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要来我来你家的吗
“我好困,想回去睡觉了。”
说这话的时候鸦透手指捏在一起,抿着唇将视线移开到一边。
他其实也不算特别困,纯粹是因为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才这么说的。
npc都围在身边,被什么恐吓到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他们像很怕林楠。
像是为了恐吓谁一样,这八名玩家的尸体在死后都被拉到了同一处,窗户上还有他们挣扎时留下的血手印。
就在鸦透说完这些之后,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老人拎着两个黄色的蛇皮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了屋子前,颤颤巍巍走了进去。
大门和窗户都开着,老人在里面拿着拐杖戳了戳地上的尸体,黑色布鞋踩进血水里,却浑然不知一样。
他好像很嫌弃这些尸块,却又不得不来,嘴里念叨的是鸦透听不懂的方言。
冬日晚上六点就已经全黑,还有田地和大片荒地什么的,初步可以判断是中南部的村庄。方言问题已经被主系统设置过,让他们这群玩家才能顺利融进去,平常交流时也没有问题,而此刻老人嘴里的话,鸦透全都能听清,但就是听不懂。
他用拐杖扒开了一颗玩家的头颅,因为眼神不太好,特地将它扒到门口,借着外边的太阳光判断着什么。
随后,他捏着拐杖的那只手高高举起,将拐杖狠狠戳进了玩家的眼眶里,将它叉起来丢进了一旁的蛇皮袋里。
原本黄色的蛇皮袋,没一会儿底部就被鲜血浸满。
林楠挡在了鸦透面前,回头看了一眼少年逐渐苍白的脸色。
他虽然没说话,但鸦透莫名觉得他在表达:别看。
像是垃圾分类一样,地上的残肢断体被拐杖一个个戳起,将东西丢进了两个不同的蛇皮袋。
一切干完之后,老人出来时身上裹着刺鼻的血腥味。
里面的尸块都在他的袋子里,拖在地上拖出了一条血迹。
鸦透捂住自己的鼻子,又感觉到自己胃里一阵翻涌。
被老人戳起的第一个头颅,鸦透认得。
那个玩家就是昨天下午做法事时,一直在大声说话笑得很大声的人,中途还不小心绊倒了奔跑中的小孩儿,被小孩儿的母亲骂道脸色通红,却又顾及着对方是npc不敢反驳,只能反复道歉。
可就算是这样,今天还是死了。
他触发的是哪一个死亡条件?鸦透想不出来。
林楠沉声道:“你先回去睡觉。”
鸦透抓住他,“那你去干什么?”
“跟着那人看看他要干什么。”
鸦透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自己也去,却听到林楠相对严厉的声音,“听话,回去睡觉。”
语气熟稔,听上去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许知南也抬起眸,“得到线索之后我会跟你说。”
他们两明显不想让他去,鸦透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哦”了一声。
“……那好吧。”
……
如果说刚刚跟少年在一起林楠还较为温和,那现在的林楠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接近。
等少年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后,林楠移开视线,抬脚跟上那个老人。
许知南也跟在后面,看着似乎有些随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楠跟他在前置剧情里就是一组。
他们不是第一批玩家,第二天才来到杜家村,这也就代表着他们的前置剧情和第一批的玩家并不相同。
他们的前置剧情最开始是在非常普通的绿皮火车上,速度慢但环境还算不错。
前置剧情里林楠没有任何异常,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睡觉。
又或者说,许知南在前置剧情里根本没有怎么关注过他。
直到中途转到大巴车,即将下车的时候,那个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的戴帽男直冲而来,却又在中途时转变方向去攻击了另外一人。
如果不转换方向,他攻击的对象原本应该是林楠。
许知南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下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车内情况,看到的却全部都是一张张惊惧的脸。
他们前面的那辆车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而他们这辆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张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的表情,恐惧到了极点。
林楠确实什么都没做,不论是在长途大巴上还是出租车上,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出租车里冒出的血沫,荒地上的头盖骨,进入村庄那条小路上的异常,似乎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太平静了,平静到不像是一个正常玩家。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开直播间。
具有很强的目的性,为了什么而来。
就在刚刚,许知南已经确定,他的目的是鸦透。
许知南单手夹着烟,左手微微覆了过来,右手扣动点烟器,碧绿色的眸此刻格外像是在草丛里蜿蜒爬行的蛇眸,冷血动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有审视和打量。
他将直播间关掉,“林楠。”
林楠停下来,回头看了过来,背光的时候眸中泛起蓝色。
许知南食指和中指将烟拿下来,抬起眸:
“你到底是谁?”
