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在奇骏怀里无比安心,也没了要支撑下去的心,在车上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一觉醒来,人已经躺在济善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白亮亮的墙壁,挂着新的淡青色大帘子,一支犹带露水的桃花,单单插在床头边的玻璃花瓶里,美得楚楚可怜。
宣怀风不由多看了两眼,忽然听见有人问,「喜欢吗?特意请人从城外山上摘的,刚插上你就醒了。」
宣怀风回过头。
林奇骏穿了一件白衬衣,很干净清爽地从帘子后面钻出来,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削到一半的苹果,走到床边,瞧了瞧宣怀风的脸色,放下刀和苹果,斟了一杯温水给宣怀风喝,说,「等我一会。」
顺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削了皮的苹果用热水烫了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牙签戳了一块,递到宣怀风嘴边,「医生说你营养不够呢,水果也要多吃点。」
宣怀风说,「我不爱苹果。」
奇骏笑着看看他,「我好不容易削好了,还侍候着喂你吃,这也不肯赏个脸吗?」
宣怀风莞尔,张嘴接了,慢慢的嚼着。
苹果脆脆甜甜,咬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份外好听,他一向不爱吃这个,偶尔这样吃上一口,却又觉得不错,简直算得上唇齿留香了。
林奇骏一直带着笑看他,很有耐心的等他吃完,又喂一小块。
不知不觉,一整个苹果都喂完了。
林奇骏问,「还要不要?我再削一个来。」
宣怀风摇头。
林奇骏又说,「医院的饭食很糟糕的,我另让佣人在公馆里给你熬稀饭,结果现在还没送过来,这些人做事都不经心。我这就打个电话去催一下。」站起来要打电话。
宣怀风拦住他说,「刚刚吃完一个苹果,你又去催稀饭,想撑死我吗?」
林奇骏只好坐下,把手打开摊了摊,为难地说,「我还没有照顾过病人,除了喂病人吃东西,还能做什么?」
宣怀风问,「就不能陪我聊聊天?」
林奇骏说,「你要聊天,我当然陪你。」
宣怀风说,「隔那么远,我说话太费力了,你坐到我床边吧。」
他们做同学时就很亲密,林奇骏答应了一声,去帘子后面用水壶里的水把手洗了洗,回来就坐到宣怀风床边,又问他,「你要不要坐起来一点。」
宣怀风点点头。
林奇骏把他扶起来一些,把枕头竖了竖,让他半边上身靠在自己手臂上。
两人就亲密地聊天,说别后的事。
林奇骏问,「你不是到英国留学去了吗?什么时候回国的?又什么时候到了首都?我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
宣怀风问他,「我爸爸去世了,你在广东,难道不知道?」
林奇骏说,「这个当然知道。伯父去世时,我还代表家父到你家吊唁,当时你家里就只有你二娘和三弟,我还问她,你会不会回国,请她等你回来了,给我报个信,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怀风,你怎么在街头病成这样?」
宣怀风默然了片刻,才苦笑着问,「你瞧我这样子,猜不出来么?这世道,今日不知明日事,谁也猜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就落魄潦倒了。」
林奇骏有些吃惊,「不至于吧?伯父在广东经营了这些年,怎么会一点东西也没留给你。」
宣怀风说,「他出事的时候,姐姐外嫁,我又在英国,鞭长莫及。等赶回来的时候,东西都落到二娘手里去了,我不是她生的,自然没东西留给我。除了几箱子旧书,就是一些我过去的衣服,还有一千块钱。」
林奇骏气愤道,「她也太不是人了,偌大家产,把长子就这么赶出门吗?」
宣怀风从前也很恨她,过了这段日子再回想,心情反而平和了些,对林奇骏说,「你别太恼火,我想她也有自己的难处。三弟年纪太小,她一个女人又不会挣钱,当然要把能弄到手的钱都攥紧了。我们两家不同,你家是世代大商家,底子厚有根基,我爸是一个穷当兵的,靠枪杆子立家,实话说,他的钱,大半都是生前抢来的,人一去,钱也被他的下属们明的暗的偷抢了大半。剩下一些有名无实的股票,多半不能兑现。过去他在很多公司商铺都占了干股,每年净吃分红,那是人家依仗他的势力,把股份当保护费一样给他的,现在他这个司令不在了,这些收入当然也就没影了。我看,二娘除了广东那栋大房子,还有一些存折现款,恐怕也捞不到更多的。」
林奇骏说,「你说的也对,可她毕竟对你太刻薄了。」沉默了一会,低声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宣怀风脑子里一下子闪神,想也没想,就反问了一句,「你又为什么不来找我?」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非常尴尬。
