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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初雪之夜

我将埋葬众神 见异思剑 11355 2024-01-23 20:10:51

“天山玄女剑,昆仑白衣剑……”

峨眉山的姐妹淌过月影斑驳的秋林,姐姐辛绮呢喃自语,时不时偷瞧身前的女子。

这位黑衣女子看上去好像只比自己大个三四岁,只算位姐姐,连大姐姐也称不上,可她年纪轻轻却已有如此惊人修为,真是天外有天。

只是……

“你总瞧我做什么?”

慕师靖停下脚步,看向这位刚收的便宜徒弟。

“姐姐自称天山玄女剑,可我听说,昆仑山乃世外仙境,灵花漫野,仙兽遍地,是龙脉发源之处,其巅足可接天。那是仙人居所,从未听说过还有宗门。敢问姐姐的宗门叫什么名字?”辛绮问。

“你在怀疑我的来历?”慕师靖反问。

辛绮脸颊微红。

她是峨眉山的弟子,年纪虽小,可自幼听祖父祖母讲故事,见识很广,无论是天山玄女剑的名号还是什么昆仑仙宗,都闻所未闻,她虽蒙受其恩,却也不敢轻易相信。

慕师靖碰了碰林守溪,林守溪这才开口,平静地说:

“我们是天山宗。”

“天山宗?”

辛绮更泛嘀咕,心想这名字该不会是现编的吧?

“天山宗是隐世之宗门,藏于昆仑的高岭白雪之中,不好争斗,姑娘年纪小,天下宗门又多如沙数,没听说过也属正常。”林守溪声色温和地解释。

辛柔没有姐姐多疑,她见林守溪形貌俊美,总觉得他不是坏人,不由瞧了又瞧,此刻听他说起昆仑,立刻想起一事,问:“哥哥姐姐既然住在昆仑,那有见过那位王母娘娘吗?”

“王母娘娘?”林守溪一愣。

“就是昆仑的西王母呀。”辛柔以为他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

慕师靖没好气地插嘴:“没见过。”

林守溪笑了笑,没有多言。

辛柔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想想也是,西王母乃天界之主,群仙之首,加之昆仑辽阔无边,又岂是轻易就能见到的呢?

“若我此生能见王母娘娘一面就好了。”辛柔由衷道。

“为什么?”慕师靖问。

“峨眉山来过仙女,我听仙女姐姐说,她在瑶池圣宴上见过西王母,王母娘娘神圣清雅,青丝白衣便胜过人间无数,仅看了一眼就会让人生出甘愿为其赴死的念头。”辛柔露出了好奇与神往之色,说:“这样的仙人,谁不想见呢?”

“我就不想。”慕师靖淡淡道。

辛柔小声哦了一声,觉得这位姐姐可真是傲娇,这分明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嘛。

一番交谈之后,这对姐妹见他们态度温和,并无恶意,也终于放心了下来。

“还没问过两位恩人的名字。”辛绮说。

“我姓慕,是天山宗的大师姐,他姓林,是我师弟。”慕师靖说。

“慕?这姓氏真是罕见。”辛绮说。

慕师靖不置可否。

辛柔却是想起什么,双眸一明,看向辛绮,说:“姐姐,你记不记得祖母与我们说过的一桩往事?”

“什么往事?”

“祖母说,百年之前,青云榜上的天下第一是个慕姓女子,那女子是道门之女,不仅是天下第一高手,还是天下第一美人。”

“嗯,好像……确有此事。”

辛绮听到这里,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心跳不由加快,“慕女侠该不会是那位慕姓女子的后人吧?难怪这位慕姐姐也知道祖母的往事……”

慕师靖听着她们小声的交谈,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慧黠的弧度,这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又一道轻纱,受月光照拂,将她本就朦胧的仙影遮得更加神秘莫测。

当她们问起慕师靖是否与那位传说中的道门之女有渊源时,慕师靖给予了否定的回答,表示不曾听过什么道门之女的传说。

她正享受着这种仙人微服寻访人间的愉悦,笑容却因为辛柔的下一句话凝固在了脸上:

“是啊,听说那位慕仙子曾与圣菩萨齐名呢。”

“谁与圣菩萨齐名了?”慕师靖语气不善。

辛柔吓了一跳,没敢多言。

辛绮也指责妹妹胡言乱语,说:“分明圣菩萨的名声要响亮得多。”

