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风枕眠睁眼, 只见一个笑眯眯的老者站在他面前,“您可算来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人看了许久才回过神, 想起自己是在干什么。
他在期末考试,进了风不渡留下的变态副本。
风枕眠按了按胀疼的额角, 另一只手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次的眩晕感,这么猛吗?”
都给他整得大脑空白了。
npc老者没发现风枕眠的疑惑, 尽职尽责走着流程,“少爷他们等你很久了。”
说着,就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风枕眠拉进了古堡。
“不是……”风枕眠就这么被连拖带拽的进古堡, 甚至都没来得及感慨一句这古堡真大。
可能是出场的姿势太过奇葩, 进门以后,那些宾客的目光不约而同朝他看来。
“怎么又把我当猴?”说完他忽然愣住了,“奇怪, 我为什么要说又?”
“先生,这是您的座位。”老者将风枕眠领到座位以后就离了开, 风枕眠才刚坐下,旁边的npc就戳了戳他的手臂。
“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来?”那个npc调侃, “不怕克里顿生气吗?”
风枕眠皱了皱眉,心想他和克里顿又没什么关系,那人生什么气?
于是随口敷衍,“路上遇到点事。”
“又是那个精灵?”npc喝了口酒,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风枕眠给打断了。
风枕眠盯着他,语气不善, “你怎么知道小阿晏的?”
他迅速想到了风不渡,随即又皱起了眉。可就算风不渡预见未来, 知道了晏清……
不同的身份也依旧是同一个灵魂。
他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将晏清是精灵的身份暴露出来。
风枕眠大脑飞速转动,如果他这样做,肯定是想做点什么提示。
“难不成,这个副本和小阿晏有关?”风枕眠做着猜想,脑袋又浮出一阵钝痛。
“我怎么知道?”npc被他问傻了,抬手摸了摸风枕眠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他似乎是真觉得风枕眠有病,同桌上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笑了,“你们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
几人憋着笑,点了点头。
“他居然问我怎么知道晏清的!”npc轻拍了一下桌子,没发出太大的动静,“某人一天恨不得秀800次恩爱,就差直接把‘我老婆是晏清’刻在脑门上了,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几人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桌上只剩下风枕眠一个垮着批脸的人。
好在婚礼来时,牧师拯救风枕眠于水火。
“欢迎大家来到克里顿先生和路西瓦先生的婚礼。”
风枕眠循声望去,和新人视线对上时,看见那个叫克里顿的新郎疯狂对着自己招手抛媚眼。
被旁边的路西瓦拍了拍才消停。
“这人有病吧。”风枕眠迅速转过头,结着婚呢,朝他抛什么媚眼?
他可不想等会被那个叫路西瓦的新郎揍。
风枕眠按按自己的心口,总觉得那里有些疼。
婚礼仍在继续,以往这种时候风枕眠肯定会凑热闹,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波动。
甚至心里只有干饭。
很快,就到了抛捧花的流程。
风枕眠一心干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抬手想给自己打碗汤,一个什么玩意就飞到了他手里。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束捧花。
“这他妈也行?”风枕眠惊呆了,一抬头,克里顿朝他挤眉弄眼的动作更欢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副本?
风枕眠还在持续蒙圈,台上克里顿倒是忍不住了。
他抬手,抢过牧师的话筒大声叭叭,“风枕眠,你抢到捧花了!准备什么时候和晏清结婚?”
此话一出,先是安静一瞬,随后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直觉告诉风枕眠,得赶紧说些什么阻止接下来的闹剧。
于是他面不改色的扯谎,“不出意外的话,明年。”
克里顿眼睛都亮了,眸子里写满了“我要吃瓜”,他正准备追问,但风枕眠先一步开了口。
“这是你们的婚礼,我可不能喧宾夺主。”风枕眠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不如你俩亲一个?”
