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拿一件衣服走吗?
卧室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不算特别亮,只能勉强看清床的周围到底是什么。
抑制剂的效果已经逐渐减退,鸦透此刻恍若从水里捞出,手心、额头、后背上都是汗,柔软的衣服面料贴在皮肤上,和门外的敲门声一样让人不舒服。
睫羽颤得厉害,后背僵硬,鸦透咬住唇瓣的位置因为用力此刻已经泛白。
底下的床单和被子被他无意识攥在一起,皱皱巴巴的在他身边铺开。
偏偏此刻因为情绪起伏剧烈,抑制剂的压制效果加速减退,体内灼热,大脑和后脖颈也开始发胀。
门口用来清理信息素的仪器在检测到浓度超标之后开始自行运转起来,嗡嗡的启动声就隔着一堵墙,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听到。
心脏早在知道killer埋伏在花房里时就已经坠到谷底,此刻的敲门声让谷底再次裂出一道口子,往下坠落便是更深更黑的深渊。
敲门声来得太凑巧,正好在鸦透拿到重要提示之后,他没有办法不想多。
剧情提示上说killer今天没有见到小天鹅,所以门外……
鸦透不敢往下想,想打住,此刻大脑却已经不受控制,自动补完了最后一句话。
——会是killer吗?
门外的会是他们一直要找的killer吗?
易感期的omega回比平常要脆弱,不仅是身体容易感冒,在情绪上也更加敏感,脑中随便一个猜想就能让他们疑神疑鬼。
鸦透喉间干涩,想开口跟恋爱系统他们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怕。】
头顶上落下手掌的触感,压住了少年的头发,给被吓得六神无主的鸦透一点安慰。
【外面的人没有恶意。】
恋爱系统一顿,觉得自己说得并不准确。
如果门外真的是killer,作为鸦透的狂热粉丝,更多的也是痴迷和疯狂。除非碰上那种想把喜欢的人据为己有的变态,才会有类似于想把人独占、永远关起来的恶意。
不过这份恶意,最终也不会对向鸦透。
花房内部材质特殊,新建立起来的副本经常会有一堆bug,就比如此刻,001和恋爱系统只能检测到门外有人,却因为走廊漆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少年仍旧呆坐在床上。
手从攥紧的床单上离开,哆嗦着连接光脑想跟渡鸦求助,却在消息界面上意外地看到了来自林标的消息。
消息是半个小时之前的,算算时间应该是鸦透查完六楼之后林标发过来的消息。
【林标】:小少爷在吗?
【林标】:我找到领主了,但他……
这条消息距下一条隔了五分多钟,应该是林标在纠结怎么整理措辞。
【林标】:他好像缺了点记忆。
鸦透那时候仍旧没有回复。
而现在的鸦透手指颤抖,已经没法去思考谢忱到底缺了哪部分记忆。
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停止,但即便这样,他依旧紧绷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消息在这刻弹出。
【林标】:领主说他去找您了。
颤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门外的敲门声又敲了一下,比刚刚轻了很多。
他在床上看不见完整的大门,必须要拐个拐角才能走到看见。
鸦透吸了吸鼻子,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此刻还贴在他的额头上,脑袋很沉,眼眶通红地看着光脑上林标发来的信息。
【林标】:他说您不给他开门。
林标又默默根据老大发给他的语音,补上了关键词。
【林标】:……(委屈版)
……
现在是深夜,再过几分钟就来到了十二点。
花房的隔音不算好,按理说这时候的敲门声渡鸦可以听见才对,但门外除了偶尔响起的响声之外再没了其他。
鸦透赤着脚走过去,皮肤滚烫,和冰凉的地板接触时让鸦透下意识蜷缩紧脚趾。
他进入副本之后脖子上经常带着一个项链,链子中间放置着一个东西,他没有打开看过,但直觉那个被藏起来的东西很重要。所以就算晚上演出时他临时摘了下来,结束后又立刻戴回。
项链比之前要烫很多,但因为鸦透此刻体温过高,所以并没有察觉到。
直到走到房门后,胸口前的灼热再也无法忽视,鸦透才迟钝地把项链拿出来。
仪器在他靠近之后更加卖力地工作起来,在鸦透耳边一直嗡嗡。
室内鸢尾香弥漫,这种越闻越甜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他挣扎着在门口给自己换了一张隔离贴。
