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刀】的出现，打破了【布鲁德海文】安静的局面。
黑色的紧身衣在阴暗中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但当站到光下时，其上的痕迹就再也无法遮掩。
擦痕，刀痕，甚至还有些许狰狞的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伤口。
黑色是最隐蔽的颜色，即使是受伤也很难透过纯黑看出鲜血的痕迹。
可再深重的黑也总有遮不住的存在，当从黑暗中脱身，再微弱的光，也足够那份惨烈被主世界夜翼所接收，并不由自主的微皱眉头。
人是在下一秒倒下的。
不能确定对方的来意，但某种条件反射，依旧让主世界夜翼下意识的在对方瞳孔失焦彻底砸在地上之前，接住对方的身体。
触感冰冷，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温度，哪怕是隔着紧身衣，也未免有些太过异常了点。
起初，因为被干扰污染导致的迟钝还没能让主世界夜翼意识到问题，但很快，他就知道了【武士刀】晕倒的原因。
失血过多。
隔着微弱的灯光，主世界夜翼终于看清楚了，他自一开始就忽略掉的异样。
那张被遮掩在阴影之下，多米诺面具之后的，苍白到失去血色的脸。
——那自彻底接触到就开始挥之不去的奇特润涩感，不是来自于紧身衣上滴落的雨水，也并非恍惚之中的错觉，那是真实存在的，自【武士刀】身上喷涌而出的，新鲜的血液。
……
卡拉这一招，用的可以说是相当讨巧，
精神干扰下的主世界夜翼虽然在不自觉的释放内心的躁动，但在没有被彻底污染之前，依照主世界夜翼的精神强度，仍旧是存留有一份没受干扰之前的柔软。
卡拉并不知道【武士刀】的身份已经被主世界的人捕捉并且早已进行深入调查追寻，所以他起初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一份柔软。
也因此，为了能让这份柔软变成主世界夜翼不再出去被牵扯其中从而导致污染加深的另一份筹码，在【武士刀】出场之前，卡拉还特意搞了点小操作，让武士刀的身份变得明显起来。
胸口处巨大但却不甚明显的蝙蝠暗纹，【蝙蝠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多米诺面具，还有极其明显的战斗后受伤的痕迹。
种种来自【蝙蝠家】的身份暗示和对方此时此刻几乎垂危的身体状态，足够让主世界夜翼在被暗示的情况下直接脱身不得。
而这就是卡拉想要的。
他要主世界夜翼直接脱离战场中心。
毕竟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讲，他其实都不是很想要一只平行世界的大蓝鸟成为自己的信徒。
而事实证明，卡拉的选择无比正确。
虽然本质上造成了正确的原因之于两人来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但结论却是意外的一致。
【武士刀】的出现对于主世界夜翼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直接就把人敲的清醒了不少，再等冲过去接住快晕倒的人，发现对方身上的惨重痕迹之后，主世界夜翼要是还能蹲得住继续夜巡，那才是真的见鬼。
他只是被污染了，不是傻了。
主世界夜翼非常清楚面前这个人的重要程度。
尤其是对方现在出现在【布鲁德海文】，在这个节骨眼上。
主世界夜翼是知道武士刀的，毕竟以这个代号行动的女性在主世界也有，他也并非对对方一无所知。
但这里不是主世界，世界之间的差异，【蝙蝠侠】对于【武士刀】刻意的踪迹掩盖，都让这个【武士刀】的性格极其扑朔迷离。
但主世界夜翼知道一点：这个世界的武士刀出身【蝙蝠家】，接受过【蝙蝠侠】的指导，当过一段时间的【罗宾】。
而凭借这点，主世界夜翼可以十分肯定的判断，对方倒在他面前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毕竟【蝙蝠】嘛，不是撑到最后坚持不住了，是绝对不可能毫无防备的昏倒在一个身份未知的活人面前的。
而【武士刀】之前还和他对视过，那时显然还有残余战斗力，也没有转身就离开，更没有做什么进攻动作。
她只是简单的看着自己，随后平静的晕倒。
她认识我。
或者说，认识我的身份。
主世界夜翼在心里如此飞快的确认这一点。
而如果这点已成立……那么极有可能【武士刀】和他的见面并不是一个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人是晕了，当务之急是先救人，不然到时候别管是不是个意外，人没了说什么都白搭。
对于主世界夜翼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送回安全屋，然后塞进医疗仓内治疗。
默默的把人背到背上，判断了一下方向，主世界夜翼没有再磨蹭，飞快的朝着最近的安全屋赶去。
……
另一边，【哥谭】。
此时此刻这座城市的情况已经彻底疯狂到了失控的地步。
【夜翼】对于GCPD的支援并没有使这个城市的躁动缓和，反而随着距离【阿卡姆】暴动的时间越长，开始越发难以控制起来。
人是救出来了，但情况却没好多少。
不知道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因素，被救出来的GCPD成员有不少都有精神恍惚的症状，甚至于极个别【警员】还有幻听幻视，甚至是神经敏感到不小心被雨滴造成的声响惊吓，从而擦枪走火把自己人打伤的。
而且这种情况一般一发生就会连成一片，难以控制。
以至于不得不从本来精神情况还不错的少数成员里面抽调出一部分来照顾伤员，防止精神脆弱的同伴伤害自己人。
戈登算是精神状态还不错的人中的一个，但显然有些时候运气不太好。
——流弹在他救助【警员】的时候意外击中了他的手臂，没有骨头断裂，但仍旧造成了巨量的出血，对于有些年纪的普通人来说，虽然不至于直接住到ICU里面抢救个几天，却也足已宣告加入战场失败。
这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对于戈登而言。
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其明显的针对。
这是一种长久在这个城市生活所造成的直觉。
就好像其实戈登对于【芭芭拉】能察觉出明显的异常一样，对于一个有了年纪还奋战在【哥谭】一线的警员来说，想要感受到自己身边人的异常并不困难。
