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容易醒？
陆序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把鸦透留在了B区附近。B区在最中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相比较将鸦透放在车上，鬼藤更能保护他。
没有人注意他们。
异能者忙于与丧尸战斗，车上的幸存者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害怕的想打开车门，只有少数几个幸存者注意到外面的人，但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又很快将目光移开。
中间有一段距离，但白允还是注意到了。
门缝里的那几双眼睛，透露着惊恐和害怕，唯恐他们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上了他们的车。
大腿上传来阵阵痛意，白允觉得没意思极了。她原本想从地上爬起来，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却在这一次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放弃。
“鸦透？”
鸦透还沉浸在陆序那一番话里，有些茫然，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白允在叫他，直到白允重新喊了一遍，才连忙答道：“怎么了？”
他见到白允时，要么在光线不足的地下停车场，要么是避难所，又或者是那已经侧翻了的车内，头一次在太阳底下见到白允真正的样子。
皮肤格外苍白，手臂上有被烫出来的痕迹，也有被鞭子抽出来的印子。
她比鸦透要矮一个头，身上却几乎没有肉，皮包骨头，坐在那儿就只占了一点点的地方。
脸很小，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一双眼睛很好看，鸦透可以想象得出，没有毁容的白允一定是一个很好看的女生。
白允仰着头，“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叫“鸦透”的少年，救过她两次。一次是在地下停车场那些人打她的时候，一次是在田埂时他带着自己往前跑。
她见过那个漂亮的少年带着小朋友离开，却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少年在藤蔓的包裹里，身上有着只有白允才能看见的东西。白允看到少年有些茫然地看过来，“这个需要理由吗？”
白允一时间有些哑然。
就好像是刚出校园还不懂社会险恶的人，想法有些天真，也不太符合他以后要面对的世界的规则。
但并不因为不符合，他就是错的。
少年被保护得很好，很漂亮，性格格外好。在抱着她跑之前会有点不好意思跟她说他体力不太好，会在自己问如果抱不动她的话就丢掉她时小声来一句怎么说他也是男孩子，所以可以抱得动的。
也会在最后说“万一等会儿我跑不动了，你赶快跑，不要管我”。
白允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白允垂眸，却没有再回话。
她本来就不太爱说话，此时主动问鸦透几个问题就已经很超出鸦透的认知。他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白允的防备范围之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你叫白允是吗？”
白允：“嗯。”
她没有问鸦透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就好像已经猜到了一样。
“你觉得今天我们会死吗？”
白允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会。”
格外笃定的口吻，比001跟他保证的时候都要坚定。
鸦透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你是在红林高中毕业的吗？”
“是。”
白允末世前从事的一直都是高曝光度的工作，她高中就读于红林不是一个秘密。别说高中，就连小学和初中都被狗仔扒出来是在哪里上的。
“那你……知道叶初吗？”
鸦透说这句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停顿，极其不肯定，也格外犹豫。
他突然就不确定他是否能从白允身上问出点什么线索，白允在毕业好几年之后是否还对红林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有印象。
他甚至有了一种更荒诞的想法：说不定只是重名了，毕竟全世界重名的高中那么多，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出乎意料的，白允回答道：“知道。”
“他是年级第一，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
那时候白允已经大火，成为了红林高中的荣誉校友，受邀回母校演讲的时候，对这个年级第一很有印象。
