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一个【九头蛇】的成员最终的选择求助的对象居然会是【哥谭】的警察局，在彻底把这个电话打出去之前，甚至就连做出这种事情的尼尔本人，都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但事实是他现在冷静的可怕。
肢体在颤抖，神经在紧绷，条件反射一样的急促心跳在耳边回旋，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过搏而让躯壳的主人陷入昏迷之中，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不了尼尔的决心。
他会死的。
尼尔想到。
但出乎意料的，他没那么害怕，以至于一时间就连尼尔自己都觉得惊讶，惊讶于自己身上居然还有勇气的存在，惊讶于自己做出的决定。
但或许真的是在【九头蛇】待的久了，那个可怕的组织给他身上带来了糟糕的变化，他居然觉得就算此时此刻死亡的脚步已经极其接近，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必死的可能，只要不是落在【哥哥】身上，都是可以被承受的代价。
【蝙蝠侠】，【哥谭】……
他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哥谭】人，也因此再清楚不过【GCPD】的行事作风。
【哥谭】的内部论坛里面已经不止一次吐槽过【哥谭警局】那假模假样的对于【蝙蝠侠】的追捕行动，演技敷衍到就连小孩子都觉得劣质的地步。
追捕？不存在的，看到就当没看到，最多闲暇之余意思意思警车跟后面跑一跑，跑完还顺路去买个胆敢在夜里还出摊营业的辣热狗。
就连普通警察都这样，【哥谭警局】的本部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蝙蝠灯】是一直安置在顶楼的，只要开灯，召唤【蝙蝠侠】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尼尔了解这个。
实际上在他的设想里面，如果可以，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直接瞬移去哥谭，然后开灯召唤蝙蝠侠。
哪个世界的不重要，反正只要是蝙蝠侠，能解决他当前的困境就行。
但可惜，尼尔只是普通人，做不到瞬移，所以就只能更加折中。
作为【九头蛇】的一员，没人会比他更加清楚大部分【哥哥】所能掌控的资料范围，有关于【哥谭】的吉姆戈登就是其中之一，只要能联系上对方，提供足够的消息，戈登警长一定会出手帮忙。
他所需要警惕的只有时间。
……
相对比起目标明确的尼尔，对面的警员显然还在茫然。
说老实话，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阿尔弗雷德】到底是哪位，毕竟就像是戈登一样，在【哥谭警局】上班的，也不是每一个都是本地哥谭人。
相对比起名声远扬的【布鲁斯韦恩】，对于外地人来说，鲜少有人会注意到【韦恩】背后还有一个【管家】——尤其是这个【管家】其实已经好久都已经没有露面，疑似辞职不干的情况下。
这个临时幸运接到电话的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面就要找【蝙蝠侠】了。
话说回来，找就找呗，虽然说最近【哥谭】乱的一批，普通人根本参合不进战场，几乎所有的警察都只能待在哥谭警局内部不能出去，也因此作为最明显也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地方，他们的确是有蝙蝠侠的联系方式，但是有有不代表真的能联系上，有必要去联系上。
【阿尔弗雷德】是谁？
这个接电话的小警员不知道，只当是什么他没了解过的刚到【哥谭】的上层人物，大概是什么有钱人的家属之类的，可能是运气不好意外停留在了不安全的地方，所以才试图电话连线要求蝙蝠侠支援。
不过上来就打电话的他倒是头次见，态度之笃定，声音打颤了都还要求，就好像他肯定了蝙蝠侠一定会去一样。
开什么玩笑，蝙蝠侠很忙的好吧，不可能单独为了救一个人跑那么老远。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实待着等待救援就得了，电话连线哥谭警局还不如直接喊一声超人来的更快。
小警员想着，就打算随便应付两句先把人安抚下来再说。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直接被一边伸过来的手打断了思绪。
小警员下意识的看去——是吉姆戈登。
相对比起他此时此刻暴躁烦躁中带着一丝敷衍的态度，吉姆戈登的情绪看起来要稳定太多，只是到底眉头些微的皱起了点，带动脸部肌肉，看起来十分紧绷。
“你现在人在哪？”
直截了当的问询。
小警员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戈登在说什么，人在哪？——是问对面的家伙？还是问那个【阿尔弗雷德】？
他到底也是在这里工作了有一阵子，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也因此几乎是放缓了呼吸，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去干扰面前的戈登，可惜碍于八卦，耳朵倒是竖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好奇的样子。
