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满意你们

“心之所向”可以召唤所有被契约的人，这个天赋技能在[末世狂欢]被应星渊修改之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新增了一条规则：被契约的人还可以带同副本的另外一个人出来。

不管另一个人有没有被契约，他们都可以跟着一起出来。

鸦透掰着指头算自己契约了哪些人：

[月光城堡]的路希法尔，[深海人鱼]的克里莱尔和塞德莱斯，[末世狂欢]里的叶初、沈长临还有陆序，[小僵尸]里的遇迟。

如果他们再带一个人，加上现场的七个人，鸦透只觉得——

001感叹：【好多人啊。】

鸦透：“……”

面前站了七八个，背后又站了十几个，旁边还站着看着他长大的大哥，作为海拔最低的人，鸦透觉得自己可能得了晕人症。

路希法尔把离昀带了过来，陆序把昀舟带了过来，沈长临带的是厉染。

他们都在[末世狂欢]里见过，表面上还能装作风平浪静，连昀舟都能假笑着和离昀打一个招呼。

001：【咱们应该庆幸来的不是所有人。】

还有一些人没办法来，比如施楼比如谢清临，还有一些很恶劣很坏的想拱白菜的猪。

如果没有鸦鹘在现场，现场绝对会乱成一锅粥。

001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鸦透旁边的鸦鹘。个子很高，眼尾狭长，过于苍白的皮肤上还有着右眼往下蔓延的深黑色泪痕。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悸。

也是001之前最担心的一个人——“欲望”。

现场没有001想的那么乱，他们大部人互相见过，但有些人没有碰过面。

比如叶初，又比如颜寂和游寻。

谢忱本来之前就因为相同的红眸对路希法尔的敌意很大，此刻又见到另外一个红眼睛叶初。叶初看了他一眼，垂下头默默拿出新的晶核，都是蓝紫色晶核，等级很高蕴含的能量也很强，光是一个就足够让鸦透的“虚晃一枪”持续很久。

不仅人来了，还有礼物。

而且这次召唤时间很随机，叶初能够带在身上，明显是他已经准备了很久、等着自己被召唤时专门给鸦透的。

鸦透很小声道：“谢谢。”

鸦鹘闻言，这才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叶初，随后打量完又很快收回视线。

但从他们所有人出现那一刻开始。

谢忱磨了磨牙，心里郁闷得要死，同时把矛头对向昀舟：“没有契约，您怎么来了？”

阴阳怪气地还在用敬语。

昀舟之前在[末世狂欢]时就已经因为得罪了呀呀另外两个哥哥被打了最低分，此刻在鸦鹘面前，收起了自己喜欢阴阳怪气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决定少说少错。

他们是惊悚逃生区的npc，很久之前，惊悚逃生区和恋爱攻略区有过联谊也有过合作，部分npc之间见过面。

昀舟没有见过鸦青他们，但他见过鸦鹘。

执掌着“欲望”，是人性和真心的最好检验者。

而他出现在这里，把他们叫过来，不知道具体会问些什么。

“要去看看鸦渡他们吗？”鸦鹘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这些跨越副本而来、觊觎自己弟弟的人身上，垂着眸，藏蓝色眸中掩去了一片阴翳。

鸦透攥着对方的手，犹豫道：“副本不是已经关闭了吗？”

“这是我构建的副本。”

所以副本关不关，他说了算。

副本原本是“交锋”，被鸦鹘强行改变，衍生出了新的名字——“欲都”。

这就是八大领域联赛的副本会有两个名字的原因。

欲都，欲望之都。信息素被感染，实际上看到的就是欲望，性格和心境也会受到影响。

接下里的场面鸦透不便参加，鸦鹘准备将弟弟送到鸦渡和鸦景身边。

“那好吧。”鸦透也懂了，乖乖点头。

大哥和其他哥哥不一样，因为年龄最大资历最深，所以从小到大他对鸦透来说都有很大威慑力。用更准确的话来说，他敢对其他哥哥任性，但对大哥不敢，因为大哥是真的会训他。

比如小时候住院的时候，他想吃糖，撒撒娇几个哥哥就会想方设法给他买。但如果被大哥知道了，不管在哪儿，可能在几百公里之外，他也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事，回来把他的糖拿走。

或许也算不上训，毕竟语气还算温和。大哥只是会平静地跟他讲吃了很多糖的后果，然后一一给他列举，最后保证等他身体好一点之后，会亲自带他去买糖。

不止大哥，恋爱系统最初也给他这种感觉。

恋爱系统：【？】

鸦鹘的手轻轻放在弟弟头上，替他把蓬起来的头发往下压了压：

“注意安全。”

