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随手下了土豆片, 又将鱼丸放入锅中,见岳殊神色有异,却没问。
倒是阿耐没忍住:“说了啥?”
岳殊递信给张伯,回道:“舅舅说, 我若愿意去凉州, 他会抚养我长大。”
这个舅舅他从来没见过, 之前只听说在望月城当武将, 山庄被灭后,他走投无路,才在张伯的建议下选择来望月城投奔。
结果舅舅调离望月城, 他们寻不到消息, 只能在客栈住下。
虽只在客栈住了几个月, 他心里却将这当成第二个家。
他私心不愿去凉州, 想继续留在客栈,就是不知道掌柜的会不会嫌他累赘。
“凉州都是边城了,比丰州还偏远,你真要去?”薛关河道,“我爹去过,说是那儿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 风沙大,一张嘴吃一口沙,冬天还干冷干冷的,哪有这儿宜居?”
阿耐更不客气:“你与你舅舅面都没见过,能有什么情分?你去了,不过是寄人篱下, 还不如早点学有所成, 自立门户。”
岳殊也是这么想的, 抬眼看向陆见微。
“掌柜的,您觉得呢?”
“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陆见微语气淡淡,见他面露失落,便不再逗他,话锋一转,“可你别忘了,你已经卖身给客栈,要做一辈子伙计,走不了的。”
岳殊双眼瞬亮,“好,我就当一辈子伙计!”
言罢转向张伯,满脸期待。
张伯替他夹了一只肉丸子,笑呵呵道:“我这把老骨头是懒得动了,有幸得掌柜的收留,以后还要继续麻烦掌柜的了。”
“有张伯打理客栈,我高兴还来不及。”陆见微端起茶盏,“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众人便都举杯,以茶代酒,共敬这苍茫瑞雪。
几杯热茶下肚,再吃几口菜,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
韩啸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同这些江湖客围坐一桌,同吃一锅,甚至还抢起了菜。
冷肃的眉眼在蒸腾的热气中逐渐柔软。
他心里尚且装着一件事,待锅里的水蒸发一半,薛关河重加汤底,才斟酌开口。
“宋闲、宋福在牢中死了,我没问出幕后主使,抱歉。”
岳殊一顿,咽下嘴里的白菜,郑重道:“韩大人,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我爹去世后,江湖上没有人为山庄惨死的数十人伸张正义,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们。只有玄镜司竭力追查此案,这份情义我铭记于心。”
韩啸风斟了满盏:“岳少侠,韩某敬你。”
玄镜司“插手”江湖案件,江湖客一直多有不满,他们在办案时遭受嘲讽和阻挠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遭遇偷袭和暗杀。
他偶尔也会质疑,玄镜司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现在明白了。
总有无助的受害者,需要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
阿耐不满嘀咕:“看来你们玄镜司的牢门不严实啊,牢犯轻易就叫人害了。”
韩啸风皱起眉头。
“阿耐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冬笋,多吃点。”岳殊连忙捞起笋片,放到他碗里。
阿耐:“……”
他又没说错!
“你说得没错,此事确实是玄镜司的过失。”韩啸风坦然认了。
“我就说嘛!”
“阿耐。”温著之语气轻缓,却不容置疑,“吃笋。”
“哦。”阿耐乖乖捧碗。
陆见微忽道:“之前听张伯提过,江湖客都不愿与玄镜司打交道,但又不敢无端招惹玄镜司,是因玄镜司指挥使武力超群,对吗?”
她语气随意,状若闲聊。
韩啸风愣了下,回道:“韩某不敢妄议指挥使。”
“怎么样才叫妄议?称赞他武功高也叫妄议?”陆见微笑道,“就是聊聊天,难不成你们指挥使就藏在桌子底下偷听?”