克里顿顿时羞红了脸,路西瓦若有所思,目光在风枕眠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台下起哄声一声盖过一声,大家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克里顿他们身上,风枕眠长舒口气。
流程结束,就是熟悉的敬酒环节。
风枕眠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亲友桌,被拉过去喝酒的时候还挺懵。
他本来不想喝那么多,可这些npc实在太热情,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最后,风枕眠直接醉死过去。
晏清出来时,看着躺在床上一身酒味的风枕眠,陷入沉思。
他就睡了一天,风枕眠怎么就又醉死了?难不成葬礼也有人灌酒?
不了解人类的小精灵很不理解,只和上次一样,用藤蔓把风枕眠拎去浴室洗澡。
熟悉的水流声再次响起,晏清不自觉又想起了之前没有完成的事。
他背对着风枕眠思考了好久,一边想继续,一边又害怕风枕眠醒过来,他可没有再丢一次脸的勇气。
纠结了很久,两个念头不停在脑海中打架,搞得身后给风枕眠搓澡的小藤蔓也动作越来越快。
最后,还是想继续的念头占了上风。
晏清轻咳一声,一脸正直地回头。
一根小藤蔓悄悄伸到了风枕眠脖颈处,对着人后颈猛的来了一下。
随后晏清才放心坐在了风枕眠的腹肌上。
哼,这次风枕眠肯定不会中途醒了。
晏清想着,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他开心从风枕眠的腹肌上滑了下去,坐在玫瑰花瓣中被水流冲远。
又自己慢吞吞划回来,用手指戳了戳风枕眠的肚子。
“呀。”晏清玩得还挺开心,丝毫没发现风枕眠正眯着眼看着自己。
他依旧是在晏清把自己扔进浴缸的时候醒的,本来还晕晕乎乎,但小藤蔓忽然给了他一下,愣是把风枕眠给敲醒了。
脖颈处的疼痛一阵阵泛起,风枕眠正疑惑着晏清想干什么,就感觉到小精灵坐在了他的腹肌上。
然后……像滑滑梯一样,滑了下去。
而且晏清好像还玩得不亦乐乎。
风枕眠眯着眼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晏清这是,把他当成游乐场了吗?
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带小精灵去游乐场玩过。
风枕眠正思考着,晏清又一次从他的腹肌上滑了下去。
异样的触感将风枕眠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垂眸,看着晏清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栽进了水里。
水面铺满了玫瑰花瓣,一时间小精灵还真浮不出水面。
风枕眠没忍住笑了笑,抬手将湿漉漉的晏清捞了出来,“小阿晏。”
他刚叫了个名字,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感觉到掌心的小精灵浑身僵硬。
甚至,那张漂亮可爱的脸上还出现了惊恐这种情绪。
风枕眠被整不会了,他是洗澡又不是画皮卸脸,晏清怕什么?
晏清自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在风枕眠准备再次开口的前一秒,选择了再次逃避。
浴室里忽然就只剩下流水声,风枕眠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挑了挑眉,“跑什么?”
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悟了,“我懂了!小阿晏一定是羡慕我的八块腹肌!”
他身材如此完美,晏清羡慕也是很正常的。
“小阿晏。”风枕眠自觉善解人意,对着虚空戒里再次尴尬成一团的精灵开口道:“没事的,你还是只精灵崽崽,不用这么着急锻炼的。”
“等你长大了,哥哥就教你怎么健身,保证你也能拥有这样完美的八块腹肌。”
尴尬过头的晏清:……
不知道为什么,尴尬突然就散了。
晏清坐起来盯着某处,将手里风枕眠斥巨资买的枕头扔了出去。
不是,这人有病吧!
-
第二天一早,风枕眠依旧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宿醉后的头疼混着被藤蔓打出来的疼,风枕眠浑身不适,开门时怨气比鬼都重。
“呀。”克里顿惊讶,“风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风枕眠盯着他,“你有事吗?”
现在才凌晨4点,这人刚结婚不和老攻亲亲我我,大早上敲什么他的门?
“哎呀。”克里顿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越界,笑着和风枕眠说:“风!咱们一起爬山看日出吧!”
