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一勾,那人就直接仰面躺到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裴争负手立在一旁,周围人群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自觉让出了一小片空地,围成一圈看热闹。
那人与裴争对视上,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寒颤,赶紧换上副笑脸,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突然被旁边伸来的一只脚踩在了胸前。
乘风脚下用力,那人兀的就吐出口鲜血来,吓得围观的人群都向后退了几步。
乘风还要再用力去踩,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阿风,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地上那人见小人儿软乎乎的极好说话的样子,也连忙跟着哭喊,“这位小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让那位大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
乘风没有再动,扭头看向裴争。
祁长忆也看过去,眼神带了些恳求。
裴争不言语,只对着祁长忆勾了勾手指,祁长忆乖乖走到他身旁。
裴争一手牵起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乘风收了脚,也跟了上去。
祁长忆一只手被裴争牵着,另一只手里还抱着那个摔坏了的花灯,花灯的兔子耳朵被折断了,软塌塌的奁拉在一旁。
裴争想把坏掉的花灯直接拿过来丢掉,结果祁长忆抱着不肯松手。
“这个坏了,再买一个就是。”
祁长忆摸了摸垂着的兔子耳朵,“可是没有和这个一样的了。”
裴争没再说话。
这时人群不知怎的突然又变得熙攘起来,不远处还传来了几声惊呼声,嚷的其他人也害怕起来,都跟着往后拥挤。
裴争拉着祁长忆的手突然被人群挤开,他一下慌了神,回头去看时,却发现祁长忆已经被挤到了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小脸随即淹没在人群。
“乘风!”
—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乘风此时也被突然躁动起来的人群挤到了一旁,索性他距离祁长忆还比较近。
乘风尽力往祁长忆的方向挤过去,谁知前面的人群突然冲过来两个身穿黑衣蒙着脸的人,直直冲着祁长忆的方向就过去了。
乘风运气起身,赶在那两个黑衣人之前挡下他们,拔剑指着二人喝道,“来者何人!胆敢在城造成骚乱,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两个黑衣人看见乘风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回话,也拔剑对着他冲了过来。
人群看到刀光剑影都吓破了胆,纷纷开始向着四周逃窜,原本在乘风身后的祁长忆也随着人群被挤走了。
裴争抽身出来,急忙想赶去祁长忆的身边,却被身旁突然袭来的寒剑抵住了咽喉。
几个黑衣人蒙着脸,将裴争团团包围了起来,都拿着剑指向他,裴争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裴大人,您最好别乱动,我们的目标不是您,您只要配合一下,我们自然不会伤您。”
裴争飞速的扫视了一下围着他的这群人,组织有序纪律严明,各个身手不凡,并且认识他,会是谁派来的一目了然。
“这里是帝都城,你以为你们能跑的了吗?”
“这就不用裴大人操心了,我们自有办法。”
说着,黑衣人以为已经制住了裴争,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不远处又冲出来几人,以极快的速度就冲到了祁长忆身边,扛起他转身欲走。
裴争趁面前的人不备,伸手攥住抵在咽喉上的剑猛地一拉,就把剑直接夺了过来。
他手上被剑深深割破了道口子,正汩汩的顺着剑身往下滴血,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裴争提气运剑,纵使那些人武功再高,也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把几人打得重伤不起。
裴争脸上溅了几滴鲜血,蜿蜒曲折顺着坚毅的下巴流下。
他提着剑就要去追前面沿着屋檐远去的黑衣人,身前又被一人挡住。
裴争眯了眯眼眸,面前这个一脸大义凛然的小太监,不是李玉又是谁。
李玉看到双眸微红的裴争,怕得抖成了筛子,却梗着脖子不愿让开。
裴争随手给他一掌,就要提步离去,腿又被人死死抱住。
李玉嘴边渗着鲜血,他先前在丞相府受了刑后,就被送回了宫,现下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闹市。
裴争手里的剑已经高高举起来了,只要刺下去,就可以立马抽身了。
可是,举着的剑却迟疑了,想到几次三番护着这个太监的小人儿,若是他死了,小人儿不知会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
