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姝未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彻底一噎,气也一时顺不上来。
多精辟的总结,她就是沈教授娶了,只领了结婚证,未办婚礼的妻子。
名姝一直以来都没有在意没有婚礼这件事,但不知怎么,此刻听着电话那头那道陌生女音说出这事实,她胸口淤堵得慌。
这是一道很年轻,很自信,还带着几分骄纵和高高在上的声音。
女人叫沈教授君兰,很亲密的称呼。
名姝整理了一下心情,问:“您是?”
女人讥讽地笑了一声,打发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现在没必要告诉你,你很快就知道了。”
电话被那头掐断,名姝身体簌簌发抖。
她觉得很冷,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侵蚀着她。
无力去想年轻女人跟沈教授是何关系,名姝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门依旧是虚掩着的,但灯亮了,沈教授也坐了起来,正靠在床头,望着她。
脚步一顿,心脏跟着猛然跳动了一下,又狠狠坠落,名姝仓皇收回目光,不想再迷失在沈教授的温柔缱绻的目光里。
其实,她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沈教授是因为望着她而眼神深情,还是深邃眼眸自带引人沉溺的幽深感。
名姝现在觉得是后者,但她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她已经半溺水,双手扑腾,水下是深渊,无数海草过来绑她的腿,她不记得自己是否会游泳,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逃出这深潭。
沈教授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名姝也不说话,先扭身把门关上,然后回到床上。
“对不起,沈教授,我吵醒你了,我刚刚是出去接电话。”
“没关系,我没睡着。”
距离拉近,沈君兰发现名姝眼睛红了,抬手,下意识要去碰名姝哭红的眼睛,想到什么又缩回手。
名姝低垂着头,没看见沈教授的克制,低着头道:“是玲玉打来的电话,我问了玲玉,她目前对于小姐不感兴趣。”
“好,我会委婉转达给于乐,谢谢老婆帮我打听。”
“不用谢,沈教授帮我更多,我难得有能帮上沈教授的事。”
沈君兰又凑近了一点,将头压得很低,从下往上去看名姝的脸。
“老婆,出什么事了吗?我感觉你不太开心。”
“没有,睡觉吧。”
名姝不愿意跟她说,沈君兰心急火燎,但又没办法,她今晚已经做过不够尊重名姝的事,不能再得寸进尺,名姝不说,那她就等到名姝愿意跟她说的时候。
“好,先睡觉,晚安,老婆。”
沈教授还是叫她老婆,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什么又都变了,名姝先躺下,看着沈教授探身去关灯,然后也在她身边躺下。
寂静的夜,她们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名姝睡不着,她不愿想,但那道年轻女声犀利讥笑的话语不断在她耳畔重播,她无法不在意。
“沈教授。”
“嗯。”沈君兰也睡不着,听见名姝叫她,立即回应,“我在,老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沈教授,你之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千真万确,于乐可以为我作证。”
“英语文化中的dating呢?”
“也没有过,我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我没跟别人约过会,只陪于乐去参加过几个联谊晚会,不过并未碰到合适的伴侣,直到我跟你重逢。”
名姝在黑暗中紧紧抿住下唇,她愿意相信沈教授,可是刚刚用张姨的手机跟她通话的是谁呢?
“你怎么了,老婆,我觉得你去接电话回来后,不太对劲。”
名姝纠结了好半晌,觉得这不只是关乎她个人的私事,还涉及张姨,决定坦白,“沈教授,我刚刚还接到一个来自张姨的电话,不过说话的人并不是张姨。”
“那是谁?”
“我不知道,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她叫你君兰。”
沈君兰将名姝的回答和名姝刚才的表现整合了一下,释然地笑了。
“老婆,你是因为那道女声,所以才问我之前是不是真的没恋爱过吗?”
名姝不回答,沈君兰却也收到了答案。
“老婆,你是不是因为她叫我君兰,吃醋了?”
“没有,我没有资格吃醋。”
“怎么会没有,全世界就你最有资格吃我的醋。”
名姝心里又被激起一层浪,沈教授的话语总是能轻易拨动她的心。
“沈教授没谈过恋爱,怎么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沈君兰道:“因为你,人类在求.偶时都会被激发潜能,无师自通。”
求.偶?沈教授追求她吗?
名姝觉得有些荒唐,她是自愿走入沈教授的温柔圈套的,哪里还用得着沈教授费心思求.偶。
名姝陷入自我拉扯,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应该对沈教授温柔顺从如被主人圈养的小白兔,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开始喜欢沈教授,可笑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自轻自贱。
她生那通电话的气,生沈教授的气,更生自己的气。
沈君兰不知道名姝生气,黑暗中,她摸索到自己的手机,动手拨通张姨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老婆。”
名姝理智回来了些,她刚刚就觉得不对劲,紧张道:“张姨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沈教授,你快打个电话给佳佳问问。”
“好,老婆,你先别急。”
沈君兰给佳佳打电话,佳佳的手机没有关机,但是无人接听。
“可能是睡觉了,调了静音。”
“还有其他联系张姨的方式吗?”名姝追问。
“还可以联系老刘,我让老刘去家里看看。”
“嗯。”名姝暂时把个人情绪放在后面,先关注张姨的情况。
老刘的电话打通了。
“沈教授,你提前从国外回来了吗?是在机场吗?我现在去接你。”
“不,我还没回来,老刘,你立刻去别墅看一眼张姨的情况,张姨电话关机了,打不通。”
“诶,我马上去,看了情况后再给你打电话。”
“嗯,麻烦了。”
“不麻烦,给你当司机是再轻松不过的活了,行,先不说了,我先开车去看张姨。”
老刘从家里开车过去也要将近20分钟,沈君兰和名姝一起在黑暗中静静等着。
名姝心里很不安。
“沈教授,你知道刚刚跟我通电话的人是谁吗?”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名姝压根说不出口,真说出来好像跟沈教授告状一样。
“不能说吗,这样很难猜。”
名姝迟疑,暗暗在心里修饰了一下才道:“她问我是不是你的妻子。”
“你怎么说?”沈君兰期待地问。
“我问她是谁。”
沈君兰小小失落。
“她没告诉你?”
“她说没必要,很快我就知道她是谁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沈君兰道:“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是谁啊?”
“还不确定,我处理好再告诉你,老婆,我不想你为我的琐事烦心,你可以理解吗?”
就是不想告诉她,名姝明白,她应该保持最初的想法,她只是沈教授用钱换来的老婆,除了满足沈教授的需要之外,其他一概没有权限,不能问。
“好。”名姝答应,她有一种自己很快就要跟沈教授解除妻妻关系的强烈预感。
两人都不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老刘回电话。
“张姨怎么样?”沈君兰接通电话就问。
“不太好,张姨被赶出来了,被推倒了,摔了一跤。”
沈君兰拧眉,“怎么回事?”
“那边是谁?躲在葡萄架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老刘被发现了,一边往外跑,一边道:“沈教授,不好了,是茜茜小姐,茜茜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