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姝和沈教授赶到医院的时候,宴宏博的尸体已经被蒙上了白布,送到了太平间。
到阴冷的太平间认领尸体时,名姝的眼泪已经止住,但眼睛肿得厉害。
名姝揭开白布,看了爸爸最后一眼。
医护人员询问是否今晚转移尸体,名姝完全没有计划,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从身后揽住了她,她听见沈教授替她回答医护人员。
“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联系殡葬人员过来帮忙处理可以吗?”
医护人员点头说可以,还热心提供了殡葬业相关人士的联系方式。
向医护人员道了谢,沈君兰问名姝:“先回去休息?”
名姝点头,跟着沈教授一同往太平间外走时,又忍不住频频回头。
沈君兰注意到了,问医护人员她们能不能在这里多待几分钟,医护人员勉为其难地多给了她们五分钟,再过一会儿,医护人员就要去查房了。
“谢谢。”沈君兰真诚致谢,想给对方发个红包,但医院有规定,医护人员婉言谢绝了,说这是自己分内的事,沈君兰便没有再强求。
默默陪着名姝等到5分钟时间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沈君兰才牵着名姝的手带名姝离开这里。
名姝没有再回头,沈君兰感受到名姝手心冰冷,索性把牵着名姝的手一起放进自己的口袋。
名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地跟着沈教授的步伐。
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温暖。
走出太平间,沈君兰却是明显感觉空气都变暖和了。
折腾这么久,沈君兰问名姝饿不饿。
一天好几次激烈的情绪变换之后,名姝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她感知不到自己的肚子是何感觉。
沈君兰说:“我们去吃夜宵吧。”
名姝无声点头,沈教授今天陪着她折腾了这么久,应该又累又饿。
沈君兰开车带名姝去了最近的小吃街,点了两碗热的海鲜砂锅粥,又点了一些烧烤。
周边年轻人还很多,都是出来吃夜宵的,喧闹声中,名姝感受到一种热闹的氛围。
名姝觉得情绪低落的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索性埋下头,一口一口地喝粥,沈君兰也静静地吃,没有找名姝说话。
一方面,她觉得名姝现在或许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消化情绪,舔舐内心的伤口。
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慰和开解名姝。
这一次,她对名姝的悲痛并不十分感同身受,她对沈慕华的逝世并没有在一些文学作品中会出现的后悔和惋惜,她只觉得沈慕华罪有应得,一切皆有因果。
但对于名姝感受悲痛这件事,她又是不由得感到痛心,她为名姝的悲痛难过。
沈君兰加了一份鲜虾,剥好后放进名姝的碗里,自己用纸巾擦干净手,然后继续喝自己的粥。
“沈教授,师娘,真的是你们啊?”
在远处观察了许久的田恬拉着自己的朋友走了过来。
沈君兰抬起眼,微笑看着自己的学生,问:“你们也出来吃夜宵?
“是啊,沈教授,我们已经吃好了,准备回去了。”田恬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沈教授和师娘吃烧烤吗?我给舍友们带的,好像买多了。”
沈君兰摇摇头,“这里离学校不远,你们特地跑过来买的,自己带着吃吧,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沈君兰说着还把自己为了缓解名姝心情,但买得太多的小吃分给两个学生。
田恬和另一个女生收下了。
田恬看了一眼师娘,发现师娘一直没抬眼,气氛不太对,也不敢多逗留,只抓出一把靠窗往她们桌上装虾的盘子一放,就跑了。
沈君兰望着她们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只能接受了。
走远之后,女生对田恬说:“我怎么觉得师娘不太开心啊。”
田恬一边刷手机一边说:“人有不开心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
女生用力地拍了两下田恬的胳膊,田恬问:“怎么了?”
女生激动地举着手机说:“我知道师娘为什么不开心了,你看!”
田恬惊讶:“本来觉得师娘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师娘的身世也这么厉害!”
……
两个学生走远后,名姝才抬起头,眼睛湿润地对沈教授说:“我想喝酒。”
“好。”沈君兰问商贩点了两瓶鸡尾酒,都给名姝。
这时候,或许只有酒精能够让名姝短暂地忘记痛苦,她怎么能不纵容。
*
玲玉最近都因为拒绝于乐以及答应了跟相亲对象交往的事烦心,每天失眠。
爸爸之前为她物色的相亲对象是个正人君子,当她说可以跟他订下婚约的时候,对方还劝她可以先交往试试,希望最终能有爱结合。
玲玉很清楚自己不会对相亲对象有爱,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只喜欢女生,如果她跟身为男性的相亲对象结合了,那无异于骗婚,好在对方比她成熟理智,他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但后续该如何发展,她完全没有头绪。
不喜欢,她最终也只能拒绝。
她抱着名姝之前最喜欢喝的那款红酒一口一口地喝着,她突然又好像找名姝聊天、倾诉啊。
可是她想到自己上次因为于乐的事疏远了名姝,便又不好意思去打扰,更别说现在是三更半夜。
百无聊赖之际,她打开了那个每天信息都更迭很快的软件,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晃了晃脑袋,眼神聚焦在热搜上。
怎么回事?
