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年刚回城。
这消息就传到了完颜鹤的耳朵里,那完颜鹤甚至是亲自找了过来。
“听说侯爷发不起工钱了。”完颜鹤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不如侯爷把马匹的数量减少一些,换成宝石?”
祁秋年摊手,“如今只是本侯不在北宜,那边的下人玩忽职守罢了,回去收拾一下就行,怎么?完颜大王是不想给马匹了?本侯的一千棵茶树可都挖过来了。”
说到这个问题,完颜鹤就是一阵肉疼。
他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他阴沉着脸,“马匹已经准备好了,今夜就该到边城了。”
祁秋年欣然点头,“如此就好,本侯明日一早就派人去签收,这次合作很愉快,也希望完颜大王在谈判桌上也能这么爽快。”
完颜鹤最近的直觉不太好,可表面太平静了,一点都没有风雨欲来的迹象。
祁秋年趁机提出,“完颜大王与你们的官员商议得如何了?下次谈判准备在什么时候?本侯不可能一直留在边城,大王也见到了,本侯在北宜的事情还很多,如今工人收不到工钱,罢工了,还耽误工期。”
完颜鹤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明日吧。”
祁秋年点点头,“希望明日能有个好消息。”
完颜鹤走了。
李国公的儿子,李成也找了过来。
“侯爷,您这城外的几千人,准备如何处置?”
“处置?”祁秋年略微诧异,“那都是普通的工人,什么叫处置?”
李成一哽,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是带着一些敌意。
几乎是咬着牙在回答,“是下官口误,只是那几千人聚集在城外,城内的百姓有些惶恐,还请侯爷拿个主意。”
祁秋年也不在意李成的态度,他微微点点头,“别急,就这两三日,本侯已经派人回北宜传信了。”
李成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祁秋年又状似无意继续说,“这回蛮夷谈判,不知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国公爷还带走了十万兵马,还请李小将军随时警觉边关,莫要让蛮夷有机可乘。”
这话说得公允。
李成也没有任何反驳的道理。
祁秋年又试探,“不知李小将军可有做相应的部署?”
李成也没多想,祁秋年作为使臣,自己又在当地,暂时走不了,关心自己的安全,这是正常的。
于是也简单地说了几句。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下,“如今坐镇的主帅是下官的堂兄李瑞,部署都是堂兄在安排,若是侯爷有何处觉得安排不妥,下官也可以去跟堂兄说一声。”
祁秋年笑了笑,“倒是没有觉得不妥,李小将军先回去吧,本侯还要准备明日与蛮夷的谈判。”
从李成的话来说,明面上,确实是李瑞在坐镇,但虎符绝对在李成的手里。
当夜,祁秋年就翻出了自己的3D打印机。
虎符是真找不到,找不到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做个假的。
这也是杀头的大罪,但祁秋年不慌,这不是事出有因嘛,而且他做这个假的,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是拿出来钓鱼的。
假的出来了,还不怕钓不到真的吗?
先前,他就看过虎符的图。
是老皇帝送来的,显然,老皇帝心底对这种事情是默认的。
如今,确实是没其他办法了,如果虎符在李成手里,真到最后一刻,李成带着边城十几万大军反了,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还是将这场战斗遏制在边城。
可惜虎符一直找不到,他甚至都在怀疑,那虎符是不是被李成吞肚子里去了。
整个国公府,他都快找遍了。
啧,现在没关系,找不到就不找了。
祁秋年最擅长曲线救国了。
3D打印机,虎符也不在话下,表面看起来没啥区别。
但是拿在手上,还是有一点儿区别的,不过这不重要,这本来就是拿来钓鱼的。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祁秋年一大早就派人去找完颜鹤签收了马匹。
那完颜鹤还算言而有信,一千匹马,八成是合格的,祁秋年也不介意其中有部分是老弱病残,能用就行。
茶树反正是给出去了,种植,采收,炒茶,他都写了详细的计划。
完颜鹤的人检查了一下,也没什么错漏,这茶树的生意,算是了了。
至于马儿。
这算是祁秋年的私人生意,他挥了挥手,就让人给他送城外去了。
理由也很简单,这两三千人是来要工钱的,让他们顺道把马匹送回北宜,用马匹去找管事的领工钱。
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妥。
下午,谈判桌又摆上了。
这次,晏云澈没在身边,李国公也不在了,祁秋年把李成给拉上了。
谈判嘛,不管这李成的好坏,现目前都是大晋的人,拉过来凑人数的。
而且多少算个武将,稍微能有点儿震慑的作用。
祁秋年还是那样子,“不知道完颜大王考虑得如何了?”