两人都默默低着头,好一会没说话。
宣怀风闷了半天,才语气婉和地说,「我去你家找过你,林伯母说你在杭州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请她给个联系的电话,地址也好,她只说你是年轻人四处跑动的,没有固定的去处,电话地址一概不知。你猜也能猜到那是何等窘迫的情景,她只差未开口要我和你绝交了,既然如此,我再纠缠,就太无趣了。」
林奇骏脸上黯然,「有这样的事?她倒一直瞒着我,还说不知道你家的消息。」
宣怀风说,「提起这个,我倒很奇怪。我家虽然穷了,但我一直不曾得罪过她,从前去你家,伯母都很慈祥的,怎么忽然就恨不得我从此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林奇骏忽地沉默下来。
宣怀风奇怪地问,「出了什么事吗?」
林奇骏沉默得异常久,宣怀风把脸转过去对着他,连问了几声,他才把目光移到宣怀风脸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心地说,「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但请你不要对我生气。」
宣怀风说,「你尽管问,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奇骏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问他,「那时候,你为什么忽然到英国留学?」
宣怀风身子一僵,「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林奇骏说,「你说好了,不生气的。」
宣怀风手撑着床,整个坐起来,直面对着林奇骏,「你说明白,问这话什么意思?」
林奇骏见他气得两颊晕红,极为动人,立即心软了,又懊悔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换了口气,柔声说,「你别生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问了。这句话真的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忽然去了英国留学,走得那么快,太不寻常了,难免有人疑心,给你造谣生事。」
宣怀风问,「造什么谣?」
林奇骏说,「那些人吃饱了撑着,乱嚼舌头,你不知道最好,为什么还要追着问,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宣怀风说,「别婆婆妈妈的,说话不要说一半。你听到什么,都告诉我。」
俊俏的轮廓绷出一股决不罢休的倔强。
林奇骏只好告诉他,「他们说,你和一个人在房里过夜,被你爸爸撞上了,怕家丑外扬,所以才立即把你送去英国。」
宣怀风眉头几乎拧成一团,「什么和一个人在房里过夜?你说清楚点,那个人是谁?谁说我和别人过夜了?谁这么可恶起的头?」
林奇骏说,「这种事,我怎么知道谁起的头?」
宣怀风看他的样子,明显是还有话没说,冷着脸说,「你有话就说,不要瞒我,这件事我不知道则已,既然知道了,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难道外面的人都传着我的谣言,我自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行吗?」
林奇骏非常后悔提起这事,被宣怀风追着问了一番,最后只好全部坦白出来,说,「你去了英国后,就有许多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说你那晚在宾馆里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找了个男孩子。你也知道,那些有钱的姨太太们最喜欢传些没有影的闲话,有的还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到似的,说你花钱买了一个在戏班子里当学徒的男孩子……唉,提那些干什么?」
他顿了一顿,低声说,「我母亲和郑太太还有几位姨太太是牌友,她们聚在一块,难免说起,所以我母亲就信以为真了。怀风,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要生气,好吗?」亲密的抚了抚宣怀风的脸。
宣怀风把脸侧了侧,半天没说话,像是气的,又像是愣愣的,半日,没什么力气地说,「我看你的心里,恐怕也在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吧?」
林奇骏忽然停住手,不悦地问,「我什么都实话和你说,你却来疑心我?」
空气一下子陷入沉滞。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林奇骏深庆有人来救场,赶紧咳了一声站起来,扬声说,「请进。」