这态度有点明显。
吉姆戈登不是没有注意到，他记得这个小警员，也因此知道对面是怎么样的一个没有耐心且多嘴的家伙。
说老实话，涉及到【阿尔弗雷德】的消息，吉姆戈登是不该在这里说出来的。
那个名字就像是一个禁忌，属于知情人都会封锁闭嘴不再提及的事情，吉姆戈登对此了解不多，但他也相当清楚【蝙蝠侠】对此的关注度。
【蝙蝠侠】现在是个不稳定的一触即炸的核弹，还是加倍的状态，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
他本该先把人叫走，再找个房间单独再聊，尽可能做到消息不外露，但时间不够，对于尼尔，对于戈登都是如此。
确认了对面的声音是熟悉的来自于吉姆戈登的之后，尼尔根本来不及犹豫太多。
身边【阿尔弗雷德】的身体还在安静的沉睡，时间的悄然流逝，还没有接到任务物品交接的【九头蛇】已经有所怀疑，摄像头移动的幅度开始变得奇怪，只等着一个不对劲就立刻作出反馈。
尼尔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染湿，棕色的碎发黏在脸上，心跳如擂鼓。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面的反应的确足够快，没有废话，没有需要解释的前因后果。
你现在在哪？
救命一样的问题。
尼尔咬紧了牙关，他听见了自己心底狂跳的喜悦，呼吸越发粗重，舌头在抽筋一样的颤抖，但最终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镇定吐出了自己所在的地名。
数秒之后，尼尔看到了迎着日光飘落下来的鲜红。
得救了。
在视线迅速模糊的最后一秒，他如此想到。
……
主世界蝙蝠侠接到吉姆戈登的消息是在后半夜。
彼时的主世界闪电侠刚发过来消息不多久，对于主世界的蝙蝠侠而言，他的心情毫无疑问是紧绷的。
就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阿尔弗雷德】的消失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一样，没人会像是蝙蝠侠自己更加了解自己对于阿尔弗雷德这个人的重视程度。
那不仅仅是一个管家，也不仅仅只局限于家人，某种程度上，他代替了托马斯韦恩在布鲁斯韦恩童年中缺失的部分，并在此之后太久的时间里，变成蝙蝠侠几乎标配一样的后方支柱。
那是一个父亲一样的人。
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虽然不知道到底有过怎么样的经历，但是至少在主世界蝙蝠侠这边的相处感觉来看，对方对于【阿尔弗雷德】也是重视的，甚至并不弱于自己。
【武士刀】在【刺客联盟】的情况和她在【哥谭】极弱的存在感就算是一个证据，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蝙蝠侠】对于【阿尔弗雷德】现状的监控。
参考两人现在的状态，这基本上就是个稳定器一样的存在，也是之前为什么平行世界的来客们大多有所动作，却并不特别激烈的原因。
毕竟虽然有所防备，但显然大家都默认了只要【刺客联盟】的【阿尔弗雷德】那边没什么异样，情况就还不至于太糟糕。
毕竟谁能相信【刺客联盟】、疑似重度昏迷但是身边还跟着一个前【罗宾】的【阿尔弗雷德】这么多关键词结合在一起能没有【蝙蝠侠】在后面搞事情？
以【蝙蝠侠】分裂了对于【阿尔弗雷德】也仍旧不自觉回避任何信息情报的态度来看，那份重视基本是没有跟着裂开。
【蝙蝠侠】搞事，肯定不会会先一步把【阿尔弗雷德】的情况处理好——这基本已经成为大部分人的共识。
对于主世界蝙蝠侠来说，他虽然有所顾虑，某种程度上也有所怀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参考的标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人手这么紧绷，但主世界闪电侠更多时候仍旧徘徊在【刺客联盟】的关键原因。
而现在，原本状态极其安稳的【阿尔弗雷德】突然失踪了——没有再比这个更坏的消息了。
毕竟虽然【阿尔弗雷德】人还稳定的时候不能保证【蝙蝠侠】一定不打算搞事，但要是人直接没了，那基本上百分之百要开始搞事了！
很难否认得知消息之后主世界蝙蝠侠心态的紧绷，不过好在情况还不算太差——
默默地把视线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主世界蝙蝠侠的神色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任何表情。
漆黑的环境，安静的空间，耳边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巨大的蝙蝠黑影背着光带来的压迫几乎让人下意识的呼吸困难。
对于被粗暴的丢到地上的尼尔来说，他感受到的那份恐惧则是要更加深刻。
因为他是哥谭人。
很可笑的是哪怕心知肚明蝙蝠侠的出现给哥谭这座城市带来了多么大的改变，但是大多数人面对蝙蝠侠的时候，仍旧克制不住心底的害怕。
——尤其像是尼尔这种身份并不清白的。
他是个【九头蛇】。
他不是个好人。
没人会比身在这个恐怖组织的人更加清楚蝙蝠侠对于【九头蛇】的厌恶，说老实话，要不是走投无路且心知肚明蝙蝠侠不杀人，尼尔他压根就不可能这么冒进直接找上来。
但情况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容不得人多虑
