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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祁秋年的生辰,他便知晓,只是他原本就是出家人,对生辰并不看重,他身为佛子,也不过寿辰,且祁秋年也没有宴请的意思。
他那时和祁秋年也没有熟悉到为彼此庆生的地步。
今天祁秋年特意提起。
晏云澈觉得有趣,“侯爷是想要我帮你庆生?”
祁秋年龇牙,“嘻~我是想要收你送的生日礼物,反正我不要手抄佛经,也不要百衲衣。”
晏云澈:“......”他哪里听不出祁秋年是在调侃他呢。
于是他也顺着说道:“侯爷今日送陛下的电子手表很不错。”
祁秋年晕晕乎乎的,“那等你生日,我也送你一块表。”
晏云澈逗他,“那我不要怀表,也不要电子表。”
祁秋年嗖的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块他自己经常带在身边的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晏云澈的手腕儿,将手表给他扣上了。
“这不是怀表,也不是电子表。”
晏云澈略微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儿,虽然他看不懂表的好坏,但质感他是能看懂的,这块手表,做工精细,表盘里的造型也别致,应当是价值不菲的。
就是手腕上除了佛珠,他还是第一次佩戴别的东西,略微有点儿不太适应,不过他却发现了一点异常。
这么热的天,祁秋年从身上摸出了这块手表,理所应当的是要带着体温的,可是他却感觉手腕儿上一阵冰凉。
莫非是手表原本就有降温的功效?
祁秋年没给他细想的时间,“这块手表我父母在我成年那天,送我的生日礼物,意义非凡,现在送给你了。”
如此便太过于贵重了,晏云澈想要还回去,祁秋年的父母都不在了,他也回不去家乡了,这也是父母留给他的遗物了,又如何能轻易送人。
祁秋年今天喝醉了,反而有些敏锐,“你放心收下就是了,我父母除了送我手表,还有房子,车子,股票,还有一座小岛,一颗以我名字命名的星星......”
他小嘴儿叭叭的说了一通,大部分晏云澈都听不懂,但他却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到一对夫妻对儿子的疼爱与期望。
想到他曾经见过的画像,那对中年夫妻肩膀靠在一起,一看就十分恩爱。
也难怪,难怪祁秋年一直不太能看得上他父皇和母后这种’不正常‘的婚姻了。
祁秋年这边,话题又开始跳脱,“你生日呢?你几月的?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星座。”
星座这东西,一般都是小姑娘喜欢研究,他高中的同桌,就是个性格挺开朗的女孩子,没事就喜欢研究星座和塔罗牌这一类的。
他天天听同桌念叨,也记住一些。
晏云澈抿唇,“佛子是不过寿辰的,这其中有一些讲究,不方便多说,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佛子生辰这一天,不但不可以庆祝,甚至连提都不能提,哪怕是他的母妃,他的外祖,家人,都不会刻意在那天做什么,总归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他们这些做后人的,自当遵守。
所以他三岁起,就没再过一次寿辰了。
祁秋年可不管这么多,“你先说是你是几月几号就行了。”
“七月七日。”晏云澈说,“今年已经过了。”
祁秋年整个人都震惊住了,“那不是情人节?不对,应该说是七夕节。”
“你是说乞巧节?”晏云澈说,“这有什么讲究?”
道教倒是讲究生辰八字,但佛教却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祁秋年摇摇头,星座是从国外传来的,原本应该是讲究阳历的,但现在也没个阳历,只有阴历,也就是农历。
不管啦,祁秋年拿出手机,扒拉着自带的万年历,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年,按照晏云澈的年岁,往前推。
“咦~”
祁秋年诧异了一下。
晏云澈不解,“有什么不妥?”
“你居然是巨蟹座的。”祁秋年强行给一个古代人安上一个星座,并且开始酒后胡言,“巨蟹座,和我们天蝎座,是最为相配的,百分之百的匹配,是天作之合。”
晏云澈:“......”
