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群中颤颤巍巍站起了足有七八名汉子,身穿黑红色大氅的守将巴图有些意外,不过依然冷漠问道:“哦?那你们就说说吧。”
听到巴图略带杀气的话语,原本已经吓怕胆的几人立刻瘫倒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嚷嚷道,显然这几人是被之前的血腥场面刺激到了,很有可能刚刚被拖出去的那些尸体中,就有他们的同伴。
“我……我们是听命行事,我们不是反贼啊!”其中一人瞪大了眼睛,哭喊道。
“听的谁的命?”巴图皱眉问道。
“我们是沙河帮,沙河赌坊的伙计!”又一名汉子接口回答道。
“哦?沙河帮?那就是听命于尹十三喽?”
在场一众赌坊伙计面面相觑,隔了一息时间,为首那人回答道:“幕后之人我们不知道,我们是听令于我们的舵主,红痣。”
巴图点了点头,显然这群底层伙计是不可能接触到尹十三这样的人物的,毕竟身份相差悬殊。
“那你们说说,你们这个沙河赌坊的舵主,命令你们做什么事吗?”
为首汉子略一哆嗦,颤声回道:“通……通风……报,报信!”
身穿黑红大氅的汉子,手掌一挥,厉声喝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嫌命长不是?!”
那赌坊伙计立刻磕头如捣蒜,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红痣大人吩咐,让我出了城就往西走,会碰到接应我们的人。对上暗语后,就告诉他,西南玄武门已经攻破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围一阵骚动。这时候在场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演习,而是有人真的偷袭成功了,将这处西南门轰开了!
巴图走上前两步,如提小鸡一般,一把将这赌坊伙计拎了起来。目光直视他那慌张的眼眸,沉声问道:“那报信的对方是谁?!”
汉子脸色苍白地说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只能靠暗语确定是不是他们。”
“什么暗语?”
赌坊伙计咽了咽吐沫,涩声道:“我们会问,今年过节,不收礼!”
然后不等巴图催促,他接着解释道:“对方会回答,收礼只收,真秘籍!”
如果之前对于隐藏在送信人背后的势力还存有疑虑,那么在听到这句暗语之时,巴图已经基本确定了对方是谁。或者说,已经基本确定这个沙河帮的红痣,到底是为谁做事?
答案不言而喻,正是春风镇!
首先,距离落叶城的西南玄武门,最近的势力便是春风镇,再加上此时正在春风镇送礼的姬人屠。而这位老上司此次出使的任务,就是通过送礼,打通春风镇高层关系,以求与整个春风镇合邦。
说是合邦,实际上与吞并没有太大区别,最多就是以比较柔和的手段,清理整个春风镇高层。
这件事对于落叶城的高层,算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是对于这个赌坊的伙计来说,他绝无可能好巧不巧,用此事作为接头暗语!
最后,这名伙计还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真秘籍”!
这也是让巴图不得不选择相信,在落叶城中真的有这么一人,已经对落叶方面在春风镇的行动和布置了如指掌。
而起其了解程度,已经恐怖到能够发现了姬人屠送出的秘籍,可能不全是真的!
