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那份名单上,对吗?
许知南话一出,鸦透就感觉氛围莫名冷了下来,踩着拖鞋站在原地,思考着是不是需要说些什么。
【很好,又到了爷最爱的抓马现场。】
【许知南你这种正宫气场是在干什么啊哈哈,杜泊川你个老实人还会给我宝送早餐,给你加一分!】
【杜泊川送早餐就让我想到了昨天杜望津送饭,嘻嘻嘻你们是故意的吧?还特地用的是保温盒,说你是老实人我可不信。】
【瞧瞧,这一个个的就开始叫上“呀呀”了,明明呀呀是我的哼!】
【谁还记得杜泊川在最开始的时候避嫌到连衣角都不想给老婆拉,这好感增长的怎么莫名其妙的。】
【这个副本我心里的瑟瑟都丢了,你们不觉得许知南的话有些怪吗?我还特地将评价员S对许知南的评价翻出来看了一眼,S说他洞察力和推理能力很强,我越想越奇怪。】
“我也是猜的。”
杜泊川拿着保温盒站在门口,解释道:“早上没有在吃饭的地方看见人,想着呀呀没有吃早饭就送了点过来。”
他越过许知南往里面望过来,“所以呀呀吃了吗?”
鸦透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我可以进来吗?”杜泊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感觉他现在心情很是不错。
他和许知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黑发棕眸远远没有金发碧眼来得张扬,就和鸦透最开始的印象一样:杜泊川是一个很沉稳的人,又或者是很守规矩。
但就是刚刚,鸦透又恍惚地觉得不是这样。
许知南回头,看着屋里的人。
杜泊川衣服下隐隐起伏的肌肉线条,经常在太阳下干活晒黑了的肤色,又在隐隐透露着侵占。
和屋里那个白到发光,揉得重一点就会留印子的小漂亮完全不一样。
漂亮的白团还被遮起来了部分,自己拧巴地站在那里拽衣服,好像在走神,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
“那你进来吧。”
……
大门这次没有关上,杜泊川走进来之后将保温盒打开放在桌上。
是粥,另外一个盒子里是花卷。
杜泊川在拆另一个盒子,拆完之后放在鸦透面前,略有些歉意地对许知南道:“我不知道小叔叔在这里,就没有给你带。”
许知南在辈份上和杜望津、杜青阳他们是一辈,而杜泊川和杜元修还有杜相吾是一辈,这么喊没有毛病,但偏偏杜泊川唯独在称呼上加了重音。
许知南双腿叠放,右手曲起撑在桌边,掀起眸,很淡地回了一句:“嗯。”
就一句“嗯”,现场好像更僵了。
天气格外热,再加上粥有点烫,鸦透鼻尖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他是一热或者一激动皮肤脸就会红的体质,此刻温度很高,家里还没有空调,鸦透感觉自己要被热化了。
在他第二次用纸巾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时,感觉到身侧起了一阵凉风。
许知南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另一只手就撑在桌边,左手拿着蒲扇,正在给鸦透扇风。
鸦透喝粥的时候一直在想事情,比如怎么攻略杜泊川,又比如怎么找到自己的具体人设,导致他喝得太急烫到了舌头。
他下意识张开嘴巴往里吸气,看到许知南在给自己扇风之后又急急忙忙道谢,“谢,谢谢。”
“没事……”
许知南还没说完,杜泊川端了杯冷水到鸦透面前,“烫到了吗?含口冷水在嘴里。”
鸦透连忙点头,见杜泊川没有将杯子放下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想抬头最后还是放弃,就着杜泊川递过来的位置低下头。
杜泊川倾了一点杯子,配合着鸦透将水喂了进去。
只不过终究不是自己来掌控,配合不好就会像现在这样,多余的水来不及吞咽,溢了出来,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
【这个杯子好碍眼!都看不到我老婆小舌头了呜呜。】
【让我来喂呀呀喝水!能不能灌狠一点,想看看宝宝喝不下的样子!】
【呀呀你怎么能这么听话地就这么喝水呢?!那个邪杜泊川一看就是占你便宜!啊啊啊,直觉告诉我杜泊川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当然不简单,他跟许知南现在搁那儿争宠呢嘻嘻,这波啊,这波就是风平浪静,但海里已经打了无数回!】
【猫猫喝水jpg.。男人试图引起注意和刷好感度的小把戏,我懂我懂,呀呀那么可爱多几个老公怎么了!】
【啧啧啧,这股火药味我隔着屏幕就闻到了,抱着呀呀老婆不说话,想给呀呀喂水!】
【你们这个水,它是正经水吗?】
一杯水好像喝了很久,就算喝完了停留在唇边的水杯也没有离开。
鸦透刚吃了热粥,嘴巴还有些红,玻璃杯碾在唇上,差点都要磕到他的牙齿。
他伸出手拍了拍杜泊川,示意他将水杯拿开,可杜泊川好像没有注意到,紧紧盯着鸦透,一动不动。
鸦透还想拍第二次,唇边的玻璃杯就已经骤然离开。
许知南拽着杜泊川的后领将他强行拉开,碧绿色的眸真的好像蛇一样,声音格外低。
“他说让你放开。”
“你没听见吗?”