黑色的衣袖中,慕师靖捏紧了粉拳。

四人说说走走,一路向前。

翻山越岭,涉水渡河,一个时辰后,一座大崖利刃横空般出现在面前。

攀上山崖,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梅林,梅树尚未开花生叶,虬枝似铁,宛若铸在崖上的一柄柄铁剑,剑枝朝着夜空蔓延,将满天清辉撕成无数碎华。慕师靖从月的间隙中轻轻穿过,倚梅临崖,清寒的秋风里,宛若明镜的湖泊尽收眼底,得仙楼坐落在湖泊中央,宛若一枚玉螺。

远远望去,得仙楼的周围,九座玉白色的灯笼静静悬空,白色的匹练在如月的灯笼中穿绕,好似蛟龙绕楼周旋。

辛柔与辛绮见到此景,纷纷痴了,她们凝神细看,又见那如梦似幻的得仙楼上,隐约有身影正起舞徘徊,那舞姿惊艳绝伦,两位少女呆呆看着,魂魄都被那舞蹈的动作所牵引,似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这莫非就是得仙楼主?”辛绮轻声说。

“是了,据说此次得仙楼重新现世,仙楼之主还会为天下献舞,楼主大人应是在预演仙舞,恰好让我们碰到了。”辛柔捂着胸口,脸颊红艳欲滴,感慨此行的幸运,心想回峨眉后,一定要将此行所见说与祖母听。

慕师靖心中却是不屑,她知道,这镜湖仙楼上的倾世之舞绝非恰巧,而是司暮雪跳给她与林守溪看的,哼,什么仙楼之主,分明是只寂寞的狐狸精罢了。

但她见这两个小姑娘看的入迷,也没煞风景,只静静陪她们看完,事后以“故弄玄虚”四字作为对这一舞蹈的点评。

夜半三更,得仙楼光华消融,不见仙影。

慕师靖等人也寻了间客栈休憩。

峨眉山的小姐妹度过了精彩的一天,心满意足地睡去,隔壁的房间里,林守溪却难以入眠,他坐在窗栏上仰望月亮,月亮像是一条囚禁在冰中的鱼,飘荡的云朵是它散开的鳞。

“发什么呆?”

慕师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她解掉幂篱,双腿搭在木栏上,黑衣劲装下映水光,上接月色,水润紧致的曲线为夜色赋媚,“该不会还在想那狐狸精的舞蹈吧?哼,搔首弄姿那么几下就将你勾的神魂颠倒了?”

林守溪笑了笑,说:“我只是在想,的确许久没见过她了。”

“你许久没见过的人可太多了。”慕师靖说。

“是啊。”林守溪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片刻,慕师靖先嫣然一笑,道:“她这是在邀你幽会呢,你不去见她吗?这般无情可真是辜负佳人呢。”

“她这几日有盛会要忙,何必去搅扰。”林守溪说。

“还装?”

慕师靖冷笑道:“得仙楼的盛会哪轮得到她操心?我看你的魂早就飘过去了。也是,这狐狸精的确艳色殊胜,如今又入主仙楼,更添圣洁之意,我若是男子,也会想着揪住她那毛茸茸的尾巴,将她狠狠……”

说到此处,慕师靖似觉失言,俏靥泛红,以手掩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幽幽地盯着林守溪,一副早已将他心思看穿的表情。

“我可没这么想。”林守溪说。

“真的?”慕师靖一脸不信。

“当然。”林守溪笑着说:“我的魂早被拴住了,还能飘去哪里?”

慕师靖秀靥飞霞,她低首看那幽幽水光中自己的倒影,语气清冷:“我可不栓魂,我只栓……”

“什么?”林守溪下意识问。

慕师靖嫣然一笑,美眸流转向他,她一把抓住林守溪的衣领,与他对视,接着,她朱唇轻启,只吐出一个音节:

“狗。”

风不再吹动,水面的皱褶也被抚平,时间像是静在了这个刹那,静止之后,则是比任何时候都激烈的躁动。

慕师靖在言语上逞了威风,可她没能得意太久,很久她就为这挑衅的言辞付出了代价。

林守溪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玉臂猛地拧到身后,慕师靖娇呼一声,没来得及斥责,纤腰间的黑色束带已不见踪影。她回头看去,发现这黑色束带已被林守溪抽出,端在手中,他拧着她的身子,将她按在栏杆上,用黑带在她的手腕间缠了几圈,紧紧绑住。

“哎,林守溪,我与你玩笑而已,你,你至于嘛……”慕师靖腰肢扭动,小腿乱踢,眼神凌厉似要喷出来。

“敢说夫君是狗?”