星座?大晋原本也是有星座概念的,但是与祁秋年说的,那应该不是一回事。
他不太能听得懂,但是听祁秋年说什么天作之合,最为相配,他还是不免感觉头脑一阵燥热。
明明他没喝酒,却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儿醉了。
祁秋年还在说醉话,“话说,晏云澈,你还俗的日子还有多久啊?”
晏云澈回过神,叹息,“你醉了。”
祁秋年挥手,“我才没醉。”
果然,喝醉酒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晏云澈也不知道该拿这个醉鬼怎么办,起身出去吩咐了伺候的丫鬟,“去给你们侯爷煮一碗醒酒汤。”
丫鬟福了福身,“是,佛子大人,可还要准备别的?”
晏云澈想了想,“热水也备一些。”
“是。”
晏云澈回到屋里,就见到祁秋年可怜巴巴的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族群抛弃的小兽。
他叹息一声,他虽不知祁秋年究竟来自何方,但祁秋年在这里,确实如同浮萍一般,没有根。
他走了过去,轻轻摸了摸祁秋年的脑袋,“我叫人去给你煮醒酒汤了。”
语气又温柔了不少。
祁秋年顺着他的手,蹭了蹭,“晏云澈,晏云澈,晏云澈。”
他只叫着他的名字,却不说别的。
晏云澈在他旁边坐下,“你为何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
若是被有某些迂腐顽固听去了,说不定会去告他个不敬皇族的罪。
祁秋年歪着脑袋,“不叫名字叫什么?名字不就是拿来叫的吗?”
晏云澈无语凝噎,也转身看着他,并不回答。
祁秋年用他被酒精侵泡的脑子想了想,“悟心?”
“莫要在独处时叫我的法号。”
祁秋年嘿嘿傻笑,“怎么?会提醒佛子要遵守清规戒律?”
他调侃似的,看着晏云澈,“佛子这算不算是掩耳盗铃呢?”
成年人的试探迂回,却又暧。昧丛生。
晏云澈扶额,“便是这样,所以勿要在这种时候叫我法号,也莫叫我佛子。”
他知晓自己无法抗拒祁秋年对他的吸引力,也清楚自己,已然动了情,上了心。
可他是佛子,担负着为大晋祈福的重任,只要一日还穿着这一身僧衣,便不可逾矩。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但至少行为上,不可,也不能。
或许真应了祁秋年之前在心里念过的一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祁秋年又傻笑出声,“行行行,都听你的,那我叫你什么?云澈?阿澈?”
过了好一会儿,晏云澈才嗯了一声。
祁秋年:“嗯?阿澈?”
“嗯。”
祁秋年:“嘿嘿,阿澈。”
“你是真喝多了。”从前他也不是没见过祁秋年喝多,但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失态的。
傻乎乎的,也傻得可爱。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祁秋年乖乖巧巧的,任由晏云澈将他扶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的扶着他走到窗边。
正当晏云澈准备放下祁秋年的时候,祁秋年却拉着晏云澈,一起倒在了软床上。
祁秋年吧唧一口,亲在了晏云澈的脸上,“怎么办?忍不住又想轻薄佛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晏云澈的薄唇上,似乎像尝一尝,那张薄唇到底是什么味道。
晏云澈的额角跳得厉害,这会儿他都要怀疑祁秋年是装醉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应当是小厨房送醒酒汤来了。
他们现在的姿势,属实不适合让外人瞧见,晏云澈想起身,一时不察,却被祁秋年翻身,压在了身下。
喝过酒的人,要么软绵无力,要么力大如牛,显然祁秋年属于第二种。
晏云澈的眼睫轻颤,“送醒酒汤的人来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如果没人过来,是不是就可以做点别的?
祁秋年低笑了一声,他骑在晏云澈的身上,也不做什么,只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敲门声,才翻身下来。
酒精确实会让人变得更大胆一些,但祁秋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虽然他很想扑过去就给晏云澈一顿么么哒。
但,不可以。
若是一晌贪欢,哦不,只是亲一口的话,都不能算得上是一晌贪欢,只能算逾矩。
他知晓,再逾矩,晏云澈又该自责自困自我反省了。
他又怎么忍心呢?