完颜鹤:“如果是侯爷之前说的数字,四千五百匹骏马,加上一片草场,本君认为毫无意义,还请侯爷拿出诚意。”
祁秋年轻笑了一声,“如今,不是我们大晋非要马匹和牧场,是你们缺了高产量的粮食,所以也请完颜大王拿出诚意,本侯也懒得跟你们扯了,你们也看见了,我北宜那边的工地还得复工,若是完颜大王没有诚意,那就明年重新递交国书,让陛下重新派人过来谈判吧。”
完颜鹤前几日就直觉不太对劲,昨夜又和大臣们商量了一下。
他们不再等了,这次谈判,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唯恐生出事端。
再则,那李国公出发这么久了,早就到京城了,可如今都还没有传信过来。
而他们自己的人,传回来的信息,是李国公带走的十万大军继续出发去西南了,而李国公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而留在了京城。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之后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过来,但完颜鹤直觉就不太妙。
祁秋年即便是没有晏云澈这个读心术的辅助,也大概猜到了完颜鹤他们的想法,以及他们现在收到的信息。
嘿嘿,这就是吃了消息滞后的亏吧。
祁秋年单手敲击着桌面,“如何?完颜大王考虑得如何了?”
完颜鹤与博尔夜对视了一眼。
博尔夜:“侯爷,我们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两千五百匹骏马,加上那一片草场。”
祁秋年摆摆手,“四千匹骏马加草场。”
完颜鹤,“侯爷别忘了,今日已经送了一千匹骏马过来了。”
祁秋年挑眉,“这不是我们茶树的交易吗?私人生意,怎么能拿到谈判桌上来说。”
说得完颜鹤心头一梗。
不过,今天双方都是有意促成合作的。
又来了几个回合的拉扯。
最终,谈判的价格,定在了三千五百匹骏马,加上草场,换取土豆红薯,各三千斤,玉米两千斤,总计八千斤的数量。
对于这个数字,祁秋年是满意的,痛快地写下了契约,甚至比他预想的要高不少了。
嘿嘿。
合同中,也包含了他需要提供全套的种植经验,包括开辟土地,而完颜鹤也需要派两个马官过来帮他养马,都是为期一年。
祁秋年拟定好了合同,盖上了自己的男爵官印。
“完颜大王也看看吧,若是没什么不妥的,请签字盖章。”
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合作,自然要小心,合同上也可能有漏洞,得要看仔细了。
今天谈妥的这个数字,完颜鹤的脸色其实并不是很好看,浏览过合同之后,他还是犹豫着,并没有马上签字。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小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在李成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
顿时,李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甚至是对祁秋年怒目而视,随后,他又对进来报信的人说了几句话,从怀里拿了什么东西给他。
那小兵似乎愣了愣,随后还是拿着东西出去了。
祁秋年抬眸看了他一眼,心知是李国公被抓的消息,终于传到边城来了。
而这李成,似乎不太聪明,居然直接想动他了。
他也不急,藏在暗中的暗七和暗九,也偷偷离开了,两人分头行动,他们城内外的人,也该集结一下了。
李成站了起来,手已经搭在了佩剑上。
不过祁秋年没搭理李成,反而转头跟完颜鹤说起了话。
“完颜大王还请赶紧考虑,过了这个节骨眼儿,可能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完颜鹤自然看到了李成的表情,心知是出事了。
电光火石间,完颜鹤却是突然放下了合同书。
“小侯爷,若是本君保你安全离开边城,这价格可否再商量?”