房门推开,原来是林家的司机老胡。
林奇骏一看是他,沉着脸问,「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人已经病了,还经得起你们这样存心的饿?」
老胡挨了一顿骂,陪着笑说,「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实在是厨房的偷懒误事,一会说没有新鲜黑鱼,一会说稀饭一定要熬够时辰,磨磨蹭蹭的。您看,一弄好我就赶紧送来了,油门都踩尽了,刚才在楼下停车,一时心急没留意,还差点蹭到白先生的车呢。」
「什么?蹭到谁的车?」
「我的车。」白雪岚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病房,笑着和林奇骏打个招呼,「我过来探望一下。」
林奇骏一看是他,态度非常好,「多谢费心,怀风已经好些了。我还想找你道歉呢,昨天一时匆忙,把你撇下了。」
白雪岚语带双关地说,「不碍事,你和怀风是青梅竹马,交情自然是我比不上的。」
他走到病房里,看了看四周,把唯一的椅子拉到林奇骏面前,「你是这里的主人,这张当然是你的宝座了。至于我,借这里坐一下,应该不介意吧?」
不等林奇骏说话,已经一点也不客套地坐在了宣怀风床边。
宣怀风被他放肆的样子气得眼睛瞪得老圆,立即挪开来一点,回过身皱着眉问,「哪有探病坐到病人床上的?请你走开一点,我不习惯这样开放的法兰西风。」
林奇骏没想到宣怀风当面对白雪岚这样不客气,赶紧拦着说,「怀风,房间里面没椅子嘛。你生着病,情绪也如此糟糕。」
白雪岚把唇一扬,眼睛斜了宣怀风一下,轻笑着说,「他对我向来如此,生病没生病都是一个样。你以为他对谁都像对你这样亲热?」
宣怀风听他说的话句句里面都带着骨头,恼得脖子都微微发红,抿着唇,把脸别到一边。
老胡趁着他们三人交锋,早走到小桌子旁把饭盒打开,取出瓷碗烫过,把热稀饭勺在里面,端了过来说,「宣少爷,趁热吃点,里面放了黑鱼片,很养身子的。」
白雪岚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即使受了宣怀风冷待,仍是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看见老胡把稀饭端来了,反而啧了一声,「这热滚滚的一碗,病人怎么端得了?洒了烫到不是好玩的。我喂他吧。」一下子把老胡手里的碗接了过去。
林奇骏早觉得哪里不对劲,忙说,「雪岚,别开玩笑了,你是来探望的客人,怎么做起这种侍候人的事情来了。你把地方让让,我来喂他。」伸手来接白雪岚手上的碗。
白雪岚呵地一笑,「谁喂不是喂,难道你喂的就香一点吗?我看看,你手上是不是涂了什么迷魂药?」
宣怀风早不耐烦了,气得断喝一声,「不要喂了,我什么都不吃!」
掀开被子躺下,把头脸都蒙在被子里。
他这样一躺,两个老同学都觉得大没意思,白雪岚不再啰嗦,把碗给了林奇骏,站起来把床边位置让了出来。
但宣怀风脾气已经上来,林奇骏叫了几声,宣怀风始终不应。
林奇骏没法子,只好放了碗,打算等一会再喂宣怀风吃。
白雪岚虽然讨了无趣,却不打算离开,似乎存心留在这里磨蹭时间,见宣怀风躺在床上默然抗议,索性和林奇骏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看过医生,查出来是什么毛病吗?」
「其实就是冻到了,又不知道保养,身体不好,一病就严重。另外,还说他有点营养不良。」
「开了什么药?有什么忌食的吗?」
林奇骏见他问得这么详细,也觉得挺奇怪,不过既然是老同学问,就把医生叮嘱的都说了一遍。
白雪岚哦了一声,想了想,问,「不知道找的是哪个医生?」
「这里的林医生,是我一位远方堂兄,医术很不错。」
白雪岚说,「既然是贵亲戚,那自然是很好的。」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林奇骏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今天没有公事要办吗?」
白雪岚精明得很,立即笑着问,「这个问题,很有端茶送客的气势,我是不是该起身告辞了?」
林奇骏大觉不好意思,摆手说,「误会误会,大家老同学了,白问一句,你就这么多心。」
白雪岚这才解释道,「其实我留在这里,是有缘故的。」
林奇骏露出询问的眼神。
白雪岚说,「我和怀风虽然交情不好,毕竟还是有来往的,不但和他,和他姐姐、姐夫,这几天才见过面。你想想,怀风病了,如果我不通报宣小姐一声,恐怕她日后会怪到我头上。所以我一早就打电话到年宅,通知了怀风的姐姐,请她过来探望一下。这是尽我当朋友的道义。我看她很快就会来了,既然如此,当然是奉陪在这里,免得人家来了找不到地方。」
林奇骏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他姐姐我从前也很熟,未嫁时在老家常见面的。我知道她嫁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确切消息,联系不上。她丈夫姓年?嗯,我也好像有这个印象。」