……
鸦透一直在想那死掉的八个玩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卧室里破了一个大洞,还有不知名鬼魂。
他在门口不敢进去,问001:“他还在里面吗?”
001检查了一遍,【不在了,进去吧。】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
好像就只有最开始老太太离世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此后天气一直很好。
鸦透抿了抿唇,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他有一整天的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鸦透先谨慎地去检查了一下自己卧室里的大洞。
墙体完整,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好像之前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鸦透一顿,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解释这一切,最后只能问一句,“……这里安全吗?”
【白天是安全的。】
杜家村都说晚上阴气重,鬼又惧怕阳光,所以晚上是鬼魂活动的最好时间。
001:【您晚上可以去找杜元修,顺便将任务一给做了。】
【个人任务一:在“那夜”来临之前,尽可能找到人保护自己。】,这个任务一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完。
“嗯嗯。”他还要把自己的衣服拿回来。
除了这个任务一,还有的就是主线任务里的“完善人设”。
他的现人设目前是“为寻求庇佑主动勾引人,正在挑选对象的貌美寡夫”,但性格没说,生平没说,好像就只是随手安插进来的一样,就只是安了个标签在他身上。
大部分的玩家进入副本之后名字都会被改成杜,比如许知南改成杜知南,又或者是安运聪被改成杜运聪。
没有被改的就是像林楠这种人,根本上就不属于杜家村。
又或者鸦透。
这个副本里他是杜相吾还在时娶的妻子,是外面嫁过来的,因此没有改姓。
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又或者“鸦透”认识谁,他这里都没有详细资料,也无法去查证。
除了这些,那就只剩下了嫁过来之后在村里“鸦透”干了些什么。
上一次查看房屋情况是在凌晨,又较为匆忙,现在阳光正好,鸦透决定先将房屋完完整整查看一遍。
厨房里的柴受潮,满满一大摞全部作废,灶台上还算干净。
两间卧室,一间是他的,还有一间是杜相吾的。
杜相吾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柜子里也只有寥寥几件衣服,其他的应该都拿去烧了。
前屋是大厅和储物间,储物间里摆放着各种农作工具,镰刀和铁锹什么的。
布满灰尘,除了玻璃还算干净之外,其他的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了。
细致看完之后,鸦透蹲在自己房间里看着衣服皱起眉。
衣服都很新,外面却没什么人打扫。
厨房里底部的柴都已经湿了,这种柴根本生不起火来,这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
因为杜家村烧水做饭都需要柴,杜相吾死去半年多的时间里,这些柴受潮成这样,“鸦透”原来都是怎么生活的?
鸦透起身,走向大厅,摸了摸柜子上的灰尘。
家里也没有太多的居住痕迹,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全新的,就好像原本“鸦透”不住在这里一样。
又或者“鸦透”心大且懒,才不愿意收拾房子。
鸦透食指和大拇指并在一起摩挲了一会儿,对上遗照里杜相吾的眸有些出神。
杜望津透露的信息不少,他能这么准确猜到恋爱攻略区,应该是以前跟他们有过联系。
而杜相吾如果真的喜欢那边的一个npc,又娶他干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长得像不成?
如果他前天晚上听到的声音真的是杜相吾,他那句“我哪儿来的老婆”又是什么意思?