祁秋年摊手,“即便是要商量,也是往上商量了。”
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反而让完颜鹤愣了一下,就连李成也一样,同样是不解。
难不成,这小侯爷还没收到信息?
三方势力,这刹那间,可谓是剑拔弩张。
原本被祁秋年拉来凑数的李成,现在成了他的对立面,而祁秋年居然还有心思喝茶。
祁秋年慢条斯理地,“完颜大王若是不想签字,这谈判就改期吧,不过本侯的丑话说在前头,下次谈判,就不是今日的价格了。”
李成那边犹豫了一下,“完颜大王,本官与侯爷有内政要处理,这谈判,还是改日吧,劳烦完颜大王先行回避。”
显然,这李成也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完颜鹤会插手。
完颜鹤反而是坐下了,“这谈判还没落成,本君又怎么可以先行离开?”
他笑看着祁秋年和李成,“不若你们先处理事情,本君不介意先等等。”
祁秋年摊手,“好吧,不过完颜大王记得,等事情处理好了,这价格就得往上提了,请自便吧。”
完颜鹤与博尔夜对视了一眼。
如果京城真的出了事情,这小侯爷听说就带了几百人过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而他们这里也有不少人马,如果在紧要关头,保这小侯爷离开边城,那谈判或许能讲讲价了。
别的不说,至少让祁秋年走出边城,他们是能做到的。
不过现在不急,且先看事态的发展。
完颜鹤也偷偷留了个心眼儿,先让博尔夜偷偷在合同上签字盖章。
本是国与国之间的谈判,祁秋年能代替大晋的皇帝签订契约,博尔夜自然也有这样的权力。
祁秋年假装没有见到博尔夜的小动作,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交易的数量,他还是很满意的。
只希望,这完颜鹤等会儿可别倒戈就行。
李成的手一直放在佩剑上。
祁秋年还在坐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成,“怎么?李小将军这是听了什么消息?要对本侯拔剑相向?”
“姓祁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你是说李国公勾结藩王,被陛下抓了的事情,本侯确实是早就知晓了,毕竟那三皇子殿下,是本侯亲自抓的。”
“胡说。”李成拔出长剑,直指祁秋年,“我父亲何时勾结三皇子了?”
祁秋年轻笑,他也不慌,“这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家的仆人,为何要给偏院送一日三餐,难不成李小将军是真的不知道?”
李成哽了哽,他虽然不知全貌,但大致的情况,他是知晓的。
祁秋年继续,“李小将军可考虑清楚了?这刀剑无眼,若是真的伤到本侯爷,这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李成,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比起他爹李国公还不如呢。
就在这个时候,李成派出去的小兵,已经带着他的令牌,将谈判的使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祁秋年轻笑了一声,“李国公勾结藩王,意图谋反,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陛下念在李家前几代劳苦功高的份上,有意放你们一马,让你们日后还能做一个富贵闲人,李小将军如今这是要做什么?”
李成意识到,老皇帝虽然宠信祁秋年这个侯爷,但毕竟他只是一个臣子。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晏承安这个皇子已经离开了,晏云澈这个王爷前些日子也因为有公务,提前走了。
如今只剩了祁秋年一个人。
抓了祁秋年,似乎也没有太多价值。
但是他手里还有十几万大军啊,如今更是得益于祁秋年带来的粮种,军中将士也不缺粮草。
还有,他父亲带走的十万大军,那都是他们李家军的人。
这样的情况,他凭什么束手就擒?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快马停在了谈判的使馆面前。
外面的将士,只知道李小将军让他们围住谈判的使馆,到现在,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多的猜测,还是觉得可能是谈判出了问题,要跟蛮夷干仗了。
所以传旨的太监到门口,并没有受到阻拦。
“圣旨到,渊贤男爵接旨。”
祁秋年略微挑眉,起身,走到门口接旨。
“臣祁秋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国公李铆,勾结三皇子晏云耀,现被缉拿问罪……念在李铆主动上交虎符,可免于家人连坐……”
简而言之,就是说李铆主动上交了虎符,家人不用连坐砍头,只抄家,但是需要把李家众人全部带到京城去。
封祁秋年为钦差大臣,处理李家在边城的后续事宜。
除此之外,陛下还特意派了五千将士过来,协助祁秋年。
全部都在城外候着了。
由于是在门口宣旨的,门外离得近的李家军也都听见了。
各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祁秋年还没来得及接旨,李成就站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宣旨的太监不悦,“李小将军这是要抗旨吗?”