晏云澈松了一口气,“我去给你端醒酒汤,喝完便睡一觉吧。”
“好。”祁秋年现在乖了。
一碗醒酒汤,并不好喝,却是晏云澈亲自端过来,还吹凉了再送到他面前的。
吨吨吨,几口下肚。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阿澈。”祁秋年叫了他一声,却也不说话,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晏云澈莞尔,又rua了他脑袋一把,这才转身离去。
祁秋年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微微亮,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大源叫起来的。
“侯爷,苏寻安苏先生过来辞行了。”
祁秋年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昨儿酒喝的是有点多,但毕竟是自己酿的酒,那一阵后劲过了,睡了一觉,也没有什么头疼的宿醉感。
就是酒醒之后,祁秋年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一边洗漱换衣服,一边问大源,“苏寻安他们是今天就要出发吗?”
大源笑着回答,“昨晚侯爷喝多了,佛子走之前,特意安排了一下,若是傅正卿,傅相爷那边派人来知会出发的时间,就让我们去通知一下苏寻安。”
祁秋年心底一暖,晏云澈还真是什么都替他想到了。
苏寻安已经在前厅等着了,祁秋年过去的时候,发现暗一也换成了一身随从的装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暗一似乎还刻意收敛了自己习武之人的气势,还真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随从。
暗一行了礼,“暗一来向侯爷辞行了,昨日也与暗七与暗九交接过保护侯爷的事情了。”
祁秋年点点头,“这次辛苦你了,虽然是去保护寻安,但你也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暗一难免感动,似乎从来没有听任何暗卫提起,主子派暗卫出去执行任务,还会叮嘱暗卫注意安全的。
他们家的小侯爷,果然与俗人不同。
“好了,暗一先去把早饭吃了,再去找大源支一些盘缠。”
苏寻安特意早上过来辞行,祁秋年也明白,应当不只是告别这么简单,或许还是跟仇恩有关系?
果不其然,苏寻安说道:“仇恩听说建渝州府下了特大暴雨,又发生了水患,说是要跟我一起回建渝州府。”
那毕竟是仇恩的’家乡‘。
祁秋年点点头,“他要跟,就让他跟着吧,路上莫要打草惊蛇,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能做到的所有事情,剩下的就看仇恩自己的了。
那仇恩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在路上观察,甚至是找机会。
祁秋年眼珠子转了转,“傅大人那边可以说什么时辰在哪里集合?”
“还有两刻钟,就在城门口。”
仇恩就在侯府门口等着苏寻安,毕竟他是外人,他也没有这个身份立场踏入侯府的大门。
祁秋年又琢磨了一会儿,“走走走,我送你们出城。”
他还没见过仇恩,也想去会一会这仇恩,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暗一那边收拾好了行礼盘缠。
祁秋年送他们出门,马车已经等着了,瞧着这马车,除了豪华程度,几乎是按照他自己的马车1:1复制的。
这倒是有些有趣了,他没安排过,大源现在都这么会来事儿了?