……

鸦透被送走了，房间就只剩下了他们。

聪明的人已经明白了鸦鹘到底是谁，不聪明的人，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鸦鹘没有坐下，他们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鸦鹘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路希法尔身上，随后拉开一边的凳子，言简意赅：“坐。”

全场二十四个座位，坐下他们绰绰有余。

连克里莱尔他们，都用水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坐了下来。人鱼经常会坐在礁石或者贝壳上，所以现在坐在凳子上倒也不是难事。

很安静，没有人开口。

鸦鹘手上拿着一叠白纸，视线从头扫到尾，并没有看着他们。

场面与其说是跟着自己男朋友回去见家长，还不如说是一场面试会。场上一共十七人，而岗位只招收一人。只要应聘上了，那人就会是呀呀的正牌男朋友。

“放轻松，我只问几个问题。”

说是要他们放松，鸦鹘却始终没有笑过，又或者说除了面对鸦透的时候，他不会露出任何表情。头顶上圆环的黑色禁条落在他胳膊上，上面金色纹路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那需要先介绍一下吗？”

“没必要。”

鸦鹘语气稍冷，微微抬起手，手指动了动，手上的白纸就飘到了每个人面前。

难道回答问题还需要考试不成？

祁青野精神高度紧绷，将白纸翻了个面，准备作答时发现背面只写了一排字。

【洁癖，恶劣，-60。】

这是……什么？

这种模式太熟悉了，那种被打分的感觉又来了，祁青野很怀疑最后那个负数，是大哥对他的印象分。

原本势在必得准备好好发挥自己实力让大哥对他刮目相看的祁青野唇角僵硬在那里，幸好没有把纸捏在手里，不然手一颤就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到时候大家就都明面，祁青野打了个负分。

祁青野喉结上下滚了滚，掩饰般地将手抵在下巴处，想去观察周围人是个什么反应。

一抬头就跟不远处的谢忱对上视线，一秒不到双方就面露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空间里安静的都能听见周围人的呼吸声。

颜寂将手上的纸放了下来，没有像别人一样抬头四处观察，只是双手十指交叠，悬在纸张的最上方。

游寻把纸翻过来之后又翻了回去；许知南随意扫了一眼，靠在椅背上样子很放松，给人一种他分数还不错的错觉。

如果鸦透还在这里，就能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小动作格外多，大概分为以下几派：装作若无其事观察派、面色凝重低头派还有没跟上节奏茫然派。

而路希法尔不一样，他不属于任何一派，因为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翻开。

纸上写的内容也不一样，比如谢忱的“两红色灯泡”，许知南的“红绿灯蛇”等等。

鸦鹘用简单明了的方式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认识他们，他们和他弟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做了哪些不好的事他都知道。

压力更大了。

尤其是纸上已经出现的印象分。

他们都想知道其他人的分数，却又怕别人来问自己的。

这种感觉，比当初他们第一次下S+副本时还要恐怖和紧张。

“在呀呀之前，有没有过交往对象？”

一场严肃关系到以后的重要考试里，考官终于发布了考题。

“没有。”

“从来没有。”

“绝对不可能有。”

鸦鹘手上还有一张纸，修长的手指捏着那薄薄一张，“心动对象呢？”

“没有。”

祁青野：“呀呀。”

心动对象只有呀呀。为什么交往对象不是，是因为鸦透现在还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

许知南嘴角扯了扯，嘲讽：“自作聪明。”

在场的人要么一直在副本里下副本，要么就是清心寡欲，在鸦透之前根本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没有交往对象，没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感情史干干净净，可谓是见家长时一项实在的加分项。

对于他们的回答，鸦鹘没有其他反应，他还是垂着眸，看不出他对这种回答是否满意，连一句“嗯”都没有。

良久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你们很喜欢呀呀？”

“喜欢。”

应该说是非常喜欢。

鸦鹘到现在，就和他说的那样，真的只是过来问点话。他听完所有人的回答之后，也只是掀起眸。

藏蓝色在人的肉眼看来，不注意之下会以为是黑色，埋着深意和各种秘密，沉下去的蓝带着威严和审视。

他只是道：“是吗？”

反问的不知道是这个问题，还是回答了问题的人。

谢忱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处，“这里的心脏，在呀呀手里。”