风枕眠看了眼现在黑漆漆的天空,下意识想拒绝。
话卡在喉咙里,在即将说出口的前一秒,心脏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风枕眠表情微变,按着心口不明所以。
怎么进了这副本以后他的心脏总是莫名其妙的泛疼?
难不成,他有什么后天性的心脏问题?
风枕眠思索着,错过了拒绝克里顿的最佳时间。
那人忽然抬手揽住他的脖颈,一脸兴奋,“没拒绝就是默认了哦!风你赶紧换衣服,东西我和路西瓦已经收拾好了,咱们直接出发就行了!”
风枕眠比克里顿高了不少,这人揽着他的脖颈,用自身重量迫使风枕眠低头。
他很想说些什么,主要是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一对新婚夫夫中亮眼的电灯泡。
只是一抬头,看见了路西瓦打量的目光。
这目光里探究的意味很重,风枕眠下意识收敛表情,将克里顿的手从自己脖颈上拿了下去。
“你已经是结了婚的人。”风枕眠往后退一步,和克里顿拉开距离,“不可以随便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
克里顿一脸傻白甜,“可,风不是别人啊。”
路西瓦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他身上。
风枕眠嘴角抽搐,心想你他妈再说下去我就要被你老攻宰了。
于是他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克里顿,“不去。”
开什么玩笑,有这时间他睡觉不好吗?大早上爬什么山啊真是。
而且,还是和一对昨天刚举行了婚礼的夫夫去爬山。
到时候太阳都没他亮眼。
风枕眠转身就想走,结果又一次被勾住了脖颈。
这个高度,是路西瓦。
“去吧。”路西瓦语气平静,“克里顿想和你一起爬山很久了。”
他搭在风枕眠肩上的手用了点力气,风枕眠被拉着转了回去,看着路西瓦一脸无语,“大哥,就算是要爬山,咱们就不能换个时间吗?”
凌晨四点,狗都没醒。
但路西瓦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再次用劲,拉着他出了房门,“你又不用睡觉,几点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风枕眠一时无语,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
而克里顿也再次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话。
被推上车的那一刻,风枕眠还是理解不了,“我一定要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吗?”
有个电灯泡在,这俩的恋爱会更甜一点?
“什么play?”克里顿睁大眼睛,依旧是那副天真愚蠢的样子。
“没什么。”路西瓦揉了揉他的脑袋,“风在和你开玩笑呢。”
克里顿“哦”了一声,靠在路西瓦肩上小小打了个哈欠,“凌晨四点还真有些困呢。”
不过一想到要去看日出,他又压抑不住那些兴奋的情绪,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风枕眠还是头一次遇到话比卢迪克还多的人,他靠在车窗上,沉默着思考人生。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在车里?
“风不渡到底在搞什么?”风枕眠按按胀痛的额角,完全不理解风不渡设计这个副本的意义。
车只开到山脚,风枕眠被拉下车的时候依旧精神恍惚。
他的确不用睡觉,但宿醉后的头疼时不时泛起,脑袋昏沉沉的,根本提不起精力。
他打了个哈欠,正想问克里顿他们怎么还不走,就看见克里顿掏出了两个特别大的背包。
然后和路西瓦一人背了一个。
“走吧走吧!”克里顿像是春游的小学生,“在不快点要赶不上日出了。”
说完,就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风枕眠皱眉,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上山的路挺崎岖,对风枕眠来说倒是无所谓,不过克里顿就有些吃力了。
克里顿一步三喘,累得不行。
风枕眠难得善心大发,抬手拿过那人背上的包,“我来吧。”
“你可以吗?”克里顿可能是脑子抽了,莫名其妙吐出这么一句。
风枕眠顿时有种被挑衅到的感觉,冷笑一声健步如飞,“我不可以?”
“我在青云宗爬台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当年,风枕眠年少不懂事,不听师兄师姐的劝阻,执意要自己走上山。
然后,他差点累死在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小风真是可爱。”师姐御剑飞在他身边,“你说你,好端端的,非得走什么路呀?”