“哼,你,你放开我。”

“当年地宫之中,倒是的确有人常常扮那小犬,慕姐姐若是忘了,我可以帮你回忆起来哦。”林守溪笑道。

“我……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岂能拿此事取笑我?”

慕师靖还要挣扎,挺翘的臀上却是挨了几巴掌。撕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黑色雪花般的衣片从眼角飘过,她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衣裙,它们飘到水面上,鱼儿般打着旋。

风又吹了起来,抚上她的肌肤,无物阻隔后格外冰凉。

她双手被缚,身体亦被缚,受制于人的感觉会带来深深的屈辱,男人的强硬又会带来另一种东西,让她对这种屈辱甘之如饴。她能感受到那燃烧般的身体将自己贴紧,她看不到对方,却能感受到他每一条肌肉的纹路、每一寸肌肤的颤动,接着,有什么东西刺破了一切,熔岩般滚烫,钢铁般坚硬。

她也被刺穿了。

少女探在栏杆外的螓首仰起,红唇半张,逸出的声色如玉的交鸣,清越而远。

慕师靖低下头,目光正对着湖水,湖面如镜,哪怕是夜晚也能清晰看到水中的倒影。

她在摇晃,栏杆在摇晃,整座楼似都在摇晃,只有湖面是静止的,湖水的镜面上,她艳丽的身躯像是娇然绽放的花瓣。

突然。

楼门打开了。

辛柔从房间里走出,身上披着素色的单衣。

她是被什么动静惊醒的。

她走到宽敞的长廊上,四下环视,只见到了静默的灯笼与低垂的帘幔,并未见到什么人影。

“听错了吗?”辛柔喃喃。

她睡意半消,缓缓走到栏杆边上,想要眺望会儿月色,却不知瞥见了什么,俯下身躯,手指一抹,指尖隐约沾有湿痕。

“是下雨了吗?”

辛柔抬起头。

头顶月明星稀,晴空万里。

等到辛柔走后,清澈如晶的湖水中,涟漪一圈圈漾起,慕师靖与林守溪从水中探头,长发沾着水珠,在月色下甩出漂亮的弧度。

慕师靖想从水中起身,莹白的双肩却被牢牢摁着,他们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人鱼,在涟漪中起舞,涟漪随着他们的耸动向湖泊的更远处扩散。少女的黑裙散在水上,像是残破的黑色莲花,她咬着红唇回首,与林守溪对视,眸中的幽怨被一记又一记地捣碎,化作月一般无垠的媚色清光。

等慕师靖被抄膝抱回岸上时,她早已失了力气,回屋之后倒头便睡,身躯蜷缩成团,如午后的猫。

林守溪也闭目睡下。

他没睡多久,平静的神识上就落了一片羽毛。

林守溪睁开眼。

不知何时,窗外的月光变得格外明亮,紧闭着的木门上,映出了女子婀娜的身影,女子的臀后,一条条如云的尾巴无声舒展。

他看向那身影时,影子也转过头,缓缓看向了他。

林守溪看不见她的脸,却猜到她在笑。

他下榻,推开门。

门外廊上,月色如霜,不见人影。

……

清晨。

林守溪、慕师靖与这对峨眉姐妹一同用过早饭,吃过早茶后,就开始练武。

依照林守溪与慕师靖的约定,他们会担任这对小姑娘的老师,帮助她们进入得仙楼。

慕师靖的徒弟是姐姐辛绮,林守溪的徒弟则是妹妹辛柔。

“我不可能打赢我姐姐的。”

辛柔与林守溪独处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为什么?”林守溪问。

“我从小到大,与姐姐比武的次数很多,但我一次都没有赢过……一次都没有。”辛柔抿了抿唇:“你与慕姐姐的赌约,恐怕要输了。”

“没事的。”

“嗯?”

