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争心瞬间软成了一片,突然觉得自己好笑起来,他这是在跟一只猫“争宠”?
把沈十九从桌子上抱了下来,裴争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忽的开口道,“别走了,好不好?”
沈十九抬头,“大人在说什么呀?”
裴争替他拢了拢墨发,“我说,不要跟师父回去了,就留在府,和我在一起,好么?”
沈十九明显的愣住了,看样子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早晚是要跟师父走的啊,师父不可能会一直留在丞相府的,而自己又是不可能会离开师父的,也就是说,他要离开大人……
沈十九低垂下了头,情绪很是低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裴争见他这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也心疼了,揽过他的身子抱进了怀。
“算了,别想了,就当我没问过。”
裴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知道自己现在在他心的地位还是肯定比不上沈欢的,可是沈十九难以抉择,不正能说明了他也是舍不得自己吗?
那就够了。
又修养了几日后,沈十九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而沈欢也已经又给他做好了新的面具。
裴争的伤虽不轻,但是有沈欢在,也恢复的很快,甚至都没留下什么大的疤痕,只是有些淡淡的浅色痕迹罢了。
而这些日子,裴争从没有去过宫里,他每日在府,看看折子,逗逗猫,逗逗沈十九,要不就是带着沈十九上街去逛逛,当然是甩开了沈欢单独去。
听说蛮族的首领阿木勒已经返程离开了帝都城,回了西南领域去。
三年前蛮族换了新任首领阿木勒之后,一度对天朝十分尊崇敬重,每年都积极进贡,但是最近却又有些动荡起来,蛮族的野心,天朝都看在了眼里。
皇上不是看不出,只是觉得还没到需要大动干戈去平息的地步。
因此虽然裴争提过几次,皇上并没听从他的建议采取什么行动。
而裴争当真什么都不管起来,甚至第一次这么听话,让他不准去上朝,他就真的数十日没有上过朝。
这一日,沈十九起床后,却没有在小楼看到裴争,他还以为大人昨夜在自己睡着之后就走了,失落了好一阵。
李玉推门进来了,告诉沈十九裴争是一大早就被皇上的人叫去宫里了,都去了很久了,还没一点消息呢。
沈十九有些担心起来,“可是,大人上次在宫里受了好重的伤……皇上这次不会再责罚大人了吧?”
李玉宽慰他,“放心吧,皇上就罚了大人那么一次,而且还是因为你……”
李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收嘴。
可是小人儿显然已经听到了,瘪了瘪嘴巴,看样子眼底满是自责,“是因为我吗?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惹得皇上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玉解释道,“哎呀,我直说了吧,皇上这次找大人是因为蛮族的事情,不是别的什么,真的真的!”
沈十九吸了吸鼻子,“嗯”了声。
这时沈欢也来了,带着给沈十九做的新面具。
“来,徒儿,过来试试。”
沈十九乖乖走过去坐好,沈欢拿着一大堆东西药水的,摆弄了好半天,把人皮面具给沈十九贴好了。
只是仿佛看起来,又清秀了几分似的。
面具贴好后,沈欢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丝毫看不出破绽,这才放心。
外面跑进来个奴仆,凑在李玉耳旁汇报了些什么。
李玉点点头,让他退下了。
“沈师父,您是大名鼎鼎的鬼医,想必也听说过这天下排行第二的医者吧。”
沈欢捋了捋假胡子,“听过,宫里的太医,好像年纪不大对吧,是个人才,可惜就是比我还差点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倒是一点不知道谦虚。
李玉笑了笑,“没错,太医院的江逾白江太医,他现在就在府前院。”
“他来干什么?”
“这个,要去见过他才能知道了。”
李玉说罢转身出了小楼。
沈欢跟沈十九对视一眼,沈十九看起来好像还很期待见到江逾白似的,毕竟他也跟江太医共事过一段时间。
沈欢便也带着沈十九跟着去了前院。
前院的大堂里坐着个人,穿着身太医院的官袍,模样清俊,一副安静俊秀的书生面容。
谁知开口却是跟长相一点都不相符。
“小玉子!过来抱抱!想死我了!”
李玉被江逾白搂过去抱了把,他满脸写着无可奈何。
江逾白看到了跟在个糟老头身后的沈十九,眼睛亮了亮,也过来要给他个拥抱。
“小十!过来我也要抱抱你!你怎么好像变样了,怎么变得这么可爱了?”