“噗。”薛关河没忍住。
金破霄也笑:“偷听倒不至于,不过这个指挥使挺神秘的,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只听说他在哪里办了什么案子,但从来没碰到过。”
“指挥使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副指挥使,也很难见到他。”韩啸风压低声音。
他说这话时,眼里透着尊崇。
陆见微颔首感慨:“听说他十三岁就担任指挥使,力破采花贼案,真是少年英才。如此英杰不能见上一面,实在可惜。”
“可惜什么?”蓝铃不禁开口,“据说貌若阎罗,吓人得很,还是不见为好。”
韩啸风目色稍厉:“传言蓝姑娘杀了黑风堡柴长老,被黑厚黑重追杀受了重伤,多亏陆掌柜妙手回春,保你一命。”
“堂堂玄镜使,没有证据的谣言也信,你就是这么办案的?”蓝铃被踩到痛处,郁气横生。
韩啸风:“千里楼又称情报楼,天下没有不知道的事,那你可知,柴昆是怎么死的?”
蓝铃冷笑:“他丑不是事实?”
“蓝姑娘,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不要捕风捉影,即便是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为真。你踩了这么大的坑,应该感同身受。”
陆见微:就该这样!
吃火锅的时候怎么能不吵架呢?吵得越久,她听到的八卦就越多。
蓝铃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继续输出:“他若不丑,为何遮掩面貌?”
“你若没杀人,为何逃跑?”
“他们冤枉我,我为何不能逃?”
“指挥使神勇无敌,谁配见他真容?”
“笑话,我倒是听说他走火入魔,命不久矣,哪来的神勇无敌?”
“胡说八道!”
蓝铃一改先前气愤,转而笑道:“看看,咱们的韩使急了。他若真的安然无恙,你又何必着急反驳?”
“你若真没杀柴昆,又何必躲在客栈偷生?”韩啸风瞥她一眼,“千里楼自诩知悉天下事,却连柴昆是谁杀的都查不出,也无法出面保你,你还是想想该如何自证清白吧。”
蓝铃诧异道:“听你这么说,你知道柴昆不是我杀的?”
“无可奉告。”韩啸风一脸冷酷。
蓝铃能屈能伸,举杯道歉:“哎呀,方才是奴家说错话了,韩大人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家计较。玄镜司指挥使神勇无双世人皆知,就连容貌也是天下仅有。韩大人同样文武双全,才智卓绝。”
“哼。”
“今日咱们能坐在一起共享美食,都是托了陆掌柜的福,你就看在陆掌柜的面子上,原谅小女子罢。”
韩啸风只好举杯:“韩某给陆掌柜这个面子。蓝姑娘入了墓室后,柴昆才出现在凉王墓附近。”
“左右都是看陆掌柜面子,你不妨再看陆掌柜面子,替我洗刷冤屈?”蓝铃眸光流转,腕上的铃铛清脆悦耳。
韩啸风心硬如铁:“此乃你千里楼与黑风堡之事,玄镜司不插手。”
“陆掌柜,”蓝铃拽拽陆见微袖子,“你帮奴家说说情嘛。”
陆见微舀了只丸子,放进她碗里。
“乖,吃肉。”
蓝铃:“……”
陆见微话锋一转:“温公子经商有道,挣下这么大家业,我一直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陆掌柜客气了。”温著之双目含笑,“请说。”
火锅的热气熏得他面色发红,给苍白清淡的面容添了几分生动,睫毛沾染雾气,柔化了眉眼处的棱角,减了几分孤冷。
看似温柔的人,实则心防最重。
此时此刻,倒多了些烟火气。
陆见微问:“你觉得,我这客栈要怎么开,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陆掌柜,你赚钱够厉害的了。”金破霄忍不住开口,“你开张一个月,抵得上一支商队奔波半年了。”
“金兄说得是。陆掌柜身怀绝技,友善待客,今后生意一定更加兴隆,温某不过袭承祖业,何谈有道?”
陆见微叹气:“罢了,是我唐突了,生意经哪能轻易告诉旁人?温公子,你就当这话我没说过。”
“陆掌柜言重了。”温著之语调依旧从容,“你买下方圆五里的地,定是心有成算,就莫要取笑我了。”
陆见微腹诽:跟泥鳅一样滑溜!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积雪没至脚踝。岳殊拉着阿耐一同在院中堆雪狮子,不一会儿,薛关河也加入他们。
陆见微等人站在廊下观景。
寒风阵阵刮过,他们身强体壮,没什么感觉,倒是温著之轻咳几声。
他穿得已经比众人厚实,却依旧经受不住这样的寒气。吃火锅变得鲜活的脸色,因屋外的寒气重归苍白冷清。
陆见微嫌吵,解下毛绒的大氅,整个披在他身上,从前到后包裹得严严实实,在身后系上锦带。
“虽说我应该让你回屋,免受寒气侵袭,但雪景难得,这般童趣也许久未见,不看岂不可惜?”