李成怒目,“我父亲不可能会上交虎符。”
祁秋年假装意外,“为何不能?在我看来,李国公与三皇子勾结,确实狼心狗肺,但是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主动上缴兵权,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了,难不成李小将军觉得你父亲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吗?”
李成不敢相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祁秋年敏锐察觉。
搞了半天,原来是挂脖子上了。
祁秋年先是接了圣旨,站了起来,“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宣旨的太监笑着点点头,说不碍事,然后又慎重地给祁秋年递交了一个锦盒。
“侯爷,这北方的兵符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这李家人,虽罪不至死,但这国公府是万万不能住了,还有当地的武将调派,陛下也说,让小侯爷先拿个主意。”
祁秋年也慎重接过,“臣谨遵陛下旨意。”
刚接过盒子,他就知晓盒子是空的。
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在之前,老皇帝就送了密信,说了会派人来接应他们。
五千人,加上他自己三千,也暂时够用了。
可是这空盒子,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陛下要唱空城计,那就证明了,李国公手里确实没有兵符,还是在李成手里。
就看他祁秋年有没有搞到手了。
祁秋年在心里吐槽了两句,不慌。
他看怎么钓鱼的。
祁秋年看着李成,叹息了一声。
表情,情感,十分到位。
“虽然很可惜,但本侯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抱歉了,李小将军,哦不,现在应该说李公子了,陛下有令,需要带你们进京,还请李公子召集一下族人吧,莫要做无谓的抵抗。”
李成目眦欲裂,他怎么可能同意。
这时候,一个小兵居然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
那女的,祁秋年也认得,是李国公的小妾,不光是如此,还是之前煤球意外拍到的和李成颠鸾倒凤的小妈文学。
那女子从荷包里取出一个东西,交给了李成。
李成拔出长剑,然后又将自己衣领里的衣服拿了出来,登高一呼。
“将士们,我李家历代苦守北方边城,边境苦寒,我们累死累活,守卫了大晋江山的和平,可坐在龙椅上那位,又是怎么做的,胡乱给我李家安了一个罪名,就要砍了我父亲的脑袋,抄了我李家。”
李成的样子有一些悲愤,“如今,兵权尽在我手,我们不如反了那大晋,自己当家做主,也好让将士们,一同去京城,去玩一玩京城的美娇娘,喝一喝京城的权贵才能喝的佳酿……”
不得不说,李成的话术,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大部分人的所求,不过是权势与美人。
李家的亲信,几乎是一呼百应,通通拔出了自己的武器,站到了李成的身后。
还有李成那些堂兄弟表兄弟,甚至是姻亲关系的连襟,全部都以李成为主。
一时之间,谈判使馆外本就不算宽敞的地方,几乎被李家军全部占领。
但此层的士兵们,却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他们虽然是被人称之为李家军,但他们是大晋的兵啊。
真的要反了大晋吗?
李成还在继续,“将士们,狡兔死,走狗烹,既然大晋的皇帝对我们李家军不仁,那就别怪我们李家军不义,他们……”
“等一等。”祁秋年悠哉游哉,“李公子可要想清楚了,即便是你们李家有二三十万的大军,可大晋有天雷火。药,再则,我大晋还有几十万大军,你确定要反吗?”