“万物再生”最表层的技能是心脏不死，身体不灭，只要心脏还在跳动，身上的伤口就会自行愈合。

心脏是软肋也是唯一能打败他的东西，却被谢忱交给鸦透，由他主管自己的生死。

谢忱一出口，其他人终于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一个只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选择题，而是一道证明题。

有事的说事，就像许知南，只身闯入黄泉路将鸦透带回，自己差点死掉，如果不是谢忱一怒之下把他伤口全治好了，现在他见鸦鹘都还要带着伤。又比如叶初，追随着鸦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线，终于在最后见到了自己一直要找的少年。

鸦鹘在时间长河中走过，岁月的磨砺让他很难再有情感上的波动，掌管欲望的人独立于欲望之外，他等到他们说完之后才偏头看向颜寂、游寻他们：“明白了吗？”

和态度一开始就很好的人对比，他们的喜欢和爱就显得并不够看。

鸦鹘的信息都是从恋爱系统那里了解的，之前的事他带有太多的个人色彩无法做客观评价，但[欲都]他全程旁观，观察着这些人会在[欲都]中会怎么样，他有绝对的话语权。

欲望看见过太多人的心，也见过上一秒说要一辈子永远在一起的人下一秒就能对自己的伴侣拳打脚踢。在鸦透的事情上鸦鹘很谨慎，专门设了局想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做。

他不相信光从嘴里说出来的言语，那样太简单，鸦鹘只相信在本能驱使下的行动。

ABO世界中受信息素影响，alpha和omega很难逃开结合的规律以及身体的本能。

鸦透是感染源。他为什么能成为感染源，就是因为整个副本的“欲望”在他身上。

越靠近他，就是离“欲望”越近。

□□、想要往上爬的贪婪还有其余种种，激发潜意识的想法，玩家会逐步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变得暴躁易怒。

“我非常不满意。”

无论是跟在鸦透后面的拟态章鱼，还是梦里抱着睡觉，又或者说是在最后把鸦透绑到房间里，鸦鹘在记录时脸色阴沉，鸦渡都怀疑这个副本等不到玩家通关，就会被他炸掉。

他们的欲望都和鸦透相关，但鸦鹘并不满意。

颜寂喉结上下滚了滚，手捏得很紧，身上还有副本结算时的伤，“抱歉。”

游寻也低下头，“我的错。”

一个带着欲望，一个带着恶意，被磁场影响之后的他们在不面对鸦透时，淘汰玩家的手法一个比一个狠。

“我给过你们很多机会。”鸦鹘撑着头，“如果你们在最后咬下去，你们会死。”

在副本最后，如果颜寂没有克制住身体本能，将被他带进发热期的omega标记，在尖牙刺入腺体的一瞬间，两人就会被鸦鹘斩杀。

从此之后，所有时间点的“他”都没有资格再站在鸦透身边。

能够被鸦透标记的人，大部分对鸦透都不赖。真正的坏人，可能连这里都进不来。

[欲都]是一场考验，鸦鹘站在考场中，考察对方在理智全无的情况下会不会伤害自己的弟弟，又在欲望满身之下，会不会强迫鸦透做他不喜欢的事。

在最后一次机会里，颜寂用残忍的方式将腺体割烂，才将不及格的试卷拉到及格分数线以上。

所以，如果颜寂最后没忍住咬了鸦透，他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不会有。

鸦鹘看向昀舟还有容斥、沈听白他们，这些人都是最开始对自己的弟弟不好后期疯狂弥补的人，“明白？”

“……明白。”

……

“如果呀呀跟你们在一块儿，你们能照顾好他吗？养得起吗？”

鸦透在恋爱攻略区长大，丰衣足食，要什么给什么，被几个哥哥照顾得很好。恋爱攻略区的npc护犊子，和玩家关系又很不错，基本上鸦透从小到大除了在学习上吃了点苦之外，其他的都很顺利。

看上去很随意的问题，鸦鹘语气却少有的严肃。

叶初很诚实，“之前养不好，现在我学会做饭了。”

人类和丧尸之间确实有代沟。

“领主的积分很多，这些都可以保证。”

许知南环视一圈，停留在克里莱尔和塞德莱斯身上，眸中露出了些许不认同。

呀呀跟着他们回去，跟他们回去捡扇贝和小黄鱼吗？

谢忱跟在后面大范围攻击：“你，你，还有你，你告诉我你能养什么？你们知道呀呀喜欢喝什么饮料吃什么口味吗？”他在所有npc里和克里莱尔还有塞德莱斯最熟，一个都没放过，“跟着你们回去吃鱼，吃水母？”

“末世那种危险重重，生活物资没有的地方，也不行。”