她当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站在一面贴满照片的墙边，经纪人跟她说明之后她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叶初。
“年级第一”这个字眼好像是一把钥匙一样，鸦透骤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鸦透有些恍惚。
记忆里那面荣誉墙终于开始扫去铺在上面的灰尘，随着白允的话逐渐清晰。叶初是年级第一，而鸦透离开之前看到的荣誉墙，叶初的名字就在榜首。
他早就见过叶初。
只是他忘记了。
鸦透也无比清晰认识到，[末世狂欢]就是和[第十三条校规]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只是时间并不一样。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鸦透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衣服，这是他紧张之后才会有的动作。他想说什么，最后话到嘴边却还是放弃了，只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
然而接下来白允的话却让鸦透始料不及。
“其实鸦透，我也很早就见过你。”
白允继续说道：“是我单方面认识你。”
“我看见叶初的那一次，他正在看墙上的照片。”
“而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
白允曾经好奇，在叶初离开之后过去看了一眼照片墙。照片墙最中心是一个很漂亮的黑发少年，仰着下巴坐在座位上，嚣张又明媚，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这张照片。
腿上的疼痛越来越疼，白允扯了扯嘴角，低声喃喃：
“还有，是我要谢谢你。”
……
他们的谈话没过多久，鸦青就火急火燎过来找弟弟了。
之前在[第十三条校规]的时候鸦透用过一次鬼藤道具，只是不知道是自己方法不对还是别的原因，他想困住的人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容斥是怎么出来的。
而这一次，鸦透才终于看清是怎么打开这个鬼藤囚笼的。
说打开也不太对，因为赶过来的鸦青完全是徒手拆。
藤蔓本来就吃了丧尸，此时格外坚固，在新鲜血肉靠近时像蛇一样试图绞紧伸过来的手臂。鸦青火气上来了，沉着一张脸开始暴力拆除那些藤蔓，一边拆一边骂，“这东西是那小子的吧？草！怎么这么难缠？”
“全他妈给他拆了！”
藤蔓并不好拆，鸦青手臂还有刚刚躲闪不及被勒出的一条血痕，反应过来之后就给了藤蔓一拳头。
可能是因为藤蔓被砸懵了，也可能是因为闻到了“愤怒”血液的味道，攻击速度慢下来，被怒气上头的鸦青拆了之后扔在地上。
鸦青带着弟弟就要走，鸦透连忙抓住他：“等一下哥哥，还有白允。”
“她怎么会在这儿？”
鸦透总觉得哥哥这句话有些不太对，好像是他知道白允这个人一样，但他不想浪费时间，连忙道：“我带她过来的。”
“她的腿受……”
“不用带我走。”
听出少年想要帮自己的意思，白允不好意思在最后的时候还要麻烦他。
“我已经被丧尸咬伤了。”
白允的声音很轻，就和她的人一样，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散。
她的腿已经在刚刚混乱的时候被丧尸咬到，不然也不会被挤一下就掉进田里，丧尸病毒沿着大腿往上，白允看着属于自己的那根生命线慢慢消失。
“可以过来一下吗？”
对于这个，鸦青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阻止，反而对鸦透道：“去吧。”
……
“就算被丧尸咬伤，也有几率变成异能者。”
鸦透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他认识的人被丧尸咬伤，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上面，压得他有些难受。
“我知道，但我没有时间了。”
白允的声音太小了，不凑近听根本听不清，因为大腿的疼痛说的话断断续续。
“我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各种颜色的光团，也比如每个人头上的生命线。
这种能力是在末世之后才出现的，白允花了很长时间才分清楚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
不同颜色的光团代表着拥有不同异能的异能者，而每当丧尸出现，就会有一团格外黑的黑雾。
所以在车上的时候，白允才判断出尸潮即将到来。
就好像是npc一样，但其中一个npc却出了bug，来到了一个更高层次的界面上，看见了一些她不该看见的东西。
但她只能看见，却没有给她可以改变的能力。
白允能看见生命线，曾经想阻止其他人的死亡，却因为行为过于异常被注意到。也因为这张脸，就有人开始不怀好意。
直到最后她亲手刮花这张脸，他们才消停下来。
她刮花脸的那天，避难所遭遇了尸潮。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白允发现自己的血格外吸引丧尸。