不行,不能杀他。
裴争用尽全力才把剑慢慢放下,只伸脚踢了李玉一下。
这一脚下去,凭李玉的身子绝对受不住,可没想到抱着自己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甚至抱得更紧了。
“裴…大人,求您…就…放过…放过……”
没等后半句说完,裴争又是一脚踢在了他肚子上,虽不致死,但足以让他痛得昏迷过去。
这下五脏腑都移了位,李玉的双手软绵绵的奁拉了下去。
只不过耽搁了一小会的功夫,远处房檐上的黑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争手里的剑掉落在地,看着远处不发一言,周身的阴沉气息绵延开来。
乘风也击退了剩下的黑衣人,受了点小伤,单膝跪在裴争身后。
“主人,是属下办事不利,才让殿下被人带走了,还请主人责罚。”
“责罚之事过后再说。”裴争回身,冷眼看了乘风一眼。
“吩咐下去,城出现刺客,全城戒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手抢人。”
帝都城的大门在当晚就关上了,只留了个供人进岀的小门,来往的人全部要经过仔细盘查,才能够被允许放行。
城也多了许多巡逻的禁卫军,锦衣铁甲冷面无情,举着火把围着街道挨家挨户搜寻检查。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胡乱猜着,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哎,听说是皇上在宫里遇刺了,刺客逃跑了,这是满城抓呢!”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遇刺的是那当朝丞相裴大人啊,好像是还偷了裴大人的什么稀世宝贝,皇上这才允许他调动这全城的禁卫军的。”
“这裴争霍乱朝堂,平日不把咱们当人看就算了,还要为了个什么物件就如此扰乱咱们百姓的生活,真是可恨!皇上什么时候才能罢免他啊!”
“呸呸呸!这话可不敢乱说,当心被人听去要掉了脑袋的!”
此时,一队排列整齐的禁卫军正巧经过,七嘴八舌的几个百姓立马噤声作乖巧状。
跟在那队列后面的,正是骑着匹高头大马的裴争。
几个百姓不认得他,他却将那些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乘风看了看裴争的脸色,小心询问道,“主人,要不要我去……”
他手指在脖子上摸了把。
裴争静默了半晌,竟然摇了摇头,“罢了。”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有人胆敢这样背后议论,裴争绝不会轻饶,现如今,他都惊讶与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宽宏大量了o
只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帝都城范围很大,已经搜寻了大半个城了,却仍然一无所获。
裴争面上冷静自持,实则内心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什么时候,这种,像是心口处突然被人掏空的感觉,里面腐烂败坏,没有生机。
几个队列的首领这时依次跑过来复命。
“禀报大人,没有找到。”
“大人,这边也没有。”
“大人,小的这边也没有发现。”
裴争怒上心头,鞭子直接卷着靠的最近的一个首领,拽到跟前,沉下眼眸,声音凛冽。
“一群废物!都绐我继续去找,找到为止!不然我把你们挨个治罪!快滚!”
那几人领了命令,匆忙就要跑出去。
最后赶来的一人高声喊道,“大人!这边有情况!城南方向有人看到黑衣人踪迹!”
听了此话,裴争揪紧了缰绳,直接策马扬鞭就奔着城南方向而去。
身后浩浩荡荡的禁卫军部队也跑步跟上,密集的火把集体向着城南移动而去。
祁长忆好像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被人扛着直接就晕了过去,昏昏沉沉之际,好像看到了提着剑满手是血的裴争。
再睁开眼睛过后,就发现自己是在一处荒郊野外的破庙,庙里破破烂烂,只有一堆杂物和旧草席。
祁长忆摸了摸手边那盏已经完全破损了的兔子莲灯,这下不仅兔子耳朵折断了,就连上面那朵红莲也被压坏了,里面的灯芯也早已经熄灭了。
鼻子一酸,小人儿眼角就滴出泪来,他把花灯拿过来抱进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上面。
他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守护不好,连一盏花灯都在他手上破成了这样。
身边突然冒出来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影,慢慢向着他的方向聚集过来。
祁长忆害怕极了,抖着身子,不住往后瑟缩着,“你们……你们是谁……为……为什么要抓我啊……”
几个黑衣人摘下了面罩,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贼眉鼠眼的坏人,倒是眉宇间一抹正气。
“不是抓你,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