“慕师姐从小到大,与我打赌的次数很多,但她一次都没有赢过,一次都没有。”林守溪用同样的话安慰这个尚有些懵懂的小丫头,说:“你不用想着打输打赢,先打起精神。”

这,这是什么道理……

辛柔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辛柔都在被动地接受武艺。

这是她前所未见的武功,说不上多么玄妙,却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她起初还害怕昆仑的武功与峨眉的有所冲突,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师父思考得面面俱到,这两种武功非但没有半点冲突,反而相辅相成,圆融合一,笨拙如她也能体悟到其中暗藏的奥妙。

辛柔并不是多么勤快的人,但这一上午,她竟练的如痴如醉,浑然忘了时间,林守溪温柔的目光是最好的鼓励,让她连疲惫都忘了。

中午歇息之时,辛柔从袖中取出一张朱红请帖,反复翻看,慕师靖见了,不由问:“这是什么?”

“诶。”

辛柔一愣,说:“这是得仙楼发给各大门派的请柬呀,你们没有吗?”

“没有。”慕师靖说。

“啊?”

辛绮与辛柔都傻眼了:“没有请柬如何能入得仙楼?”

“哼,我们去得仙楼可不需要请柬。”慕师靖轻描淡写道。

峨眉姐妹面面相觑,分不清这位慕姐姐是不是又在说大话。

慕师靖瞥了林守溪一眼,眼眸微眯,笑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这位林公子与得仙楼楼主相识,不仅相识,他还是那位楼主的旧情……”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慕师靖的话语。

“我去开门。”

辛柔乖巧起身,快步前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女子,女子身材娇小,罩着身黑袍,形容大都被黑袍所遮挡,只露出几绺红色的秀发与一小截白皙的、尖尖的下颌。饶是如此,辛柔依旧能够感受到她优雅神秘的气质,犹若在一片结着霜雪的流丹红叶。

“您,您是?”

辛柔有些莫名的局促。

慕师靖见到来者,同样吃了一惊,她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认识?”一旁的辛绮一头雾水。

“当然认识。”

慕师靖冷哼一声,不打算隐瞒她的身份,直截了当道:“她就是得仙楼……”

“我是来送请柬的。”

黑袍女子抽出两张朱红请柬,微笑开口,她的声音平缓轻柔,却盖过了慕师靖凌厉的语调。

“你是得仙楼的人?”辛柔吃惊。

“嗯。”

黑袍女子轻轻点头,她缓缓走到林守溪面前,双手将请柬捧到了他的面前,欠了下身,说:“奴婢雪儿见过主人。”

雪……雪儿?

这请柬做不得假,雪儿这名字听上去也的确像是侍女,只是,得仙楼的侍女怎么会认他为主人?这位昆仑白衣剑到底是什么来头呀?

不仅是这对峨眉姐妹,慕师靖也愣住了,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林守溪接过请柬。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慕师靖也回过了神,冷冷道:“请柬送完了,你还不回得仙楼?”

黑袍女子却是不依:“雪儿是主人的贴身婢女,自要随侍主人左右,岂能轻离?”

“真不知羞。”慕师靖愠道。

“不知羞?”

黑袍女子露出了惶恐之色,她再次欠身,道:“奴婢服侍主人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雪儿是哪里惹主母生气了么?主母若是不悦,罚雪儿便是。”

“主母?!”

辛柔与辛绮连受震惊,木立原地,半天缓不过神来。

这黑袍侍女为何喊慕姐姐主母?难道……

不,不对,他们不是师姐弟么,师姐弟岂能……难怪他们之间颇爱打情骂俏,暧昧非常,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吗?

震惊之余,她们也露出了些许恍然大悟之色,再抬头时,这位慕姐姐已捏紧粉拳,气的扭头就走,半句解释也没留下。

……

黑袍之下的女子自是司暮雪。

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小姑娘辛柔不知真相,兀自缠着她问问题:

“雪儿姐姐,你真的来自得仙楼吗?”

“是呀。”

“得仙楼中真的住着仙人吗?”

“仙人?”司暮雪轻柔一笑,道:“仙凡本无区别,无非修为高下而已,若以此为标准,那得仙楼中,的确住着很多很厉害的人。”

“唔……”

辛柔似懂非懂,又问:“姐姐既然是仙楼侍女,那……姐姐有见过那位得仙楼主吗?”

“得仙楼主?”

司暮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玩味一笑,问:“你听说过得仙楼主了?”

