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哦,你也很可怜」
我原本觉得我有一万种理由可以解释我为什么第一天就关注教授了。
可是,教授偏偏在那时候变了表情,眼瞳里面有一点很深的情绪。我感觉像是会看到深渊的本质一样,还没有了解那是什么情况,我就下意识想闭眼睛逃跑了。
我在那一刻突然在怀疑自己自曝了。
这才让教授下意识警惕起来,怀疑我确实知道他背后的身份,可基于与我长期的认识后,他又不敢轻易下这种决定。因此,我并没有觉得从教授的眼瞳里面感觉到冰冷或者杀意。
等离开教室好远,连教室门都在视线盲区之后,我才停下脚步,重新整理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教授是犯罪卿才关注他,那么我到底为什么要第一天就关注教授呢?
我虽然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件事搞得越严重越好,结果越惨越好,但是我还是觉得把那么多人拖下水是不合适的。我想起神夏里面提及欧洛丝最后交锋的时候,其实是弄一个飞机坠机的画面,但事实上最后夏洛克发现这只是欧洛丝弄出来的一个局。
也就是并没有那么多人受伤被害。
从某种程度,飞机上的谜题也是欧洛丝向夏洛克求助的谜题。
因为这个谜题,欧洛丝和夏洛克的关系也突飞猛进。虽然欧洛丝最后还是被送去孤岛上关起来了,但是夏洛克不仅原谅了她,还经常去探望她,两个人通过琴声来互相交流。
于是,我就思考着,我是不是也能够做出这么一个局出来,让欧洛丝也留给自己一个余地去和夏洛克和好见面,取得他的理解和支持。
这个想法还是我通过怀特利议员讲给了他的“心理医生”欧洛丝知道。
最后她到底要选择真刀实枪,还是选择虚晃一枪,都可以。
我完全不介意结果。
因为对我来说大差不差。英国大伦敦城郊监狱。
距离市区大概有2个小时的路程。
那里监狱有犯人被允许每月接受两次家人探访的机会,每次探访时间为一个小时,并且必须需要有监狱工作人员或摄像机监视的情况下。但是有一种情况是特殊的,并没有限定的探访次数和探访时间,也并不需要监狱工作人员的陪同。
那便是警察探访。《诺亚号事件(上)》大标题让我脑袋瞬间宕机。
我把整个漫画翻了个底朝天,却完全没有找到预告里面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有对手戏的那一幕。这让我彻底死心,认清事实。
真的有《下》。
《上》都能够把船舱烧了……
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个世界的生存状态可视化的话,诺亚号游轮的生存值可能已经下降了百分之十。
如果《下》中涉及船只触礁,与冰山相撞,与其他船只发生碰撞,遇到恶劣天气或者操作不当,船头撞击码头,直接导致毁损,那该怎么办?
我不断重温漫画内容,除了多了一个我之前不知道的信息之外,其他情节似乎都与我经历过得有关,并没有什么不清楚。而关于这一点,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因为我被夏洛克当做工具人,而夏洛克这次藏身在幕后的关系。
回到这个新增的信息,这个信息是从弹幕中得知的。
据说,卢西安的女友弗里达死于自杀。
这个故事还牵扯到忧国莫的一个案子,名为《桥上的舞女》。
弗里达在故事开头就从桥头一跃而下,自杀身亡。
卢西安因为伤心过度,精神崩溃,迟迟没有去上学,直到莫里亚蒂教授揭开了这件自杀案的端倪。
原来,卢西安计算向弗里达求婚,但中间多了一个反派横加干涉,让弗里达误以为卢西安突然失去联系是因为抛弃了她。在情感崩溃之余,她还被反派灌下神志不清的药物。这最终导致弗里达自己跳河自杀,被警方定性为「自杀」。
考虑到当时的年代,警察这样定性并不奇怪。如果换作是现在的21世纪,遇到这种情况,只要解剖尸体,就能明确是否涉及他杀或者谋杀。
事实上,弹幕没有提供反派的名字。
这些信息也是我我根据弹幕拼凑出来的。
目前对我来说,算是足够的。亚裔青年向来显得年轻。
而这个名叫兰尼的青年沉稳的气质,让他偏显少年的脸庞更显出青年男性特有的清爽干净,透着天空般透彻的气息,带给人冷隽的感官体验。