……
玻璃杯没有握住,被拉回去的时候掉落在地上。
那一声格外清脆。
杜泊川这才回神,“抱歉,刚刚我走神了。”
鸦透有些懵,坐在位置上,脖颈上的水痕还没有擦干净,唇瓣上也泛着水光。
他下意识舔了舔唇,“没事。”
许知南收回手,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纸,走过去半跪在鸦透面前帮他擦干净水痕。
有些落到了衣服里面,许知南把外面的擦完之后又抽出了一张新的纸,“自己擦。”
“哦哦,好。”
鸦透接过,用纸把衣服里的水擦干净,擦完之后团成一团放在桌边,准备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带出去。
幸好衣领很大,擦水的时候才很轻松。
有视线落在鸦透手上,移开之后又转了回来。
许知南站起来,低声道:“我先走了。”
他说得太突然,鸦透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愣了一会儿,迅速反应过来后想拽住他,却只摸到了衣角。
……
鸦透坐在位置上,还有些不知道情况。
他有点委屈,001围过来看着这颗蔫了的小花,鸦透在意识海里就冲它哭,“许知南不是说要带我去死亡现场的吗?”
【额,这个……】001思考着怎么解释。
【老婆怎么好委屈的样子,是不是因为许知南出去了?】
【十有八九就是了,许知南前脚跟主播说带他去死亡现场找线索,后脚就出门了,被鸽了是个人都要委屈死好吧?】
【不是吧?许知南气成这样?这感觉和我之前了解到的许知南不一样啊。】
大概过了五秒钟之后,直播间的评论风向突然转变。
【宝宝不要委屈!我刚刚去许知南那边看了看,他让我们传话说在外面等你!】
【杜泊川是npc啊,许知南如果一直待在那里最后还一起走恐怕会引起怀疑的,所以许知南要先离开,等杜泊川走了之后再采取行动。】
小花又慢慢支棱起来了。
【第一次当传话筒还有点激动,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好。】
【在杜泊川眼皮子底下传话的感觉真好,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么刺激的功能呢,感谢老婆带我了解新功能。】
知道许知南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离开之后,鸦透吸了吸鼻子。
他一直没有说话,所有的动作都被杜泊川看在眼里,他没有坐下,走到鸦透身边。
“是生气了吗?”
鸦透嘴里还有水开不了口,他刚想摇头,杜泊川又自顾自往下说,“我先去把垃圾打扫了。”
说完之后他就往后院走去,将扫把和撮箕拿过来,动作行云流水,好像他一早就知道东西在那儿。
他俯身在清理地上的杯子碎片,用扫把将垃圾扫进撮箕里,没有抬头。
等被烫到的伤口不疼了,鸦透将水咽了下去,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
杜泊川侧过脸,“还生气吗?”
鸦透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
他捏住杜泊川的手攥紧,小声开口,“杜泊川,你之前说的会保护我的话还当真吗?”
杜泊川直起身,手没有松开扫把。
鸦透见他没反应,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巴张开了又合上。
小花又蔫了下去,在太阳下蔫了吧唧的。
他的问题确实有些奇怪,结合着他寡夫的身份听起来格外暧昧,杜泊川感觉心脏狂跳,隐隐蛰伏起来的情绪马上就要冲破黑暗。
“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杜泊川问。
他握住扫把的手很用力,手背和小臂上青筋明显。
鸦透愣了一会儿,见杜泊川蹲在他面前。
他牵起鸦透的那只手,“那些话是真的。”
“我会保护你。”
……
鸦透最后没有回答,他吃完之后就以自己要睡觉的理由将杜泊川送出去了。
实际上他连后屋都不敢靠近,就坐在院子里对着任务列表发愁。
为什么杜泊川答应了,任务一还是没有完成。
难不成是因为没有提到“那夜”吗?