鸦透现在只能做一些很简单的思考题,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跟着自己的潜意识来。
比如门外是killer,那就不能开门;如果门外是谢忱,那就可以开门。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飞,鸦透头痛欲裂,蓝色的宝石眼因为不舒服此刻湿漉漉的,后脖颈就算贴上了隔离贴,也还是鼓鼓的。
他直觉谢忱不会伤害他。
身体里涌起一股迫切,希望有尖锐的东西刺入腺体。
他下意识用手指按了按腺体。
下一秒,头顶上两个白白软软的猫耳朵突然冒了出来。
连此刻的瞳孔也转变成了特有的竖瞳,只是现在光线昏暗,切换成竖瞳还没多久,就变成了圆瞳。
【猫猫!竖瞳的小猫还有点凶,圆瞳就可爱很多了啊!】
【这谁还分得清我老婆和小猫呀。】
【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小猫老婆呢?!老婆都湿了,我自告奋勇报名把老婆收拾干净!】
【你说的这个shi,是衣服湿了还是?】
【呀呀宝宝这样,我真的好像欺负你啊!!想搓搓呀呀的脸蛋,想啃想啃。】
【妈的你们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现在老婆快发热期了!门外还等着个人,现在开门不羊入虎口吗?】
【呜,我老婆在这个副本就要摆脱小雏鸟的身份了吗?可恶啊,我的小甜O。】
【那宝宝这个房间是不是都是信息素的味道啊?宝宝身上也一定香香甜甜的。靠!什么时候能给我换一个可以闻到味道的直播间!】
【小O我记得是有生殖腔来着的吧?谢忱你小子好福气啊。】
【谢忱这个副本的拟态是龙吧……龙性本淫,一下还两……他估计得高兴死了,毕竟之前只有许知南有这条件。】
【我不允许!不允许!呀呀不要开门啊!外面有变态啊!】
鸦透此刻根本就不可能看弹幕,手搭上门把上,即将下压时恋爱系统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染上着急色:【别开!】
他突然一反常态,特别像是检测到外面站着的到底是谁之后的紧急叫停。
鸦透手一颤,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恋爱系统说不让开他就不能开,来不及问为什么,着急想把门往回推。
却在快要关上的时候,门缝中卡住一双手。
有人想进来,鸦透根本拦不住,眼泪都快流出来,头上的猫耳贴在脑后,成了飞机耳。
谢忱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全身都泛着粉的少年此刻撑在正在运作的仪器上,胸口的项链他异常熟悉。
他嘴巴抿得很紧,手隐藏在自己背后,在看清进来的是谢忱之后,眸中的警惕刹那间凝固在那里。
谢忱才在晚上看见过鸦透。
但舞台上的少年高傲冷眼,下场和离场都没有任何犹豫,看上去是高冷的一只小天鹅,而此刻却湿着一双眸怔愣地看向他。他眼睛的蓝色很特殊,比今天演出时穿的蓝宝石服装还要亮眼,在黑暗里噙着泪,如同黑夜下泛起涟漪的湖面,谁都不知道湖面下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omega往旁边站了站,被汗湿的小脸姝丽,身上混杂着香甜,唇瓣开合间还能看清湿红的舌尖。
“你要进来吗?”
他的身后黑暗,满屋的甜被机器处理之后还剩下淡淡的香。
耳边传来什么崩断的声音。
谢忱往里走了一步,原本撑着仪器可以勉强站立的少年却突然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他的衣服,还有衣服下突兀的一团隆起。
谢忱愣愣低头,听见了小猫的叫声。
……
谢忱低着头给鸦透整理地上的衣服。
鸦透就裹着谢忱从衣柜里找到的睡衣,抱着自己的腿坐在谢忱后边。
完全拟态后又重新变回来,形态转换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但不多。
他被谢忱抱起来的时候碰到过他身上的鳞片,光秃秃的鳞片虽然和毛茸茸不一样,但很凉快,对于鸦透现在过烫的体温刚刚好。
鸦透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小声问恋爱系统:“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开门啊?”