简单地说,这个青年的五官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听说现在才刚高中毕业结束,还没有完全长开,等大学毕业后,估计是在街头上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茉莉小姐最喜欢他的一点是兰尼好学,积极,懂礼貌,不怕脏不怕累,很少会把人往坏处想。而他也有一些年轻人的可爱小毛病:偶尔也会犯懒;不愿意听话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听不到(尤其针对夏洛克);爱吃零食,一吃起来就停不了,必须得有人管着。
不过听说他去大学上课之后,茉莉觉得兰尼应该很少会来化验室帮忙了。毕竟大学一年级哪怕课程简单,也耐不住是全新的生活,需要好好适应,更别说兰尼说要冲专业第一,就不得不更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结果才开学不到一个星期,兰尼又开始回到化验室里面帮忙。
这就是现在茉莉小姐看到的画面。
兰尼坐在化验室的实验桌旁,手上用钳子夹着一条骨蛆。
常见的尸体蛆虫有绿蝇蛆、黄蝇蛆和肉蛆等。骨蛆是比较特殊的存在,通常处在尸体分解的后期阶段。那时的尸体里的软组织都被其开始分解掉了。
茉莉还以为他在观察形态,结果兰尼是盯着一条蛆虫开始发呆。
这种画面看起来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饶是对着兰尼那张脸,都不会觉得有半分美好。
茉莉虽然是法医,但其实也会觉得这些寄生在腐烂尸体的昆虫幼虫恶心。可兰尼对它们就像是在看书一样,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惊叹。
“兰尼,你怎么了吗?”
听到茉莉的声音,兰尼手上的钳子还没有完全放下来,只是轻叹一声继续看着在钳子上扭动的昆虫。
“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就像这钳子上的蛆,无论是挣扎还是麻木,都无法改变被钳子死死抓住的事实。”
蛆?
为什么是蛆?考虑到他对我的信息限定在「伦敦大学数学系」,这说明他认识的人里面有人和我同系。在他的举止中,有一种从容和优雅,似乎他习惯了与社交精英打交道。除此之外,达利·贝尔的衣饰也侧面说明他社交圈是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对象——高社会阶层的人物。
综合这些因素,我首先想到的是他认识卢西安·阿特伍德。可如果卢西安跟这人关系紧密的话,他也不会整天绕着我转,每天都在找我。
应着他的话,我也跟着回应道:“对,我是何学。请问,你在为阿特伍德家做什么工作?”
这话刚落,我就看到达利·贝尔瞳光跟着一闪,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住了,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为阿特伍德家工作的?”
“我错了吗?”我反问道。
达利·贝尔就像是戴着微笑面具一样,从头到尾笑容的弧度都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说道:“没错,我是诺亚号游轮这个设计项目的总监兼财务。”
他并不想继续和我聊这个问题,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松开他自己的手,目光投向棋盘,似乎在琢磨之后应该怎么开局一样。而我朝着礼堂中间的电子时钟望过去一眼,脑海里面不自觉地和过去的记忆重合。
周围的喧闹声就像是潮水一样拍击着我的耳膜。
就在我精神出走的时候,达利贝尔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Her....”达利·贝尔一顿,又问道,“你以前下过国际象棋吗?”