温著之微怔。
鹤氅残留女子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檀香,平和安宁,又有些像丁香,静谧幽远。
他整个人藏在阔而厚的鹤氅里,寒气全都被隔在细密柔软的绒毛之外,失温的手渐渐回暖。
他垂眸几息,复抬起眼睫,凝目注视陆见微,笑着说:“多谢陆掌柜。不过你我男女有别,此举不太合适。”
“哪那么多规矩,”陆见微瞥他一眼,“你莫不是嫌弃?”
“自然不是,我只是……”
蓝铃在旁调侃:“温公子怕是没闻过女儿香罢?这般容易害羞,以后可怎么成家?”
温著之神色微僵。
“不会吧?真被我说中了?”蓝铃仿佛发现新大陆,惊奇道,“你长这么大,真没接触过女子?”
金破霄很没义气地揭老底:“反正从我结识温兄到现在,就没见过温兄与哪位女子走得近,温兄忙于寻药,也无暇顾及成家一事。”
“没错。”燕非藏肯定地点头。
“噗。”蓝铃没忍住,“你们俩说得好像有过相好似的。”
二人:“……”
蓝铃笑得更欢了。
笑声吸引堆雪狮子的三人,阿耐抬头,不经意看到被鹤氅包围的公子,不由呆住。
“阿耐哥,你发什么愣?”岳殊扯一把他的袖子。
阿耐回神,问蓝铃:“你笑什么?”
蓝铃扬起细眉:“笑你家公子,年纪这么大了,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关你什么事?”阿耐气鼓鼓道,“论年纪,你比我家公子还大!”
蓝铃:“……”
她就不该跟阿耐吵架。
陆见微却上下打量温著之,直到后者的不自在快到临界值,才吐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挺好。”
温著之:“……”
其余人:“……”
跟现代熟知的雪人相比,雪狮子更像是一个艺术品。薛关河和阿耐是没这手艺的,好在岳殊做惯了木工,雕刻技艺不凡,所谓一通百通,那两人负责铲雪,他就负责雕琢。
“好了没好了没?”薛关河问。
岳殊在他催促下右手挥出残影,“快了快了。”
他刻下最后一笔,栩栩如生的雪狮子映入眼帘。
“齐活儿!”薛关河兴奋地鼓掌。
江州冬日下雪少,即便下雪,也多是雨夹雪,积雪浅薄,很难堆出这样的雪狮子。
南州就更别提了,阿耐也是头一次跟小伙伴堆雪狮子呢。
“公子你看!”
温著之眉眼柔和:“嗯,很好看。”
“但是总感觉缺了什么。”薛关河托腮打量雪狮子。
陆见微道:“不够生动,不如给它披个大氅,红色的最佳。”
“是哎!”他问,“你们谁有红鹤氅?”
岳殊和阿耐摇头。
薛关河只好瞅向陆见微。
“也罢。”陆见微不由笑道,“今日我就大出血,贡献一件鹤氅。”
她转身去三楼,假装去房间取,实则从系统商城挑了合适的,行至雪狮子旁,亲自披上鹤氅,狮子愈发威风凛凛。
“真好看!”薛关河使劲拍手,“掌柜的太厉害了!”
陆见微失笑。
这都能夸的吗?