名姝和沈教授怎么都在热搜上,好几条跟她们相关的热搜在前排,好几条后面都还跟着个“爆”字。
#商界大变动,沈氏集团和严氏集团老总双双被杀#
#杀手竟曝出严总有私生女#
#宴名姝#
#沈君兰#
后面还零零散散跟着几条,玲玉捕捉到“风流债、多角虐恋纠葛、阴谋”等字眼。
热搜的内容让玲玉很担心名姝,她对名姝的担心远远超过了之前想要联系名姝的不好意思。
她直接打了电话去。
出了这些事,名姝一定也睡不着,她了解名姝。
手机铃响的时候,名姝已经喝得半醉,看到是玲玉打来的,她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朝对面的沈教授说:“玲玉情绪应该好些了,她肯理我了。”
她在为朋友高兴,沈君兰看见名姝这样子,心里更疼了。
名姝接通电话,就听见玲玉的一通疑问。
“我看见热搜上的消息了,名姝你还好嘛?”
“在家吗?沈教授在身边陪着你吗?”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名姝喝酒喝得头晕,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状,沈君兰帮忙回复道:“玲玉,我是沈教授,我在名姝身边,你可以放心。”
“哦……那就好。”
听见沈教授温柔沉静的声音,玲玉觉得莫名的安心和可靠,冷静下来。
喝醉的名姝迟钝地问:“玲玉,你是说我爸爸跳楼身亡的事吗?”
宴叔叔跳楼身亡?
玲玉心里很不安,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丢掉了刚刚一个人自我烦恼的颓废样。
她想到之前自己的爸爸妈妈车祸离世时,名姝是怎样耐心地陪伴她,安慰她。
而她,却因为爱情上的一点小事拧巴,最近都没有联系名姝。
玲玉感到十分愧疚。
可是名姝身边有沈教授陪伴,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说什么。
“明天开始帮名姝的爸爸办丧事,玲玉,你方便过来吗?”
又是沈教授的声音。
玲玉立刻说:“方便。”
父母离世后,她就继承家里公司的股份,算公司里的大领导,虽然操心,但时间也宽裕,就算不宽裕,在名姝需要她的时候,她也会努力挤出时间。
沈君兰说:“好,那明天见。”
名姝跟着喊了句:“明天见,玲玉,你一定要来。”
玲玉说:“一定。”
挂断电话后,名姝和好友复联的快乐又很快消失了。
她拿着酒杯,问:“沈教授,为什么快乐总是这么短暂,转瞬即逝,而难过可以存在很久,并且总能轻而易举地吞噬掉快乐?”
“是我生来就不配拥有快乐和幸福吗?”
沈君兰说:“不是。只是人生无常,老天爷喜欢跟我们开玩笑。”
名姝仰头灌酒,两瓶都喝完了,前面还喝了粥,撑到喝不下了,她还想喝,沈教授拦着不让了。
“该回家休息了老婆,明天还要处理爸爸的事。”
“爸爸。”名姝低声唤了一句,不再闹着要喝酒,乖乖跟沈教授上车回家。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沈君兰牵着名姝回了房间,柔声哄:“睡一会儿。”
名姝不愿意睡,抱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沈君兰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老婆?”
名姝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愿意说。
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开口道:“沈教授,你未来有一天是不是也会离开我?”
她已经许久不曾从名姝脸上看见这样的眼神,心疼地说:“不会。”
“真的吗?”
沈君兰感觉名姝将她抱紧了些,沈君兰将名姝抱得更紧。
“当然,老婆,你忘了吗?当初是我给了你两次离开的机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除非生死这种不可抗力。”
名姝泪如泉涌。
心里还是觉得不够安全,她眼巴巴地看着沈教授。
沈君兰温柔地吻住名姝的唇,想让名姝确定自己对她的爱。
名姝闭上眼睛,眼泪流到了两人的唇边,沈君兰品尝到了名姝眼泪里的害怕和不安。
亲吻完,沈君兰继续安抚名姝。
“我抱着你睡。”
名姝第一次主动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了一盒指.套,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