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请不要拒绝」
“你的体温好高。”
路易斯收起手之后,表情显得有些微妙。
这里面的心理动因肯定很复杂。尤其是他们家的中央暖气是开得特别足,在屋子里面穿短袖也完全没有问题。我还能发烧的原因,要么是我吃坏东西了;要么就是我自己把半夜吹冷风,让自己着凉了。
我吐了之后,心跳速率也跟着加快了不少,可是人也舒服了很多。
视线也跟着移到了路易斯背后的那摊脏污上。我费力地说着,并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夏洛克的方向,表示我的诚意,“福尔摩斯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这次比赛的现场,我们也刚好遇到了莫里亚蒂教授。卢西安也跟着邀请他一块去他的屋子里面住。我知道你们之间不容易和睦相处,但至少这一次,我希望我们都能友好相处。你能不能不要与教授发生争执呢?这次旅行,我真的希望我们都能开心。”
我望着夏洛克的方向,再次说道:“我们难得出来旅行,可以吗?”我声音里面带着恳切。
听着这些话,夏洛克沉默了片刻,没有波澜的眼神开始有了细微的波动,仿佛在考虑着我的请求。最后,他终于十分宽容地朝着我笑了一下,然后说不可以。
夏洛克居然软硬都不吃?
我被夏洛克的不近人情,弄得有点呆滞。
为什么三十多度的嘴巴能说得出那么冷漠的声音?
我开始在想着,这会不会又是一场脑内上演的小剧场,帮我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它在告诉我,这么说话也得不到夏洛克的配合的。我沉默了下来,等待夏洛克重启,问我来这里做什么。
果然,夏洛克开口,但是不是我想的那句话。他只是没有说完,他还有下一句。
“但是,我不是不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第二天醒来时,我被一种陌生的感觉惊醒。
迷迷糊糊间,我察觉到这不是我熟悉的卧室。宿醉的头脑里涌现出戏剧性小说情节和我不愿提及的黑历史,加之一种极度不安全的冷意从背脊蔓延,让我“嚯”地一声坐起身。
冷汗顿时浸湿了我的额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如鼓槌。周围环境看起来似乎经历了莫大的变化,可我迷迷糊糊的头脑终于勉力理清自己只是把床尾当做床头睡的错误。
只是视角发生了偏移。在波士顿和洛杉矶待了一周之后,我和夏洛克他们再次回到伦敦。
旅游时间总是那么短,感觉才刚开始,就已经迎来了结束。比起满足感,我更觉得旅游让人相当的疲惫。我打开手机上的健康软件,我这周每日平均步数居然高达1万步。
看着这个数字,我觉得我太健康了。
这段旅程给了我许多新的体验,仿佛发生了许多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好像是一句废话。尤其是我觉得和雪林·福特离别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旅游行程到这里就画了一个句号似的。
因为夏洛克没有说,他到底是因为我喝醉后说了什么事情,让他不高兴。早餐吃饭的时候,我也刻意研究过,发现其实也跟平常状态一样,我就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了。在洛杉矶旅游过程中,我也注意只要有莫里亚蒂教授和夏洛克两人在一起的场合,我就自动避开。总体而言,我还是过得很轻松自在的。
要说实话,生活没有大的起伏,平平淡淡才是最快乐的。
等旅游结束之后,我各种烦恼和胡思乱想也很快就转移到了第二学期的期终考试。
一回来,我就要开始准备考试了。
这次的考试时间比较紧凑。
我有四门考试都是在同一周考完的。剩下的两门科目则是一周一个,那两门课的复习时间就很充足。不过,我还是很担心我的考试。我坐飞机回伦敦的时候,还梦见我错过了考试时间。梦里面,明明单科的考场已经开放了,我还坐在飞机上。这让我急得不得了,跑去机长室催他们开快点。
我醒来的时候,又庆幸,又觉得自己的梦很离谱。
啊——总之要努力啊!