要知道,姬人屠出使之事就已然算是一条颇有价值的秘密情报了,那真假秘籍的问题则更为严密。要不是巴图本身就是镇守西南玄武门的守将,能够随时监视西南武库的进出情况,他也不会发现这些武功秘籍中存在的猫腻。
然而巴图并不知道,就是这则让他以为是关键证据的“暗语”,也是经过众人精心设计的。其提出者正是一向古灵精怪的白皙少女李新添。
而这则暗语的误导效果也确实显著,巴图已经对春风镇形成了刻板偏见,并对此深信不疑。
身穿黑红大氅的守将大人立刻对周围的黑甲士卒吩咐道:
“将这几人通通抓起来,送到城南大营中,让秦大人定夺。派人通知巴鲁克,即刻带人前往与春风镇的边境,等候命令。”
说罢,他便转身向城门上方的台楼行去。
巴图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台楼中的房间,这处房间布置的极为简约,并没有任何复杂的家具,就是一张书桌,一把藤椅,还有墙角一张软塌。
要说装饰,那就只有墙上挂着的铁胎弓,以及软塌旁堆放的铠甲。
巴图从桌子上找出了一张白纸,迅速写了起来,盏茶功夫之后,他叫来了一名身穿漆黑甲胄的士卒。
“将此消息,交给郡宰府!守将加急!”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方黑红色印玺,盖在了信件的封面之上。
士卒不敢有丝毫拖沓,他自然清楚“守将加急”是什么等级的紧急军情,这士卒从屋内退了出来,快步跑下城楼,骑上一匹快马,便向城中的郡宰府飞驰而去。
……
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汉子,正将手中鱼食,一小把一小把地撒进湖水中。一群群足有丈许长的五彩鱼儿纷纷围了上来。
这些鱼儿虽然个头不小,但是性情极为温顺,浮在水面上,不断争抢着中年书生投下的鱼食,看他们胖乎乎的身躯,竟透着一股慵懒和自在。
这些五彩大鱼,名叫云霄鲤。乃是罗云国的一种特产鱼种,相传这种鱼灵慧极深,而且相比人的寿命,他们的寿命要更长。
罗云国的皇室,经常拿这种鱼送给其他国的皇室,或者赏赐给手下大臣。而这郡宰府中的云霄池,正是当年姬申扶为了恭迎这几尾云霄鲤开挖的池塘。
只不过这一挖,却挖出一个碧波浩渺的湖泊,也体现了姬申扶对于罗云国赏赐的敬意。
匆匆几十年过后,这云霄鲤也从几尾繁衍到了几百尾。
……
“报!前方军情!”一名小厮打扮的汉子,躬身在庭外说道。
姬申扶抬头看了眼头上的碧空,轻声道:“候着吧,晚些时候再看。”
小厮顿了顿,硬着头皮答道:“郡宰大人,是守将加急!”
作为落叶郡的霸主,无论什么事都有说一不二的权势。所以这名小厮像今天这样,在得到郡宰大人明确安排后,依然没有去立即执行的情况,可谓少之又少。
好在“守将加急”这四个字的分量,确实也值得如此。
中年书生打扮的姬申扶皱了皱眉头,不过依然挥手让小厮将信件呈了上来。看着信件封面上鲜红的守将大印,他只得抽出里面的信件看了起来。
郡宰大人敬启:
臣,玄武门守将巴图,急事上谏!今日未时,臣所镇之地,突遭贼人偷袭,城门破矣!此乃臣之过,虽死无怨!后臣察之,乃真武弩雷所致!臣疑贼人盗用城南武库,以其破之。然事尚未明,臣又察,欲有出城通信者,乃沙河众人……
洋洋洒洒一封信,大体将事情经过跟姬申扶说了一遍。
这名叫巴图的守城大将也算耿直,并没有用过多虚浮辞藻,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失,不过就是这样一封信件,依然看得姬申扶一脸阴沉。
“来人,将此信誊抄两份,传给秦凯与尹十三两人看!”
郡宰大人并没有立刻听从守城大将的谏言,毕竟姬人屠这次出使春风镇事关重大,不可贸然改变行动,毕竟这是涉及两方势力是战是和的大事。
……
张岩石与芦花花看着眼前的妖娆妇人,一脸钦佩。
“秦姑娘,你这计策果然极妙!”就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夏鸣飞也开口赞扬道。
眼角下点着一枚红痣的妇人,自嘲一笑道:“都是些登不得台面的东西,没什么好惊奇的。”
李新添在一旁笑了笑,说道:“秦姐姐这话要是让某人听了,可就不乐意。用他的话讲,动脑子比动手强!”