可以啊。
大源儿似乎看出了侯爷的疑惑,“小侯爷,昨夜佛子还顺便安排了一下,叫我们准备一辆舒适一点的马车,这辆马车原是侯府备用的,佛子说,苏先生毕竟是读书人,这一路快马加鞭,着实辛苦。”
这下不光是祁秋年心底一暖,就连苏寻安的心底都划过一阵暖流。
他昨日便回去想了想,他与小侯爷相识这么久,小侯爷也对他表现出来的信任,是他始料未及的,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也不能辜负小侯爷对他的信任。
至于小侯爷与佛子之间的纠缠暧。昧,他除了保密之外,也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他只有早日位极人臣,才有机会在朝堂之上,替小侯爷与佛子说上一两句话。
不至于在某一日,两人的感情曝光,小侯爷与佛子孤立无援。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还早了一点。
祁秋年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保准会给他封一个爱情保卫战士了。
仇恩的身子骨看着单薄,苏寻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侯爷,这便是我在建渝州府认识的朋友,姓仇,仇恩,仇公子,他听闻建渝州府暴雨,心里急切,想跟我们的车队一起回乡。”
祁秋年并没有表现得很热络,他就是出来看看人怎么样,所以也只是点点头,问候了一声。
“仇公子,早安呐。”
仇恩似乎受宠若惊,连忙拱手给祁秋年行了礼,“学生如何能让侯爷给在下问安,侯爷折煞学生了。”
祁秋年笑着调侃了两句,“在我侯府,没那么多规矩,问早安,就是跟你说早上好的意思,仇公子也不用紧张。”
苏寻安也跟着道:“祁兄性子洒脱,不拘小节,今日也不是正式场合,仇兄随意一些就好。”
他是有意,想给侯爷招揽人才呢。
祁秋年明白苏寻安的好意,“寻安说得没错。”
那仇恩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
祁秋年又多看了他两眼,好像有点儿眼熟,他这段时间出门不多,但似乎有意无意的都碰见过这个仇恩。
想必,那仇恩也是在观察他,这就有意思了。
他不着痕迹的转身,“走吧,上马车,我送你们出城,顺道还要与傅大人讲一讲灾后重建的事情。”
昨日太过于匆忙了,傅正卿一门心思想要他一起去,他是不可能去的,但是出出主意,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仇恩想了想,到底还是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也挺宽敞的,除了苏寻安和暗一的行李还有,大源儿还替他们准备的一些物资。
都是路上可能用得上的。
祁秋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不过一年的时间,大源便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侯府管家了。
人的潜力,果然都是无限的。
城门外。
傅正卿已经到了,其他被皇帝安排的人马,也在陆陆续续过来的路上,还有些是同祁秋年这般来送人的家属。
祁秋年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没和苏寻安与仇恩闲聊,反而是翻出小册子,赶紧写了一些关于灾后重建的细节与注意事项。
他下了马车,见到傅正卿,也没多寒暄,“傅大人,这是我早晨才想起来的,略有些匆忙,草草列了几条关于灾后重建的建议,希望大人能用得上。”
傅正卿笑着接过,“你啊你,明明有大才,却不愿意去跑这一趟。”
祁秋年也笑了,“傅大人,您就当晚辈偷懒吧,瞧我这细皮嫩肉的,也经不起这快马加鞭的奔波呀。”
傅正卿又是觉得好笑,又是带着几分叹息,然后这才看向苏寻安。
“这便是侯爷的部下?苏先生?”
苏寻安见此,赶紧上前行礼,“学生苏寻安,见过相爷,学生属实担不起相爷的一句苏先生,相爷折煞学生了,之后一同去建渝州府,还请相爷多指教,学生若是做得不好,相爷尽管说。”
傅正卿点点头,瞧着倒是个谦虚的好孩子。
想来也是,能跟祁秋年称兄道弟的,人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陛下同意让祁秋年把苏寻安派给他,自然去查过苏寻安的,他也知晓一些事情。
祁秋年笑着调侃了他们两句,“你们读书人啊,就是喜欢文绉绉的,刚才我与那位仇公子问早安,仇公子还被我吓一跳。”
傅正卿这才注意到,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苏寻安主动介绍,“这是我之前在建渝州府培育良种时认识的读书人,他前些时日进京访友,听说建渝州府遭了水患,他便想随我们一同回乡。”
仇恩也赶紧过来行礼,“学生见过傅大人。”
傅正卿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但仇恩的头埋得很低,他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起来,只微微点了点头,权当做是回应。