信息太多,光靠鸦透一个人梳理不清楚,加上熬了一整晚,鸦透蔫了吧唧的。
【洗完澡之后睡一下吧。】恋爱系统道。
鸦透眼泪汪汪:“好。”
……
在杜元修那儿拿的柴还剩下不少,烧热一壶水绰绰有余。
前天在浴室里的经历并不美妙,鸦透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去,直到001和恋爱系统都确定了里面没问题之后才犹豫地挪到了门边。
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走了进去。
虽然进去了,但鸦透不想在这里洗,准备拿完毛巾之后就出去。
然而在看清架子上的样子之后愣在了原地。
他昨天拆了三条毛巾,拧干之后就挂在了架子上,而此时架子上一条毛巾都没有。
最开始的呆愣过后,心里大片大片的冰凉窜了上来,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咬着唇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有人进了他的家,还把所有毛巾都拿走了。
【是把毛巾拿走了对吧?卧槽真是变态啊,在搞什么啊?我宝宝的毛巾就这么被拿走了?一条都不给我宝宝留?】
【拿一条是一条,拿两条就是两条,反正都会被发现,多拿几条怎么了?偷毛巾的哥过来我跟你商量一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给我一条毛巾。】
【擦脸擦脚擦小呀呀还有……不说了,偷东西的人你可真变态啊。】
幸好鸦透前天洗澡的时候把直播间关了,不然被他们知道有人在外面偷看,把正在穿裤子的少年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这种事之后又要闹了。
鸦透脸都被气红了,蓝色眸里是羞耻还有气愤,盯着木板的缝隙,好像那是前天偷看他还做那种事的人一样,想把那儿盯穿。
“不要脸!”
他几乎是已经确认了是谁。
大门没有被打开,锁也没有被破坏,那么很大一种可能就是从围起来的院子外边跳进来的。
这就是不好之处,墙建得不算特别高,成年男性如果想进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偷了他的毛巾,其他的什么都没动,所以不是来专门劫财的。
鸦透只能想到木板外的那个男人,除了他没有谁会这么恶趣味。
001快速接了一句,【还有杜元修。】
“……”
鸦透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又有一种招惹上变态的害怕。
脸上全是绯色,圆润翘起来弧度的小巧鼻尖也格外红,攥着拳头恨不得想给偷毛巾的人梆梆两拳。
第一次偷看他洗澡,那第二次呢?又或者第二次后面的呢?
鸦透不敢想,努力压下慌乱和羞耻,皱着脸把浴室门锁好,有一种想逃离的想法。
等热水开了之后,鸦透才将水壶拎去了原本属于杜相吾的房间。
让他在之前的房间里待着,就算知道现在是安全的他也不太敢,将被子和枕头全部都抱来,铺好之后才准备开始洗澡。
毛巾还剩下三条,如果再被偷,他就真的没有了。
鸦透这次不太敢把衣服都脱掉,将裤子褪下来一点点,又时刻注意周围,匆匆忙忙洗完之后才滚回床上。
直播间被他关闭了一会儿,再打开时发现已经议论疯了,弹幕一条一条从他面前刷过。
鸦透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了他们在吵什么。
是因为他刚刚反应太过于激烈,再联想到之前洗澡的时候关直播间,一些聪明的人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而另一拨人坚信没有。
两个完全相对的观点,让两拨人吵得格外凶。
【老婆一定是前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卧槽,不会有人对我宝干什么了吧?】
【楼上你想点好的吧?我宝什么事都没有ok?】
【那老婆为什么是那种反应,我感觉老婆一定是知道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生气!】
惊悚逃生区的观众从来是不是善茬,最多面对喜欢的主播时温柔那么一会儿,在看不见的地方都在互骂掐架,主打一个谁都看不上谁。
鸦透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吵的,尴尬地用手抓紧被子,悄悄把直播间隐藏,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他现在也不能回应,就算回应能回应什么?