又说了两三句,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咔哒咔哒的急促声音,直朝他们这边来。
宣怀风所在的病房,是这层楼中最里面的,若有人过来,看来就是来这里的了,一听这声音,白雪岚和林奇骏都猜想大概是怀风的姐姐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一起起身,朝房门看。
果然,宣代云很快出现在门口,穿着绿呢缎旗袍,手里提着个小挎包,赶到房门口探了探头,见到白雪岚,立即明白找对地方了,和白雪岚点头打个招呼,心急地往里走。
张妈跟在她后面。
林奇骏赶紧打招呼,「代云姐,好久不见。」
宣代云正急着去床头看宣怀风,忽然听见林奇骏说话,猛然停下脚步,看了看林奇骏,有些惊诧,「这不是奇骏吗?什么时候到首都的?亏你心肠好,来这里探望我们怀风。」
记挂着弟弟的病,匆匆说两句就丢下了林奇骏。
宣怀风躲在被子里,早就听见动静,这时候把被子掀了坐起来,「姐姐。」
宣代云赶紧过去,握着他的手,「你这孩子,真把人急死了。病成这样,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幸亏白总长好心,给我打个电话,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宣怀风恨恨瞅了白雪岚一眼,低声说,「我的事,他管这么多干什么?好端端的让你急成这样。」
宣代云要不是看弟弟生病,真想拧他一把,轻声骂他,「你啊,狗咬吕洞宾,你生病了,人家给你通知家人,这样也做错了吗?什么时候你才知道一点好歹呢?」
张妈在旁边早把宣怀风上上下下全打量了一遍,插嘴说,「我的小姐,你就别忙教训他了,小少爷正生病了。你也不心疼心疼他,问问他的病,你看这瘦得脸上没一点肉。」伸手抚摸宣怀风的脸。
当着白雪岚的面,宣怀风像孩子一样被张妈摸脸蛋,觉得很不自在,脖子一缩,避开张妈的手,「我好多了,一点也没瘦。」
白雪岚走过来,安慰宣代云说,「年太太放心,怀风只是偶尔着凉,本来是小事,因为没有人照顾,才把事情闹大了。另外,他的营养也要补充补充。这里的林医生给他开了药的……」
有条不紊,把刚才林奇骏告诉他的,一字不漏转告了宣代云。
宣代云认真听了,感激地说,「白总长,你对我们怀风实在太照顾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拉着宣怀风的手说,「弟弟,你承了人家的恩,心里要记住,日后总要报答人家的。」
宣怀风呕得只想吐血,如果再当面给白雪岚难堪,是一定会给姐姐责难的,只好转过脸,瞪了林奇骏一眼。
林奇骏也是一脸尴尬,无奈地耸了耸肩。
张妈对白雪岚更是感激涕零,在她心目中,就是这人把小少爷从大街上救回来的,恭恭敬敬地问白雪岚,「白少爷,那个林医生,不知道是不是中医?」
宣怀风不想白雪岚把张妈也蛊惑了,抢着说,「张妈,这里是西医院,医生当然是西医。」
张妈说,「哎哟,西医可不好。我听人家说,西医可狠毒的,往活人身上扎针呢。」
林奇骏被丢在一边,借机插进来说,「话不能这么说,西医有西医的长处。再说,中医难道就不往活人身上扎针吗?针灸就是用针扎的。」
张妈正色道,「林少爷,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敢驳您的话。这可不同,针灸那是用针刺经脉,老祖宗传下的东西,西医扎针,听说还要打水进去,哎呀呀,还有把人血抽出来的。」
宣怀风怕林奇骏下不了台,赶紧说,「张妈,你别和人家啰啰嗦嗦的,我现在又没有扎针,你计较这个干什么?」
「是啊,别唠叨了。」宣代云说了张妈一句,回过头对宣怀风说,「经了这一次,我是想清楚了。你别皱眉,今天我是一定要给你做主的。同仁会馆,不许你再住了,别的地方也不许住,今天就把你接回家。」
宣怀风苦恼地叹了一声。
宣代云果断地说,「别废心思了,我不会改主意的。这次是你命大,正巧碰上白总长,你这样孤零零在外面,病了也不会照顾自己,好好一个人,硬折腾成这样子。你是要把我的心捣碎吗?还是你心里觉得我不配当你姐姐,不配照顾你?」
林奇骏瞧宣怀风很不愿意的样子,在一旁开口试图劝一劝,「代云姐,至少让怀风在医院里住几天,等病情稳定再说。」
宣代云转过头,对他礼貌的一笑,「林少爷,我知道你和我家怀风,友情是很好的。不是我不接受你的意见,可医院病人多,反而容易过病气。在家里,我和张妈全心侍候,管汤管水,难道不比医院好?不瞒你说,我们家老爷子,从前也是不信西医的。」
白雪岚说,「接回家是再好不过的,谁也比不上亲姐姐照顾得好。不过依我看,医生开的西药,还是要按时吃,又不是打针开刀,当中医的药丸一样吃不就成了?」
宣代云很给白雪岚面子,点头说,「您说的也对。」
结果,宣代云当天就和张妈一道,把病中的宣怀风带回了年宅。
宣怀风和林奇骏久别重逢,都以为可以两人私下好好呆几天的,这个单人病房就能算个小小的甜蜜天堂。
这一下,全被白雪岚给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