就好像是对她这个能力的惩罚。
白允也以为自己仅仅只能看到这些，直到鸦透的出现。
“你的身上，有金色的光，还有蓝色的光。”
那些光凝成一缕缕，像极了金线的样子。
金线的另一端连了很多人，而蓝色的另一端连接着那个叫鸦翎和不远处那个叫鸦青的人。
就连白允她自己，也有一条银色的线。
白允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导致在最开始盯着他看了很久。
她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如果不是突然看见的景色，她可能会放任自己摔在地上。
家里老人跟他说，在快死的时候，会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天好像黑了下来，悬在上面的淡蓝色极光，汇聚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她想，或许那就是轮回道。在那里，会与所有已经离去的人重逢。
少年好像问了她什么，但白允有些听不到了。
她自顾自道：“你不会死的，你会一直走下去。”
对方的生命线原本很短，上面还附带了一层白允都看不懂的力量，直到18这个关键节点过去之后，生命线开始不断增长。
白允无声地对他说了几个字，鸦透看懂了，她在说：
“我不想成为丧尸。”
“我之前……明明是很好看的。”
……
在末世里被咬伤，自尽或者请求同伴杀死自己是极其普遍的事情。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异能者，更多的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白允没有异能，却有了一个她自己都不想拥有的能力以及这个能力带来的负面效果。
而她也不会容忍自己变成丧尸。
001：【宿主，“虚晃一枪”改100能量的子弹就行了，对方不会痛苦。】
因为子弹没有实体，所以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由他的道具来做这件事，比真实的枪抵在脑门上要好很多。
鸦透：“……她真的没有办法转换成异能者吗？”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个技能权限太高了，不太可能转换成异能者。】
但事实就是，这个权限很高的技能对白允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鸦透眼眶有些酸涩，伸出手帮忙白允整理好衣服，拍掉他刚刚因为摔在地上时蹭上的灰，像是最后的整理仪式。
食指和中指抵在对方的太阳穴处，鸦透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允眨了眨眼，微笑：“没事的，这是我的请求。”
鸦透第一次看见白允笑，弯着眸跟他说：“我唱歌很好听的。”
“如果有机会，可以来听我的演唱会。”
【道具“虚晃一枪”已发动——】
白允身体骤然软了下去，紧接着传来——
【叮——】
【npc白允转让特殊技能“眼”。】
【转让对象：鸦透】
几声电流声之后，主系统的声音跳了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逃生系统提示：因特殊技能“眼”等级过高，特此说明，此特殊技能每个副本中只能使用三次。】
鸦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白允只叫他过去，并且让自己完成这件事情。
他迅速托住白允的身体，将她慢慢放在地上，很轻很轻说道：
“晚安。”
……
这场大战持续了三个多小时都还没有结束，丧尸还在源源不断涌来，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唯一能称得上好消息的是涌来的丧尸比最开始的要少了很多。
“妈的。”魏维因为大量透支异能，现在已经被迫转成了用枪，他额上全是汗，裤腿还有溅上去的腐肉，因为作战交流吼得太大声，此刻根本听不出原来的声线，“没完没了的。”
“沈哥！丧尸根本杀不完！”
虽然说涌来的丧尸比之前要少了很多，但仍旧有丧尸在向这边扑来。
另一边的异能者提高声音，大声吼道：“沈哥，赶快撤离！等天黑了之后我们就再走不掉了！”
天色渐晚，一旦进入黑夜，丧尸行动能力大幅度提升，加上异能者已经消耗大部分异能，作为最重要战力的沈长临进入黑夜之后异能恢复速度比白天要慢，他们不能保证可以保护在场的幸存者。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掩体。
“沈哥，别再管了！！”
裂缝外是虎视眈眈想要扑过来的丧尸，裂缝内是车内幸存者的刺耳尖叫，以及情绪失控从车上跑下来试图逃离这里的人。
还有队尾交战的所有声音，隔着一段距离，却格外清晰。
现场乱成一团，痛哭流涕的幸存者，被丧尸咬伤还在不断向前跑求生意志格外强烈的人，沈长临眼眶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拿起通讯器：“C区最后四辆车的小队护送幸存者前往前面安全的车辆，然后全体撤离！”
“重复一次，全体撤离！”
……
他们在天黑前终于找到了暂时避难的地点——一家已经废弃了的超市。