“有人指导过我,教我玩了一个小时。我基本清楚规则,不会胡乱下。”我认真地回复道。
在这种职业与业余混杂的场合,其实有个麻烦就是业余爱好者连规则都不清楚。这是有些棋手来说很败兴。
达利·贝尔在听我说完之后,笑容更深,但是嘴上却说着抱歉的话,“那很抱歉。我可能胜之不武了。我在地区参加过国际象棋比赛,拿过冠军。”
原来如此。
我倒也没有觉得自己应该为出师不利而感到沮丧。毕竟,游戏过程中,总是会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这才是游戏的乐趣所在。
我刚想回话,在我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别输了。”
这声音从天而降,我跟着抬头,看到路易斯冷峻的脸庞,这让我想到莫里亚蒂教授偶尔深思时会露出的冷脸。
他和我目光相交,似乎在确认我把他那句话听进去了,又从我身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我再次转过头看向达利·贝尔的时候,赛场宣布比赛即将开始的广播声已经亮了起来,充斥着整个礼堂
在比赛开始前,我们要确认谁是先后手。
我先开口说道:“我们剪刀石头布吧?一局定胜负。”
棋类游戏大部分都是有先手优势,比如发展优势,开局控制,还有可以利用先手给对方施压等等。围棋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先手获胜率高,所以为了确保公平性,在游戏开始时,会自动加给后手相应的目数。
达利·贝尔微笑道:“可以。”他的笑容虽然友好,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挑战和自豪,似乎对自己的棋艺非常自信。
十秒之后,我走黑棋,执后手。
达利·贝尔首先走了e4,挪动皇后附近的兵往前走两步,占据中心位置。国际象棋里面兵的第一步可以向前走一或者两格,不过,以后每次前进都只能走一个格。我也跟着他一样往前走两步,走e5。这种开局很常见,会出现双马开局,或者意大利开局,通常就是为了争夺中心控制权展开的。
接下来的话……就是看白子第二步走的是哪里了。
达利·贝尔直接挪皇后到f3。这个着法并不寻常,因为一般先手发展棋子时,不会这么快把皇后暴露在开局。如果我不想被吃掉的话,最简单的思路是往远离皇后的e6挪。因为兵是不能往后退的。
我忍不住沉默下来。
这倒不是因为我会被对方的「后」限制住棋路,而是因为这种做法并不像是高水平棋局上可以看到的,他似乎只是把我当做初学者一样,想用最少的步数内将我的国王将军。这个时候,我得保护e5的位置,如果对方的后吃了我的兵,占了我的e5,那我棋盘上的王就会被困住。
我抬头看向达利·贝尔,他正在得意而轻蔑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如何应对。
这让我突然间觉得,他要是输了,表情绝对会非常有趣。
我重新低下头,走d6。
我已经完全忘记担心自己会输的心情。
现在我想要在二十步内,杀了他的后。
茉莉完全不懂,但是还是做出体恤安慰的姿态,“是夏洛克又叫你做什么事情吗?”
兰尼很快地摇头,“不是。”
“那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吗?”
兰尼仰头思索,又垂下头说道:“也不完全算。”
茉莉可怜兰尼,于是坐在他旁边轻声安慰道:“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往外说你的秘密。”
兰尼想了想,措辞道:“其实只是因为我在学校遇到了一个人。”
茉莉瞬间福至心灵,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附和地说道:“我懂,我懂,到新环境总是会遇到不同的人,让你留下很深刻到印象。对方长什么样子?”
兰尼仔细想了想,说道:“我说的不太算,个人主观色彩太强,听周围的同学都说他长得很俊美,举止从容镇定,教养很好,对人的时候总会带着温柔的笑容。”
这话落下来后,茉莉情不自禁地鼓掌,“这不是很好吗?优秀的……”
茉莉突然意识到兰尼说的是“he”,可这只是一个小的卡顿,茉莉很快就说道:“这是个优秀的人啊。到了新的环境,能遇到如此惊艳的人,一生精彩也只有那么几瞬间了吧?”
兰尼琢磨着茉莉的话,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大学新生活,沉沉地说道:“「我们能够逃避的就是逃避本身」……吗?”