末世洗澡水都还要斤斤计较。

小僵尸更不行，僵尸不吃东西，更不懂人类吃什么。

叶初就算大脑已经进化得和普通人类一样，但离他原本的智商还差了一点，不过他生前好歹是学神，直觉什么的都还在，问了谢忱：“那你能提供什么？”

他将目前的数据摆在面前，“你是领主，和其他领主的基础条件一样。”他歪着头，“难道说你有什么很出色的地方吗？”

谢忱：“……”

这个红眼睛真他妈的烦人。

在他们都在证明自己时，鸦鹘垂下眸，盯着手上写满字的白纸出神。

这是他夺过主权的副本，在这里，召唤过来的npc不用再因为进入其余副本，出现时间被压缩。在[欲都]，只要鸦鹘不让他们离开，他们就可以不用离开。

他和谢忱之前见过，对谢忱印象没有那么差。

这次副本考验的是所有人，谢忱表现还可以。

又或者，只有几个人表现得不好。

坐在主位上的鸦鹘没有说话，针锋相对的人见状不对，也跟着安静下来。

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在他们旁边拓出一个密闭空间。

和[欲都]里面的训练场格外相似。

“来打一架。”

鸦鹘侧目，“呀呀不想追究，但我要。”

不管是颜寂还是游寻，又或者是容斥、沈听白还有昀舟，又或者最开始对呀呀很恶劣的克里莱尔。

就算有些人在后面补偿，但最初的伤害还是在那里。

特别是颜寂和游寻，大半夜出现在呀呀身后吓他，偷摸着送花、装监视器。

鸦鹘思考至此，觉得还是亲自动手能解决所有事。

所以——

“你们一起上，还是我一个一个动手。”

……

训练场里的打斗声很久才结束。

与其说是两边打一架，还不如说是单方面挨揍。

鸦鹘出来之后，拖地的长发都没有打结，衣服也没乱。

恋爱系统：【你为什么不说话？】

“现在不需要我说。”

【。】

鸦鹘沉默了好一会儿，指尖拿过自己身后的禁条，“呀呀才那么大一点。”

他不懂，才那么大一点点，感觉前不久还抱着自己的腿仰头喊他哥哥，现在感觉就要有男朋友了。

鸦鹘心情不是很好，就算把那些人揍了一顿后心情也没有好很多。

他出来之后还看见了路希法尔。

路希法尔并没有离开，他等在原地，见鸦鹘出来之后才抬起头。

黑发红眸，活了八百年实力格外强的纯血血族，身上带着这种种族特有的神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要再开一个空间谈谈吗？”路希法尔问。

鸦鹘：“就在这儿。”

他坐在路希法尔的对面，“你对分数有异议？”

“我没有翻开那张分数表。”路希法尔回道。

他两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人，在外人退场之后，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伪装。

鸦鹘：“足够自信？”

路希法尔：“或许。”

鸦鹘勾了勾手，路希法尔面前的那张纸重新飞回他的手中，随后在他的指尖燃烧起来。

他评价：“你倒和他们不一样。”

“血族的生命很长，年龄增长带来的不仅是阅历、实力的增加，还有行为处事的不同。”路希法尔道，“所以我可以保护好他。”

他们还是同一个人，只是每个人所在的时间点不同，可能是十九岁，也可能是二十七八岁，又或者是八百多岁。

路希法尔在年龄的最后，也有着绝大部分的记忆。

他是最接近“他”的人。

路希法尔很爱呀呀，也有实力保护他，能给他最稳定的生活环境。

“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满意吗？”路希法尔道，“我并没有变。”

不论是谢忱，还是叶初以及其他人，也不论是他的正面还是反面，喜欢鸦透这一点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纸张的灰烬掉落在桌子上，鸦鹘没有正面回答，道：“最后选择看呀呀自己。”

不管最后是选择路希法尔，还是谢忱又或者是叶初，或者其他人，最后选择都看鸦透自己的选择。

“他在我们身边长大，我不是让他过来受委屈的。”

“他拥有绝对的选择权。”

鸦透在恋爱攻略区里长大，有实力强大的哥哥姐姐，有看着他长大的主系统，还有他的朋友和无数喜欢他的人。就算是闯了祸也有人帮忙兜底，被欺负了哥哥姐姐也会赶来替他撑腰。

所以——

鸦鹘撑着头：

“如果呀呀之后受委屈，你将不会有任何靠近他的机会。”

路希法尔微微低头，“永远不会有这种可能。”

“他永远是我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