她拍拍身后的空位,“师姐御剑的技术可好了。”
那时的风枕眠还没学会御剑,人也还没长大,总是被师兄师姐拎来拎去的。
眼前这个师姐,特别喜欢“飙剑”。
关键她技术不行还脾气暴躁,“飙剑”的时候特别容易急眼,根本不顾剑上人死活的那种。
风枕眠被她甩下去了不下10次。
他别过头,婉拒师姐的好意,又气若游丝道:“咱们为什么要修这么多台阶啊?”
之前御剑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咻”一下就上去了,根本没在意过有多少台阶。
以至于风枕眠总觉得台阶很少,自己能走上来。
师姐再次被他逗笑,“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凸显青云宗的逼格啊!”
“台阶越多,地位越高。”
青云宗作为上三门之首,自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来拜访的。
要想进青云宗,得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风枕眠不理解,但从那天后就和这些台阶杠上了。
最开始他总被台阶教做人,后面时间长了,修为上去了,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强,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对他而言再也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错了。”克里顿朝风枕眠笑了笑,“这不是早上起太早,脑子不清醒嘛。”
风枕眠知道克里顿没什么坏心思,也没太在意。
走了大概四十多分钟,他们才到达山顶。
期间,克里顿因为实在走不动,拿过路西瓦的背包,然后跳到人背上,“好累呀。”
他黏糊糊开口,“走不动了。”
路西瓦笑了声,任劳任怨背着人往前,“平时让你锻炼总找借口,现在知道自己体力不行了吧?”
克里顿嘿嘿一笑,抱着路西瓦的脖颈蹭,“可是有你呀。”
“有路西瓦在呢,我可以一直当小废物。”
两人黏糊糊的氛围让风枕眠很不适,好在这时到了山顶,他放下包,坐在一旁。
太阳还没升起,只不过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橘色。朝霞占了大半个天,风枕眠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看着克里顿和路西瓦忙碌。
“风。”克里顿还准备了很多食物,“快过来吃饭!”
风枕眠看着这两人不停往他碗里夹菜的动作,有种自己是他俩崽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挺莫名其妙,风枕眠有一搭没一搭和两人聊着天,等太阳完全升起,克里顿困得不行,靠着路西瓦睡着了。
“所以,看日出的意义在哪?”风枕眠不理解。
路西瓦看着克里顿的睡颜,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嘴角却勾了勾,“在于他喜欢。”
只要克里顿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风枕眠盯着人看了半晌,没忍住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克里顿。”
换做是他,风枕眠想象不到他会为了谁凌晨四点爬起来看日出。
除了晏清。
风枕眠想,小精灵是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变成路西瓦朝他投去了目光。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风枕眠看了许久,看得风枕眠都有些不自在了才说:“你是不是,还记得?”
“啊?”风枕眠一头雾水,“记得什么?”
他和路西瓦不会还有什么故事吧?
风枕眠的脑回路一如既往地奇葩,想到这个可能,他看路西瓦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
“你……”他拍了拍路西瓦的肩膀,“虽然我的确长得有几分姿色,你被我的帅气迷了眼也很正常。”
“但兄弟,我是直男。”
路西瓦沉默了很久。
风枕眠还语重心长教导他,说了不知道多少句,才被路西瓦打断。
“我对你没兴趣。”路西瓦冷漠开口,“你不要自作多情。”
风枕眠:???
风枕眠被他气笑了,“那你要我记得什么?”
“没什么。”路西瓦低头,“随口一说而已。”
这下风枕眠是真无语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正想一拳揍过去,克里顿忽然醒了。
拳头直直拐了个弯,风枕眠摸摸后脑勺掩饰尴尬。
“我居然睡着了。”他揉揉眼睛,“我睡了多久啊?”
“没多久。”路西瓦温柔开口,“还要不要再睡一会?”