许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倚在后门边看着他。
杜泊川走之后,他就进来了,正好看见少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皱着眉思考问题。
鸦透还特意挑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半空中有把蒲扇在给他扇风。
头发蓬松,被风吹得左右乱倒。
许知南看了一会儿,出声:“穿鞋,等会儿我们去死亡现场。”
鸦透被吓了一跳,连忙让001把蒲扇放下,开始给自己穿鞋。
“蒲扇是你的系统在用?”
鸦透边给自己穿鞋边“嗯嗯”回应。
许知南若有所思:“你跟你系统关系很好?”
“嗯嗯。”鸦透戳了戳001,“怎么了吗?”
许知南站直身体,“没事。”
鸦透把鞋穿好之后跟在他后面,小声询问:“那你跟你的系统呢?”
“一般。”许知南停下,“所以挺好奇你为什么跟你系统关系好。”
每个人都有初始系统,大多时候对应着每个人来到惊悚攻略区的顺序。玩家和系统之间不会共情,更多时候系统都是帮忙处理数据的,不会提供特别的帮助。
“……这个我也不知道。”
鸦透干笑两声。他都忘记了,自己是因为身份特殊001才会对他多加照顾,这在惊悚攻略区不是没有,但也不算常见。
许知南转过来,因为距离太近,鸦透才发现在他的右耳上有一个很小的蛇形耳骨环,金色的小蛇碧绿色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样。
他碧绿色的眸有些看不清情绪,“小鬼。”
又喊了他们最开始遇见的称呼,只是这声和最开始的冷淡不太一样,好像有些无奈,还有些其他。
鸦透往上抬了抬脸,“干嘛?”
“刚刚为什么跟杜泊川说那些话?”许知南道,“还故意那样喝水。”
被看出来了,鸦透本来还气势汹汹的,现在瞬间矮了一截,结结巴巴道:“因,因为任务。”
许知南却不准备放过他,“什么任务?”
“反正就是任务。”
那种羞耻的任务鸦透不好意思说出来,鸦透移开视线,想蒙混过去,“有个名单,杜泊川在上面。”
他们谈论的当事人不在了之后,大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份名单。”
“我不在上面对吗?”
鸦透觉得现场气氛有点怪,有些想往后退。
许知南却没再说什么,垂下视线。
“小心杜泊川。”
“走吧。”
……
鸦透和许知南去的时候,杜家村的村民还没来得及收拾田埂上的尸体。
被恶鬼伤害的尸体比昨天早上见到的还要凄惨,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脸也被啃掉了半张,红色的烂肉触目惊心。
和前置剧情里被恶鬼载走的玩家的死亡方式有些似。
不管多少次看见这种血腥场面,鸦透都有些受不住,偏过头缓了一会儿才转回来观察。
许知南:“有印象吗?”
鸦透摇摇头。
这个躺在田边的玩家鸦透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他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今天死亡的有三个在田里,有两个在林间的小路上。”
这是许知南来的时候看见的。
和昨天死亡状况不一样,今天的死亡地点并不集中,分散在各个地方,几个地点之间也没有关联的地方。如果硬是要找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他们都在路上。”
这个“路”不是指林间小路的“路”,而是前往某个地点的“路”。
可能是回家,也可能是去别的地方。
鸦透想到了昨天被拉进的黄泉路,回来之后那些npc对他说出的话,“之前有人说过,夜间走路的时候不要走神,也不要回头,不然很容易被路上的小鬼将魂勾走。”
他在许知南的询问目光中解释:“就是那些npc。”
是那些npc告诉的鸦透,不是推动剧情的npc居然会主动透露信息,许知南短暂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些npc对你的好感度很高。”
“……不算很高。”鸦透小声反驳。
昨天收衣服的时候他就检查了一遍,大多数都维持在50左右,和许知南差不多。
如果这些都算很高了,那许知南岂不是对他好感度登顶了。
许知南:“由普通npc主动告知死亡条件情况很少,起码在所有人中,她们更喜欢你。”
鸦透小小地“哦”了声。
传言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火,肩上两把头上一把。这里的火并不是真的火,而是灵光的另一种代称。
灵光的说法众说纷纭,有的人说是人的精气神,有的人说是人的思想和意志力,但不管是什么,这三把火被传成可以抵御鬼的东西。所以夜间不要回头或者勾肩搭背,如果身后是鬼,它可以趁你回头的时候灭掉你肩膀上的两把火,勾肩搭背亦然。
只剩下一把火,那不管走不走神,都容易被勾走魂。
许知南:“就这么告诉我?”