祁秋年这边,他也注意到这次老皇帝派过去的人马,那可都是精锐。
想来,陛下也能想到此行危险重重,被派出去的都是肱骨之臣,至少也是陛下心腹,少一个都是一种损失。
祁秋年在心里叹息,这傅正卿也六十来岁了,在古代,妥妥的一个老人家了,居然还要忍受奔波的苦。
相比之下,他这个侯爷,确实是不像话。
一时心软,他没忍住也给傅正卿也喂了一把异能,至少能短时间的让傅正卿在赶路的途中不至于太过疲惫,导致生病。
人马都到齐了。
祁秋年郑重的拱手道别,对着傅正卿说道:“相爷,小子今天就送在这里了,若是建渝州府有什么需求,尽管派人快马来信,小子能帮忙的一定帮。”
傅正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侯爷在京中也万事小心。”
旭日东升,车马疾行,扬起一层沙土。
祁秋年叹息一声,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回了侯府。
时间还早。
以往这个时候,祁秋年都还在床上呢,即便是醒了,也得赖一会儿床,但昨晚可能是睡得太早,也可能是睡得太香,这会儿也没了困意。
干脆就叫了大源过来,让他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情况。
大源赶紧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食之禅的生意向来都不错,几乎每月都会推出新鲜的菜品,因为菜式新颖,口味很好,装修风格也独特,已经积攒了不少固定的食客。
而祁秋年本身自己在京城里的口碑就很不错,再加上今年办了文豪盛会,如今食之禅还成了学子们的大卡胜地。
如今食之禅已经成了京城一绝,不论是进京求学的学子,还是外地跑商进京的商人,都要去食之禅打个卡。
所以食之禅的生意,祁秋年是不担心的。
再说书画用纸专卖店的生意,书画专卖店有十二花神作招牌,生意向来都不错,再加上还有便宜的珠玉纸,珠玉纸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涨过价。
虽然每天只限购两刀,但还是有很多人一大早就去门口排队。
他们心里也有数,大部分人都是买着囤在家里,慢慢用的。
再说先前因为活字印刷术的事情,京城其他书画坊的老板也愿意给他个面子,都在他那儿批发了珠玉纸在门店销售,只不过利润属实有点太低,他们一直都是捆绑销售的形式。
要买珠玉纸,就得搭配一点别的东西。
所以这珠玉纸的生意,批发还是占了大头,基本上都是运到了全国各地了。
钢笔和铅笔的销量也不错,虽然比较平稳,简直到钢笔和铅笔的便利,但受众人群却慢慢广泛了起来。
大源汇报的时候,脸上带着浓烈的笑意,“侯爷,如今纸张的价格,被您压得这么低,书籍的价格,也因为活字印刷的事情,到如今几个月下来,也降低了不少,之前我听外地来的游商说,很多小县城小乡镇,都多了不少读书人了。”
这都是侯爷的功劳啊。
祁秋年心态平和,微微点了点头。
这其实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普通人读书困难,不就是因为读书的花费高吗?
现在纸张和书籍都便宜了,大部分普通百姓,还是愿意咬咬牙送自己孩子去上学的。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更换门庭,做人上人。
再不济,读了书,识几个字,学会算数,以后也能找个体面的活计。
祁秋年琢磨着,其实如果能把学费给打下来,那才能真正的开启全民青少年扫盲的可能性。
如今,那些州府的大书院,确实会为贫困的学子减免一定的学费,成绩优异的,甚至或许还能得到书院的补贴。
毕竟他们若是考中了,也是给书院增光了嘛。
但是能考进书院的,都至少得是秀才级别的了。
但其实大部分读书人,都走不到这个地步,他们只需要学会简单的读书识字。
所以教书育人,在大头还是各种私塾,那些办私塾的,可能是落地秀才,甚至都有可能只是个童生开办的。
教育水平和质量暂且先不论,就说这个学费,学生要去读书,除了拜师费,还有每年的束修,那束修本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可偏偏逢年过节的时候,学生还需要给夫子送礼。
关于这一点,祁秋年无法置喙什么,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与后世的教师授受学生礼物的概念完全不同。
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学生孝敬师长,这是理所当然的。
祁秋年也愿意尊重这个时代的规则,可若是遇到那些好一点的夫子,收了礼也罢,对待学生一视同仁。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些老鼠屎,哪家礼送得重一些,他便对那家的孩子多照顾几分,哪家孩子送礼送轻了,说不准还会遭受到其他人的排挤。
想到这儿,祁秋年也叹息一声,即便是他有心想要改变如今的教学现状,但是按照目前大晋的情况来说,太难了。
然后再慢慢来吧。