他们现在要反,自然要抓一个祭旗,而现在边境没有皇子了,他祁秋年这个天子宠臣,就是最好选择。
面对十几万大军,说不慌,那肯定也是假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
祁秋年转过头看着完颜鹤,“完颜大王看戏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完颜鹤轻笑,“所以小侯爷是想让本君帮你离开边城?”
祁秋年摆摆手,“本侯的意思是,完颜大王要么签字离开,要么现在就走,明年再递交国书,本侯可不想误伤了完颜大王,到时候原本我们的内政问题,就成了两国邦交的问题了,好像是麻烦了一点,你说呢?”
完颜鹤其实也在琢磨。
他又不是大晋的人,自然谈不上立场的问题。
他心里也有数,真要打起来,李家必败无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但就是这个时间,他或许可以跟李家稍微合作一下,就不用再耗费那么多马匹还有草场了。
只不过,他同时也需要担心,等大晋内政平定之后,会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他最大的担忧,还是那黑。火。药。
或许,他们也可以跟李家合作,蚕食大晋的国土?
但这李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恐怕会被反咬一口。
再则,如果他站在祁秋年这边。
城外那三千人,恐怕也有古怪,再加上今天这太监带来的五千人,应该能保祁秋年平安了。
所以,他们只需要帮忙把祁秋年送出城。
到时候这救命之恩,能不能让祁秋年给他们再打个折?
多半是不能了。
这祁秋年才放了狠话,下回再谈价格,就是往上谈了。
一时之间,完颜鹤看着祁秋年的表情,都带着一些古怪。
这侯爷,还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里最难读懂的了。
祁秋年无所畏惧,“原以为完颜大王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是本侯想多了。”
他反手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木仓,砰的一声,屋顶上准备随时放暗箭的弓箭手,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弓箭手胸口一个血洞,挣扎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完颜鹤瞳孔震颤了一下,又和博尔夜以及他们这边的大臣交换了眼神。
这又是什么暗器?
李成和李家众人,也被祁秋年这一手给吓到了。
暂时没有了动作。
祁秋年再次抬手。
“等等。”完颜鹤开口打断,“合同已经签订好了,还请侯爷尽快落实,今日是你们大晋的内政,我们草原部族不方便参与,便先行离开了。”
祁秋年的嘴角终于挂上了笑意,“完颜大王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不久的将来,完颜大王会感谢此刻的自己。”
完颜鹤颔首,让博尔夜递交了刚才签下的国书。
祁秋年妥善放好,抬了抬下巴,“李公子,这完颜大王不是大晋人,我们自己的事,恐怕还是关起门来解决,这样比较合适。”
李成脸色如墨,到底是放了博尔夜他们离开,如果他们要反,同样也要担心后方的蛮夷会不会趁机出手。
不如在此刻给蛮夷大王行个方便。
行宫就在隔壁,完颜鹤他们也很痛快,东西都没收拾,直接骑马走了。
这是个是非之地,待不得了,毕竟他们也总共只带了小几百人。
双方真要闹起来,他们这种外邦人,自保都难。
还不如回去商量商量,如果李家真的跟大晋开战,他们是不是可以黄雀在后?
又或者老实一点?等大晋解决问题,他们安安心心交接马匹和粮种?
不论如何,这些问题都等他们先离开大晋,到时候再看情况,做出决断。
祁秋年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并不需要完颜鹤的帮助,就是怕完颜鹤倒戈李家。
到时候他会腹背受敌。
如今这,只需要面对李家就行。
祁秋年看着李成,“完颜鹤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李公子呢?你的决定是什么?”