【……因为我检测到了alpha信息素。】
门口的谢忱是alpha,omega让他进自己的房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可惜,鸦透从小就没有生活在abo副本里,他只在这个副本里生活了几天,并不具备omega从小培育起来的警惕。
鸦透一直在想刚刚碰到的冰凉鳞片,因为发热期即将到来所以此刻声音很黏糊,“我还以为外面站着的是killer。”
【那倒没有。】
细白的手叠在脸和膝盖之间,脸上的热意传到指尖,不断提示他现在需要给身体降温。
降温,那就要靠近温度低的地方。
谢忱不知道身后少年在想什么,反倒是他想起来了一些事。
鸦透因为等着去查寝所以一直没有换睡衣,刚刚穿着的是柔软的家居服。一件棉质T恤,还有灰色的长裤,以及上衣被拿开之后一件比其他衣服要小很多的白色。
纯棉的,拿在手里格外烫手。
上面有一小片湿润,谢忱又想起了很多东西,眸中的红色鲜艳了很多,呼吸声比刚刚进来时也重了一些。
他把所有衣服放进了衣服里,想了一会儿又把那片白色挑出来,放进了专门的盆里。
背后的热源正不断贴近自己,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他身上温度太高了,光是靠近就足够让敏锐的青龙察觉。
原本手臂上什么都没有,此刻从手腕蔓延上青色的鳞片。
冰冰凉凉,是鸦透现在急切需要的可以让自己降温的东西。
几乎是谢忱在浴室里走到哪里,鸦透就跟到哪里。
等细白的手指主动去摸手腕间的鳞片时,谢忱才忍无可忍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克制,又怕吓到对方,“想干什么?”
鸦透仰起头,谢忱的目光一下就落进了那片正泛着涟漪的湖水里。
眉眼间带着欲色,脸上一片潮红,没有意识到面前的是个alpha,说的话极其无辜:
“你身上很凉快。”
鸦透吞了吞口水: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
浴室里掺杂了太多的鸢尾香。
鸢尾初闻时并不是很甜,是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才会泛起糯糯的甜。像桃子,咬下去一口就是满口的汁水。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比谢忱低了一个头还多一点,却把谢忱压在洗漱台上。
脑袋贴在谢忱敞开的衣服下,胸口的鳞片让灼热得以缓解,喉咙里发出小猫舒服时才会有的咕噜声。
青龙和毛茸茸搭不上一点关系,鳞片炸开时还会戳得脸疼。
但此时那块的鳞片却老老实实贴住皮肤,被柔软的猫耳朵蹭来蹭去也没有竖起来进入攻击状态,看上去和谢忱头上的角,以及露出来的了巨大龙爪完全不一样。
谢忱喉结上下滚了又滚,手撑在后面,被鸢尾香得找不着北。
刚刚仅存的理智现在也没了,鸦透脑子迷糊,想问题直来直去,不然刚刚也不会跑去给谢忱开门。
他知道门口是谢忱,所以跑去开门。身体很烫,所以靠近温度很低的青龙鳞片。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鳞片降温的效果也没了。
后脖颈的腺体又在叫嚣,鸦透抬起头,跟低头看他的谢忱对视。
他只看见了对方的血红色的眼睛。
“你可以……咬我一下吗?”
他面前的血红色双眸在一瞬间放得很大,鸦透察觉到了对方的怔愣,于是趁着这个机会,转过身努力踮起脚,将头发撩起来。
那儿是omega的腺体。
鸦透好像听见了恋爱系统的声音,但他现在大脑嗡嗡的,耳边也嗡嗡的,只想着赶快过去这段难受的时间就好了。
然而他没有等来脖颈上被刺入,而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腾空的感觉让鸦透下意识抱住了身上的人。
两人位置被调换,鸦透坐在洗漱台上,茫然地看向谢忱。
“你不咬……唔。”
接下里的发展完全在鸦透意料之外。
口腔被顶开,浓郁的alpha信息素闯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在里面的每个地方。
鸦透大脑一片空白。
本来已经满得快溢出来的湖水,在一场大雨中,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临界线。
陌生的alpha信息素让少年全身战栗,背部弓起一个特别漂亮的弧度。本来就没多少的理智摇摇欲坠,被大雨一打,彻底控制不住,将栅栏冲毁殆尽。
谢忱刚刚不敢给他擦身上的汗,匆忙给他换上睡衣之后就去帮忙整理其他衣服,此刻背上的沿着漂亮的线条往下滑。
滑落的速度不太快,却很明显。
尤其是尾巴跑出来,谢忱安置他时摆的姿势把尾巴压住,让鸦透不适地扭动。
谢忱吻得很凶,alpha信息就算克制着,但本体的情绪起伏过于剧烈,还是在不断侵入面前的omga。
他捏着对方的大腿,手指陷在柔软的腿肉中,不轻不重地按揉。