秦红药笑了笑,接着道:“你想的那个暗语,也很好啊!最起码能让人一听就记住,而且还暗喻了春风镇。”
白皙少女微微一笑,解释道:“嘿嘿,这话不是我说的哦。”
妇人挑了挑眉毛,一脸玩味道:“哦?那是谁?也是你刚说的那个他吗?”
李新添愣了愣,俏脸微不可查地一红。
见此,早就是过来人的妖娆妇人,自然明白对方的小女儿心态。
曾几何时,秦红药不也是这般年纪,当那些大姐姐来问自己,未来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时,她那时悸动的心绪,正如眼前白皙少女这般。
真是如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啊!没有太多的男欢女爱,就是单纯的喜欢,清澈如山泉。
就在这时,一只红宁鸟飞入了这处庭院,在夏鸣飞的肩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三息过后,圆脸青年有些凝重地说道:“他们追上来了。”
“这么快!那,张铭他们人呢?”秦红药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用担心,他们也过来了,我已经派红宁鸟去给他们引路了。”夏鸣飞缓声解释道。
“看来又是一场硬仗啊!”张岩石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缓声说道。
芦花花自嘲道:“打都打到这里了,难道中途放弃?城门都炸了,怎么着就不能出城?”
李新添在一旁点头道,“先与大家汇合,再想办法吧。”
……
春风镇,水牛码头。
作为春风镇最主要的三处码头之一,这里是整个春风镇,甚至是整个落叶郡货物吞吐量最大的一处港口码头。
其中最主要的货物,还是以来自各方的贸易货物为主,当然作为老本行的捕鱼行业,也占据着不小的分额。
窦小武依然有些魂不守舍地看着过往的人群,嘴里有意识无意识地喊着:
“河珠子,河珠子嘞!卖河珠子呦!又漂亮,又美丽的河珠子!又可爱,又端庄的河珠子!”
青年含含糊糊,也不知是在喊河珠子,还是在喊姑娘。
总之从他摊位前走过好多人,无论是谁问他话,他都是这么几句。别说做买卖了,到最后就连凑到其跟前搭理他的人也没有了。
“喂!你怎么在这里发呆?不用上货了吗?”就在这时,一道香风扑来,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这处摊位旁。
窦小武抽了抽鼻子,原本无神的眼眸迅速聚焦回来,又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啊!河珠子!”青年见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天一直魂牵梦绕的少女,便脱口而出。
钟灵溪被对方这一声吓了一跳,可也没弄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侧着脑袋疑惑问道:
“额?河珠子,河珠子怎么了?”
窦小武在说出口的一刹那,便意识到自己口误,立刻摆手解释道:“不不不,那个,我是说我在卖河珠子。怎么样,姑娘你还要河珠子吗?我可以不要你钱,白送你!”
钟灵溪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这次不是来买河珠子的,谢谢!”
听到美貌少女拒绝,青年的神情瞬间有些黯然,不过依然强撑着笑脸道:“哦,那可惜了……额,我是说没事,别客气。”
钟灵溪捂嘴一笑,笑着道:“那我就真不客气了,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听到这话,窦小武眼眸中精光连闪,兴奋回答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在还不清楚对方是啥需求的情况下,就贸然答应对方,听着确实有些不靠谱。
青年握拳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心里的尴尬,不过好在美貌少女并没有想这么多,对方能一口答应她,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在来这里之前,齐骋骋说的话。
“有时候,男女之间,暧昧的关系才是真正不计回报的付出关系。”
当时,钟灵溪还笑话对方,觉得只有十岁的小屁孩懂什么。而逗比少年的回答也确实让人无力反驳,“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我老爹说的!”
钟灵溪不知道隐仁镇的三长老,齐家家主,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干一些不地道的事,不过从他这老来得子的架势看,这位齐家当家的确实不是一个凡人呐!
否则也生不出,齐骋骋这种子孙。
钟灵溪不再想这些杂乱的思绪,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青年,笑着道:“我这次想买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