柔软的被子里还泛着香气,少年一半的脸被压在枕头上,困意上涌,说话的时候像是有些黏糊,每个字勾连在一起像是在撒娇。
“001,等下有危险记得喊我哦。”
……
阳光格外充足,院子里安静,直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平静。
靴子踩在土地上,一步步朝房间里走来。
他一开始盯上的是原本鸦透睡过的房间,就好像已经打听好了,鞋踩在湿润土地上的声音并不大。
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确定少年不在这个房间里之后明显顿住,随即有些迟疑地移到了旁边的房间。
从窗里能看见被子里有起伏,鸦透陷在被子里,下半张脸被挡在被子里看不真切,只有白净的额头还有浓密卷翘的睫毛。
眸光逐渐加深,他试着去开房门,却发现被锁住了。
——少年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也或许没有,但为了安全起见,用这种方法阻止他的接近。
果然拿走毛巾,就足够让少年警惕了。
他伸出手推了推,推不动,只好重新再移回窗户边,“真是聪明的呀呀。”
房间里少年动了动,忽然哼叫一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将被子蹬开一点。
他翻了个身子,后背露了出来。
即使被衣服挡住,也能想象到掩盖在下面的皮肤有多滑多软。
两个很小的腰窝被掩盖在被子下面,大拇指按在上面,其他的四根手指包裹着弧度明显的软肉,动作大的时候会带起波浪。
他舔了舔唇,粗喘一声。
热潮与欲望在大脑里来回碰撞,几乎要冲破藩篱,朝着外面正在咩咩叫的小羊而去。
却又在下一秒顿住。
睡衣里有起伏,隐隐可见是一双大手的模样,顺着腰线滑进被子里,搭在了腰上。
不,应该是从腰那儿滑上来,特意给他看的。达到自己目的之后,又放在了那一把细软的腰上。
少年估计有些冷,挣扎起来,又被拍了拍后背迷迷糊糊睡过去。
一切动作,像是对外面觊觎小羊的饿狼的挑衅,又像是宣示主权。
而房间里,又什么都没有。
“他妈的疯了。”
……
黑暗里有谁睡在了自己身后,他的后背贴在了背后人的胸膛上,冰凉的东西抵在腿间。
他什么都没干,就只是抱着睡觉,有时候心痒痒了会去摸他的腰,却换来少年更大幅度的挣扎。
“冷……”
鸦透感觉像巨型犬一样,抱着他蹭,冰冷落在自己耳边,敏感的耳垂感觉格外明显。
他喊了好几声冷,那股冷意才有些不情不愿离开。
具体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鸦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他有些无力地撑着坐起来,觉得腰有些疼。
还有001一脸沉重地坐在意识海里,颇有一种它害了自己的错觉。
鸦透掀开睡衣的下摆。
软白的腰两侧有很淡一层指印,像是被掐住了狠弄了一番。真的很淡,只是印在白嫩的皮肤上才比较明显。
鸦透睡得迷糊,大脑还没来得及转过弯,一只手撩开自己的衣服,一只手撑在自己背后,愣愣地盯着那里。
“谁弄了我呀?”
恋爱系统:【……】
001:【……?】
恋爱系统好脾气地道:【一个色鬼。】
“啊?”鸦透茫然。
【您先把衣服放下来。】
鸦透慢吞吞“哦”了两声,把衣服盖了回去,盘腿坐在床上。
他没穿外套,很快就感觉到冷,被冻的一哆嗦,后知后觉想到腰上的痕迹,本来睡醒时还很懵,现在完全清醒了。
001沉重:【宿主,我喊您了,但您就是醒不过来。】
鸦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躲进被子里看自己其他地方,确定只有腰和耳朵之后,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应该紧张。
家里进来了个鬼。
【还是个色鬼。】恋爱系统重复,毫无情绪说出这话,【不止鬼,也有个人混进来了。】
鸦透一下就抬起头,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什么时候?”
【在您睡着的时候,喊您您一直醒不过来。】
而且那个时候,少年还是不醒比较好,不然睁开眼看到窗边有人,恐怕会被吓到。
001面色扭曲:【这个副本变态不少啊。】
鸦透哆嗦,“那他现在还在这吗?”
【两个都不在。】
鸦透听见了敲门声,他顿了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鬼……是杜相吾吗?”
【……是。】
【您那已经死了的前丈夫。】
鸦透:QAQ
……
鸦透披了一件棉衣过去开门,打开门发现是杜望津。
他的手里拎着保温盒,见到匆忙来开门的鸦透时愣了一会儿。
头发凌乱,乱七八糟翘了起来。
他见到是自己时也有些惊讶,漂亮的蓝色双眸迎着阳光,更加好看。
秾丽又漂亮的脸蛋,仰着头乖乖地看着他。只披了一件棉衣,睡衣扣子最上面一颗散开,锁骨精致,锁骨窝那儿还有一颗痣。
杜望津见惯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鸦透,此时柔软且无害地闯进他视野里,目光紧紧盯住他,没有转移。
鸦透试图关门,被杜望津伸出一只手阻拦。
“你来干嘛?”
还凶起来了,杜望津往前走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边,只抵住没有其他的动作,鸦透完全推不动。
杜望津笑了一声。
“不是你要我来你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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