他语速不快,“这条死亡条件在前十次中没有一个人能探出来。”
“[入葬]在异变之后就会升级,不过就算在没有升级的情况下你探索出了死亡条件,可以拿着这个申请加入任何领域。”
[入葬]虽然是B级副本,但它足够诡异,也在各大领域考察的范围之类。
开启了十次,却没有人拿到死亡条件,它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许知南的声音很淡,鸦透听完之后脸上露出疑惑,“我们不是组队了吗?”
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太隐藏情绪,因为疑惑眼睛睁得有些圆,都能猜出他的下一句话——
“告诉你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你是领主,应该看不上这个吧。”
这在惊悚逃生区里是很天真的话,不是系统强制的组队都不安全,队友之间随时都有可能背刺,背叛与信任并存。
许知南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听到这种话恐怕还会嗤笑一声,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碰见这样的人,软软地跟他说这些话,他一点反感都没有,心里还陷了一块下去。
“之前你跟施楼和谢忱也是这样?”
鸦透没想到会从许知南嘴里听到这么多熟悉的名字,慢吞吞地:“……嗯。”
他好像听见许知南笑了一声。
在鸦透没有看到的恋爱系统的面板上,许知南的好感度的数字开始变化。
【好感度:80】
……
他们其实没在原地待多久,想走的时候发现远远走来了一堆npc。
他们拿着袋子,是来处理尸体的,鸦透辨认了一会儿,发现为首的居然是杜庆严。
而在杜庆严身后,是杜青阳和几个拿着铁锹的村民。
这里是平地,他们根本没有地方躲,干脆就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知南,你们怎么在这儿?”
杜庆严诡异的眼神落在鸦透和许知南身上,毕竟他的弟弟和他侄媳妇出现在一起确实要消化一会儿。
许知南:“听说有人死了,过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杜庆严一挥手,“这就不用了,我们带够了人!”
总共有五六个人的样子,一些人拿着铁锹,一些人拿着钳子,捏着鼻子将尸体弄进袋子里。
“真晦气啊,脏了这块地明年怎么种庄稼。”
“你把他们留在这里,明年更不好种庄稼!”另一个村名头也不回道。
收拾的村民神色怨愤,狠狠“呸”了一口地上的玩家实体,非常不情愿地将地上流出来的器官夹起来,在边上的npc的配合下弄进袋子里。
“这群玩家恶心坏了,不自量力,为什么要一直来打扰我们生活,真的烦都要烦死了。”
“我觉得倒是挺开心的啊,你们不觉得有趣吗?揪出我们之间的玩家什么的。”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现场就站着两个玩家。
尸体被翻动时,血腥味飘散,爆掉的眼珠咕噜噜滚过来,眼看着就要滚到鸦透的脚底下,在半路上被杜青阳踢开。
杜青阳轻声道:“不想看就转过去。”
鸦透抿住唇,“你们还有几个尸体要处理啊?”
漂亮的少年说完,就有几个村民争相回复,“我们才开始呢!这才第一个!”
“等下还有四个要处理!”
“那谁,要一起吗?”
杜青阳道:“去什么去,你们快弄自己的。”
“行行行。”
鸦透低下头,好像在看自己的脚尖。
如果那些npc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就是他们的第一站。
鸦透迟疑的目光落在杜庆严的鞋上。
鞋边是血,暗红的血液和泥巴混在一起有些看不清。
可能是因为鸦透之前在副本里当过血族,他对血液的味道有些敏感。
而杜青阳鞋上的血比他更多,鞋子底很软,鞋跟被泡成了暗红色,不仔细看会以为他的鞋底本来就是这种颜色。
要不是鸦透对血腥味敏感,可能也认不出来。
这个是他们收拾的第一具尸体,相当于从家里或者殡仪馆来的,那他们的鞋上的血又是从哪儿来的?
鸦透咬着唇,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一样,一下就清凉了。
特别是他抬起头时,发现杜青阳正在看他。
杜青阳道:“你好像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