不过她也好多年没这样玩过了,没想到在异世界,竟被几个小孩子勾起童年的回忆。
她拍拍雪狮子的脑袋,忍不住弯起唇角。
大雪飞扬,落在她鬓发间,乌云堆雪,不外如是。
温著之目光移向她的睫毛,一朵洁白坠落在睫尾,眼睛一眨,碎雪掉落,与满地的莹白融为一体。
鹤氅之下,握着玉箫的手多了几分力。
他倏地垂眸,却又看见氅面上怒放的梅蕊,褐枝上一点朱红,像极了苍茫世界里的一抹亮色。
“阿耐,回屋。”他又低头咳了几声。
阿耐赶紧冲到廊道,抖落一身雪瓣,推着轮椅回到通铺。
屋内燃着炭盆,温暖如春。
温著之解下鹤氅,雪泥簌簌落地,很快化为水迹。
“送还陆掌柜。”
阿耐接过,正要推门而出,又听身后人道:“等等。”
“怎么了,公子?”
温著之推着轮椅转身,背对着他。
“方才落了雪,污了氅面,等天晴洗净后,再还。”
“哦。”阿耐不解嘀咕,“只是沾了点雪泥,也不脏啊。”
雪越下越大,陆见微回到厅堂。
蓝铃上楼练功,金破霄和燕非藏也各自回房,张伯三人打扫屋子。
唯有韩啸风端坐堂中。
“韩大人,你要不订间房,回房休息?”岳殊提议。
“多谢提醒,不过,”韩啸风直言道,“韩某尚有一事相求,陆掌柜,听说你之前解了‘群芳妒’,是不是真的?”
陆见微刚才已经把他的“孝敬”收入系统,五张一千两银票,共五千两。
这些都算是额外的谢礼,不入客栈公账,全都进了她的腰包。
看在五千两的份上,她也愿意给韩啸风一个面子。
“是的。”
韩啸风神色一震,又道:“韩某此次来望月城,一是为亲自登门拜谢,二是为望月城连环毒杀案。”
“哦?”
“城中如今已有五人死于毒杀,但经查验,此毒并非‘群芳妒’,而是另一种新奇的毒,司里有位青衣使擅长解毒,但此毒实在罕见,暂时无法破解。”
薛关河惊道:“不是‘群芳妒’?”
要是家里人不小心中了毒,岂不是无解?
陆见微问:“中了此毒的人是立刻毙命还是?”
“据查验,中毒后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经受五脏焚烧、六腑尽碎的痛苦,才会毒发身亡,这个过程足足两个时辰。”韩啸风面露惭色,“若非此毒诡异,韩某也不会厚颜请求陆掌柜相助。”
陆见微:“……”
下毒的人是有多恨?
她神色淡淡道:“我有‘群芳妒’的解药药方,不代表我擅长解毒,此毒若真如你所说般诡谲,我不一定能解。”
韩啸风正色道:“不论解毒与否,玄镜司都欠您一个人情。”
“好。”陆见微没有拒绝,“外头风雪大,等雪停,我与你一同去望月城。”
“多谢。”
陆见微颔首:“我先回房,你自便。”
她回到三楼,立刻寻找毒术相关的书籍,翻阅里面的内容。
她是可以拒绝韩啸风的,但她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不论是医术还是毒术,必须要经过实操锻炼,对众多病症进行总结,才能得到进步。
陆见微的确可以一辈子龟缩在客栈内,反正她能够凭借道具威吓敌人。
可使用道具的钱从哪来呢?
现在的防御道具是七级,攻击道具是六级,然当世最高战力远超七级,她不可能永远碰不到危险。
她需要很多很多钱。
神医谷一颗解药就能卖到千金,她总不能拖这个后腿吧?
望月城的毒杀案,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能让五脏六腑灼烧碎裂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她学过基础的毒物知识,没有一个毒物的毒性能与这个对上。
莫非是混合毒?
有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可能会产生化学反应,形成一种新的毒素,也会带来新的毒症。
但这类混合毒,基本都是一种毒物为主,其余毒物为辅,解毒难度不是太大,不像温著之体内的五种毒,各自为政,达成微妙的平衡,难以化解。
陆见微废寝忘食,查阅各类毒术书籍,终于窥见一丝线索。
但需要亲眼见到死者症状进行验证。
翌日早晨,雪停风止,和煦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庭内积雪没过台阶,覆盖廊道边沿,硬生生缩减了走路的空间。
张伯正使用横波掌“吹雪”,强劲的掌风以狂卷之势,将堆在走廊的雪泥往外推。
效率远高于扫帚铁锹。
“我记得张伯练的是烈风掌,”阿耐坐在廊檐下,嗑着瓜子惊讶道,“说是品阶不算高,没想到威势这么强。”
岳殊哼哧哼哧铲雪,正好铲到通铺这头,闻言回道:“不是烈风掌。”
“啊?”