沈长临和厉染进去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丧尸。这里和末世里其他废弃的地方一样，脏乱差，没有电也没有水，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超市货架上有很多没有被搜刮走的食物。
厉染：“这座城市幸存者很少。”
他说得很委婉，甚至没有将“这座城市可能没有幸存者”这个猜测说出来。
这里也不算郊区，但货架上的食物却没有被搜刮走，一些速食食品也留在原地。
末世里最缺物资，如果这里有幸存者，这些食物也早就会被转移到幸存者的大本营。
沈长临：“嗯。”
他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之后又握紧，反反复复，转头问身边的魏维：“鸦透呢？”
魏维：“他在外面吧？”
沈长临长舒一口气，“真的？”
“嗯。”魏维说：“我听鸦翎哥骂了一路说鸦青不讲武德，将弟弟拐去了他们车。”
说完还学着鸦翎开车时候的样子将他骂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如果鸦翎开第一辆，可能一脚油门就直接冲出去了。
最后魏维道：“沈哥，你怎么看？”
沈长临：“我看不了。”
魏维纳闷：“为什么？之前沈哥你不是最喜欢评价这种事了吗？”
沈长临一噎，幽幽道：“因为这两个我最好都别惹。”
他惹不起。
—
车呈一种半包围的停靠方式将超市门口围住，而异能者趴伏在车顶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
“被咬的就自觉站出来！”
“然后自己排队到队首去做检查，检查完了的人才能进来！”
鸦青护着宝贝弟弟从外面走进去。
不出所料的，鸦透看见了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容斥，还有一旁的陆序。
容斥已经将镰刀收了起来，眸色漆黑，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从鸦透进来之后就将视线锁定了他。
这还是[第十三条校规]之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有谢忱帮忙解围，而这次哥哥跟在身边，鸦透瞬间底气来了不少。再加上他现在心情有些糟糕，低着头一路走过去。
“呀呀。”
路过他的时候，他很轻的叫了一句自己的名字，鸦透浑身一颤，但什么都没回应，一直往超市里走。
反倒是鸦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头从头到尾将容斥打量了一遍。
容斥这一次选择[末世狂欢]副本纯属巧合，他本来是带着自己领域里的人一起下副本，但进来之后连个正常玩家都没看见。
他没想到呀呀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玩家居然会是呀呀。
少年还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比较他的第一个副本，现在看上去狼狈了很多。但即使狼狈，仍旧很漂亮，像是偷偷跑出去的落难的名贵猫猫。
看着有些难过，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容斥见过他哭的样子，这次却没有掉眼泪，但蔫了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他习惯掌控全局，从鸦透开始在他面前哭开始，他就成了局里唯一一个不可控的因素，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叫大舅哥啊！快叫啊！妈的小漂亮要跑了！】
【我真服了！怎么摊上个你这样的，过副本能力杠杠的，追老婆的本领那是一个都没学到。一个误会从开头到现在，你居然还没解释清楚。】
【隔壁谢忱都亲到小漂亮嘴巴了！你亲到了什么！】
【大腿根……】
【……你不说我都忘了。】
【呀呀正伤心呢，容斥你这个时候不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直播间从原本正常讨论剧情该怎么走，这些丧尸是怎么来的，到现在各种弹幕迷人眼，乱成了一片。
容斥想喊住鸦透，只是刚喊出一个字，就见到那个剔着板寸的男人冲他笑道：
“我劝你少跟他说话。”
“我脾气不太好。”
……
鸦青一进超市里来就看见鸦翎黑着脸站在原地。
鸦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的鸦透身边：“呀呀怎么了？”
“发生了点状况。”鸦青迅速解释了一下，“那个线索npc死了。”
“哪个？”
“白允。”鸦青答。
鸦翎皱眉：“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估计是，不然也不会这么想摆脱掌控。”
鸦青：“她的眼睛能看见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我感觉她并没有完全将她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他俩说话并没有避着鸦透，话里话外鸦透都听不太明白，就好像是跟鸦隐一样，有一些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内容。