“得仙楼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辛柔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我还听祖母说过很多楼主的故事,我听说,得仙楼主是位司姓女子,半妖半仙,百年之前横空出世,曾一手镇压如日中天的道门,并将道门之主与其传人天下追杀,风华冠绝一时,后来天降大灾,楼主生悟,回首向善,拯救苍生。”

“你年纪虽小,知道的却是不少。”

司暮雪依旧是轻柔的笑。往事历历在目,若非这少女提起,她甚至不觉得,这之间已相隔百年。

“得仙楼主年轻时,的确做过很多错事,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司暮雪语气平静。

辛柔倒有些慌了,在峨眉,弟子们可不敢这样妄议宗主。她很为这个侍女着想,也没多问,转而打听起了别的:“我听说得仙楼台乃玄玉所造,随着天气变幻会有七十二奇景,每一奇景出现时,都会有不同的仙女在楼台上起舞……是真的吗?”

“都是同一个仙女。”

“诶,可我听说,这些仙女风采各异,截然不同呀。”辛柔更加好奇。

“或风雨晦暗,或风和日丽,天空都是同一片天空,不会变幻更改。”司暮雪顿了顿,没再多解释,只是说:“等哪日你入了得仙楼,自能明白其中玄奥。”

“入得仙楼?我?”辛柔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可没那本事。”

“你拜了位好师父,入不去才是难事。”司暮雪淡笑。

“师父……”

辛柔立刻问:“从言谈举止来看,前辈应是高人,您是怎么与我师父相识的,又……为何会当他的侍女?”

“这……”

司暮雪声音更轻:“这倒是说来话长了。”

她本不想多言,却抵不过少女眼神炽热,便只好意味深长地说:“你师父年轻时可惹了不少风流债。”

“师父本来就很年轻呀……”

辛柔傻傻地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重点应是后半句,不免心惊,心想,难道这位得仙楼的侍女姐姐,也是师父的风流债之一?

辛柔毕竟年纪小,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她坐在那里,双唇碰撞,欲言又止。

司暮雪也觉得这小姑娘可爱有趣,她捏了捏辛柔的脸颊,轻笑道:“小柔姑娘,忘了与你说,你师父还有一个癖好呢。”

“什么?”辛柔呆呆地问。

司暮雪凑到辛柔耳边,贝齿轻咬,刚要将“喜欢收女徒弟”几字说出,门就打开了。

林守溪立在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们在说什么呢?”林守溪问。

“雪儿在与辛妹妹说话,聊些风流韵事呢,主人,可有疑惑么?”司暮雪微笑。

林守溪转而看向辛柔。

辛柔可没这份定力,她脸颊一下子红了,心虚地低下头,说了句“师父我去练武”后,便急匆匆地离开。

屋内只剩下林守溪与司暮雪两人。

“这个叫辛柔的端的乖巧漂亮,十足的美人胚子,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喜欢收徒弟呀。”

司暮雪解下了黑色的兜帽,露出了精致绝美的容颜。红色的发丝垂落,披在秀美笔挺的背上,宛若映照夕阳的瀑布,美的艳丽。

“路上救下的丫头,是辛思素的孙女,初入江湖,你可别吓着她。”林守溪解释道。

“辛思素……”

司暮雪这才想起那位峨眉掌门,当年她挟持八大门派围攻道门,唯独辛思素公然反抗,不愿听令。

“你今日怎么来了?”林守溪问。

“你不想我来么?”司暮雪反问。

这句话很简单,却又像风一样捉摸不透,林守溪一时没给出答案。

司暮雪莞尔。

接下来的几天里,司暮雪一直以侍女的身份跟在他的身边,在外人眼中,她是身罩黑袍的神秘侍女,对主人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在四下无人的独处中,司暮雪则会露出清艳的真颜,对林守溪百般调戏,就像姐姐逗弄年幼的弟弟那样。

辛柔与辛绮的修行都未落下。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教学理念虽不同,却都是合格的师父,在他们的教导下,这对师姐妹进步之神速,是过去任何时候都难以媲美的。

辛绮原本觉得,这位慕姑娘是个爱说大话的姐姐,可越相处,她越觉得,这位慕姐姐的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她在峨眉山认识的高手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她的一合之敌,这让辛绮对慕姐姐的身份更加好奇。

