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个故事, 风枕眠很久都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部后劲很大的电影,有点回不过神。
至于赫尔斯本人,更是陷在了回忆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一阵风吹过,将画室的画吹得簌簌作响, 赫尔斯才终于回过神来。
“直到我杀了主教的那一刻, 才知道斯狄安是自愿赴死的。”
献祭一座城对主教来说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用它做一场交易, 除去对自己最有威胁的斯狄安,却是很划算的事。
“斯狄安……”风枕眠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半晌, 才从词汇库中找到了一个适合的词语, “他是个值得被尊敬的英雄。”
“英雄之所以叫英雄,是因为他们与普通人相比,牺牲了太多。”赫尔斯冷笑了一声, “我才不希望他成为英雄。”
风枕眠不可否置,只是道:“但这世界, 总有人需要承担责任。”
赫尔斯最烦那些大道理,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 “故事你也看完了,什么时候帮我让斯狄安恢复记忆?”
“这个……”风枕眠叹了口气,“我还不能答应你。”
前世的赫尔斯和斯狄安的确很悲惨,依照东方人喜爱大团圆结局的秉性,风枕眠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赫尔斯。
可,之前弗伊莱的抗拒他也看在眼里。
带入一下, 如果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两人十分相爱, 可忽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前世爱人的陌生人……
风枕眠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始头痛了。
这不就是大多数狗血文里,经典的白月光与朱砂痣的桥段吗?
听到风枕眠的回答,赫尔斯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风枕眠,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是朋友也不能违背原则啊。”风枕眠无奈,“赫尔斯,我有自己的原则。”
又是原则。
赫尔斯听见这两个字就烦,此刻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赫尔斯。”风枕眠思考了许久,开口同他道:“你愿不愿意,再花一点时间……看看斯狄安今生的故事?”
听到这话,赫尔斯脸上的嫌弃如有实质。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弗伊莱不愿意同你结婚吗?”风枕眠加大剂量,“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和贝利特相比,究竟输在了哪里吗?”
这灵魂二连击狠狠刺痛了亲王大人敏感脆弱的内心,他皱着眉,恶声恶气道:“看就看!”
一定是因为这一世的斯狄安太过单纯,被坏男人骗了!
风枕眠笑了一下,随即又板着个脸,心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在加班。
手中施法结印的动作倒是也没停顿,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下,这得加钱。
熟悉的华光闪过,眩晕感消失后,他们来到了十几年前的塔亚城。
那时的贝利特还不是首富,只是个家底殷实的富二代。
而弗伊莱,大概是因为上一世灵根破碎,这一世出生时自带了病弱属性,一步三咳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两家刚好门对门,贝利特和弗伊莱的父母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再加上贝利特和弗伊莱年纪相仿,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弗伊莱身体不好,不可以拿这么重的东西!”
还是奶团子的贝利特很自觉扛起了搬东西的重任,将同样是奶团子的弗伊莱推到旁边的沙发上坐好,“弗伊莱只要好好坐着休息就行!”
这模样将双方的父母都逗笑了,甚至还打趣了一句,“贝利特这像是在养小媳妇。”
对此,赫尔斯嗤之以鼻。
“油嘴滑舌!”他愤愤道:“一看就不是好人!”
风枕眠自然是要为自己的金主爸爸说话的,“可是,他不只是说啊。”
风枕眠指着前面不远处给小弗伊莱提东西,还一直嘘寒问暖的小贝利特,“他是真的在做。”
赫尔斯气得不行,拳头都握紧了,“风枕眠!你他妈是谁朋友!”
风枕眠沉默了。
他想,你朋友是风不渡,关我风枕眠什么事。
又想,贝利特可是他的金主大人,那他肯定得向钱看齐啊。
但他只能想想,毕竟他现在打不过赫尔斯。
“我当然是向着你的。”风枕眠见鬼说鬼话的能力也与日俱增,“但是,你这个时候在哪呢?”
奶团子时期多好刷好感度啊!