总归他只有一个人,他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真正的颠覆些什么。
只能说,潜移默化的,让他们看到良好的改变,不能太过于激进了。
再说书画专卖店隔壁的自行车专卖店。
除了开业那段时间,生意火爆了一阵之外,之后就生意平平了,有时候几天都卖不出去一辆自行车。
听说那元杉的头发都快急得发白了。
祁秋年笑了两声,这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
即便是他把自行车的价格定的很低了,但它的受众面积,也注定不会是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
对于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自行车便是玩乐的物件,买了也就买了,就当图个新鲜。
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自行车便是代步用的交通工具。
除了确实有这个需求的老百姓会考虑购车,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家也不会在用不上的情况下,买一辆回家放着当摆设。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抽出笔和纸,又画了一张图纸,是一辆婴儿车。
古代,无论是哪个时代,都讲究个多子多福,大部分人家都是好几个孩子。
偶尔需要带孩子出门,都只能抱在手上,可是只有带过孩子的人才知道,一直抱在怀里,那胳膊有多么受罪。
若是有辆婴儿车,就能解放他们的双手,想必有孩子的家庭,应当还是愿意去尝试的。
这婴儿车他又分了几个型号款式。有那种一岁以前用的婴儿车,有那种一到三岁用的推推车。
反正婴儿车也画了,祁秋年干脆把学步车也一起画下来。
不过他也只知道一个大概,还需要元衫去研究一下。
祁秋年将图纸交给大源,“过会儿你给元杉送去吧。”
大源妥善将图纸放好,然后笑着调侃了一句,“侯爷,您这是拯救了元杉的头发呀,避免他英年早秃,我前两日还听别的下人说,元杉愁得掉头发了。”
祁秋年也笑了,这元杉年纪小,喜爱钻研木工,也有手艺在身上的,若是他能安安心心就做个普通木匠,靠着这个手艺,也能过得不错的。
可偏偏元杉又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这对普通木匠来说,元杉便是离经叛道的。
可元杉本身的思维又受到这个时代的限制,很难再有创新。
祁秋年便干脆就推了他一把,工匠艺术,真正做好了,还是有大用处的。
最后再说玻璃专卖店。
尽管他把琉璃的价格给打下来了,但总体来说,还是不便宜的,所以玻璃专卖店一直都是他所有行当里,最赚钱的一门生意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玻璃专卖店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哪怕是最便宜的东西,也要几两银子,不算是日常所需。
经过了那一段高峰期,也是平稳了下来,接待最多的,还是去拍照了。
不过经过陛下的寿宴,他觉得玻璃专卖店的生意应该会回暖不少。
主要是有好几个大臣给陛下送的都是玻璃专卖店的摆件了,百姓会效仿,这是必然的。
“玻璃专卖店那边,暂时如旧吧,不用革新。不过,定制的那种大块玻璃,也就是做暖棚的那种,这段时间可以先备上了。”
今年的气候如常,夏天一过,到秋天的时候,必然会有不少权贵会把玻璃暖房给安排上。
不管说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像他这般做个玻璃花房,还是在农庄弄个暖房给家里种蔬菜,权贵都爱享受,这生意是差不了的。
大源点点头,赶紧记录下来了。
然后又道:“侯爷,那自助烤肉店也装修好了,您看选个什么合适的日子开业?这次可否要请佛子?”
祁秋年听了他这话,直接扑哧笑出了声儿。
之前食之禅开业,请佛子来剪彩,也就罢了,毕竟是素食餐厅。
可是自助烤肉店,请佛子去参与揭牌仪式,这像话吗?
别让人家晏云澈的一身清誉都让他给毁了。
大源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打了自己两个人嘴巴子,“是小的想岔了。”
祁秋年也笑了笑,“没事,咱这次不请佛子,请国公爷吧。”
不过说到这自助自助烤肉店,祁秋年也打算去看看。
他先前忙着,只提供了图纸,让大源去负责装潢,说是装修好了,但也不知道具体装成什么样了。
大源赶紧去备马车。
烤肉专卖店不在京城的市中心,稍微有一点偏僻,直接买下了一座宅院,将宅院改造成餐厅,这似乎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结果祁秋年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晏云澈从极乐苑出来了。
祁秋年想到他昨晚的大胆行为,不免有些赧然,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的过去打了个招呼。
“佛子也出门吗?”