但直播间前不好问的太清楚，鸦透知道哥哥不跟他说可能是怕那个“他”知道，只是仰着头看他们。
“哥哥，白允之后会去冥界吗？”
“会。”鸦翎温和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只要灵魂不灭，就会前往冥界。”
“别太难过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鸦透闷闷地“嗯”了一声。
鸦翎就着揉头发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将弟弟拉过来，抱进怀里：“呀呀别想了，今天早点睡觉，哥哥守着你。”
鸦透闭上眼睛，抵在哥哥肩上，“好。”
鸦翎安抚好弟弟，把他又送到阮蓝身边，接着对着冷脸站在一边的鸦青说：“明天呀呀跟我。”
“凭什么？”鸦青恼火。
“他今天不是跟着你吗？”鸦翎反问。
“呀呀跟我才多久？凭什么一天都跟你！”鸦青冷笑，“谁叫你想不到？有本事出去打一架！”
“行。”鸦翎也没了原本温和的样子，捏了捏腕骨，随后甩了甩手，“走！”
……
沈长临找过来的时候，鸦透正蹲在那儿吃泡面。
火系异能加上阮蓝的水异能，在末世里，用热水冲的泡面都成了一种奢侈。
沈长临面色自然，对着阮蓝说：“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阮蓝：“那不可以。鸦翎哥说了，谁都行，就是不能让呀呀跟你单独在一块。”
沈长临：“？”
他不可置信：“他真这么说？”
阮蓝：“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她又拿了一盒泡面，“沈哥你要来一碗吗？”
“不了，被他气饱了。”
沈长临咬牙，觉得有个人在这儿总比真见不着了好，思考了不到一秒就决定留下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少年就蹲在那里。
旁边有一盏依靠着沈长临广异能发明出来的小灯，照亮了那块地方。朦胧的光影中，少年的蓝眸漂亮得出奇，捧着碗安静地吃着面。
手臂上没有伤，头发翘起来两根，脸已经被阮蓝洗干净了。
沈长临靠过去，喊了一声：“呀呀。”
鸦透疑惑歪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沈长临，“怎么啦？”
白嫩嫩的皮肤，脸也小小的，转过头时把沈长临看得一阵心痒。
沈长临：“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嗯。”鸦透还有点饿，想吃面就只回答了一个字。
“习惯就好了，这种事情末世里经常发生。末世没降临之前，我在部队里也有战友牺牲，末世之后就更多了。”
【哥，我知道你的出发点很好，但是你能不能先别出发。】
【你是来安慰人的啊沈长临，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听你讲你一个人手撕十只丧尸的故事呢？】
【就我注意到大舅哥那句话真的很搞笑吗哈哈？不能让沈长临和呀呀单独待在一起，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肯定啊，沈长临这个太明显了吧？我要是呀呀哥哥我也得防着。】
【哥哥和男人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鸦透将嘴里的面吃完，“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沈长临在少年吃东西的时候突然打扰，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礼貌，所以坐在一边等鸦透吃完了之后才将手里的一个小东西送给了鸦透。
是一个星星样子的玻璃罐，却在鸦透手触碰到的时候突然发光。
之前半夜出去那一次，鸦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动作来看，在黑夜里的他并不自然。
鸦透很怕黑，而沈长临又正好是光异能。
“摸到星星尖角的时候就会亮。”
【我收回之前的话，虽然不会安慰人，但好歹知道送个礼物给老婆压压惊。】
【孺子可教也。】
鸦透对星星样子的东西很喜欢，认真地对沈长临道谢：“谢谢。”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送这个的吗？”
沈长临：“不全是。”
他想到了那个拿着镰刀黑发黑眸的男人，眼底划过暗色，“容斥你认识吗？”
鸦透：“……算认识吧，怎么了？”
“没什么。”
沈长临虽然这么说，但他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
鸦透坐过去一点，“你不说的话，哥哥回来之后我可能就不能跟你说话了。”
“你现在可以小声跟我说。”
他把吃完了泡面放在地上，两条腿并在一起蹲在地上，小声跟他说话的时候沈长临是真的很想把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一口。
沈长临最近的情绪波动大多都来自这个叫“鸦透”的男孩子，就包括一直困扰了他好多天的问题——
