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他怎么还没醒?”桃花树下,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盯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叹气,“再不醒, 我的桃花真的要没救了。”
“是啊。”另一个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女子摇头,“小风从哪找来的精灵啊?”
精灵生于草木, 天生拥有控制植物的能力。那只精灵作为精灵一族的王者, 心情变化甚至可以影响草木的生长。
这段时间风枕眠一直没醒,晏清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导致他们种了几百年都没凋谢的桃花树开始落花了。
“我的桃花树做错了什么?”男人擦擦眼泪,心疼得厉害。
“错在它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女人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师兄, 不然等会碰上了, 你就得看着桃花凋谢了。”
男人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浑身一抖,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离了开。
等他们走远, 一直躺在桃花树上思考人生的晏清慢吞吞跳了下来,看着桃花树抿了抿唇。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他摸了摸桃花树的树干, 有些委屈,“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日, 造神会突袭艾尔尼斯,造成了数不清的伤亡。
晏清本来脱力晕了过去,却又在一场雨中醒来。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湿,令人作呕。
晏清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发老人,愣了一下。他抬手将风枕眠护在身后, 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那人捋捋胡子笑了一声,又垂眸看着晏清身后的风枕眠, 眸子里多了几分哀伤,“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景辞,是小风的师父。”
晏清自然是听过景辞的名字,但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看就仙风道骨的人,又回忆了一下风枕眠口中的抠门师尊,更加警惕,“不可能!”
这人的穿着一看就不差钱,他才不信!
景辞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折在穿衣打扮上,“不是,我真是他师父啊!”
这要他怎么证明?掏出风枕眠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吗?
他和晏清对峙了很久,最后还是在院长的证明下,才落实了自己风枕眠师尊的身份。
“把他交给我吧。”景辞叹气,“我得带他回青云宗了。”
艾尔尼斯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很难恢复。风枕眠呆在这里,很危险。
晏清思考了一下,抱着风枕眠慢腾腾起身,“我跟你们一起走。”
就算是风枕眠的师尊,也别想分开他们。
说完,也不等景辞回答,他又回头看着院长说:“先前打斗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修为被什么限制了一样?”
他一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院长沉着脸,微微点了下头。
“看来,艾尔尼斯也没那么安全。”晏清笑了一声,语带嘲讽,“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呢。”
不仅修改了他们逆转局势的符阵,还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给他们下了东西,抑制修为。
就连晏清都开始好奇,那个内鬼究竟是谁。
许是晏清的话冲击力太大,直到离开,院长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景辞也没说什么。
他将风枕眠和晏清安顿好以后,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徒弟叹了口气,这才对晏清开口道:“殿下,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他是在闭关途中感觉到风枕眠出了事,强行中断闭关出来的。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闭关途中被打扰都是致命的,景辞没因此走火入魔,也算是他资质够高。
“不麻烦。”晏清轻轻开口,“照顾他本就是我该做的。”
只是晏清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过去了大半个月,风枕眠都没醒。
等待将情绪无限拉长,晏清寸步不离地守在风枕眠身边,可那人始终紧闭双眼,不曾醒来。
时间一久,晏清难免情绪低落。
他自己探查了好一番不说,还找来了不少医修。
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风枕眠没什么毛病。
“没毛病为什么还没醒。”晏清捏捏眉心,身旁的桃花树抖了抖,又掉下不少花瓣。
他赤着脚踩在那些桃花瓣上,看着依旧沉睡的风枕眠,小声道:“风枕眠,再不醒我就要给你戴绿帽子了!”
精灵磨磨牙,气愤地叭叭着。
他吐槽得入神,也因此错过了风枕眠微微颤动的指尖。
–
风枕眠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好像回到了未出生的时候,身体蜷缩,被温暖的灵力包裹,源源不断地从中汲取力量。
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不断修复,甚至给他的肌肤添了一层釉色,看上去像个精致的人形手办。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身上最后一条伤口消失,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他看着周围那黑漆漆的一片,大脑一空白。
缓了好一会,记忆才回笼。
他盯着头顶那灵力织成的蛋壳,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莹白色的灵力中,夹杂着一些金色的丝线,而它们正源源不断涌进风枕眠的身体。
风枕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他的修为似乎又高了不少,已经步入轮回境中期了。
还不等他继续思考,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过没一会,那阵声音就清晰了起来。
“风枕眠……”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沙哑,听着很是委屈,“再不醒我就要给你戴绿帽子了!”