“什么?”茉莉不太懂。
“弗朗茨·卡夫卡说的。”兰尼垂下头,像是一点微风都会让生命之火岌岌可危似的,他又回到蛆的问题上,“我就是一条蛆,以为在凋朽的生命中获得新生,然而却没有想到自己寄托在腐烂崩坏的世界上也只不过是踽踽独行,苟延残喘。”
兰尼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起桌面的东西,“我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我得去上必修课的lecture(讲座)。”
茉莉见没有能安慰兰尼,连忙说道:“兰尼,你不是蛆。”
兰尼回过头,清亮的眼瞳朝着茉莉,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话语里面汲取力量,就像溺水的人看见水面浮起的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
茉莉朝着兰尼点点头,说道:“蛆没有眼睛,你有。”
“……”
茉莉觉得兰尼的精神更灰败了,连背影都像是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团。茉莉觉得兰尼陷入相思病太可怜了。她毕竟是女孩子,还不能怎么恰到好处地开导刚满十八岁的兰尼。就在这时,化验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进门的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的气质向来是鲜明的,凌冽的,能让整个房间按照他的节奏般变得凝重起来。他面无表情,用寒冷的眸扫视房间,似乎在分析化验室的每一个细节。他从入口径直走到兰尼曾经坐过的位置,指节分明的手指拂过水杯杯身,似乎毫不费力地避开一个无形的障碍。
茉莉小姐和他合作过很多次,对他的性格了解。
福尔摩斯的目光深邃,透出与常人不同的洞察力,总能让人想到他是否能够透过人们的皮肤,看穿他们的秘密。
“兰尼去学校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茉莉知道福尔摩斯并不是不清楚兰尼的行踪,但是夏洛克偶尔也会表现得人情练达,说一些交际的场面话。就像是在做一道数学题,福尔摩斯大部分时候会直接给出答案,但也有愿意给出计算过程的时候。
“没有,他刚把培养皿的东西收拾好,放回原处了。他还在这里。”
福尔摩斯并没有回应。
因为这个答案并不惊讶。
福尔摩斯对兰尼的看法产生了很多分歧,甚至会直接给出一个「愚蠢」的评价。
就拿最简单的学习方式,兰尼不仅会事先自己看一遍自己熟知的内容,然后自己上课再听一遍,事后还要再反复复习同样的内容。
福尔摩斯只觉得他在浪费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上学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死气沉沉的,像是去受刑一样,连带着自己都觉得受到了兰尼的影响。
这种问题需要解决的。
我认为这个反派应该不会是卢西安的母亲——阿特伍德夫人。尽管她有些阶级观念,也会鄙视其他门第,但是从弹幕的陈述来说,这件事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是的,通常情况下,卢西安和弗里达两人门第悬殊,这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可能是恶毒婆婆介入其中。然而,如果这个信息真的如此直白的话,弹幕应该会直接提及卢西安的妈妈。因为代表亲属朋友关系的词汇通常是容易被记住的,反之如果凶手并非由直接联系,通常介绍起凶手会很麻烦,就会使用一些比较清晰的代词。
在这种情况下,像弗里达这个案子,弹幕就用「反派」这个词来简化解释情节。
我认为,最近我可能得需要留意出现在卢西安和弗里达周围的人。
我有一种预感,《诺亚号事件(下)》可能与弗里达有关。
实际上,要解决这个问题,最一劳永逸的方法是,劝两个人分手,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可我看着两个人在巧克力屋里面你侬我侬,在赫德森太太面前快乐地撒狗粮,就知道这样的劝告也不容易。
再来,我从弹幕听说,卢西安对弗里达求婚了。这显然不是随便在对弗里达的感情耍花招。所以,我个人还是希望这对情侣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就在我陷入沉思之际,两道身影在不远处的海滨大道上走过来。因为天气冷,他们两个人双手都放在口袋里面,似乎正在轻松地聊天。等我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华生也看到了我,笑着朝我喊了一声。
“兰尼。”
我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冷峻的夏洛克。
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只是轻轻侧了一下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这让我感到不安。
因为我知道,夏洛克对付犯罪卿的手段,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在应对占卜师瓦伦丁·巴特勒的挑战上,主要目的是为了继续赢得玛伦·弗林的信任,而不是逼他们狗急跳墙。
