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目标, 一辆牧马人JK黑武士,临时车牌号酆A67978,正在往滇四线急速行驶, 预计大概15分钟到达拦截区。”观察员提醒:“注意拦截。”
高磊第一个跳下特警车,季杨随后。
谢遇知老远就看见拦在公路中间的人,觉得身形眼熟,开到面前才发现是高磊和季杨。
这哪是眼熟?简直烧成灰都能认得出来的程度。
但聪明如他,瞬间就明白高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谢遇知刹车,摘掉手套拉开车门,径直走过去。
高磊正正帽子, 也提步迎上来,一见面就用食指戳谢遇知心口,“你小子被上面重点照顾了知道吗?”
谢遇知温文尔雅的笑了笑:“上面的安排?”
高磊:“昂。”
“我以为李副局会从京台安排人, 没想到他……”谢遇知忽然想起李勇从警三十多年, 从来没有一次牵头联合执法, 跨省调用其他警力不太像他的作风, 继而意识到, 这应该是秦展的提议。
既然是秦展的安排, 那就说明吊弄之行大概率会很危险。
“行,我知道了。”谢遇知拍拍高磊肩膀,提步往路边走, “叫你的人把车都往边上挪挪, 说说任务安排吧。”
高磊跟在他身后,直言不讳:“按兵不动,等对方的第二次电话, 我们带了信息员和定位设备,既然对方说是通过外网服务器给你打的电话, 那只要在通话过程中,对同时段|翻|墙|设备进行检测排查就可以,到时候你尽量拖时间,剩下的交给网警。”
谢遇知点头,“净边行动结束之后,你们深夏对漏网犯罪嫌疑人的追踪工作做的怎么样?”
“还行。”高磊点上根烟,半倚着警车车门,“这一年陆陆续续抓了大概有二十多人,不过都是虾兵蟹将,落网后戴罪立功相互检举告发,滇缅线这片儿基本清的差不多了。”
谢遇知颔首,冲高磊使个眼色,“晚上摸进村?”
“偷偷地。”两人心有灵犀,高磊递给谢遇知一根烟,“抽一个?”
谢遇知接过去,借着高磊的火把烟点燃,“吊弄辖两个村民小组,113家农户524口人,主要种植甘蔗,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村子,虽然毗邻浑水,一根竹竿两头挑就能做跨境买卖,但是从没有出过任何走私生意,连毒|贩|都看不上这地方。”
“还不是因为对面没几户人家?”高磊叼着烟,吐个烟圈,“往南往北挨着沿边高速的村子,可没一个清白过。”
谢遇知短促的笑了声,弹掉烟灰,“李副局怎么给蔡局说的?”
“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往吊弄跑,条子是他眼花批的,拦不住你,让蔡局先增派两个警力过来支援。”高磊晃晃剪刀手,“蔡局当场二话没说,直接就支了一队二队,50多号人全给你打副手来了。”
“蔡局器重我。”谢遇知笑道。
“能不器重你嘛?当时他可是哭着喊着求领导把你留在深夏,结果厅局干的什么事?病刚好就把你偷走了,蔡局赶去医院的时候,你影子都没了,你是没看到蔡局当时的脸色,跟开了染缸似的。”高磊唏嘘,“本来我们都以为你肯定要进省厅,过了大半年突然说,出任京台公安局刑侦副支队长了,我们还在想,你这一等功,职位怎么不升反降?”
“工作需要。”谢遇知看看撤到路边的几辆特警车,无所谓道,“再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官|场,那些白衬衫给学院派的穿吧,他们善于人际周旋,我就喜欢在一线流血拼杀的感觉。”
高磊竖个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走,找个开阔的地儿咱们俩比划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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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队,勾腿啊,操没赶上,出拳出拳!”
“好可惜,就差一点点,哎————快躲啊,挡臂挡臂啊!完了完了高队完蛋了————”
有人已经不忍的捂上了眼睛,可又忍不住想看比试结果,撇开手指偷偷露出一只眼睛。
旁边干警激动握拳:“滑跪剪刀腿锁喉,卧槽,这动作绝了绝了,干净利落帅,谢队yyds啊!”
高磊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大口喘气。
谢遇知伸手,把他拽起来,“怎么样?还来吗?”