李家的人,全部都怒目看着祁秋年。
祁秋年不慌,他对着外面的将士,“将士们,李国公已经把虎符上交给陛下了,如今虎符在本侯这里,你们心里也应该知晓,你们虽然被称之为李家军,但你们却是大晋的将士,你们的粮饷,都是大晋国库出的,你们的武器,铠甲,过冬的棉衣,都是陛下的恩典。”
部分将士们果然很动容。
李成拔剑指着祁秋年,“这人在胡说,虎符明明在我手中,你们身为李家军,自然要听从李家虎符的号令,本将军此刻就命令你们,绞杀城外的乱党,活捉祁秋年。”
大部分的将士都没动,但李家的亲信却是直接行动了起来。
城内,祁秋年带的几百人,也迅速围了过来,把祁秋年保护起来。
他们其中有小部分人,都是拿着木仓的。
大战几乎一触即发。
祁秋年也抬手,用木仓指着他,另一只手,却拿出了虎符,“李国公已经上交了虎符,如今这虎符正在本侯的手中,若是不想被砍头,那就放在武器,若是想立功的,绞杀叛贼,本侯必定如数记录,请求陛下论功行赏。”
李成看到祁秋年的虎符,人都傻了。
没有人觉得会有人敢造假虎符。
可是若祁秋年手里的虎符是真的,那他手里的虎符呢?
李家的几个兄弟全部都看着李成。
李成也赶紧拿出了虎符,虎符是分成两半的,一半在他手上,另外一半被他父亲藏在了小妾的身上,这是他们父子俩的‘秘密’。
两半虎符,合二为一,才能真正地号令群雄。
李家人的心定了。
“那祁秋年手里的虎符才是假的。”李成登高一呼,“他祁秋年伪造虎符,罪加一等,本将军命你们,即刻将人绞杀。”
底层将士们都快疯球了。
他们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下不去手,不知道该听谁的。
而此刻,城外却已经响起了厮杀的声音。
是李家的亲兵与城外将士已经开战了。
祁秋年心知,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给藏暗处的暗一使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一种动作极快的暗器,直接将李成手里的虎符给抓了过来。
暗一闪身回了祁秋年身边,把虎符交给了祁秋年。
李成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怪他,吃了没见过高科技的亏。
嘿嘿。
祁秋年当着众人的面,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感觉,“将士们,李国公远在京城,都能主动上交虎符,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而这李成却不识好歹,妄图拿一个假的虎符,诓骗大家陪他一起造反,咱们大晋有天雷,这造反就是个死,他们是想临死前,拖你们垫背啊。”
说完,他将手中的两块虎符举起来,都放在手心上。
下一刻,大家亲眼见到那暗卫交给侯爷的虎符,在侯爷的手里,碎成了一堆渣子。
也就是说,李成手里的虎符才是假的。
李成也不敢相信,“一定是你这个妖人,使了什么障眼法。”
祁秋年嗤笑一声,“你手里的虎符,是我暗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过来,放在我手心里的,大家都看见了,要说李公子啊,即便是你要造假,至少也要用精铁吧,不然本侯一捏就碎了。”
无人看见,就在暗一交给他的瞬间,他利用空间,瞬间把两块虎符做了调换。
祁秋年高举虎符,“诸位将士,是要放下武器归顺,还是要立功,或者要跟着李家造反,选择权在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李成已经提刀冲了过来。
他是最确信自己手里的虎符不可能是假的。
如今想明白,这就是一个针对他们李家的圈套。
与其束手就擒,还不如放手一搏。
李成动手,仿佛就是一个信号。
外面的将士,也在这一刻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有的人拔刀刺向了自己身边的将士,有的人丢下武器就跑,还有的想立功,也都举着武器。
整个李家军,乱成一团。
祁秋年也登高一呼,“将士们,要随本侯建功立业的,将你们头顶的盔缨拔下来扔掉。”
他是拿着扩音器说的,足够传到将士们的耳朵里了。
这些将士,虽然比不上他训练出来的那些完美做到令行禁止,但基础的命令,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为了不被误伤,双方阵营都有了决断。
李家其他众人也举起了武器,并且有人迅速去传了自己的亲兵。
李家人都是将军,不说李家军,就说他们自己,手里也多少有小几千人的亲兵。
这要硬刚,祁秋年没有什么胜算。
只能先出城再说。