这语气,这态度,和刚刚天差地别。
风枕眠的拳头不自觉握紧,等什么时候有空,他非得揍这npc一顿。
果然,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npc。
“不了。”克里顿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这片山是个旅游景点,山顶上修了公共卫生间。
不过距离露营的地方有些距离,走过去大概要10分钟。
“我陪你去。”路西瓦起身,准备和克里顿一起离开。
克里顿笑了笑,把他按回去坐下,“不用,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朋友一样,上厕所都要手拉手。”
作为在场唯一的普通人,克里顿的身体比不上风枕眠和路西瓦。
他依旧有些困,走路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你和风那么久没见,刚好这时候叙叙旧。”克里顿逐渐朝远方走去,“我很快就回来!”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太阳完全升起,刺眼的阳光划破云层,落在两人身上。
路西瓦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我记得个屁。
风枕眠面无表情点头,“记得点。”
“那时候,咱俩和现在几乎是两模两样。”风枕眠淡定扯谎,说完这句后就闭了嘴,等待路西瓦继续传递剧本信息。
“是啊。”果不其然,路西瓦跟着感慨,“那是我当时走火入魔,还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风枕眠嘴角抽抽,没说话。
“也是通过你,我才认识了克里顿。”路西瓦继续说:“虽说你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感,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
风枕眠听着这话,总觉得方向不太对,但他依旧没打扰路西瓦讲剧本。
“很感谢你,让我很认识了克里顿。我很爱他,特别爱他。”路西瓦重复着这句话,“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无论对错。”
“哈?”风枕眠有点疑惑,你说什么?
没看出来,路西瓦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我的意思是……”路西瓦看着风枕眠,“如果有一天我为了就克里顿做了很多错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风枕眠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思考一番认真说:“这得看是什么错事,有的错误可以原谅,有的错误不能被原谅。”
路西瓦张嘴,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克里顿回来时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太一样的氛围,“你们吵架了?”
“没有。”路西瓦摇头,迅速转移话题,“还想看太阳吗?”
“不要。”克里顿拒绝,“太晒了。”
日出的确震撼,阳光刺破云层,光影千变万化。目光所及之处,彩霞掩映,金光翻涌。
克里顿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出去旅游吧!”
他有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随性,偏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路西瓦的认真回应。
风枕眠走在他俩后面,听着他们聊天,忽然有种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恍惚。
句句有回应,字字不落地。
“风!”克里顿忽然叫了风枕眠一声,“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风枕眠打了个哈欠,快步走到两人前面,留下一个冷漠的后脑勺,“你们俩度蜜月,叫我干嘛?”
他半侧着脸,“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可能是他语气中的拒绝太过强烈,克里顿有些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好吧。”
很快,克里顿又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风枕眠看着他扑蝴蝶的样子,同一旁的路西瓦说:“克里顿有时候看着,还真像个小朋友。”
“毕竟他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小少爷。”路西瓦往前走了几步,“何况,这浑浊的世界不就是需要克里顿这样的人吗?”
现在的社会乱象太多,尔虞我诈,人心冷漠。人们越来越不相信“人”,信任崩塌,分崩离析。
“也是。”风枕眠点头,这大概就是傻白甜不招人讨厌的原因吧。
他们俩站在距离克里顿大概三五米的距离,路西瓦叮嘱了句让克里顿注意安全,偏头看着旁边的景色。
风枕眠觉得无聊,思索着晏清昨晚到底在做什么。
而克里顿追着蝴蝶越走越远。
“小蝴蝶!”他看见蝴蝶落在一朵花上,正轻手轻脚走过去,忽然,头顶传来了一阵山石滚动的声音。
风枕眠和路西瓦循声望去,刚好看见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正正砸中克里顿头顶的画面。
世界被按下消音键,路西瓦奔跑过去的动作也被无限放慢。
风枕眠按着耳朵,看见血缓缓流下,染了克里顿一脸。
“克里顿!”路西瓦扑过去的瞬间,刚好接住了倒下的克里顿。
他握着他的手,不停传送灵力,想让克里顿起死回生。
可惜,克里顿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再次当场死亡。
风枕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好像一个误入镜头的路人甲,直到各种工作人员医护人员到来,将他推开以后,才回过神。
医生的话锤定克里顿当场死亡的事实,路西瓦拒绝了让他们把克里顿带走,自己背着人下山。
风枕眠跟着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等回家后,他看见路西瓦将克里顿脸上的血擦干净,又用傀儡咒术将灵力注入克里顿身体里,操纵那具身体再次睁开眼睛。
很多话卡在嗓子里,没等风枕眠开口,路西瓦就行先一步说道:“你回去吧。”
他声音沙哑,“我想一个人静静。”
风枕眠哑声,抿了抿唇还是点头答应,“好……”
他不会安慰人,留在这也是添堵。
上楼时,风枕眠看了路西瓦一眼,又收回视线快步离开。
只希望这人,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风枕眠瘫在床上,疲惫得厉害。
他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忽然又将晏清从虚空戒中拉了出来。
此刻的晏清,依旧没从自己做了蠢事还被发现的尴尬中回过神来。
“呀!”小精灵气鼓鼓的,身后小藤蔓若隐若现,“呀呀!”
