,军营一定大乱了,王贵心中大喜,立刻下令道:“出击!”
“呜——”低沉的号角声立刻吹响。
骑兵们早已取掉了包马蹄的软布,一个个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当号角声吹响,三千骑兵一起杀出,如大河溃堤,急流奔腾,又如平地炸响的惊雷,轰隆隆向两里外的军营杀去。
此时军营内一片大乱,三万士兵被军营内的熊熊烈火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向大营外逃去,四更时分正是睡得正香甜之时,在仓促中逃出,很多士兵连鞋都没有穿,更不用说披甲戴盔,携带兵器了。
当很多士兵庆幸自己从军营中逃出时,京兆军的三千骑兵杀到了,士兵四散奔逃,王贵大喊:“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
骑兵也跟着大喊:“投降者免死!”
三万士兵纷纷醒悟,连忙跪下举手投降,一时间,投降者跪满了旷野。
这时,王贵忽然看见一员骑马大将带着数十人匆匆向北逃窜,王贵心中大喜,立刻催马追了上去。
逃跑将领正是这次率军北上的主将朱洪亮,朱洪亮只有二十余岁,是朱皇后堂弟,原是东宫侍卫,赵桓登基后,他补了一个肥缺,出任杭州厢军兵马使。
朱洪亮虽然经验不足,但人倒也机灵,他见势不妙,急带着亲兵北逃,但跑出还不到一里,王贵便率百余骑兵追了上来。
“敌将休走,人头留下!”
王贵大喊一声,挥刀便冲了上来。
朱洪亮知道已经无法逃脱,他调转马头,大喝一声,挥枪向王贵刺来。
王贵见他出枪疲软,不由心中冷笑,大吼一声,拦腰一刀劈去,这一刀来势凶猛,快疾如电,朱洪亮大吃一惊,急忙横刀抵挡,只听当一声巨响,长枪脱手而飞。
朱洪亮肩膀几乎被震断,他大叫一声,掉马便逃,王贵用刀背一推,顿时将他扫下战马,喝令道:“给我绑了!”
后面士兵一拥而上,将朱洪亮按倒捆绑起来,朱洪亮的亲兵见无路可逃,也纷纷跪地投降。
这一战,京兆军三千骑兵歼敌两千余人,俘虏两万三千人,自身只轻伤了十余人,无一人阵亡,创造了辉煌战绩。
……
此日中午时分,李延庆率军抵达了无锡县,从望亭镇押解过来的两万余战俘已提前一个时辰抵达了无锡县。
绝大部分战俘都没有盔甲,也没有兵器,忐忑不安地坐在地上,四周是看守他们的三千骑兵,这时,有人大喊一声,“全体起立!”
战俘们纷纷起身,排成了数十列,只见大队骑兵护卫一名头戴金盔的年轻将领骑马上前,战俘们窃窃议论,朝廷中只有王爵以上才能戴金盔,此人极可能是宗室亲王。
这时,早有士兵木箱搭建起来一座高台,李延庆翻身下马,直接走上高台,他看了一眼下面两万多战俘,缓缓说道:“可能你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我告诉你们,你们参与了谋反!”
下面战俘顿时一片哗然,几名士兵急得大喊:“招募时说是去京城勤王,怎么变成了造反?”
“是啊!我们是去京师勤王,没有想过造反?”战俘们一片大喊。
“安静!”王贵一声怒吼,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李延庆这才继续道:“我是朝廷太尉李延庆,可能你们有些人听说过,没听说过也没有关系,但我告诉大家,我就是镇守京城的主将,金兵早在上月便已北撤,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勤王,但杭州有人却居心叵测,想趁朝廷大战初停的机会起兵造反,我便是朝廷派来平定造反……”
李延庆的话没有说完,下面的战俘早已沸腾,李延庆不用说,天下人人皆知,从他的口中说出造反之事,使两万余战俘深信不疑。
很多战俘大喊道:“我们不愿造反,我们是被骗了,李太尉饶恕我们吧!”
越来越多的士兵高声求情,李延庆摆了摆手,士兵们渐渐停止叫喊,再一次安静下来。
“现在你们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我可以放你们回乡,但官府会有你们参加造反的记录,将来在税赋劳役上会比别人高;第二条路,你们加入我的军队,参与平定造反,立功赎罪,这两条路你们可以任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