，面前无数条道路都是通往死亡，只剩下一条看不清前路，但还有生机。
就是赌而已，他也只能赌。
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身边凝重的气氛和眼前主世界蝙蝠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尼尔不再犹豫，直接开口：“我是【九头蛇】的人，负责这次在【刺客联盟】的运输工作，我可以提供所有我知道的关于【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的信息情报。”
听起来十分具有诱惑力，至少对比起他们这些平行世界来客来说，本土组织【九头蛇】了解的绝对要深入的太多。
但——不义超人淡淡道：“条件。”
【九头蛇】作风行事残忍，行动隐蔽，这么多年藏在暗地里还没被一网打尽，显然他们有独特的掌控成员的方式，这么轻易的在这种时候恰到好处的给出一个诱惑力十足的突破口？
可以，但高达百分之九五以上的概率就是一个陷阱。
而且是摆在明面上的，只看对面想不想踩而已。
反正就不义超人的个人感觉，可以踩，这个世界的情况对他并不友好，不过显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坑他。
想要让人踩坑，先决条件就是得有足够的诱饵，换而言之，即使真的是坑，对面给出的信息也绝对有一半以上的内容属实，毕竟半真不假才能让人信服，尤其是对于蝙蝠侠这种存在。
尼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毕竟他十分清楚自己是诚心实意过来投诚的。
但对于不义超人的话，他其实倒也没想太多，毕竟他压根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子，从小的苦难遭受的多了，后期虽然好点，但到底也是个彻头彻尾从底层生长的家伙。
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好事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眷顾一个人这样的道理，如果这会儿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蝙蝠侠和超人突然就顺着他的话往下去他才要害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自己又该怎么提出自己的条件。
现在不义超人直接说明了，摆在台面上的利益交换，尼尔反而松了口气。
“【哥哥】、我可以提供我所有知道的信息，但我要求在此之前，你们要先帮我把【哥哥】救出来。”
尼尔认真的报出【哥哥】的名字，大概是为了增强可信度，顺便提升自己的价值，他还把【哥哥】在【九头蛇】的具体情况，大概可能的位置说了个一清二楚。
“相信我，这绝对是个合算的交易，我只是负责运输，但【哥哥】负责比我更多的调控，以他的职位，他知道的只会比我更多。”尼尔道：“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在把他带出来之后，再把我们分开。”
不义超人：拖家带口了这是？
他瞥了一眼主世界蝙蝠侠——这事儿还得主世界蝙蝠侠来决定，毕竟严格算是对方的家事，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不义超人不是很想思考太多。
这大概就是每一对世界最佳搭档的最终结局。
毕竟身边已经有一个心思格外复杂，头脑灵活极其可靠，疑心病重但是能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清楚的搭档，正常人恐怕都会在不多久之后陷入腐化。
简单点说，那就是“我努力过，我放弃了”，安心啃蝙蝠就很快乐，动脑子可以但完全没有必要哇。
不义超人还算好点，他自己的原配搭档早八百年前就关系破裂，现在不尴不尬、藕断丝连、没完没了的杵着，人还昏迷了，种种考虑之下只能和主世界蝙蝠侠达成看似一致的合作关系，所以还算是有点脑子。
但也就只有那么点了。
反正这事儿他也参合不了不是吗？
这已经是几个蝙蝠侠之间的交错了，或许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九头蛇】，但本质上总是没变的。
他无法干涉，做决定的只能是主世界蝙蝠侠。
不义超人清楚的事情，尼尔只会更加清楚，毕竟能在【九头蛇】待那么久还没死固然有【哥哥】的因素，本质上也是因为他其实也是个有点聪明的家伙。
蝙蝠侠会同意吗？
他会的。
尼尔的心里有一个小声音如此说道。
他没理由不同意。
但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尼尔却仍旧看起来非常的紧绷——直到他终于彻底的听见锤落的声音。
“可以。”
身边又有风动了，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站在屋里半漂浮着的不义超人就失去了踪迹。
额头的碎发被离开的风拨动，刺激的眼睛生疼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下意识地死死的盯着面前真的应下自己要求的男人。
我成功了？
他答应了？
像是做梦一样。
尼尔听见了蝙蝠侠的声音：“现在可以说说你知道的情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