我显然是破坏了他的计划。
我确实担心夏洛克可能会因此不高兴,毕竟他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留意犯罪卿的存在。从我的角度看,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因为他感到不愉快,就眼睁睁看着事态往恶劣的方向发展。
我的想法是,我不能给占卜师瓦伦丁留有充足的时间去策划燃烧丨弹,或者做其他可能会导致火灾事故的行动。
我们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和夏洛克的计划是相悖的。
我对着夏洛克的时候,心情是沉甸甸的。
因为我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似乎在背叛他。更别说,他还在今早鼓励开导过我,甚至称赞了我的才能。
于情,我真的不应该这样做。
华生没有注意到我的心情变化,快步到我的面前,担心地跟我说:“兰尼,你都不冷吗?”他边说边抓我的手臂,想看看我到底穿得厚不厚。
因为我只穿了一件内衬,外面也只有一件毛衣。我确实觉得挺冷的,不过只要回店里面,很快就会感到温暖。
“不冷。”我很感动。
华生完全忽视我的回话,有些责怪地说道:“你的脸都白了,还说不冷。你的外套呢?”他边说,一边把我往店里的方向推。刚打开店门,室内的暖气便扑面而来,让我感到一阵暖意,同时也让我因寒冷而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起来。
我的外套现在正被下午险情中的莫里亚蒂教授穿着,他从屋子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只穿着睡衣。后来又因为我想要和赫德森太太确认安全,所以就留给他,没有要回来。
我正想要回答,但华生似乎不等我回答,直接把我推到空位置上,对着赫德森太太,皱着眉头说道:“下次不要让他穿得那么少,还在外面待那么久。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赫德森太太听言,下意识握住我的手,注意到我的手都冻僵了,连忙把温暖的茶杯往我手上送,表情又是埋怨又是担心,“兰尼,你总是在做一些傻事。”
我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就要回话。结果余光瞥见旁边卢西安望着赫德森太太的方向,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这让我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尽量淡定地说道:“卢西安,如果你没有什么紧急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
卢西安听到我这么一说,吃了一惊,迅速检查手机上的时间,说道:“我才在这里坐不到十分钟,连买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尝呢。”
“那你可以去其他桌子上吃。”
囚犯哈罗德,那天上午,正在工作间默默地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突然间,一位监狱指导员冷酷的声音划破室内的寂静,单独将他叫了出去。这个过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留给哈罗德任何询问的权利。
这一年对他来说如坐针毡,曾经是众人瞩目的明日之星,如今却变成了囚衣之下的一个普通犯人。原本他曾引领风骚,声名远扬,但如今,他已被无情地剥夺了自由,沦为监狱这个阴暗的世界的一员。
厚重的高墙、尖利的铁丝网、坚固的铁门,以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构成了他所能见到的世界的边界。
哈罗德在过去未曾意识到,被囚禁在这个狭小世界里会有多么让人感到束缚。然而,自由渐渐被限制,他开始感受到了无法自拔的困境。
更不用说,在这个监狱里面全都是被剥夺了自由的囚犯,大部分并不是像影视剧那样都是有苦衷或智商超绝,高素质人物,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来自社会的边缘人员,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育,不懂得人际交往的基本礼仪,以争强斗狠来标榜自己的强大,以粗暴无礼来彰显自己的性格,还有一些就是心智紊乱,又或者酗酒成瘾,还有狡猾说谎成性的人。
哈罗德感到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个脏乱的动物园中,周围的人都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人”的特质。
经过漫长的一年,父母早逝,无亲无故的他终于等到有人前来探望他。
这一年来他努力地做精神和心理建设,才能够维持住自己不在监狱里面崩溃。到底是什么样的愤怒才能让人受数年数十年的苦?有什么样的愤怒比失去自由人权,与一群讲不通人话,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动物长期生活在一起更严重?