我自己打气。
我们坐的是波士顿下午航班,到的时候,伦敦早上八点。
而卢西安家的司机来接送我们。莫里亚蒂教授这次跟我们同行,他们来接送的是阿尔伯特先生。因为他还特地和我打了招呼,我只能跟着欠了欠身。
老实说,我跟他很不熟,觉得他很像一只狐狸。
你会觉得他精明,也会觉得他非常擅长人际往来。
短暂的目光交流之后,我就被旁边的教授吸引了注意力。教授朝着我的方向挥了挥手,有什么话都已经在旅行期间已经跟他说过了。我也学他挥了挥手。这空档间,我还观察路易斯的情况。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多说,只是在旁边默默地把所有的行李放在后车厢里面。
我在洛杉矶跟他说,要是他什么时候想要被知道我发现他是特工,就和我说,我给他兜底。可能是发现,监督我的生活虽然太无聊,但是很轻松。估计也是因为太轻松——既能赚钱,还没有一点危险就完成任务,跟放假没什么区别,目标对象还可以配合报告行程。路易斯也不想被人认为自己的实力太次,到最后,他也没有换其他人来监督我。
我见他也不搭理我,我就跟221B室友们回公寓了。
我打算一回去,就继续睡觉,补充睡眠。
飞行时间十几个小时,在飞机上睡觉睡不好,回来还倒时差。现在换成洛杉矶时间应该是刚过午夜。伦敦和波士顿的时差是五个小时,和洛杉矶的时差是八个小时。
我好累,想咕咕咕。
我刚坐在车子上准备靠着窗户边上,再睡一会。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顿时起了激灵,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检查情况。原本铃声都是为漫画更新做准备的,后来想想这样太刻意了,我又把常规的手机功能也用上了铃声,比如说在线游戏的通知。
我最近下载了很多游戏,都是琼恩或者雪林·福特在机场时推荐给我的,说可以离线玩棋类游戏,在飞机上打发时间刚刚好。他们还加了我好友,这样可以方便送游戏通关用的体力。这几天,我无聊的时候,就会玩游戏,有时候玩上头了,体力用光后,没耐心等,就给琼恩和雪林两人发短信。他们很快就会给我发体力,还会跟我要体力。
这么一来一回之后,我们偶尔晚上会连线玩下棋,一下就是两三个小时。
雪林是玩得最好的。
他还会下围棋。
欧美学围棋的历史比较短,现在留名的大部分还是东亚移民。不过外国也已经有很多企业和团队也在用新的培养方式培养欧美这部分的棋手,举行过不少赛事。我以前下棋的时候,也有前辈说我英语学得好,以后说不定可以被其他国家聘请当讲师,这样也可以赚钱。
我在棋院里面只想要赚钱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
我没有教过国外的学生,但是看过不少国外选手的赛事,发现他们下棋都有个习惯,就是注重棋感,忽视掉计算的基本功。
棋感可以算是一种可以被锻炼出来的直觉,通过实战之后,棋手可以留意到哪些地方是重点,什么时候可以进攻。我个人认为,在处理国际象棋上,棋手是很依赖这种棋感。然而围棋的胜负,不在于吃子的数量,而在于领地、活子和围空的数量。这依靠的是强大的算力。
雪林是少见的算力惊人的欧美棋手,可以直接升段,当职业选手。不过他说他没有老师,就是跟别人下棋多了,练出来的。考虑到他本来也是福尔摩斯(美版),我觉得他可能就是有那么一些触类旁通的天赋异禀在。
我跟他下棋,就很有意思。
尽管如此,那一瞬间的紧张与害怕让我感到无法言喻。
房间里透着从窗帘薄纱浸透的天光,而这光映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摆设和窗帘。底下床单滑腻,仿佛云朵般包裹着我。这种舒适感和房间中弥漫的清新气息让我暂时忘却了昨晚的混沌。
我重新仔细辨认了周围,直到看到我的手机还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柜,整条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
紧接着,我因为宿醉,脑袋疼得厉害。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又记得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跟卢西安他们去和威尔、史凯拉聚会。他们去舞池跳舞玩乐的时候,我留在原地给他们看包,然后安静地享受自己的时间。那段记忆还是比较清楚的,我还可以背出我们乘坐的出租车车牌号。
之后,我就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我连忙凑近夏洛克的方向。
“兰尼,你在旅行期间要叫我的名字。”
我突然觉得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脑袋好疼,“我可能喝醉了,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这话刚落,我额头“啪”地一声,被夏洛克赏了一个栗子。
我的脑袋要长包了。
夏洛克问我,疼吗?
我捂着头,点点头。
“太好了,你没做梦。”
我内心的小人突然哭得好大声。
沉默降临,我忍不住感到尴尬:“……”
呕吐事情发生之后,我能庆幸的是,我昨天晚上也没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食物也很好消化,没吐出很多恶心的东西。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地没有铺地毯,这样让我清理起来没有那么难。
我见路易斯贴完我的额头,正要站起身走开,便也打算自觉地清理地板。
这清理起来并不难。
我当过我外公的护工,更狼狈的事情都经历过。在我看来,清理呕吐都是小事。
可是在别人家里面,发生这种事情性质就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