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赢，这是三赢。◎

拿到东西后, 元妩再没有注意卫时明那边的动向。

不过到底住在烛武这边，仍能听到些许风声。

几日过去，随着虚假信息的增多, 文立心的计策已然失去了作用。又过了几日，烛武决定开城门。

此时的元妩, 正拿着一把大剪刀, 在烛武的花园中修剪花草。

“你觉得他为何选择开城门？”锋利的剪刀咔嚓剪断多余的花枝，元妩一边端详着修剪的花朵, 一边问金雪信。

金雪信思忖片刻：“他已经得到他们离开的准确时间，打算守株待兔。”

“你说的没错。”

元妩将剪刀放下, 站直身体看向城门的方向：“不知烛武是否会如愿。”

林妍和齐欢仪在三天前离开魔宫。没人发现魔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侍女, 也没人发现这两个侍女又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祝你好运了，卫道友。

元妩心道。

至于任务, 能拿一半奖励也不错。

剪刀在花丛中穿梭。可惜她莳花弄草的技能实在没点亮, 修剪了这么一会儿, 原来整齐漂亮的花丛变得好似狗啃一般。

元妩心虚地放下剪刀, 打算逃离现场。

正拽着金雪信往外走, 忽然听到一声“卫时明抓到了！”, 顿时就是一怔。

被抓了？

两人迅速赶往主殿。此时大殿中已聚集了不少人，烛武阴沉着脸坐在上首, 文立心坐在他下首第一位。

大殿正中还被铁锁五花大绑了一个人。元妩走近定睛一看, 正是卫时明。

好家伙, 二进宫了这是。

卫时明边上站了个灵焰山弟子。是两名男弟子中的一个，却没被绑起来, 而是略有些局促地站着, 脸上露出邀功神色。

除了这二人, 倒没见到其他弟子, 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

元妩若无其事地坐在烛武下首左侧，随口问道：“这是怎么抓住的？”

目光扫过那名男弟子，心下了然：“魔君好本事，竟能收买这卫时明的同党。”

烛武发出了反派的笑声。

元妩转了转茶杯，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竖起耳朵听烛武等人说话。

虽然把煮熟的鸭子又抓了回来，也算是弥补了一定的损失，然而烛武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结果兜兜转转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改变。

最开始的得意过后，他便大发雷霆，又是斥责卫时明的狼心狗肺，又是骂属下们都是废物。

元妩听着都快把他那两句骂人的词背下来了。

正神游天外，忽然听烛武停顿一下，抬高声音叫了她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怀好意。

元妩回过神，看向烛武：“魔君叫我有何事啊？”

烛武道：“只是想起那日少尊主说要折磨这厮。现在卫时明已经抓回来了，我不欲多留他。但昔日他效力于我，我到底是不忍心，不如由少尊主代劳吧。”

这是要借她的手杀掉卫时明？

烛武是怀疑她了？

元妩轻笑一声。

别说她跟卫时明确实没有太多交情。就算她真是仙域的卧底，这时候面对卫时明也不会手软。

当断则断，这是她在夜岐的卧底班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既然魔君这么说了，厄都自无不从。”

元妩抽出剑，俯视着卫时明。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卫时明眼中闪过暗光。

站在他身旁的灵焰山弟子则是目光一亮，又看向烛武，似乎要说些什么，一道剑气倏地袭来，将他未说出的话永远地封在了口中。

鲜血自空荡荡的颈部喷射而出，将地板染红一片。元妩适时后退一步，避开四溅的鲜血。

烛武猛然站起身：“厄都！你杀他做什么？”

元妩理所当然道：“他也是灵焰山弟子，我看他不爽，就杀了。”

烛武冷然的目光逼视着他，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元妩不理他，再度抬起剑，剑尖缓缓上移，最终停在卫时明的心脏处。

卫时明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是自己的愚蠢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帮过他的厄都。

烛武道：“怎么？少尊主是下不了手吗？”

元妩冷静回道：“您说的哪儿的话，我只是在想如何动手才最折磨人。”

而后，手中长剑一动，锋利剑尖直直刺进他的心脏，又从他背心穿出。雪亮的剑尖被鲜血染红，不住地向下滴着血。

元妩忽视了周围惊诧的目光，慢悠悠地抽出了剑。随着她的动作，卫时明身体一歪，软软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小黑的系统任务完成了。

烛武神色变换，对身边近侍使了个眼色，近侍便一路小跑到卫时明前，又是探鼻息又是摸脉搏，确认他已经死了。

“死了？”

烛武也谨慎了许多，又亲自上前检查他的尸体，同样得出卫时明已经死亡的结论。

他这才回原位缓缓坐下，脸上再次有了笑意。

“死了好啊。”