辛柔对林守溪的情感,则是敬重与爱慕的,这种爱慕并非男女情爱,而是妹妹之于兄长的爱。

林守溪的教导温柔而严厉,辛柔有时觉得自己与他很亲近,有时又觉得,自己与他相距甚远,仿佛相隔着天与地,她用尽力气也走不到他的身旁。

在辛柔的眼中,这位雪儿姐姐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女,她这会儿不小心打碎一个瓷瓶,那会儿又不慎弄坏几个茶盏,写符箓时也总意外将字写错,白费了珍贵的符纸。不仅如此,雪儿姐姐还总悄悄拉着她,与她说师父的“坏话”。

辛柔并非不相信雪儿姐姐,只是,她实在难以将“风流成性”“欺师灭祖”等词与白衣飘飘的师父大人联系在一起。

“什么?王母娘娘已经成亲了?”

今天,辛柔再次从雪儿姐姐口中听到了令她震惊的消息,“雪儿姐姐,你不会又在寻柔儿开心吧?”

“怎么会呢。”

司暮雪一边清理着桌面上的碎瓷片,一边说:“得仙楼又名接天之楼,我在得仙楼中呆了这么多年,知道的仙人秘事远比你这丫头知道的多。”

“可是,西王母这样的仙人,也会成亲吗?她的夫君是谁呀?”辛柔问。

“西王母的夫君自然是东王公。”司暮雪说。

“东王公……”

辛柔香腮微鼓,在她心里,西王母是最为清澈无尘的仙子,绝不会委身于任何人,哪怕这位东王公也是很厉害的仙人。

“我才不信呢。”辛柔闷闷不乐。

“这有什么不信的呢?”司暮雪说的兴起,又道:“西王母不仅嫁人了,还很听这位夫君的话哦,而且,她和小辛柔一样,要是不小心犯了错,也会被夫君打屁股的哦。”

“打……打屁股?”

辛柔脸颊彻底红了,她实在无法将这样羞耻的事与至高的神女联系在一起,这下,辛柔彻底断定,这位雪儿姐姐是在胡言乱语了。

虽然她确信雪儿姐姐是胡言乱语,可不知为何,这番话却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夜晚,她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青丝白衣的至高神女在瑶池王座之上被丈夫责罚的场景,一时面红耳赤,辗转难眠。

林守溪恰好经过,看出辛柔有心事,耐心询问,几番追问之下,辛柔终于说了实话。

一向温柔的师父在听过原因后,板起脸,转身离开,辛柔心生好奇,悄悄跟了上去,发现师父去的,正是雪儿姐姐的屋子。

雪儿姐姐安静的屋子内,忽然有啪啪啪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雪儿姐姐声色起伏的哀饶。

辛柔猜到了什么,没敢再向前,连忙扭头跑回屋子。

雪儿姐姐果然骗了人,要不然师父怎么会惩罚她呢……辛柔为出卖雪儿姐姐感到愧疚,她停在屋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向师父求情,迟疑间,她忽然发现,慕姐姐房间的灯居然亮着。

慕姐姐对于赌约似乎很在意,深夜还在指导辛绮姐姐练武,看架势似乎要练个通宵。

辛柔不想辜负师父的期待,也打算练一会儿武,以此分神,让她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与往常一样,她刚刚下定刻苦的决心,困意便席卷而来,她坚持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软绵绵地倒在了榻上,沉入梦乡。

与此同时。

司暮雪的屋内。

这位红发神女正跪在榻侧,臀上掌痕累累。

“主人下手真重呀。”司暮雪话语带着喘息。

“以后不准再和辛柔胡言乱语。”林守溪命令道。

“胡言乱语?”司暮雪螓首轻摇,道:“我与那小丫头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呢?”

林守溪严厉地盯着她。

司暮雪笑了笑,说:“好啦,奴婢知道了。”

“私底下不必自称奴婢。”林守溪说。

“不喜欢么?”司暮雪乖乖跪在地上,仰起头,眼神天真无邪,“那主人喜欢什么呀?”

林守溪没能接上话,只轻声说:“你先起来吧。”

“多谢主人怜惜。”

司暮雪柔缓起身,理了理黑色的裙摆。

屋内一片昏暗,她站在林守溪面前,一动不动,清美的容颜显得尤为幽静。

“怎么了?”林守溪见她默不作声,问。

“我在等主人的回答呀。”司暮雪追问:“我想问,主人到底喜欢什么?”