江逾白越过沈欢,想要捏一捏沈十九软乎乎的小脸蛋,他真的觉得这个小人儿好像变好看了不少。
可是却被沈欢直接挡下了。
“江太医,幸会幸会。”
沈欢粗着声音,拱手对着江逾白道。
江逾白狐疑的看着这老头,上下打量了好半天。
“江太医看老夫做什么?莫不是眼神不好?”
沈欢扬声问道,江逾白的眼神看得她都有点不舒服了。
沈十九扯了扯沈欢的袖口,小声道,“师父,不要这样对江太医啦……他人很好的……”
“师父?”江逾白微微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说,他是你师父?”
江逾白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沈十九就是皇子祁长忆,但是他从没有认真问过裴争来证实,裴争也从没有主动告诉过他,他们好像都直接默认了似的。
而根据二人之前的推测,若沈十九就是小殿下,那么这个糟老头就是……
排行第一的鬼谷鬼医?
江逾白立即换上了一副尊敬无比的表情,眼神复杂,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置信,还带着真诚的敬重。
“沈…沈师父!久仰久仰!在下江逾白,在太医院当个小差,混口饭吃而已…您,您原来长这个样子……
江逾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说鬼医需要多么仙风道骨仙气飘飘的,最起码是两袖清风一副出世高人的样子吧,怎么会是沈欢这种,糟老头样?
李玉上前一步问道,“江太医,您是来找大人的吗?大人进宫去了,还没回来呢。”
江逾白摆了摆手,“我找他干什么,绐自己找气?我本来是找小十……”
江逾白看了眼沈欢,“但是我现在要找沈师父了,还请沈师父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才好。”
沈欢对他尊敬的态度很受用,大方的点点头道,“但说无妨,老夫能帮的肯定会帮。”
江逾白先谢过了沈欢,然后道,“我是从将军府过来的,赵将军回来了。”
原来他是为了赵隶棠赵将军而来的。
赵隶棠镇守边疆三年的时间,从没有回过一次帝都城,这次回来,竟然在半路遇袭,胳膊上了毒箭。
江逾白奉旨去将军府救治赵隶棠,可惜毒性已发,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再这么拖下去,就只能把那只胳膊砍掉才能保住性命。
因此,他本来是想到了沈十九,想看看沈十九会不会有什么独门偏方,能够既解了毒,又能保住赵将军杀敌无数的手臂。
可没想到直接见到了鬼医沈欢。
沈欢听完之后,思索了下,“我也不敢做什么保证,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我亲自诊断才能判定。”
江逾白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师父随我去将军府。”
沈欢点点头,转身走出前院大堂,要回去收拾东西。
她还指了指沈十九道,“徒儿,你随为师一起去。”
李玉在一旁干着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还能把人拦住。
大人说了不让人走,这下好了,人不仅要走,居然还要去将军府!
要知道自从三年前小殿下跳崖失踪之后,赵将军就快马赶回了帝都城一次。
那次除了李玉和裴争,没有人知道赵隶棠私自离开沙场回来过。
而当时的裴争也刚从悬崖跌落,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赵隶棠一柄寒剑抵在他脖子上,稍一用力就
能轻易割破他的喉咙。
丞相府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皇子了,李玉听从裴争的命令,守在门边。
赵隶棠也一心认为祁长忆已经死了,他恨不得把裴争也一起杀了。
可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裴争却看不出一丝悲伤的意味来,只有他还坚信,小人儿一定没有死,还活着。
赵隶棠最终没有动手,他几乎以为裴争是精神失常了,那就让裴争继续这么活下去,总比直接死了要痛苦的多。
李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沈欢就已经走到了大堂的门口处,即将要推幵门直接迈出去。
谁知她一打开门,门外的一股寒风席卷进来,门边还站着个身影。
裴争又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目光从大堂的人脸上一一扫过,能把人看得血液僵住。
他的眼神停留在了沈十九脸上,然后提步走了进来。
沈欢抬腿要迈出去的那只脚,不知怎么就怂怂的又收了回来。
裴争走到了沈十九面前,小人儿微微仰头看他,能看出来眼眸流露出的欣喜。
“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