城里已经乱起来了,百姓们虽然不懂为什么又打起来了,但躲在家里不出来,他们还是懂的。
祁秋年身边的近卫,用木仓给他开出一条道来。
他也不恋战。
且战且退,一直往城外奔走。
祁秋年表面轻松,但心里也是紧张的。
如今互相残杀的,都是大晋的百姓。
只是他们选了一条错误的道路,祁秋年没办法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的共情能力是很强,却不是圣父。
当立场不同的时候,站在对立面的,都是敌人。
李成似乎早就防到了他这一招,居然提前让人关了城门。
如今,再要从其他城门出去,是不可能了。
城外,还响彻着双方将士的厮杀。
祁秋年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几百士兵,将他挡在了身后。
祁秋年却从来都不是缩在后头让人保护的弱小,他拍了拍面前将士的肩膀。
“让我到前面去。”
那将士有些忧疑,“这……小侯爷,李成那边的人太多了,前方刀剑无眼。”
“没关系。你们在后头想想看怎么开门。”祁秋年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十分的让人信服。
将士们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祁秋年走到了最前方,李成一行人也杀了过来。
“姓祁的,本将军劝你束手就擒。”李成已经杀到双目赤红了。
看起来还是有点儿吓人的。
祁秋年不慌,“李将军,你该知晓的,即便是你今天杀了我,你们李家也逃不过杀头的命运,你们这些人,是绝对打不过大晋的百万雄师的。”
李成怒极反笑,发丝凌乱无序,如同疯魔,“那又有何妨?总归都逃不过一个死,所以即便是要死,也要抓你这个侯爷做垫背的。”
祁秋年摇摇头,又一木仓打死了一个准备在后面放暗箭的。
“李成,束手就擒吧,本侯向来温和仁善,是不愿意造杀孽的。”
他家还有个还俗的佛子呢。
即便是佛子不顽固迂腐,但他的心是慈悲的。
祁秋年或许跟晏云澈在一起太久了,大概也被他传染了一些。
想到晏云澈,祁秋年在心底叹息。
他们俩还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呢。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祁秋年恍然间,好像听到了晏云澈的声音。
“打开城门者,本王赏金百两。”
祁秋年再三确认了一下,是他的阿澈。
可晏云澈不是押送晏云耀回京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外。
祁秋年当机立断,“走,往城墙上走。”
既然城门打不开,那就换一条路。
李成的人马追了上来。
挡在最前面的前锋,都是拿着木仓的,一枪一个小朋友。
李家的亲兵多少有些畏惧,这武器太强大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将士倒下。
城墙上的士兵不多,他们都是普通的守城将士,见如今的情况,大部分都丢下了武器,表明了归顺之意。
剩下的小部分,也很快被祁秋年的亲兵清理了。
“阿澈。”
祁秋年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晏云澈,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家慈悲为怀的还俗佛子,在此刻穿上的铠甲,禅杖也换成了长剑。
黑金的铠甲在阳光下折射的光芒是冷冽的。
他穿着黑金铠甲的人,仰头望着祁秋年的目光,是温柔的。
祁秋年有霎那间的恍惚,这战火纷飞的边城啊。
上一世,他便是孤独的死在了这里,这一世,有人与他并肩作战了。
“年年,我来接你回家。”
随着晏云澈的声音落下,轰的一声,城门倒塌。
黑。火。药祭出,所有人都傻了。
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们现在才知晓,这天雷近距离爆炸,会是如此的恐怖,一时之间,城内的李家军都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刘猛率先领兵冲了进来。
李家亲兵,此刻如同一盘散沙,要如何抵挡刘猛那三千精兵?
很快,李家亲兵便溃不成军。
城内更多的是,拔下了盔缨,放下了武器的普通士兵。
祁秋年缓步走下城墙。
他的佛子啊,就在那里等他。
一步,是前世错过的爱恋。
一步,是今生重逢的知己。
再一步,是前世也曾有过的心跳。
最后一步,他是他的阿澈。
“阿澈,我们回家。”
一只雪白的大胖猫,比祁秋年的速度更快,扑进了晏云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