高磊扶着腰摆手,“不来了不来了,你这格斗都是从哪学的?怎么每个招式都不按路子来啊?完全招架不住。”
“野路子招式,跟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动起手来可比正规散打管用多了。”谢遇知扫扫眉梢,“他们可没有钱去报什么散打格斗,真干起架来招式全出其不意。”
“你说这个我信。”高磊接过季杨递的水猛灌两口,“看来我还得苦练,争取明年跟你再打一场,且一定打赢。”
谢遇知噙笑,拿过自己的外套穿上,回他:“行,等我婚礼上,再跟你打。”
“噗——”高磊刚喝的一口矿泉水直接喷出来,“婚婚……婚啥?婚礼?!你你你万年老铁树开花,突然红鸾星动了?”
“缘分这种东西,砸砸钱就有了。”谢遇知点点头,非常赞同自己的这套理论,“顺便一提,是美人型的,颜值很高特别好看。”
高磊捏着下巴想了想,怀疑的看着他,“就你这直男审美,我咋觉得怎么不靠谱呢?美人型的……那种不爱浓妆艳抹,说话声音温柔,性格内敛很容易脸红害羞那种?”
“不是。”谢遇知自豪道,“身体不太好,但身高一米七九,鼻尖有颗很小的痣,手感好,浑身上下香嫩软糯的,很能打。”
“很能打?”高磊把塑料瓶往车头一怼,抱臂回他,“那是同行吧?京台市公安局的女警?咱们深夏这么多美女你都没看上眼,果然还是京台的女警条件好。”
“嗯,可能吧。”谢遇知也没反驳,“改天介绍给你认识,他特别懂礼貌。”
“那感情好,回头我给弟媳封个包做见面礼。”高磊信誓旦旦。
谢遇知坦然接受,“封大点的,他穷。”
高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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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阴灰,看不清路边上站的是人还是灌木。
两个马仔揣着手在村头溜达一圈,又调头去村尾,空旷的大街上没什么人,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猫头鹰笑声。
“这鬼地方,也太他妈瘆人了。”其中一个马仔打个激灵,“吓得老子尿意都出来了。哎,你等我下,我去放个水。”
另一个马仔停下来,有些不耐烦,“行行行,赶紧的,溜达完这圈没事就回去睡觉了。”
马仔拎着裤腰带走到路边一颗树后面去了,另一个马仔守在旁边望风,顺便点了根烟。
一分钟后,那个放水的马仔才不疾不徐提上裤子回来,两人并肩逛着往村尾去了。
谢遇知和高磊从砖瓦墙后面绕出来,互相递个眼色,跟上两个马仔。
两个马仔巡视完村头村尾,打着哈欠往回走。
“阿亮,我媳妇下个月就得生了,等着用钱,你欠我的那三千过两天还我吧?”
“行行行,过两天我就还给你,正好明天去556国道替老板接货,等这批货一到手大概能得个两三万,到时候你老婆生孩子要是不够用,我再多给你点。”
“这么好?要是我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我得让他给你叫一声干爹。”
“算了吧,我这个人最讨厌小孩了,光棍一个人无牵无挂多好。”
“那怎么行呢?男人还是得结婚生孩子传宗接代的。”
“以后再说吧,整天躲条子硬都|硬|不起来了,哪儿有闲工夫结婚生孩子。”阿亮搓着手推开吊脚楼的木门,唯唯诺诺走进去,“老板,我们回来了。”
吊脚楼内部布局很讲究,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的家,客厅宽敞,置办着很现代化的木制家具,知道是自己住的,不知道得以为是民宿。
被阿亮喊老板的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竹编藤椅上悠闲煮茶,香樟木根雕刻的茶海上,一只暹罗鳄憨憨的张着嘴巴,享受着茶水的洗礼,听到动静迅速扭头。
正在往茶宠暹罗鳄身上浇着茶水的年轻男人,抬头看了阿亮一眼,缓缓收回目光,“巧爷这么晚还喊人出去巡村?”
冯巧,人到中年,儒雅内敛,五官深邃,斯斯文文一中年文化大叔形象,波澜不惊捏着壶柄,将煮沸的茶水倒入填满茶叶的茶杯,盖盏。
“例行而已。”冯巧推给程昊一盏刚闷好的新茶,语气平淡, “季后最爱喝滇桂的黑茶,你也尝尝看,别有陈香泛上心头。”
“我喝不惯这种东西,潘哥从小和陈程渡在一起,有那份文化人熏陶,我大老粗一个,您拿这么好的东西招待我,不是牛嚼牡丹吗?还不如拎两扎啤酒烤几个串来的实在。”
冯巧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慢条斯理看向阿亮,“还安静吧?”