“你到底是想跟我回A区，还是去B区？”
如果鸦透认识容斥，那么B区再加一个，沈长临觉得他A区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酸的牙疼。
但他不会想到，鸦透跑出来就是为了来A区。
“沈长临，你凑近一点点。”
少年在叫他，沈长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凑过去。
随即下一秒，柔软的触感轻轻触上脸边，然后很快地撤离。
“跟你回A区。”
沈长临被一个吻震得停顿在原地，耳边全是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恋爱系统提示：npc沈长临好感度+20，好感度100。】
【叮——】
【主线任务四：拉拢沈长临（已完成）】
鸦透刚想松一口气，就见机械声又响了起来：
【叮——】
【主线任务五：拿回父亲的遗物（特别提示：遗物在厉染手中）】
【恋爱系统提示：npc厉染好感度下降40，好感度—10。】
听到提示声，鸦透猛地抬起头。
阮蓝在煮泡面，没空看自己。
而正对着他们的那个货架，厉染就站在另一边。
他将货架上的泡面拿了一盒，然后没再看鸦透一眼，转身离开。
……
鸦透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在想那尴尬的场景。
太尴尬了，根本无法入眠。
哥哥就躺在货架的另一边，他一个人躺在支出来的这个小空间里，恨不得现在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只是没想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叶初又找了过来。
鸦透本来以为是容斥或者其他人，直到被叶初抓住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
或许是因为白天白允说的那些话，鸦透现在不怎么怕叶初了，只是他大半夜找过来，周围又全是异能者，外面还有他的哥哥，这个认知就跟偷偷摸摸来找他做坏事一样。
他不希望两边打起来。
叶初认真脸：“跟你一起睡觉。”
如果不是他语气太正直，直播间可能都要被污言秽语侵占。
鸦透揪住他，压着嗓子说话，“今天是不是你干的？”
叶初不理解：“今天什么事？”
鸦透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叶初摇头，“不是我。”
“这座城里有一只七级巅峰丧尸，还有一只刚过七级的，他们指挥的。”叶初偷偷摸摸靠近，见鸦透没有反抗，就贴着他一起躺下，“呀呀想要他们的晶核吗？”
鸦透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你能弄得到吗？”
叶初：“有点困难，但我可以弄到。”
他不高兴：“谁叫他们伤你的。”
鸦透：“我没有受伤。”
叶初埋着头不说话了，好半天才道：“我不管，他就是伤害你了，弄死他们。”
许是因为他们的话太多了，鸦青的声音传来：“呀呀，还没睡吗？”
鸦透一惊，身体血液倒流，连忙答道：“马上就睡。”
“早点睡，别想今天的事情了，乖。”
“嗯嗯。”
他缩在叶初怀里大气也不敢喘，而叶初这个不用呼吸的却什么都没意识到。
鸦透咬着牙，捂住他的嘴：
“睡觉，不许说话了。”
……
或许是因为叶初过来了一趟，第二天再出发的时候，没有碰到一个丧尸。
昨天鸦青和鸦翎争吵了半天，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是弟弟上午坐A区的车，下午坐B区的车，晚上就他两一起看着。
没有任何一个活物逃得过他们的侦察，但很不巧，叶初是一个都不用呼吸的丧尸。
他的心脏早就停止了跳动，因为暗异能又能在黑夜里来去自如。
叶初最开始本来还很敌视哥哥，但后来鸦透凶了他一顿，导致后来叶初晚上跑过来的时候还会在暗地里跟鸦青和鸦翎问个好。
知道的人知道是在问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挑衅。
他天天晚上来，鸦透到后面甚至都习惯了。
从最开始只贴着睡，道后面被叶初抱着睡，鸦透觉得自己就像温水煮青蛙里的那只青蛙。
C区从第三天开始就换了一条路走，而前往A区总共要五天的时间。
厉染从那天晚上就没再过问鸦透是不是要回B区，平常见面了也没怎么说话，除了好感度上升了十点之外没任何进展。
而且就算好感度上升了10，也还是个0。
他们还有一天就可以到达A区，只需要明天等待直升机过来就可以称得上圆满完成任务。
这是他们在外面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鸦透很早就入睡了，到了半夜十二点之后，周围传来隐隐的响动。
他的身边好像站着一个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很冰很凉，又正好在十二点，鸦透很自然以为是叶初，就着那人伸过来的手蹭了蹭。
那人一顿，像是笑了一声。
逗猫一样揉了揉少年软软的脸。
他的动作并不温和，鸦透说不出那是个什么感觉，但一种濒临危险的错觉还是让他挣扎着醒过来。
带有笑意的男声响起，叹息道：
“怎么这么容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