“是横波掌,张伯新练的掌法,比烈风掌厉害得多。”岳殊骄傲道。
阿耐竖起大拇指:“厉害啊,从哪弄的掌法?”
“是掌……”
“阿殊。”张伯朝他招招手,“先把这边铲完。”
“好嘞。”他应声跑到马厩那一侧。
阿耐挑眉,不说也能猜到,肯定跟陆掌柜有关。
他起身回到屋子,见温著之已经洗漱完,便道:“公子,粥在厨房熬着了,一会儿就能喝。今天是大晴天,要不要我把鹤氅洗了?”
“化雪时最冷,洗后晾晒容易结冰,暂时不用。”温著之转移话题,“你方才在外头说什么?”
“哦,就是张伯用掌风扫雪,我本来以为是烈风掌,还当自己低估了掌法威力,没想到是新的掌法。”
温著之缓缓饮下一盏温水,方转着轮椅出了房间,坐在檐下细观。
阳光落在雪上,反射着刺目的光线。
掌风推出的雪泥簌簌飘向远处雪堆,如同昨天纷扬的大雪。
“公子,怎么样?”阿耐问。
温著之回神,颔首道:“眼力不错,的确是新掌法。”
“我猜跟陆掌柜有关。”
“什么跟陆掌柜有关呀?”
蓝铃一袭火红的冬衣,促狭笑着走近。
“关你什么事?”阿耐翻了个白眼。
蓝铃也不气恼,只道:“我与陆掌柜情同姐妹,你们谈论她,怎会与我无关?”
“陆掌柜何时与你姐妹相称了?”阿耐冷嘲,“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是是,我贴金。”蓝铃捂嘴笑道,“我自然是比不过你们主仆三句不离陆掌柜。两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面谈论姑娘家,也不嫌害臊。”
“你——”
温著之闲闲揣着手,缓声道:“不及蓝姑娘与平芜公子。”
蓝铃:?
她惊讶一瞬,旋即笑道:“昨天提到与姑娘牵手,温公子脸红了,我还以为你单纯得很呢,没想到也会说这种荤话,真有意思。”
金破霄适时出门应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蓝姑娘乃此中高手,就莫要取笑温兄了罢。”
“吃早饭了!”薛关河招呼一声,端着热腾腾的吃食上桌。
面条、馒头、点心、咸菜应有尽有。
饭后,陆见微指挥客栈四个伙计,清理客栈内外的积雪,金破霄和韩啸风也友情助阵。
雪泥融化成水,与泥土混杂在一起,低温下渐渐冻结,路面极滑。
所幸众人都身负武艺,没有被难倒。
几人正干得热火朝天,一人从望月城方向急速奔来,在厚厚的雪路上如履平地。
薛关河率先注意到。
“是冯使,他竟也来了。”
冯炎费力跑到客栈,水都没喝一口,沙哑道:“上使,昨夜城中又死一人。”
此事已经造成百姓恐慌,要是再查不出凶手,玄镜司的压力只会更大。
韩啸风闻言,转向陆见微。
“陆掌柜,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望月城?”
陆见微:“雪这般厚,怎么去?”
“自然是用轻功。”韩啸风不解。
陆见微想到自己才五级的内力,真要用轻功,必定会现出原形。
她该如何完美保住高手风范?
温著之忽道:“轻功赶路易受寒风侵袭,不如坐温某的马车去。”
“雪这么厚,如何坐马车?”韩啸风皱眉。
温著之笑看张伯:“可一人坐在辕座扫雪,一人赶车。”
某位掌柜就可以躺在车厢内,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众人:“……”
陆见微:不愧是首富,脑子转得就是快。
她一锤定音:“就依温公子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