风枕眠丝毫没把晏清的威胁放在眼里,可怜兮兮开口说:“小阿晏,我头好疼。”
“呀?”晏清身后的藤蔓一下收了回去,他朝风枕眠飞去,掌心落在人眉间。
一道绿色的光缓缓注入风枕眠的身体,那瞬间,所有的不适感都消退了。
“还是小阿晏心疼哥哥。”风枕眠抓着晏清,用脸蹭了蹭小精灵,“你要是在大一点就好了。”
那样,他们的拥抱就有温度了。
“呀?”晏清觉得风枕眠有些奇怪,紫色的眸子填满了担忧。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怎么突然就开始催他长大了啊?
“没事。”风枕眠笑了笑,“就是忽然觉得,生命挺无常的。”
谁能想到只是爬个山,克里顿会永远停留在那里呢?
他又吸了会精灵,把晏清揉捏得快要炸毛才收手。
依依不舍将小精灵放回了虚空戒。
晏清差点心软,想今晚陪着风枕眠睡,但想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成年期,还是乖乖回了虚空戒。
等他复活成年期就好了。
到时候,不仅变得高大威武,关键是风枕眠也能听懂他说话了。
这种鸡同鸭讲的日子,晏清是真的受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城堡里多了具尸体,这个夜晚阴森森的。
第二天,风枕眠看见路西瓦操纵着克里顿吃到的时候,几乎是立马转头就走。
然后,他被叫住了。
“风。”路西瓦抬眸看他,手还握着勺子给克里顿喂饭,“不下来一起吃吗?”
“我忽然肚子疼。”风枕眠面不改色开口,“等会再来,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路西瓦盯着他,但也没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五天。
灵力维持着克里顿表面的尸身不腐,但内里早就溃烂,尸臭味根本遮掩不住。
风枕眠差点被熏得吐出来,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朝路西瓦说:“路西瓦,让克里顿入土为安吧。”
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为此做了长篇大论。
可没想到路西瓦只是垂着眸子,“好。”
“我知道克……”风枕眠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了?
“有什么问题吗?”路西瓦看向他。
风枕眠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答应。”
他都快以为路西瓦是个病娇变态了。
结果这人忽然又正常了,真的很难让人适应。
那些话堵在嗓子里,噎得风枕眠难受。
可最终他也没说什么,转身离了开。
晏清依旧在沉睡,黑漆漆的夜吞没了一切,抬眼望去只见一片虚无。
风枕眠看了眼便收回目光,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路西瓦抱着克里顿尸体的画面。
那股尸臭味几乎刻入骨髓,风枕眠总觉得自己鼻间还萦绕着那个味道。
他按了下抗议的胃部,翻过身头埋在被子里,猛吸了一口。
之前晏清往他床上撒了不少亮晶晶,现在床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刚好能压制住那股尸臭。
“总觉得明天有大事发生。”风枕眠低声嘀咕一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里和现实一样,黑沉,黏腻。
那些“浓墨重彩”的黑从四面八方涌来,如章鱼的触手般将人死死裹住,让他无法呼吸。
风枕眠在这片黑暗中挣扎了很久都挣脱不开,窒息感越来越重,他手伸出去想把那些缠绕住自己的东西抓开,但却抓了个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这场诡异的梦戛然而止。
风枕眠按着酸疼的额角坐起,在一声声拍门声中逐渐清醒。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不过今天的阳光很微弱,躲藏在乌云后,几乎看不见。
这几天他的脑袋似乎总是泛疼,风枕眠皱着眉开门,他该不会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吧?