但凡赫尔斯在这个时候努努力,也不至于后面去抢人。
听到这句话时,赫尔斯诡异的沉默了。
那边小贝利特和小弗伊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赫尔斯也没有开口。
风枕眠诡异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回头看了看赫尔斯,只见那人低垂着眼眸,血色的眸子里满是落寞。
“你……”风枕眠顿时脑补了一堆东西,“你不会当时把斯狄安给忘了吧?!”
否则风枕眠真想不出来一个赫尔斯不在这种时候刷好感的理由。
“你转世的时候把脑子也转掉了吗?”赫尔斯睨了他一眼,“我那个时候在沉睡。”
不等风枕眠说话,他又道:“你以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主教是那么好杀的吗?”
尤其,主教的那个地下组织势力盘根错节,即使赫尔斯成为了血族亲王,也很难将它连根拔起。
为此,赫尔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段历史风枕眠曾听伊洛提起过,至少在史书的记载中,赫尔斯是个挺不错的血族。
“我当时伤得太重。”赫尔斯说:“只能陷入沉睡。”
“直到一个月前,我才醒来。”
醒来以后他就感觉到了斯狄安的灵魂,满心欢喜去找人,却不曾想,那人身边已经有人了。
风枕眠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天,拍了拍赫尔斯的肩膀,“或许你可以出本书,书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叫《悲惨一生》。”
前半生一直饱受战争磋磨,好不容易遇到份温暖,但……
照亮了他整个世界的月亮,并不独属于他一人。
“闭嘴。”赫尔斯很想打人,但还是忍住了。
风枕眠也没继续再人心口上戳刀,而是继续和人看着弗伊莱与贝利特的爱情故事。
毕竟,这已经足够将赫尔斯的心脏捅成一片片了。
前尘境的时间流速很快,风枕眠看着贝利特和弗伊莱从小团子长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在从小学到初中。
在此期间,两人一直形影不离。
他们也没有因为彼此的过分靠近而产生什么理所当然的情绪,贝利特将弗伊莱照顾得很好,弗伊莱也对贝利特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
年岁渐长后,贝利特不在像年幼时那样将弗伊莱当成瓷娃娃,而是开始拉着人锻炼身体。
弗伊莱这些年确实被照顾得很好,年岁渐长后,身体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脆弱。
进入高中以后,他就很少生病了。
只是弗伊莱并不爱运动,每次被贝利特拖着锻炼时,他总是磨磨蹭蹭,想方设法拒绝。
当然,每次拒绝也都是无效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值生长发育的阶段,贝利特吃得好睡得好,也经常运动,很快就在身高上有了优势。
也在这时,弗伊莱终于有了危机感。
“怎么忽然想锻炼了?”贝利特抱着篮球过来时,看见气喘吁吁的弗伊莱,不由有些好奇。
“没什么。”弗伊莱自然不可能说是因为身高,他抱着篮球试图投篮,然而好几次,篮球要么从篮筐的全世界路过,要么直直砸向篮板。
几次下来,弗伊莱累得气喘吁吁,原本升起的斗志也逐渐磨灭。
又一次失败后,弗伊莱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适合运动啊?