探监的房间门是一扇铁灰色的庞大大门,宛如一个不可逾越的屏障。门内的房间四四方方,仅有高高的窗户,透过窗户射入的天光显得微弱,好像今天的天空被一层厚重的云层遮盖着,弥漫着阴冷的色调。在这淡淡沉闷的环境中,第一眼的焦点落在那位穿着黑色西装制服中年人旁边的青年身上。
他坐在那里,脖子间缠着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如同雕塑一般,成为唯一照亮整个画面的存在。。
青年的年纪并不显得特别大,面容清秀,体态纤细,流露出一种冷郁的气质,仿佛是冰雪覆盖的脆弱薄冰。当探监房中传来一阵动静时,青年并没有立刻抬头,而是缓缓抬起眸子。在他通透的眼瞳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静与深邃,仿佛内心隐藏着一团难以驯服的冷火。
哈罗德看到这位外貌独特的青年,不禁感到吃惊,瞬间多看了他两眼,无意识地将他与自己作了比较。然而,他意识到自己穿着囚服,与那位青年干净漂亮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激起了内心深处自尊心和自负心的冲突。不用一会儿,哈罗德便不得不努力收敛自己探视的目光,将焦点重新集中在探监会面上。
来访的警察为大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警探,旁边则是实习生兰尼。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雷斯垂德开口说道:“听说你和外交官文森特、外语翻译员梅莉小姐有保持长期的联系。”
哈罗德心里面有了一丝预感——难道警察是来翻案的吗?哈罗德抑制住自己强烈的心情起伏,又故意说道:“是的,信件是从监狱里面送出去的。因为我没有其他亲朋友好友,所以就希望委托文森特和梅莉能够协助我每天为过世的妻子送花。怎么了吗?为什么警察来找我呢?”
“最近有其他人联系你吗?”
雷斯垂德事先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兰尼提醒过,不用回答犯人的问题,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把控自己的节奏。
实话说起来,雷斯垂德在车上听兰尼陈述的时候,还是挺希望兰尼来主导的,结果他说自己说话没有说服力,对方应该不会听。当时,他就在想,那诺亚号整艘船船员和乘客加起来超过2400人,是怎么听兰尼调度和指挥的呢?
不过兰尼不愿意的话,雷斯垂德确实也没有办法逼他。
因为据夏洛克所说,去探监调查哈罗德是查案的必不可少的一环,所以这必然是要来一趟的。可是这又不需要一堆人过去,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夏洛克说,只要带一个兰尼就好了。
“他知道要查什么。”夏洛克是那么说的。
可他要是不愿意主导整个过程,真的没有问题吗?
话说在路上的时候,雷斯垂德还专门问过兰尼以后要不要单干,以兰尼的能力、协助多起案子的工作经历以及和苏格兰场的人那么熟悉,相信以后聘请他当咨询顾问,或者当警察也可以。
兰尼在车子上戴着耳机,在雷斯垂德说工作的事情时,兰尼刚好转头看向窗外,一直都没有回应。雷斯垂德忍不住开口再提了一遍,兰尼这才开口说道:“我只是帮福尔摩斯先生工作而已。”
“……”
兰尼因为警探的沉默,声音有些歉然,“希望我语气没有太过分。”
“不不不,我以为你会说你之后想要回华夏国,不留在这里。”雷斯垂德继续试探道:“兰尼毕业后有想留下来吗?”
兰尼顿时陷入困境般的沉默,没有开口。
雷斯垂德便为兰尼一条一条分析道:“这边工作福利好,工资底薪高,还有你看还有那么多批熟人在这里。你要是遇到麻烦,往苏格兰场打一通电话,大伙们开警车去帮你,也不是说假闹着玩的。”他说得信誓旦旦,也十分有把握,就等着兰尼跟着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因为这些话,兰尼转头看向雷斯垂德。不同于自己想象中的兰尼高兴难为情,正如华生说的兰尼脸皮薄,性情很害羞,他第一反应却是困惑不解,甚至变得警惕起来,说道:“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说?”
雷斯垂德被兰尼的话惊了一跳,怕他想到他们偷偷查过他背景,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想着兰尼要是留在伦敦的话就好了……”
“……”
兰尼并没有直接回话,知晓自己只会越说越多,越说越错的雷斯垂德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
是因为说这种话的是他,而不是夏洛克和华生?