晏云澈没回答,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祁秋年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阿澈是要出门吗?”
他重新问了一遍,晏云澈这才回答说,“准备来找你,看你醒了没。”
祁秋年尴尬的讪笑了两声,“早就醒了,今天早上还出城去送了苏寻安他们。”
晏云澈点点头,“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他看着门口还停着马车,去的地方不近啊。
祁秋年也不回答,干脆推着他就上了马车。
“我自助烤肉店装修好了,今天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整改的地方,你跟我一起去呗。”
虽然开业的时候不能请晏云澈来剪彩,但是这还这不是还没开业吗?
过去看看也无妨。
晏云澈拿他没办法。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京城的石板路上。
天气还是很热,大源现在确实机灵了许多,在他们上车之前,居然就备好了一盆消暑的冰块,冰块旁边还放着茶点。
祁秋年推开车窗,让自然风吹进来,又拉上了那层薄薄的纱帘,不影响他们看窗外的风景,也不影响透光,更不影响私密性。
或许是因为天热,街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所以祁秋年老远的,就看到几个穿金戴银的黑人。
那不是阿普还能是谁?
阿普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大晋官话,似乎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
也是奇了怪了,不是海外来的贵族吗?也不缺钱啊,怎么还跟小商贩儿讲起价来了?
晏云澈倒是解释了一句,“昨天陛下就将阿普这几个人从三皇子府接到了鸿胪寺。”
鸿胪寺是专门接待外宾的地方,阿普住到那边去,也属于情理之中。
祁秋年突然想起,“阿澈,之前陛下说让我去试探一下阿普。”
晏云澈立马明白,若是阿普是个有本事的,可收为己用,那便留着,若是有异心,那就别怪大晋容不下他了。
“那你可要过去瞧一瞧。”
祁秋年点点头,让大源把马车驾了过去。
他掀开车窗,“阿普,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普见到祁秋年,那是眼前一亮,“哦,我尊贵的男爵殿下,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亲爱的朋友,快过来帮帮忙。”
那小摊贩也赶紧凑了过来,“这,我,小侯爷,这位黑,黑贵族......”
他战战兢兢的,“他要买我的糖人,可是他没有银子或铜板,只拿了一块宝石给小的。”
祁秋年没忍住又笑了,这阿普到底带了多少宝石?买个小糖人居然用宝石付款?
寻常这些权贵若是在街边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花钱买下来,多付几个钱,倒也无可厚非,就当是打赏了。
比如说一两银子的东西,他给个三五两的银子,小贩们自然感恩戴德的收下了。
可是一个糖人能值几个钱?这宝石又能值多少钱?
所以这小商贩是完全不敢收呀,收了他也找不开,可是阿普却非说这个糖人值得起一块宝石。
祁秋年乐得不行,原来这阿普是在反向反价呀。
他让大源替阿普付了款,阿普却直接凑了过来,把刚才原本要给小贩的宝石,直接塞给了大源。
“谢谢你,我的朋友。”
大源看了看祁秋年,祁秋年点了点头,大源才将那宝石收下了。
阿普又凑到窗边,龇着一口大白牙,“尊贵的男爵殿下,你现在又要去什么地方了?可不可以带上我,京城太大了,我找不到路。”
祁秋年看了一眼晏云澈,晏云澈也有他的想法,于是便点了点头,让阿普上车。
然后那阿普便高高兴兴的钻进了马车,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他是海外贵族,也就算了,但上另外两个仆从居然也想往马车里钻,结果被大源给拦了下来。
“你们怎么回事?马车都是贵人坐的,我们都是仆役,怎么能上贵人的马车?你们海外都没有规矩的吗?”
两个仆从的眼睛懵懵懂懂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没太听懂。
阿普却直接朝着车外挥手,“你们可以先回去,回我们住的地方,我晚一些让男爵殿下送我回去。”
两个仆从也听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看得祁秋年一阵可乐,这三人的主仆关系,那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似乎在那两个仆从的眼睛里,也没看到对阿普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