退堂鼓一旦打起,就很难在坚持下去。
弗伊莱正想放弃,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热意,随后,一双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笨蛋弗伊莱,篮球不是这么打的。”贝利特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凑近时更是听得人一阵酥麻。
弗伊莱不自在的动了动耳朵,忽然理解了女生们说的“听了会怀孕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样的。
贝利特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过分,毕竟他从小和弗伊莱一起长大,这种越界的事情已经成了常态。
看见贝利特手把手教弗伊莱打篮球的那一刻,赫尔斯都快气炸了。
“这个……这个……”赫尔斯额上青筋暴起,风枕眠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在前尘境,贝利特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赫尔斯“这个”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只冷着脸吐出了一句“这个贱人”。
风枕眠真的把这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没笑出声。
然而不管赫尔斯有多么愤怒,都掩盖不了这是一场成功的篮球教学。
弗伊莱很聪明,贝利特讲得技巧他很快就领悟了。
夕阳西下,将篮球场上两个少年的身影无限拉长,刻下了一个名叫青春的记号。
那是,赫尔斯从不曾拥有的东西。
赫尔斯看着弗伊莱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模样,看着他在贝利特的鼓励下意气风发,心中忽然多了种不知名的情绪。
而后的很多画面,都将这种情绪加深。
“这小子,挺会啊。”风枕眠到底和赫尔斯不熟,他忙着吃瓜,也完全不在意赫尔斯的死活,只感叹道:“提供物质价值就算了,还能提供精神价值……”
贝利特就差把弗伊莱当成孩子来养了。他像个忧虑孩子的老父亲,什么事都会替弗伊莱考虑,事无巨细,而且从不厌烦。
“别说弗伊莱,换做是我我也心动。”风枕眠感慨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晏清刚好醒过来,小精灵才刚从虚空戒中冒了个头,都还没来得及要个亲亲抱抱,就听见这话。
他顺着风枕眠看的方向望去,刚好瞧见了贝利特冒着大雨,背着高烧昏迷的弗伊莱往医院跑的画面。
晏清盯着这一幕看了许久,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昏迷的弗伊莱身上,他的小手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原来风枕眠喜欢这样的吗?
小精灵很纠结,精灵作为半神族,是很强悍的……
让他装成病弱美人,真的很难为精灵诶。
晏清缩回虚空戒继续思考,而风枕眠根本没发现晏清出来过,继续当着吃瓜乐子人,“兄弟,你这输了啊。”
虽然贝利特和弗伊莱都还没开窍,但他们仿佛磁铁的两极,只要一靠近彼此,就会被吸引。
这一世弗伊莱文静内敛,贝利特张扬肆意,互补的性格让他们更加契合。
“这些我都可以做到!”赫尔斯咬牙,“我还能做的比他更好。”
若不是因为他在沉睡,又怎么会轮到贝利特来做这些事!
“可,你错过了。”风枕眠叹气,“赫尔斯,这世上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尤其是感情。
赫尔斯也知道这个道理,没说话。
弗伊莱这次的生病来势汹汹,其实自从他长大后就很少生病了,但每次生病都格外严重。
他躺在医院了吊了一个星期的点滴,精致的小脸惨白惨白的,看上去像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
“贝利特。”弗伊莱的父母是一对很不靠谱的父母,在弗伊莱还是幼崽的时候,他们还相对靠谱一点。
而当他们发现有一个靠谱的贝利特后,就光明正大的摆起了烂。
可以说弗伊莱能长这么大,除了他父母坚持不懈地花钱,全靠贝利特尽心尽力的照顾。
弗伊莱看着因为忙着照顾自己,跑前跑后的贝利特,很是心疼,他抬手碰了碰那人眼下的淤青,问:“照顾我很累吧。”
任何一段感情都是需要双方共同去维系的。
弗伊莱也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一直都是贝利特照顾他比较多。
虽然贝利特大大咧咧的性格总是让他不知疲倦,可弗伊莱总是会想,会不会有朝一日,贝利特会觉得他很烦。
他什么都做不好,除了脑袋聪明,成绩好一些,似乎什么都比不上贝利特。
“是啊。”贝利特端着粥,叹了口气。
弗伊莱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赫尔斯直接忍不住掀了桌,“我就说他是个贱人吧!能照顾斯狄安是他的荣幸!”
上辈子赫尔斯想照顾斯狄安都没机会,有的人得到了居然还不珍惜!
赫尔斯气得眼睛更红了。
风枕眠倒是很平静,他摸了摸下巴,觉得以贝利特的情商,应该说不出这种话。
果不其然,贝利特又补了一句,“所以弗伊莱要赶紧养好身体,然后请我吃一顿大餐!”