在舞台上绷直跳跃的双腿,此刻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他抓着谢忱的手,往自己身后带。
谢忱察觉到不对,想把手抽走。
发热期的omega敏感,眼泪一下就滚落下来,含糊着说了很多,必须要凑近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他说:“你把尾巴拿出来。”
少年主动凑过来,这时候还带着一点强制:
“快点。”
……
他们就在镜子前面。
镜子只能看到少年的背影。
上衣还好好的,下面是一条白色的毛茸茸长尾巴,还有露在外面的半片白。
洗漱台是专门的大理石,很凉,即使刚刚被坐了很久,也不是皮肤滚烫下可以直接接触的。
鸦透被谢忱半抱着,离大理石面有一段的距离。
雪山很漂亮,雪山底也跟雪山主人说得一样软。
两人衣服都很完整。
一只手箍着背,谢忱想将底下的手抽走,鸦透就又开始哭。
发热期很磨人,谢忱看不得少年哭,在他又一声催促里他打开了旁边的水龙头洗手。
鸦透眼角挂着泪,“你刚刚已经洗过了。”
谢忱耐心解释:“这是另外一只手。”
“omega发热期很容易生病,吃的喝的,只要是入体的需要清洗干净。”
如果忽略一句话里莫名的停顿和颤音,还有身上其他地方已经炸开的鳞片和异样的话,会认为谢忱此刻格外游刃有余。
鸢尾和伏特加混合在一起,让鸦透此刻看上去不知道是醉酒还是发热期带来的发烧状态。
谢忱洗干净手,擦干净之后拿下来,鸦透轻“唔”了一声。
湖水终于突破临界线,摇摇晃晃地溢了出来。
少年眼角还挂着泪,骗过头催促谢忱快点,又催促咬他。
谢忱呼吸声很重,哑声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忱。”鸦透知道面前的是谁,不然早闹了。
“那你知道咬是什么吗?”
鸦透不理解,他只是一遍遍催促。
谢忱一只手捂住脸,遮住快要滴出血的眼睛。
如果放在以前,谢忱说不定真的会胆大包天按照鸦透的想法做了。
但少年从始至终说得都是咬,而不是标记。
他并不清醒。
谢忱手缓缓下移,手停留在虎口位置,张嘴咬了下去。
血腥味和疼痛让谢忱终于清醒过来。
手上鲜血淋漓,谢忱努力不让自己这只手碰到少年,询问他抑制剂在哪里。
abo世界里,度过发热期和易感期,除了标记之外,也有大部分人会选择自己利用抑制剂扛过。特别是Omega,不会轻易让一个alpha标记自己,因为标记之后他们会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变得更加娇气、患得患失,信息素还会伪造出一种他很喜欢alpha的假象。
谢忱找到抑制剂,在注射之前低头亲了亲少年。
“等明天,你清醒之后。”
他顿了顿,“如果还需要的话。”
……
抑制剂不是后作用很大的S+级抑制剂,对omega没有影响。
鸦透在注射完抑制剂之后就安静了。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尤其是尾巴那儿,不知道是不是蹭上了洗漱台上的水,湿了一片。
白色的棉质贴身衣物湿透了,和刚刚那条完全不同,混杂着鸢尾根的香。
谢忱在外面时听过鸢尾的香其实更多来自于鸢尾根,鸢尾花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
虽然abo世界设定不同,但联想到香水的解释,谢忱耳根开始发烫。
谢忱蹲在旁边,低声询问:“我可以带一件衣服走吗?”
鸦透注射完抑制剂之后很困,挣扎着睁开眼,但也只能睁开半条缝。
红晕还没有从他身上褪下,皮肤带着热意格外柔软。唇瓣因为被用力亲吻过,此刻有些肿。
谢忱眸色很暗,肿胀很难消退,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不一定会有刚刚的自制力。
“你好像没有到……”鸦透想出了一个词,“筑巢期。”
这是alpha易感期中会有的表现,拿自己伴侣的衣服筑巢,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来安抚自己的情绪。
谢忱低声:“我就只是想要一条。”
反正一件衣服而已,拿走了自己还有。
鸦透这么想着,在最后睡着之前点了点头。
谢忱将自己的衣服收好,忽略身下的异样回复消息。
【林标】:老大,怎么样?小少爷给你开门了吗?
【林标】:我可以上来了吗?
原本林标等在下面随时应付突发状况,毕竟检查组如果突击检查也是要从楼下往上走,他到时候还可以通风报信。只是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领主的消息。
终于,光脑嗡了一声。
谢忱:【你不用上来了。】
接到消息的林标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服从指令,回复道:
【好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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