林守溪犹疑不定,没能给出更明确的回答,平日里总显得云淡风轻的司暮雪也收敛了笑意,面颜浮上一抹凄然,她收拢裙摆,轻轻从他身边走过。

她似是要离开,离开前,她依旧保持着侍女的礼节,说:“雪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雪儿确信你不喜欢什么了……这些日子,惹你厌烦了吧?”

司暮雪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推开门,下一步就要踏入门外如霜的月光里。

她的腰肢忽然被抱住。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超出了司暮雪的预料,她娇躯一颤,滞在原地,再迈不出下一步。

“我没有不喜欢你,更没有厌烦你。”林守溪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是吗?”

司暮雪的眸中闪过一抹亮色,亮色又一闪即灭,她说:“你倒是比以前会安慰人很多。”

“是真心话。”

“有多真?”

真心如何能够明证呢?

昏暗的屋子再度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还恨我?”司暮雪忽然问。

“恨你?”林守溪诧异。

“当年武林大会后,我将你追杀得那么惨,说是仇深似海也不为过了吧。”

司暮雪原本早已不在意这些,但近日,辛柔提起旧事,司暮雪追忆往昔,才后知后觉地想:难道,那时候的仇怨,至今都未能消解么?他们缔结下的所谓情谊,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么?

“早就不恨了。”林守溪给了令她安心的回答。

“那就好。”

司暮雪柔柔一笑,她的手覆在林守溪的手背上,说:“松开吧,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林守溪问。

司暮雪想了想,玉首微仰,目光与夜空相接:“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自有我归去之处,你又何必多问?仙楼明日便要开启,我也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你不相信我的话?”林守溪问。

“没有不相信。”

司暮雪恬淡而笑,温柔地说:“你没有不喜欢我,也没有恨我,得到这样的回答,我心满意足。”

她相信林守溪说不恨她,但不恨一词终究太薄,无法再令她驻足,这几日的相处已令她欣喜,她不敢再留。

司暮雪心绪渐静之际,林守溪忽然咬住她的耳珠,说:“我喜欢你。”

屋内再度回归安静,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份安静显得尤为炽热,它就像满屋飞舞的灰尘,随时要被一把火焰点燃。

“你说什么?”

司暮雪好像没有听清。

林守溪迟迟没有再答,这让司暮雪一度以为,真的是她听错了,正当她心念渐灰时,林守溪缓缓抬起手臂,横在了司暮雪面前。

“你要做什么?”司暮雪问。

“那天你问我‘你不想我来吗’,我没给出回答,我现在回答你。”

林守溪一边说着,一边取来了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小臂里。

“我想你来,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来得仙楼找你的,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他当着司暮雪的面,割破了皮肤,切开了血肉,露出了其后白森森的骨头,他将鲜血淋漓的手臂举到了司暮雪面前,司暮雪这才看到,他的骨头上,隐约有字。

“有段时间,我记性不太好,总会忘记一些事,但我很怕忘记那些最重要的人,于是,我把她们的名字都刻在了骨头上。”

林守溪向她解释这些字迹的由来,这是真正的深入骨髓,粉身碎骨也不可磨灭。

司暮雪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泪光莹然,红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竟是指着某个名字,说:“好呀,你果然与时以娆有染。”

林守溪一愣,露出了无奈的笑。

司暮雪立刻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羞涩什么,而这刹那的羞涩与失言,让气氛滑向了另一种微妙。

“我与时以娆……”林守溪还是选择了解释。

司暮雪不想听他的解释,她要先挽回自己的失言:“我……其实我不是想说这个,我真正想说的是……”

“我知道。”林守溪打断了她的话。

“你真的知道?”

司暮雪略微心虚。

“你吃醋了?”林守溪又问。

“我没有!”司暮雪下意识地否认。

“那你有什么?”