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重落了回去。弗伊莱嘴角勾着抹笑,应了一声。
他眸色温柔,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纵容,“好啊。”
贝利特笑得开心,赫尔斯却是快气爆炸了。
风枕眠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他属实不会安慰人,思考半晌拍了拍赫尔斯的肩膀,“那什么,你想开一点。”
他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赫尔斯这次是真被气到了,反手给了风枕眠一拳,差点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要是想挨揍就直说。”
风枕眠揉着肩膀龇牙咧嘴,低声嘀咕了句,“行,不和你这个没老婆的人计较。”
贝利特和弗伊莱的感情仍在日渐升温,他们的生活如细水长流,平淡且幸福。
而时间一转,就到了弗伊莱十八岁的生日。
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么可能完全不通感情,只不过两人一起长大,彼此在对方的生命中占据了太多时间,从而模糊了爱情。
直到那天,弗伊莱被一个同学告白。
“弗伊莱同学。”女生是隔壁班的,长得很漂亮,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很像洋娃娃,“我喜欢你,请问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贝利特刚从走廊拐角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直至消失。
心中一股不明的情绪涌了上来,贝利特看着那一幕,微微皱起了眉。
“抱歉。”这个表白来得很突然,弗伊莱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很感谢你的喜欢,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弗伊莱朝着她笑了笑,“祝你能遇到真爱。”
女生也跟着笑了笑,“其实我也没觉得你会答应。”
她说:“只是快要毕业了,我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
“不过弗伊莱同学,连拒绝都这么温柔的话,真的很难让人走出来呢。”
女生也没给弗伊莱继续说话的机会,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又挥了挥手,“不过还是谢谢你能温柔的拒绝我。”
弗伊莱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为什么都说我温柔呢?”
他并不觉得自己温柔,只是做到了最基本的礼貌罢了。
弗伊莱还惦记着贝利特,正准备去找人,一回头,就看见那人站在角落中,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贝利特?”弗伊莱叫了他一声,“怎么一直皱着眉?”
贝利特这才回神露出个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什么,就是想到快毕业了,有些伤感?”
他和往常一样同弗伊莱勾肩搭背,只是这一次,搭在弗伊莱肩上的手,总是不自在。
有些东西一旦被点破,就很难在装作无事发生。
好在弗伊莱并没有发现,只当贝利特是为分别而伤感,于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毕业而已,虽然同学们会离开,但我们还会在一起啊。”
他们之前就决定好了,等到时候要报考同一所大学。
贝利特应了一声,依旧心不在焉。
这天夜里,贝利特做了个梦。
那是个让人面红耳赤的梦,梦中他同弗伊莱十指紧扣身形交叠,隐隐还有些暧昧的水声。
醒来时,贝利特看了眼自己硬邦邦的小兄弟,没来由感到了恐惧。
他居然,喜欢上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没什么比这更加晴天霹雳,贝利特一时间接受不了,震惊之下,他竟然选择了躲着弗伊莱。
弗伊莱自是发现了贝利特的不对劲,往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着自己的人忽然同他保持距离,弗伊莱要是发现不了才有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而且同往日一样淡定的上学放学。
“奇怪。”风枕眠发出了单身狗的疑惑,“弗伊莱到底喜不喜欢贝利特啊?”
看他之前的表现,不像是不喜欢。
可看他现在的举动,也不像是喜欢。
对此,前一世深受其害的赫尔斯不想说话。
汤圆的外表再怎么白白软软,都掩盖不了它是芝麻馅的事实。
也亏得上辈子斯狄安打定主意做个承担责任的圣子,不然他要是黑化,能比主教更疯。
这么过了三四天,终于到了弗伊莱的生日,而贝利特也终于是憋不住了。
在他纠结的这段日子,弗伊莱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同其他同学相谈甚欢,隐隐给了贝利特一种,好像没有他弗伊莱也能生活得很好的感觉。
而这几天里,也有不少人同弗伊莱告白,其中还有几个是男的。
贝利特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毕竟弗伊莱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就连性格也好……
他想不出来有谁会不喜欢弗伊莱。
“弗伊莱!”贝利特看着弗伊莱远去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等等我!”
弗伊莱脚步未停,依旧朝前。
这些年被贝利特带着锻炼,现在他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根本看不出以前是个药罐子。
“弗伊莱!”贝利特很疑惑,不明白往日一叫就停的人怎么忽然无视了自己,“你怎么不理我啊?”
