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闻言, 捏着女侍应生下巴的手指下意识用力,侍应生吃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啊,白哥, 白哥痛,白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谢遇知旁若无人的走到沙发前,撩撩衣摆长腿一翘,在他对面坐下。
白玛咬咬牙,冲女人扔下句:“滚。”
女侍应生得救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方尖,”白玛看着谢遇知,突然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可不是混这条道的人,怎么?阿温是不是玩不起?要跟条子联手了?”
“条子?条子算什么, 在我眼里, 不过都是垫脚石罢了。”谢遇知略带讽刺地笑笑, “平中, 把我给白先生准备的见面礼拿给白先生看看。”
“是, 谢哥。”
方平中大步上前, 把手里一本薄薄的文件夹递给白玛。
白玛接过去,翻开看了两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文件夹的首页是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背景有些模糊, 照片上的人像也有些斑驳不清,但仍可以看得出照片上的人是他和一名中年男人。另一张,则是他们在港口交易的照片, 不止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连货箱里检验合格证上的字, 都拍的清晰无比。
谢遇知平静地笑了笑,“白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再往下面翻一翻,会有更多惊喜。”
房间里一片寂静。
白玛翻看着文件,每往下翻一页,他的脸色就青一分,薄薄几页纸,他却看了很久。
手下人看出事情不对,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了句:“老板,没事吧?”
白玛摆摆手,合上文件看向谢遇知,声音有些嘶哑,“我早就听闻过方尖的大名,今天见到,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既然你有备而来,那就开门见山吧。”
谢遇知笑道:“白先生痛快,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阿温答应分我暗网百分之八十的实际操控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刚才白玛的脸色只是有些发青,现在就已经是死人色了:“他要把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几年的深网,全部交到你的手里?他疯了?”
“呵,这不是你操心的。”谢遇知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冷静,仔细听,甚至能听出森寒的意味,“你只需要知道一点,现在,深网是我方尖的,想从我方尖手里吃回扣这种好事,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白玛看着那份文件,陷入沉思。
“滕纾德除了给你的生意分成,应该还有其他的好处,你当然可以不说,但也瞒不住我。”谢遇知点点桌面,“平中,给这位白先生讲讲清楚吧。”
平中点头,走到白玛面前,恭恭敬敬道:“白先生,谢哥调查您和滕叔的事仅用了两个小时,在我们调查这批水货掉包事件的过程中,还确认了另一件事,滕叔对我们老板早就有了二心,他想趁这次深网内乱将整个深网据为己有,所以找到您联手,想通过水货的生意,再补老板一刀。”
白玛神色略有动摇,他咬了咬牙,看向谢遇知带着恨意道:“我只听人说,方尖当年在金三角叱咤风云,最后陈丁卯落网,才知道方尖是道上人人喊打的条子,我真是很好奇,当年你能炸毁双子楼服务器,毅然决然选择继续从警,为何时隔十多年,却又投靠了深网?”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谢遇知很随意地笑了笑,“如果我坚守正义,不过是背叛正义的诱惑还不够大,而现在,整个深网几乎都是我的。”
“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这件事我撤出,你放我和我的兄弟们离开。本来我一个和‘农民’搭线的人,跟深网也掺和不上,他们怎么倒卖毒品怎么内斗,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白玛起身拾起那份文件,“滕纾德答应我,只要能把周宴琛拖在糖水湾两周,他就能掌握深网一半以上服务器的运营,至于报酬……”他伸出两根手指,“他给了我这个数。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劝你一句,深网的水浑,周宴琛不是等闲之辈,你再厉害,也千万防着别着了他的道儿才是。”
“这话我听着舒坦。”谢遇知食指点点眉心,“平中,送白玛先生平安离开糖水湾,至于码头上那些可疑的人,暂时特殊照顾一下。”
平中当然知道,谢遇知说的那些人是谁,他点点头,对着白玛做了个请的姿势:“白先生,我送您。”
白玛离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眼谢遇知,便带着人跟平中走了。
房间里此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谢遇知放下翘着的大长腿换了个坐姿,低头看看白玛仍在桌面上的文件夹。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脖颈到后背线条紧绷有力,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这个场景明明很赏心悦目,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带着些奇怪的僵硬。
咔嚓
几分钟后,包间门再次被人打开,平中去而又返。
谢遇知这才动了动脖颈,微微后仰,自然而然展示出自信豁达的姿态,“怎么样?”
“已经处理好了。”
谢遇知点点头,“平中,我这个人做事不会手下留情,你跟在我身边做事,丑话我就说在前面。”
平中紧紧咬住后牙,尽量克制住自己声音的异样,“是。”
“我身边的人,必须忠心不二,不管你之前是在替谁卖命,跟了我就只能认我一个人,懂吗?”