卫时明的尸体很快被侍者抬走，随后又有几名侍从来换下被鲜血染脏的地毯，又燃了支香。

很快，那股难闻的铁锈味便在香味的冲击下消散了。

元妩一副骄矜姿态，甩了甩剑上的血，而后反手把剑插回剑鞘：“魔君。我们先走了。”

她已经杀了卫时明，烛武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卫时明已经死了，他不必担心了。

元妩带着金雪信径直走出大殿，又去花园转了一圈，确认没人跟着自己，这才穿过花园，向某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一处小门，专门供侍者们出入。此时，便有几个侍者抬着两具草席包裹的尸体，朝着外头走去。

元妩同金雪信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尾随着他们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一处全是荒石的乱葬岗。

这处乱坟岗子实在荒凉，周遭没有人烟，只有几棵歪脖子枯树半死不活地长着，几只乌鸦腾空飞起，发出沙哑的叫声。

侍者们不愿在这晦气又瘆人的地方多待，将尸体往地上一扔便打道回府。直到他们走远不见了人影，元妩两人才从一棵枯树后现出身形来。

元妩捡起一根小木棍扒拉了几下草席，找到了卫时明的尸体。她将草席重新包裹好，看向她的好下属：“把他带着。”

金雪信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地将尸体扛起来。

由元妩领路，两人躲着行人一路向北走，最后翻进一户人家中。

程七娘这时正坐在矮凳子上暗自垂泪。卫时明被抓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她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顿时又悲又惊。

猛然见到元妩站在她面前，身后还跟了个人，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借七娘一个地方。”元妩简言意骇。

程七娘自无不从。

她抱着女儿坐到院子里，一双眼睛警惕地环视四周，替元妩两人望风。虽然程七娘不知道元妩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相信元妩不会害她。

程七娘离开后，屋内只剩元妩和金雪信二人同一具尸体。

金雪信将尸体放到屋子中央：“他真死了？”

“真死了。”

确认四周无人，元妩缓缓蹲在卫时明的面前，仔细端详他那张好看的脸。

“不过，也不能说他完全死了。”

指尖一个灵符的虚影“噌”地亮起，灵光跳跃着映在她的脸上，给她增添了些许神秘。

身上灵力随着经络输入到灵符之中，那原本只是半透明的虚影竟慢慢凝实，其上血红色的字也浮现出来。

金雪信看着那几个字，缓缓念道：“神洄……灵……”

“你认识？”元妩讶然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灵符上的字一般都是古文字，和修真界现在使用的文字相去甚远，只有符修才会专门学习。

“学过一些。”

原来如此。

情况紧急，元妩无暇分心。灵符所需灵力极多，她身上大半灵力瞬间消耗一空。

而后，她动作猛然一顿，双指并拢拈着灵符，将其用力贴在卫时明额头上。霎时间，一道耀眼光芒从灵符上激射而出，又在短短几息间消散。

卫时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次性消耗了太多灵力，元妩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只是她不愿在卫时明面前露怯，便神色如常站着，仍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模样。

卫时明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布局和摆设，又看了看熟悉的人，苦笑道：“劳烦少尊主救我。”

元妩道：“交易罢了。”

光凭她那点仅有的善心，还不足以让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救卫时明。

她就是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三日前，卫时明通过传讯灵符联系了她，并向她寻求帮助。

报酬是一部功法——神洄灵法。

这部功法是卫时明在一处秘境中获得的，功能和元妩骗司岫白时使用的龟息诀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相比单纯使人陷入假死状态的龟息诀，神洄灵法涉及神魂方面，要更高深许多。

使用神洄灵法后，使用者的神魂会聚集于脑部，并失去呼吸和心跳，陷入死亡状态。再次期间，只要脑部不受攻击，就能一直保持假死。

同时，它也有很大的弊端，即神洄灵法需要有人配合解符，一天之内若无人解除法诀，使用者将迎来死亡。

卫时明已然料到自己会被出卖。但为了让其他弟子顺利离开，他默许了这种背叛，只是阻止叛徒透露元妩和程七娘相关消息，却任由他背叛自己。

而元妩，莫名获得了他的信任，成为了他的解符人，同他一起，在烛武面前上演了一出暗度陈仓的戏码。

元妩拿着刻了功法的竹简在卫时明眼前晃了晃，心情显然不错：“功法我就笑纳啦。”

关于神魂方面的功法，正是她所欠缺的。

看看这事办的，多么漂亮。她得到了功法、完成了任务；卫时明捡了一条性命；而烛武……得到了面子。

三赢，这是三赢。

对面的卫时明长出一口气：“这是少尊主应得的。”

只是神情有些失魂落魄，显然同门的背叛让他很受伤。

但想到马上就能离开冶州城这个是非之地，回到朝思暮想的灵焰山，他又振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