弗伊莱在他追上来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不过笑意并不达眼底,“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怎么?终于不躲我了?”
贝利特心跳漏了一拍,像做错事的小孩,垂下了头,“你知道啊……”
弗伊莱差点被他气笑了,“贝利特,我是傻子吗?”
这么明显的疏远,他难道看不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贝利特小小声开口,边说边看弗伊莱的脸色,“我就是有些事情没想清楚……”
弗伊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诶!”贝利特连忙追了上去,“弗伊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追着道了一路的歉,直到走到弗伊莱家门口,那人才再次开口。
弗伊莱看着他,语气平静,“所以贝利特,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贝利特更心虚了,心想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好兄弟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弗伊莱等不到答案,推开门就准备离开,只是门开的瞬间,一桶金粉从头顶撒了下来,紧接着,舒缓的钢琴曲从屋子里传来。
也在那一瞬间,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在漆黑的客厅汇聚,像极了一片璀璨的星海。
“这是……”弗伊莱愣住了,而当他看见一个蛋糕车缓缓驶出时,又什么都明白了,“这是你准备的?”
“这些天你躲着我,是在准备我的生日?”
贝利特比弗伊莱大了几个月,当时弗伊莱筹划贝利特的生日时,带着那人去看了日出的云海。
那时他随口说了句或许下次生日可以一起去看星星,没想到这人记住了。
心底忽然软了一瞬,弗伊莱看向贝利特,没忍住笑了笑,“谢谢,我很喜欢。”
他顺理成章地原谅了这几天贝利特的冷淡。
“不是的……”贝利特咬咬牙,根本不敢表白。
虽然他和弗伊莱一起长大,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可贝利特很多时候都看不透弗伊莱。
他并不确定弗伊莱是否也喜欢自己,更不能确定如果他表了白,会不会失去弗伊莱。
这几天他考虑了很久,忽然觉得青梅竹马也是个碍事的身份。
他比别人更害怕失去弗伊莱。
但,贝利特也不想在看着其他人同弗伊莱表白,而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了。
“嗯?”弗伊莱疑惑,“那是为什么?”
他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是因为长大了吗?贝利特也有自己的秘密了?”
不等贝利特开口,弗伊莱又像是打趣一样开了口,“该不会是贝利特有了喜欢的人吧?”
这话一出,空气忽然沉默了几秒。
贝利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低声道:“如果是呢?”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那模拟星海的微光勉强照亮。
贝利特看不清弗伊莱脸上的表情,但作为旁观者的风枕眠却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见,弗伊莱脸上的笑容明显消失了。
“卧槽。”风枕眠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感情先开窍的是弗伊莱啊?”
他忙着吃瓜,自然没空在意旁边脸都绿了的赫尔斯。
而同样脸难看的,还有弗伊莱。
他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贝利特聪明了那么多次,这次却仿佛看不懂弗伊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继续追问,“弗伊莱,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弗伊莱敲桌的动作停下,抬眸看着贝利特。
那人眸子里亮晶晶的,即使黑夜也掩盖不了里面的光芒。
是谁?弗伊莱脑子里将所有贝利特可能喜欢的对象都过了一遍。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贝利特继续说:“你说,我要不要试试,和他表白啊?”
弗伊莱脑子闪过无数张人脸,许是察觉到贝利特话语里不自觉的期许,他的表情更冷了几分,“既然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还是不要贸然表白,去打扰那人了。”
听到这话,贝利特眸子里的光忽然熄灭了。
他看着弗伊莱不似说笑的表情,心像是被打翻的醋瓶浸泡了一番,酸酸涩涩的,“这样吗?”
“贸然表白,对别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打扰。”弗伊莱再接再厉,“说不定,你们表了白就在也不能做朋友了。”
贝利特更难受了,可能是感情一直积压在心里,也可能是这段时间有太多靠近弗伊莱的人,让他产生了太多危机感。
即使听到了这种话,贝利特还是忍不住问:“如果我和弗伊莱表了白,弗伊莱就不和我做朋友了吗?”