言下之意,如果不安分,我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
如果这话,谢遇知在还没有摆平白玛之前说,方平中肯定会有所犹豫,毕竟他是周宴琛给方尖的人,老板是谁他心里很清楚,但见识到方尖的手腕后,他对自己之后的行事,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平中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回道:“谢哥,我知道,您放心,以后我只听您一个人的。”
“算你懂事。”谢遇知起身提步往外走去,“把这个白玛盯紧了,看看他之后还会不会找机会和滕纾德碰面通风报信。”
“已经找人盯着了。”平中跟着走出来,边走边问,“谢哥,滕叔是深网的老人了,老板一直对他不错,从来都很信任他,您是怎么查到他早就开始算计老板的?”
谢遇知看他一眼,发现平中这个人,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有城府,随即笑了笑,问道:“你是说,那个文件夹里的照片?”
平中诚实道:“嗯。”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办法。”谢遇知勾唇一笑,胸有丘壑,“跟着谢哥混,少不得你的荣华富贵。”
“哎。”
平中连连点头,庆幸自己居然走了这么好的运气,心中沾沾自喜。
·
“老板,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这也太窝囊了吧?”
“窝囊?”白玛瞪了身边说话的马仔一眼,“窝囊总比连人带货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码头强,咱们和滕纾德之前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吗?犯不上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能活着离开糖水湾已经是造化了,妈的,半路杀出个方尖,简直倒霉透顶。”
马仔根本不知道方尖,不知道该说什么,张着嘴巴双眼空洞地看着自己老板,迟疑道:“老……老板,那个方尖……很厉害吗?”
白玛进了船舱,往沙发上一坐,目光阴冷道:“金三角这十来年真是换了一批人,连方尖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呵,十几年前,东南亚大毒枭陈丁卯在金三角的深网服务器,那栋双子楼被炸的事,听说过吧?”
马仔连连点头,“知道,传言说,是被一个条子炸的。”
白玛接话道:“那个条子就是方尖。单枪匹马从雇佣军的枪林弹雨里边淌进去,10公斤TNT,一个双子楼炸成飞灰。”
马仔下巴都惊掉了:“居然……居然还……活着?”
白玛看着他,眉头慢慢皱起来,“他妈邪性就邪性在这儿,居然活着,听说他回到京台住了一个月的院,只是轻微脑震荡,再之后就生龙活虎的继续执行任务去了。”
“这……这也太神了吧?”马仔都惊讶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要不然怎么是金三角的传奇人物呢?不过说到这个……”白玛也不由开始好奇起来,“还有一个人,听说更牛逼,代号叫‘深海’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这个深海,老板你知道多少?”马仔一脸八卦的崇拜相。
白玛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不知道!别说我了,你就是去问已经死了十几年的陈丁卯,他也不知道。”
马仔笑着摸摸头,“嘿嘿,那我是问不了了,我还想跟着老板你长长久久的过平安日子呢。”
“滑头。”白玛揶揄完,犹不放心道,“咱们不去云贵那边和滕纾德碰面了,出了糖水湾就直奔长江,经丽江那边回密|□□,境内的事情暂时不参与,避避风头再说,至于那批水货咱们也没吃亏,现在撤两边都不得罪。”
“老板说的是。”马仔赔笑道,“他们内讧,跟咱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等过了这阵子,深网安稳下来,咱们照样跟他们做生意。”
“聪明了。”白玛摩拳擦掌,给自己倒了杯茶,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个女侍应生,抬抬手指:“对了,把花朝夕那个侍应生带上。”
马仔笑道:“白哥,早带过来了,刚送去了浴室。”
游轮起锚的时候,几个马仔正往码头这边赶,其中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擦肩而过带着硕大斗笠的男人,满脸不耐烦的抓过人,凶神恶煞道:“你这人怎么看路的?”
对方拉拉帽檐,略显惊讶:“对不住对不住,我东西掉了,太着急。”
“老艄公眼睛瞎。”马仔啐他一口,反手就要招呼,被旁边同行的几个马仔制止了,“别惹事,老板还等着咱们呢,一个打鱼的你跟他置什么气?赶紧走,老板说了,那个叫方尖的可不好惹,现在整个糖水湾都是他的地盘,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马仔啧一声,虽然不甘心,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船。
苏韫亭捡起掉在地上的两条咸鱼,重新回到船上,把鱼扔给宗忻。
“怎么样?”宗忻把两条死鱼往水桶里一扔,走过来拍他肩膀,“打听到什么了吗?”
“谢遇知应该没事,刚才我听那几个上了船的人说,现在整个糖水湾都是方尖的地盘,我猜,谢遇知应该和周宴琛之间达成某种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