“我,我……”

司暮雪越来越语无伦次。

明明她才是那个挑逗不止的人,可面对真正强硬的进攻,她却显得如此软弱,甚至一度想要退缩。她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于是,在林守溪的不断追问之下,她倏然鼓起勇气,盯着林守溪的嘴唇,用力地亲吻了上去。

“我也喜欢你。”司暮雪说。

唇瓣相接。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她想起圣壤殿的初见,彼时的她尚是赞佩神女,她眼中的林守溪只是一个身怀秘密的晚辈,她想起武当山开始的追杀,彼时的她是皇帝陛下最忠诚的信徒,她眼中的林守溪是必须杀死的敌人,她想起了长安城前的决战,想起了她落败后受到的屈辱,那曾是她以为会铭刻入骨的滔天之恨,如今却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

她想起了死城的倒戈,想起了真国的重逢。

最后,她的记忆定格在杀死识潮之神后的东海——巨鲸穿行在深蓝的海面之下,用双鳍撑开了那海风习习的夜晚,她与林守溪坐在鲸的背上,头顶是斑斓星辰。

“嗯哼……”

司暮雪死死地抵住了他的唇,用牙齿咬住,用力地吮吸着,仿佛要将他吃掉。

林守溪给予了同样热烈的回应,于是,这场索吻激烈得像是野兽之间的撕咬,唇瓣与唇瓣摩挲着,碰撞着,抵死缠绵,最终,司暮雪败下阵来,她步步后退,秀背撞在了墙壁上。

她的整个身体也被按在了墙壁上。

她看着林守溪,神色迷离,秀丽的长发在夜色中散开,与唇一样艳红。

司暮雪不甘落败,又吻了上去,她用尽了力气,亲的身体酥软,亲的濒临窒息。

黑色的长袍哗然滑落,堆叠在她灵秀的裸足边。

黑袍之下,是一件单薄的丝绸睡袍,睡袍上绘制着一只可爱的棕熊。

“我能摸摸它的耳朵吗?”林守溪问。

熊的耳朵处,衣裳高高隆起。

司暮雪羞涩咬唇,轻轻逸出了一声应答,接着,她的熊耳朵就被抓住了。

眼前这个白衣男人似乎和她睡袍上的熊有什么仇,抓着那对耳朵又捏又扯,像是要将它撕碎一样,司暮雪则像是那头被蹂躏的熊,仰直了脖颈,发出意味不明的哀鸣。她的声音太过好听,以至于哀鸣也像是怂恿。

司暮雪双臂挽住了他的脖颈。

“不要只摸它的耳朵。”她说。

“还要摸哪里?”林守溪问。

“尾巴。”她回答。

“尾巴?”

林守溪目光搜寻,并未在这张刺绣上寻到尾巴的位置,“尾巴在哪呢?”

司暮雪的红唇勾起清媚的弧度,她踮起雪足,身后似有什么东西腾起,袅袅娜娜,宛若白云出岫。

那是雪白的狐尾。

她握着一条雪尾,递到了林守溪面前,笑的柔媚:“尾巴在这里呢。”

林守溪触碰狐尾,手陷入了绵软的毛发里,他抚摸了一番后,猛地揪住。

司暮雪吃疼低吟,玉足踮的更高,足背绷紧如弓。因为尾巴被揪,她曼妙的身线也被迫翻转了过去,双手伏墙,像是即将被征服的雌兽。

今夜,林守溪为了明证心意,手臂割破,流了血。

司暮雪也流下了血。

她的血从雪白狐尾的尾根淌落,顺着紧致的大腿,蜿蜒过凄美的弧线,掠过纤秀的足胫、晶莹的嫩足,溶在了月色如霜的夜里。

转眼天色将明。

辛柔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她又想起了雪儿姐姐因自己的告密而受惩罚之事,很是内疚,还是决定去与师父说说。

她来到了师父的房门口,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辛柔瞪大眼睛,怔了良久才喃喃自语:“雪儿姐姐……被罚了一晚上吗?”

师父原来这么凶吗……

还是说,这才是雪儿姐姐说的,师父的癖好呢……

小小的辛柔百感交集。

……

深秋最后的清晨,天空飘落初雪。

辛柔站在门口,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敲响房门,央求师父别打雪儿姐姐了。

慕师靖则刚刚教授完弟子,与疲惫不堪的辛绮一同推门而出,准备去别处休息。她朝林守溪的房间望了一眼,轻轻冷哼,却也没多计较。

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得镜湖明亮,仙楼朦胧。

辛柔在长廊上远眺,看到各宗各派的高手们正持着请柬,朝得仙楼的所在走去。

峨眉派也在其中。

今日是得仙楼的开楼之日。

所有人都期待能目睹得仙楼主的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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