“风。”门外,是穿着黑色西装,打扮格外得体的路西瓦。
他手里端着个盘子,放着牛奶和面包。
“你这是……”风枕眠迟疑,盯着路西瓦不明所以。
路西瓦笑了笑,“不让我进去吗?”
风枕眠侧身让开条道,在路西瓦看不见的地方龇牙咧嘴表达内心的抗拒。
这人天天和一具尸体同吃同住,身体都被腌入味了。
门打开的瞬间,那股尸臭味就铺天盖地涌来,风枕眠空空如也的胃差点痉挛。
“有什么事吗?”风枕眠同路西瓦隔着些距离,为了自己的鼻子,他悄悄封住嗅觉。
路西瓦低低笑了一声,“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风枕眠噎了一下,心想没事你找我干嘛?继续抱着你的尸体要死要活啊!
可脸上依旧面不改色,“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路西瓦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些笑意,“风对我很失望吧?”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风枕眠微微偏头,“何出此言?”
“这几天我的行为,是不是吓到你了?”
风枕眠摇头,他虽然没有别的修士活得久,但见过的事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修真界中最不缺变态,比路西瓦更变态的人数不胜数。
相比之下,他抱着个尸体睡觉显得格外正常。
“那就好。”路西瓦将牛奶面包往风枕眠面前推了推,“我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克里顿的离开……”
他哽咽了一下,“毕竟,他走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完全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忽然就死在他面前。
他们才刚刚举行了婚礼,那些幻想过的美好生活都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变为泡沫,路西瓦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风枕眠倒是能理解他,只是他依旧不会安慰人,想拍拍他肩膀,又想起那腌入味的尸臭,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节哀顺变。”风枕眠只能吐出这句话。
“嗯。”路西瓦应了声,“你快吃吧,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早饭。”
“就当是替这些天的不理智行为,给你赔罪了。”
风枕眠看着那面包和牛奶,也不是很想吃。
但架不住路西瓦道德绑架他,“风……是生我气了吗?”
“没有。”风枕眠不想节外生枝,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只是我还不太饿。”
“好吧。”路西瓦也没多说什么,“等会吃完,就和我一起去参加克里顿的葬礼吧。”
风枕眠没反应过来,“葬礼?”
“今天是克里顿的头七。”路西瓦说:“该让他入土为安了。”
话是这么说,可风枕眠心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
不能去。
绝对不能去。
脑海中这个想法格外坚定。
他握着牛奶杯大脑飞速运转,“我身体不舒服,要不就不去了吧。”
“等我身体好些了,会为克里顿诵经祈福的。”
路西瓦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他盯着风枕眠,眸子里翻涌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风……”
他起身,一步步朝风枕眠走来,“你真的没有记起来什么吗?”
“什么?”路西瓦现在身上的气息很危险,风枕眠下意识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经脉被封住了,“你给我下了药?”
“抱歉。”路西瓦抓着风枕眠的衣领,不知何时设下的传送阵忽然亮起。
下一秒,他们到了葬礼现场。
周围是数不清的宾客,不过都被绳子拴着,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你想做什么?”风枕眠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路西瓦,你疯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符阵亮起,那些宾客发出惨叫,一声盖过一声,然后一个个脑袋低垂着,再也发不出声音。
“路西瓦!!”风枕眠目眦尽裂,“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我疯了。”路西瓦笑了,手握着刀,眼角含着泪朝风枕眠走来。
他一手抓着风枕眠的衣领,另一只手将刀刃送进风枕眠的心脏,“风,抱歉……”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我一定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