他还是想赌一次,赌他在弗伊莱心里是特殊的。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弗伊莱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引以为豪的大脑有些没反应过来,盯着贝利特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紧,“你是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嗯……”贝利特低着头,闷闷回应,“你真的不和我做朋友了吗?我也不想的……”
感情这种东西如果能控制住,就不叫感情了。
弗伊莱看着他这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贝利特怎么这么傻?”
他抬手揉了揉贝利特的脑袋,“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你刚刚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弗伊莱打断了。
他抬手抵在贝利特的唇上,看着人低声开口,“我说的是,你对别人贸然表白。”
“我可不是别人。”
他是贝利特的青梅竹马,是这世上最了解贝利特的人。
“这算是贝利特送我的第二份生日礼物吗?”弗伊莱很开心,肉眼可见的情绪放松,“成年了,也确实可以拥有一个男朋友了。”
一直到结束贝利特都处于一种迷茫麻木的状态,回到家躺在床上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然后超级大声地尖叫了一阵。
“我居然表白成功了?!”
他真的和弗伊莱在一起了!
确定了关系以后,两人的相处更加如胶似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转变,往日里稀松平常的事也多了几分暧昧。
大学的日子很适合谈恋爱,弗伊莱喜欢旅游,贝利特就陪着他去了很多地方。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他们旅行的最后一程,来到了圣修利亚。
“卧槽。”风枕眠抬手捂住赫尔斯的眼睛,“别看,是恶评!”
圣修利亚对赫尔斯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偏偏贝利特选在了这里和弗伊莱求婚。
风枕眠再怎么不做人,也有点心疼赫尔斯了。
然而赫尔斯却像是自虐似的,推开了风枕眠挡在自己眼前的手,面无表情看着贝利特掏出戒指单膝跪地,同弗伊莱求婚。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贝利特举着那比鸽子蛋都大的戒指,认真又虔诚的开口。
弗伊莱看着他,正准备开口,可心脏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刺痛。
他朝着周围看了去,目光落在了赫尔斯沉睡的那处,心中更痛了。
是前世,斯狄安留下的灵魂烙印生了效。
“弗伊莱?”贝利特见弗伊莱脸色不太好,急忙起身扶着那人,“你怎么了?”
“不知道……”弗伊莱摇头,“就是忽然觉得心脏好疼,还有种莫名的难受。”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
他抓着贝利特的手,感受到那阵灼热的温度传来,心静了静,“我们先离开这吧。”
贝利特点点头,带着弗伊莱离了开。
那阵灵魂烙印并没有给弗伊莱带来太大的影响,只是睡觉时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有个模糊的身影。
但醒过来,弗伊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场求婚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依旧顺利的收了尾,弗伊莱和贝利特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订了婚。
订婚那一夜,两人喝得都有些多了,贝利特一直傻笑,回到房间以后像只小狗一样在弗伊莱颈间不停蹭着。
弗伊莱哭笑不得,按着贝利特的脑袋说:“你是小狗吗?”
贝利特瘪瘪嘴,不死心的又咬了弗伊莱一口。
下一秒,他被捏着下巴,被迫仰头。
目光交汇的瞬间,温度直线上升,暧昧的粉红泡泡填满整个房间。
“这、这是我不付钱就能看的吗?”风枕眠捂住眼睛,“我还是个孩子呢。”
说完,他又想起赫尔斯,急忙拉着人转过头,“那什么,这画面少儿不宜,你就别看了。”
暧昧的水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听得风枕眠面红耳赤。
他也没有丝毫犹豫,拉着赫尔斯就往外走,“听墙角这种事要不得。”
赫尔斯已经浑身僵硬了,任由风枕眠拖着自己离开。
而在他们刚离开卧室的瞬间,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喘息的对话。
“唔……弗伊莱?”
“宝贝,你刚刚想干什么?”
“……探索生命的意义?”
“这种事太累了,还是我来吧……”
……
更多的话淹没在喘息中风枕眠听到最后那句话,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沉默的赫尔斯,没忍住道:“卧槽,你是下面那个?你不说他是你老婆吗?!”
