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爸出事了,你赶紧回来。”电话对面的女人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悲伤,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薛旷宛若晴天霹雳,好一会才找回语言,“不是,妈,你给我开玩笑的吧,昨天晚上我还给我爸打了电话,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什么事了?”
“他……啊!”
那边刚说了一个字,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声,紧接着通话便中断了。
薛旷又连忙拨打回去,结果对面变成了关机状态,紧接着他又给他爸打了个电话,也是关机。
他一时有些六神无主,他妈从来不会在这方面给他开这种玩笑,更何况是拿他爸的生死来开玩笑。
那肯定是他爸出事了!
而且他妈这个状态也不对劲,怎么会突然关机呢?
他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打开软件开始查询回家的机票,然而查询结果让他心里一沉,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薛旷的家在洋城,是南边的一座海岛城市,距离燕城两千多公里,坐飞机都得四个多小时。
而今天已经没有航班了。
他换了高铁,结果也显示售罄,火车票倒是有,但三四十个小时到家,如果他妈说的是真的,他爹估计都凉透了。
这时从薛旷开始接电话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江锦煊问道:“怎么?家里出事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薛旷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煊哥,我妈刚才给我来电话,说我爸出事了,让我赶紧回家,然后她自己也失联了,但是我查到飞机高铁都没票了……”
说到后面,他一个大男生竟然有些哽咽。
“你先别急,我记得你家是洋城的对吧,我帮你联系飞机。”江锦煊冷静道。
随后,他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得到回复后,朝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开南城机场。”
司机也是个痛快人,应了一声,踩紧油门压着限速朝机场开去。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机场。
薛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煊哥,今天已经没有去洋城的航班了啊,我们来机场做什么?”
“走吧,先进去,外面挺冷的。”江锦煊没多解释,迈开长腿领着薛旷往机场里走。
没一会儿一名助理模样的男人迎上来,“请问是江少吗?您好,我是杨总的助理,您叫我小张就好。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
“谢谢张助理,麻烦杨总了,还耽误了你起飞时间。”江锦煊微笑道,“贵公司提供的合作项目这边已经在进行最后合议阶段,预计这两天就会有回复,我个人很看好此次合作。”
江锦煊虽然话没有说死,但暗示得很明显,这次项目八成是没跑了。
江家在南方的名声有目共睹,论实际财力,那可是国内排得上号的财神爷。
得知他们要来北方发展,燕城的各大建筑公司无不挤破了脑袋往前靠,杨总的浩远集团就是其中一家。
因此,闻言之下,张助理顿时喜笑颜开,“多谢江少看好,您太客气了,什么耽误不耽误的,现在时间刚刚好。况且本来我们今天也是打算要飞洋城接杨总的,带上您朋友根本不算什么。请里面走。”
江锦煊回头看了眼有些发懵的薛旷,“走啊,不是急着回家吗?”
“哦哦好。”这时薛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锦煊竟然是直接给他借了个私人飞机!
尽管知道江锦煊家里有钱,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钱,连家里有私人飞机的富豪都对他这么客气。
震惊之下,薛旷暂时从家里出事的心绪不宁中脱离出来,“煊哥,你家该不会也有飞机吧?”
“没有。”江锦煊说道,“我爸说那玩意儿保养挺麻烦的,就没买,一般机场就有包机服务,提前预约挺方便的。”
听到江锦煊的回答,薛旷不住咋舌。
他家在洋城当地也算是有钱人家,他勉强也能称的上个富二代,但对有钱的概念还停留在跑车上,飞机更是想都没想过,可人家已经开始嫌私人飞机麻烦了。
显然,论有钱程度,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薛旷忍不住说道:“煊哥,你平常还是太低调了,家里这么有钱,你怎么也得搞个几千万的超跑才符合你的身份,天天和我们挤学校公交车上课也太委屈了。”
几千万超跑?
当他花孔雀呢。
江锦煊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看在他家里出了事,他非得掰开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的豆腐渣不可,“赶紧上飞机,学校我帮你请假,有事打电话。”
薛旷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登机口,“好,那我先上去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恩不言谢,煊哥,等我回来再报答你。我的小钱你可能也看不上,就只能……”
见他越说越不对劲,江锦煊没好气道:“别废话,赶紧走。”
薛旷嘿嘿一笑,朝江锦煊挥了挥手,大步朝飞机上走去。
上了飞机之后,薛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出神。
他爸妈结婚早,生他的时候才二十二岁,今年他十八,他爸前几天才过了四十岁生日,还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今年体检也没问题,所以肯定不是生了病,那他出什么事了?