起初，戈登只是觉得警察局内有不少下属的思维比较神奇，但是因为这座城市本身的特殊性，他一开始其实只是把这些警员的异常当成在这个城市当一名警长压力太大的结果。
直到后来，异常越来越明显。
甚至于到了偶有些时候戈登控制不住开始怀疑自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大家都是正常的，只有自己不正常，所以才会觉得周围的人都是那么的奇怪。
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平行世界的来客扰乱了这个世界，也很好地稳定了戈登的摇摆。
他开始确认自己的正常，也因此再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忽略身边的异样。
就像是这一次。
胳膊上弹道划过的痕迹痛的极其鲜明，流弹只要在枪支弹药造成的战斗中必然存在，就连身边的人都有不少人遭受流弹的袭击。
他们或许直接毙命，或许被击中要害，但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是戈登那样，被恰到好处的维持了一种难以行动，失去战斗力，却不至于太过伤筋动骨的状态。
就好像流弹格外偏爱这个年长的男性，所以刻意的在不得不给出伤害的时候有所避让一样。
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的。
毕竟一场凶险的战斗之后，真的很少会有人会去刻意统计有谁被流弹击中，这些人又是谁。
数量太大，人员太杂，哪怕戈登心里有点猜测，也做不到在这么多人群里面，精准的判断谁是因为流弹受伤。
但他有经验。
这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
在GCPD被袭击的时候没有反应，在自己身处于险境的时候没有反应，在【夜翼】到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直觉动了。
就像是每一次【哥谭】发生重大情况的时候的那种特殊的感应，戈登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迫下线。
没有任何理由。
可能是出于保护或者是其他别的目的，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或者说【他们】，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参与其中。
视线掠过蹲在自己面前，认真帮忙包扎伤口的【警员】，戈登抬起头朝着【夜翼】的方向看去。
那边，【夜翼】正在和不久前刚来的主世界超人说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戈登的视线，他扭过头来，很友好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起来似乎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戈登知道，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会比戈登更加清楚，只要和【蝙蝠侠】沾边的存在，不管是【助手】还是其他，都并非像他们看起来那般正常。
但那不是他能干涉或者是挑明的，因为没用。
就好像他到现在也没能弄清楚，他本该坚定不移的战友，到底为什么或者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
因此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在暗地里提供帮助而已。
——早在【GCPD】遭遇袭击，他就极其迅速的把自己新发现不久的，还没来得及传递出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枪林弹雨的间隙传播了出去。
他不知道主世界蝙蝠侠收没收到，因为他已经来不及看了。
紧随其后的紧张氛围几乎是扼住了他所有的精力，让戈登难以再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甚至于在那之后他都无法确认自己的信息到底完整的传播出去没有。
而现在，主世界超人来了。
视线的交错哪怕并不多，也足够戈登迅速的意识到主世界超人并非是恰好路过这里。
这是一件好事。
好在消息对方大概是收到了，自己并没有白费工夫。
但坏也坏在这里。
——主世界超人是很忙的，世界之间的重叠让这个世界上遭受灾难的人数激增，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好运气遇到无害的重叠，因此对于主世界超人来说，他的工作量简直是激增，援助范围也早已扩大到了几乎全球的地步。
日常出任务，就足够这个蓝色的大个子在天上飞个没完没了几乎难以停歇。
他本是不该出现在【哥谭】的，至少不该出现在GCPD的援助现场，毕竟这个城市现在内部不仅有【小鸟】还有平行世界的不义超人，情况的危险程度远不到需要主世界超人再来援助的地步。
除非，他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那就只能是自己发出去的讯息。
默默的回忆起自己从通讯内发出去的东西，戈登不由自主的略微皱了皱眉。
下一秒，一种奇怪的震颤从口袋内传递到了手掌。
戈登下意识的捏紧了兜里的通讯。
很小的一个，紧握住的时候能被很好地攥在掌心，但此时此刻却无比不安分的震颤着，细细微微的或停或缓。
像是坏了。
但戈登知道不是。
那是一串经过改编之后的摩尔斯电码，是他和主世界蝙蝠侠合作之后的简化沟通方式。
有别于通讯的直接沟通，那是在信号几乎失灵的时候，由附近的机器触发震动的沟通方式。
从距离来看，发起人大概是主世界超人。
内容不难理解。
主世界戈登微顿了一下，视线从正在和【夜翼】交谈，似乎并没有关注到这边的主世界超人身上略过，随后快速收回。
思维飞速运转，震动转化成实质化的讯息呈现在大脑内。
那是一个在戈登看起来格外奇怪的问题。
——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主世界超人如此问。
戈登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