“和平时一样。”阿亮规规矩矩鞠个躬,“村头的电子眼开着,村尾的也没问题。”
“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去贡站接货。”冯巧摆摆手,阿亮立刻会意,鞠个躬退两步,转身就出去了。
房间又恢复安静,只有茶壶盖子在沸水的□□中,时不时发出咔嚓的碰撞声。
冯巧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闻香,片刻后才轻抿一口深褐色茶汤,微微蹙眉。
“这批货我不想插手管,本来就是秃头和赵乐国俩人勾搭的买卖,我之前就给他们说过,国内往境外倒卖军|火|是赔本的买卖,而且很容易出问题。这几年海关专门成立了缉私部门,绕关还是通关都有很大风险,他们找到的那两名学生是人才,什么合成式写不出来?八硝基立方烷、T|N|T|,结构式往暗网一挂,随随便便几个亿的交易,可惜年轻气盛,看着几千万还想再赚几个亿,不听我的建议,最后动静搞那么大收不了场了,去杀人灭口,到现在还想把那几百万的八硝基立方烷搞到境外去。我要不是看在之前季后在缅北救过我,这浑水我一点都不想趟。”
“合成式是万嘉豪和闫玉珧两个人一起写出来的,闫玉珧知道赵乐国拿到八硝基立方烷的合成式后,去找过赵乐国,他以毁掉合成式要挟赵乐国放弃生产八硝基立方烷,但赵乐国没有听。”程昊坐在板凳上,双腿分的很开,十指交叉微微向前倾身,他沉思片刻,郑重道,“因为当时程华已经和缅北毒狼签订了合同,三千万的酬金赵乐国四六开,赵乐国六,他四。赵乐国为了能顺利把货生产出来安全运往缅北,人为的制造了红山化工厂爆炸案。”
“这些内幕,你是怎么知道的?”冯巧一动不动盯着程昊,郑重问道。
“赵乐国死了,那这笔合同签的三千万,就全是程华一个人的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尽快出手,京台市公安局的条子很可能已经盯上了他,为了自保他已经动手干掉了万嘉豪,但手法太粗糙,条子全面彻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不然,他也不会听我的,让取货的人直接把800公斤八硝基立方烷送到吊弄来。”
“哦。”冯巧点点头,重新饮下一口浓茶,“那说说你的目的,冒着可能会被枪|杀|的危险,亲自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决一下,跟巧爷你借个地方,不知道巧爷愿不愿意成全?”程昊坐直身体,态度诚恳。
“借我这个地方?吊弄这个村子可从没涉毒涉黑啊,你借地方看在季后的面子上,我是愿意借的,但是呢,你得保证村子的安全,不开|枪、不杀人,不伤及无辜。”
“巧爷放心,你说的这几点,我保证都能做到。另外,既然巧爷不想趟这批货的浑水,这批货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也好。”冯巧轻轻放下茶杯,“正好我女儿打电话让我去三亚待几天,地方给你折腾,希望个把月我回来,吊弄还是清清白白的吊弄,甘蔗生意仍旧是甘蔗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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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漆墨黑中,谢遇知拍了高磊肩膀一下,双指一点,那是个撤退的手势。
高磊颔首示意知道,悄无声息迅速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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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公里外漆黑的树林里,季杨带人扎守,听到动静立刻拾起望远镜往远处看过去。
确定过来的人是谢遇知和高磊,他才打着手电迎上去。
“谢队高队,怎么样?”
高磊拍拍身上沾的枯树叶和杂草种子,“村头村尾有两个24小时监视的电子眼,晚上有人巡村,其他的没什么,挺正常的。”
“那就是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季杨总结。
谢遇知没有说话,冷脸走到特警车前,单手抵着下巴,眉头紧锁。
那个吊脚楼足足安装了六七个小型电子眼,一般农户家庭,根本不可能安装那么多的监控,这不合常理。
“谢队,怎么了?”
高磊提步跟过来,开口问了句。
“没什么。”谢遇知放下手,揣进兜里,“让大家都好好休息吧,等明天看看那个未知号码会不会再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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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忻在服务区加过油,买了一扎纯净水和几个面包丢上车,翻开手机看了眼短信。
发件人陈林。
短信内容:盛副队,程华已经逮捕归案,但他非常不配合审问,暂时我们还没有从他身上问出任何有用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