还是因为兰尼本身对于别人给予的关心和支持都自然而然地保持着距离和警惕,所以才会迅速思考最坏的结果?
我相信夏洛克绝对会救下大部分人的生命。即使他本人并没有像要那么做,但是我还是猜的漫画剧本组的想法,他们不会让夏洛克成为罪人的。夏洛克自己哪怕不想成为英雄,他也会是英雄。
而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我依稀听到的是重复的人声,那显然并不是真实的人群。
因此,我确信我是唯一的受害者。
整个局面的危险数被我压倒了最低,同时也拉高了福尔摩斯家的幸福感。
仔细想想,最后能达到这样一个五赢的局面(米福一家、莫里亚蒂阵营、夏洛克一家、华生一家和我)真的全靠家人之间的爱。
欧洛丝但凡就是个混邪。
我都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他们再次见面。
此刻,麦考夫和欧洛丝两人坐在客厅中间的椅子上,正对面是夏洛克、华生和赫德森太太三人,他们就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而严重,不苟言笑,场景就像是白色大宝座的审判一样。我看着两兄妹明明坐在椅子上,却颇有一种跪坐在地上,像犯人一样供述自己的一生所犯的罪过,然后以夏洛克为首,他们判定麦考夫和欧洛丝是进天国,还是下地狱。
我觉得麦考夫和欧洛丝好可怜哦。
同情、同情。
我寻思着自己应该要怎么润物细无声地加入这个话题里面。紧接着,夏洛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也就是说,除了婕米·莫里亚蒂的原计划,其实一切的选择还受到了当时自己接触的病患亚当·怀特利的影响。原本你给了预知梦的方向,结果有一天怀特利也自己梦到了兰尼被绑在了一艘船上,那艘船刚好是阿特伍德家的。他还梦到了轮船出事是一场刺探我,让我解出谜题的假象。”
我从来没有觉得夏洛克的声音会这么的冰冷可怕。
哪怕我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脚步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我的身子已经开始往后藏,藏进了白墙外面。
欧洛丝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个议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接触了兰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话很可能是兰尼授意的。可,兰尼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未来」呢?”
真相只有一个。
那都是我设计的啊……
我脑袋顿时“嗡嗡”直响,头脑里面一片浆糊空白。
这个时候,我就应该让米福来救救我。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脚步已经随着我紧绷的心跳慢慢后移,感觉自己离夏洛克越远,我原本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的呼吸道也开始越发顺畅起来。
没有一件事是装死不能解决的。
我的视线逐渐远离夏洛克,端坐在正中间,头也不动的夏洛克突然开了口,“兰尼,过来。”
我…我好虚弱。
我下一秒就会昏倒。
正打算继续装,结果所有人都没有想看我的表演,只是冷漠地让我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我看看赫德森太太,我又看看华生,我还看看麦考夫和欧洛丝,就是不敢看夏洛克。
夏洛克冰冷的脸庞上面浮出一丝不近人情的笑意,“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未来呢?”
夏洛克抬头看我,目光如电,直击我的心脏。
“兰尼,好像是知道什么玄学,是吧?”
“展开来说说吧。”
我脑袋里面顿时有一根弦断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回旋镖!救命!!
夏洛克也不想等我回复,收起表情,冷冷地看着我,“总不会是你自导自演了这一切吧?”
这话一落,我就想着学着别人瘫坐在地上哭诉。
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我又不聪明……
“……”
呜呜。
我还是愿意作为东道主照顾琼恩小姐的。
“这倒不用,我在这里有熟人,很快就找到一份工作了,没问题。”
我对米福的话不太信任,但是他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只照顾琼恩小姐就好了。可这里又有一个疑惑,我问道:“所以你找我什么事情?”
米福抬了抬下颚,“我决定这些天要搬去跟你一块住。”
很显然,这句话几乎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直接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
我没管他是不是要据理力争,看了看周围的路况,“我把你放(丢)在路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