还有那通突然中断的电话,也给了薛旷一种不好的预感。
越想薛旷心里越发焦躁,整个飞行途中都心神不宁,就连张助理叫他吃饭都没有听见。
四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洋城机场时已经凌晨两点钟,简单和张助理道了个谢,薛旷走出机场,打了个车朝自己家驶去。
从飞机落地到上车期间,他一直在拨打母亲的电话,但始终是关机状态。
“小伙子,到了。”司机提醒道。
“谢谢。”薛旷付了钱快速下车,朝家里跑去。
薛旷家里是做海产生意的,自己有承包海域,也有几条渔船,在外面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洋城这么个小地方,却也算是一方小土豪。
因此他们家房子也不小,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前几年薛父大手一挥,在海边建的一座五层大别墅。
从院门外看进去,家里是关着灯的,只有院子里的景观灯还亮着。
洋城的冬天很暖和,因此前院养的花都开着,在院子里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精神。
看到这些,薛旷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稍稍松了一点。
“家里看起来没有问题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老妈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该不会是在和爸打赌看我有多在乎他吧?”薛旷自言自语道。
这种事情在他小时候也发生过,有一次爸爸骗他说妈妈被毒蛇咬了,他以为妈妈要死了,从学校里哭了一路跑回家,嚎得整条街道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妈,结果最后发现他妈是被家里新买的黄鳝咬了,啥事没有。
想到这里,薛旷镇定下来。
随后他抬高了声线,大声喊道:“妈,爸,我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薛旷心里一咯噔。
随后立刻自我安慰道:“这么晚了,爸妈肯定没想到我这么早回来,所以睡着了,或者这会子说不定在房间里躲着笑我呢。”
虽然这么说着,但薛旷还是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他得赶紧进屋找找看。
薛旷回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身上自然也没有钥匙,不过好在他知道他妈有把钥匙放在门外花盆下面的习惯。
熟练地找到钥匙打开门,然后打开客厅的灯。
薛母有每天打扫家里的习惯,客厅永远干净整洁。
茶几上花瓶里的花有些蔫了,应该不是昨天晚上插进去的。
这有些不合理,他妈早上喜欢睡懒觉,所以每天晚上插花,除非不在家,这个习惯十几年从来没有间断过。
可能是昨天晚上忘记了,薛旷这么想着。
但找人的脚步却越发急促。
从一楼找到五楼,就连储物间薛旷都找了。
最终确定,家里真的没有人。
显然,他妈给他的那通电话也不是在开玩笑。
坐到沙发上,薛旷揉了揉脑袋,不停思考着他们能去哪里,随后他拿出手机,又给他爸妈分别打了个电话。
毫无意外,两人都是关机状态。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薛旷心里越发着急。
既然他们不在家里,那应该就是出门了。
爸爸有时候会出海夜钓,妈妈虽然不会游泳,但偶尔也会跟着一起去。
如果是夜钓,肯定会用到船。
薛旷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人,前两个月他妈给他说,他的小叔叔薛严,也就是他爸爸的弟弟,来他们的渔场里上班了,他负责的就是开船,说不定这次是一起出海的。
想到这里,薛旷拿起手机准备给薛严打个电话。
但翻开电话簿,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薛严的号码。
想了想,薛旷把电话打去了渔场值班室,那儿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工作人员。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的声音带着点困意,“你好,振兴渔场。”
听到熟悉的声音,薛旷拍了拍脑袋,暗道自己真的是急傻了,怎么就没早点想到问问工作人员,“是陈叔吗?我是薛旷。”
“是小老板啊,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对面问道。
“你知道我爸妈他们去哪了吗?我在家没找到他们。”
“老板和老板娘昨天下午出海了,说的是要夜钓,可能要早上八点左右回来。”陈叔说道,“小老板,你不是在燕城上学吗?这还没到寒假吧?”
“我回家有点事情。”薛旷含糊了一句,“陈叔,我爸妈和哪些人一起出海的?去的哪片海域?”
“今天老板说想钓大石斑,可能会走远一点,到东边那片海域边缘。至于人么,我不知道有哪些,船是开的新买的那艘大船,开船的应该薛船长。”
他口中的薛船长就是薛严。
“你把薛船长的电话给我一下,我问问他。”薛旷说道。
陈叔很快把薛严的电话给了薛旷,薛旷拨通了这个电话。
薛旷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谁啊?”
严格来说,薛旷除了知道薛严这个人是自家父亲的弟弟之外,从来没有见过他,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因此才会感到陌生。
“小叔叔你好,我是薛旷。”薛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陈叔告诉我你和我爸妈出海了,我打不通他们电话,他们手机是不是掉海里了啊?”
“是小旷啊。”对面声音突然变得沉重,“我……”
薛旷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爸妈怎么了?”
对面突然沉默下来。
这时薛旷突然听到对面有海警鸣笛的声音,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变得艰涩,“小叔叔,你那边怎么会有海警?出什么事了?”
听到薛旷的问话,薛严的声音才继续响起,显得十分悲痛。
“是这样的,小旷,我昨天下午和你爸妈出海夜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谁知道晚上你爸在甲板上放杆后,鱼饵竟然被一条大白鲨给吃了。我们都没想到附近海域竟然有大白鲨,也就没多防范,你爸当时坐在渔船边缘,一个没注意,被连人带杆直接拽下了海。”
听到这个说法,薛旷眉头拧成了川字,“那我妈呢?”
“你爸坠海后,你妈妈在甲板边上给你打电话,结果不料那大白鲨去而复返,撞击到我们渔船上面,渔船颠簸,她也掉了下去。”说到这里,薛严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懊悔,“都怪叔叔,没有来得及拉住她。现在海警正在搜寻他们,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薛旷握着手机的手指捏得发白,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们在哪里落水的?你把定位发给……”
谁料对面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匆匆道:“小旷,我手机没电了,晚点回去说!放心,我一定把你爸妈找回来。”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薛旷后槽牙咬得生疼,额头上青筋直冒。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