赫尔斯脸更黑了,低吼了一声:“你闭嘴!”
这是恼羞成怒了。
风枕眠也没戳穿亲王大人的自尊,挑了挑眉没说话。
而好不容易想明白怎么装病弱美人的宴清一冒出头,又听见这么一句。
他回头看了看,刚好看见弗伊莱将贝利特压在身下,再次陷入沉思。
小精灵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白净的皮肤面红耳赤,从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而后他捂住脸,害羞的钻回了虚空戒。
风枕眠的要求总是这么为难精灵。
小精灵尖尖的耳朵动了动,再次捂住脸晃了晃脑袋,不过要是风枕眠喜欢,他也不是不能努努力。
不过第一步,得赶紧长大。
晏清看着自己空空的丹田,他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为了救风枕眠又耗空了。
小精灵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步入成长期啊?
风枕眠依旧没发现偷偷冒头的晏清,拽着赫尔斯走出去好远,才停下。
赫尔斯依旧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血色的眸子空落落的。他的视线根本没聚焦,胡乱散落在某处。
这状态属实不对劲,风枕眠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他也确实不太会安慰人,嘴巴一张一合好几次,愣是没吐出一个字。
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开了口,会让赫尔斯更加抑郁。
前尘境的时间仍在流逝,并没有因为赫尔斯的接受无能就停止。
在赫尔斯呆愣的这段时间,贝利特和弗伊莱进行了他们订婚后的蜜月旅行。
喜欢旅游大概是镌刻在了弗伊莱的灵魂里,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他们去的地方,有不少是前世斯狄安曾和提到过的地方重合了不少。
“这些地方,我也来过。”赫尔斯忽然开口,“在我沉睡之前,走遍了斯狄安写下的所有地方。”
当时他拖着残破的身躯站在崖顶看日出,暖色的光落在身上,烫得他伤口又腐烂几分。
不过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赫尔斯感觉到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欣喜。
刺眼的光让他的眼睛止不住流泪,恍惚中,他似乎看见斯狄安在朝自己招手。
“斯狄安……”赫尔斯低声喃喃,“你说得对,这里的日出的确很美。”
当时他就想,等找到斯狄安以后,他带着斯狄安再来一次。
此刻赫尔斯看着弗伊莱和贝利特肩并肩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是不是也算一起看过日出了?”
后面弗伊莱和贝利特还去了很多地方,然而在最后一趟旅程中却出现了意外。
最后一程是去的一座很有名的雪山,传闻如果能在雪山看到雪莲,那对情侣将获得雪女的祝福。
弗伊莱他们去登山,恰好遇到了雪崩。
亏得这些年贝利特一直带着弗伊莱健身,他们才能在被白雪覆盖前躲到那个可以栖身的山洞中。
洞口被白雪覆盖,只留下了一点点微弱的缝隙,勉强供他们呼吸。
他们带的食物并不多,不管怎么省吃俭用,都在救援到来之前见了底。
山洞里的温度太低,水几乎冻成了冰块。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下还喝凉水,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只是,最先出事的,反倒是一向身体强健的贝利特。
他发了烧,因为寒冷四肢僵硬,意识也逐渐模糊。
弗伊莱怕他出事,一直抱着人揉搓他的身体,缓解他僵硬的四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别睡,贝利特,别睡……”
他不断亲吻着贝利特的脸,嘴里吐出些赫尔斯从未听过的温柔情话。
忽然间,风枕眠也觉得有些冷。
是赫尔斯几乎凝为实质的低气压。
后面的画面赫尔斯实在是不想看下去,抬手一挥,强行结束了前尘境。
所有的画面现实,风枕眠再次回到画室时,有些无奈,“你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赫尔斯冷笑一声,“说不定我还会杀人灭口呢。”
这明显是威胁,不过风枕眠并不在意。
画室再次恢复了安静,窗外的风依旧孜孜不倦地涌入,将那些画吹得沙沙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枕眠才又开口道:“所以,你还打算让弗伊莱想起前世的记忆吗?”
不等赫尔斯开口,他又说:“赫尔斯,你真的忍心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