风枕眠:……
风枕眠愣了一下,看着困住自己的灵力蛋壳皱起眉,“我这是睡了多久?”
只睡了一两天,晏清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他试着伸手,想穿过那片灵力,然而和意料中的一样,摸到了看不见的壁。
眉头又皱紧几分,风枕眠看着那些不停涌入自己身体的金光,疑惑开口,“这是些什么东西?”
难不成,要等他将这些东西吸收完才能醒过来吗?
现实。
晏清并不知道风枕眠的意识已经苏醒了,他依旧兢兢业业照顾着风枕眠,包括但不限于抱着人睡觉,给风枕眠讲睡前故事,以及替人擦拭身体。
虽然这事一个洁净术就能解决,但晏清并不乐意。
他又一次熟练的扒开了风枕眠的衣服,戳戳那依旧紧实的腹肌,又摸摸蛰伏的肌肉,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没一会,他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风枕眠,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啊?”晏清眼眶红红的,就差叭叭落泪了,“我快撑不住了……”
他真的很担心风枕眠。
这些日子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这人就是醒不过来。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连偶然发现一个师兄掏鸟蛋结果摔下去的事都说了,风枕眠依旧没醒过来。
晏清已经习惯了,熟练将自己塞进风枕眠怀里,然后乖乖闭上眼睛。
许是最近太累,这一觉他睡得很沉,而且还做了个梦。
梦里有只章鱼总是烦他,一会戳他的脸,一会摸他的腰,偏偏晏清怎么反抗都甩不开那只章鱼。
直到最后,他被章鱼的触手完全包裹,深深沉入海底。
“唔……”晏清猛得惊醒,一睁眼,对上双充满笑意的眸子。
黑漆漆的眸子并没有被黑暗吞噬,反倒亮晶晶的,带着独属于黑夜的温柔。
“阿晏。”风枕眠看着呆愣愣的晏清,笑了笑,“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到晏清声音以后,风枕眠加快速度炼化那些金色的丝线,但还是费了些力气才将它们炼化完全。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风枕眠的修为直逼轮回境后期,可谓是一日千里。
晏清盯着风枕眠看了好久,嘴巴微张,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牙。他忽然用力搓了下自己的脸,转过身喃喃道:“就说睡太晚会出事呗,都开始产生幻觉了。”
说完,晏清又闭上了眼睛。
这和风枕眠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他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晏清的腰,“阿晏是不想看见我醒过来吗?”
自从被米利尔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风枕眠也去恶补了很多的知识。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种有名的木头了,而是钮钴禄·木头开窍。
晏清当时就急了,转过头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天知道风枕眠没醒的这些日子他有多害怕。
这人……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说!
晏清委屈得不行,漂亮的紫色眸子润着水光,一眨不眨盯着风枕眠。
看得他心里生出股负罪感。
“那为什么,刚刚那样?”风枕眠抬手将晏清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柔声开口,“阿晏,你是在害怕吗?”
这么多日来积攒的恐惧被风枕眠轻飘飘戳破,晏清的眼睛更红了。
他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扑进风枕眠怀里,泪水滚烫,“混蛋……我以为你真的醒不过来了!”
那么多方法都试过了,结果这人依旧沉睡,晏清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还好,还好这人终于醒了。
晏清死死抱着风枕眠,感受着那人透过衣服传来的灼热温度,感受着他胸口的起伏,以及那只轻轻在自己身后拍打的手,才终于将“风枕眠终于醒了”这件事落到心里。
幼崽时期的精灵就很爱哭,碰到脏东西会哭,吃不到糖也会哭,以至于风枕眠一直觉得他的小阿晏是只小哭包。
直到晏清长大,才终于扭转了这个印象。
不过,现在又再一次掰了回去。
“别哭了。”风枕眠安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不知道那些金色的丝线是什么,但风枕眠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这晚,他抱着晏清哄了好久,精灵才哭哭啼啼地睡了过去。
只是他们俩并没有睡多久,门就被人从外面踹了开。
刺眼的光让风枕眠不得不闭上眼,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乖徒弟,看师尊给你……”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
景辞大概沉默了两三秒,转身扭头抬脚关门一气呵成,然后微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年轻人,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风枕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准备起身,看着自己一览无余上半身,陷入了沉默。
不是,他衣服呢?
也不是,晏清什么时候给他啃了这么多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