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开门的是张姨,她不认识周琼是谁,但却认识穿着两位制服的是警察。
明天君兰和名姝就要举办婚礼,这时候有人带着警察找上门,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警察同志,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张姨有些紧张地问。
警察同志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宴名姝在家吗?”
张姨舔了舔自己因为天气而干涩的嘴唇,犹豫地道:“……在。”
她回答了,警察同志才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周女士向我们控诉宴名姝是她的孙女,但是宴名姝从未履行过赡养义务。”
张姨眼睛睁得老大,“我们家太太的家人只还剩下一个弟弟了。”
说完张姨又想起来,前不久发生的那两起命案,命案最终抖露的一个关键信息是:名姝是严氏集团总裁严阳的私生女。
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贵妇人自称是名姝的奶奶,那么她也就是严阳的母亲了。
周琼对张姨一个保姆这样打量自己,很是不满,不耐烦地道:“现在你清楚我的身份了,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吧?”
张姨让开路,她当然不能挡警察。
弄清对方的来意,她也不再那么怕。
就算对方有警察撑腰,警察也是要讲道理的。
严家的人不曾养育过名姝,怎么有脸直接让名姝赡养呢?
如果不是上次严阳死在的名姝母亲的刀下,那么眼前这个银发妇人也绝对不会想要找回名姝这个孙女。
不过是因为严阳这么多年来流连花丛,但并未结婚,没有子女,老妇人觉得自己将来会老无所依,这才想到名姝。
名姝不理亏,对严家也没有任何亏欠,张姨放心了一点,关上大门跟在警察后面进去了。
名姝和沈教授听见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
见到警察,名姝些惊慌,她转脸看了沈教授一眼,沈教授一脸镇定,小声安抚她说:“没事的,老婆。”
名姝也慢慢镇定下来。
她又没犯法,没做坏事,没有什么好不安的。
但当名姝看见之前来找过她的银发贵妇周琼,还是本能的有些心悸。
“你们谁是宴名姝?”警察同志问。
“我是。”
被警察叔叔点名,名姝更紧张了。
“周女士控诉你没有按照法律履行赡养义务,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赡养义务?
名姝整个人都懵掉了。
沈君兰出面替名姝说道:“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名姝是这位女士的孙女。这位女士也并没有养育过名姝,目前只能算得上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的关系。”
警察同志用探究的眼神问询一旁的周琼。
周琼理直气壮地说:“我本来能找到证据证明宴名姝是我孙女的,但是被阻拦了。”
“怎么回事?”警察同志问。
周琼添油加醋地把那天自己去宴宏博灵堂上要名姝头发检测DNA未成功的事情跟警察同志说了一遍。
警察同志看了看周琼,又看了看名姝和沈君兰,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
他们是民警,过来调查这样的民事案件,大多以劝解调和为主。
别的他们也做不了多少。
周琼道:“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这个老太婆做主啊!”
警察同志听得头疼,为难地看向名姝道:“宴小姐,您不如配合周女士做一下DNA鉴定。”
名姝二话不说,抬手拔了自己一根头发递给周琼。
周琼有些惊讶她这次这么配合,转瞬一想,可能是因为明天她和沈君兰要办婚礼,不想再闹出什么岔子才答应。
可是,她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沈君兰看出了周琼眼底的算计,出声道:“让警察同志先回去,我们私下再调解一下如何?”
周琼拒绝了,一定要拉着警察同志替她撑腰。
这时候年龄大对她来说是弱势,更是优势。
沈君兰轻笑一声,道:“您不介意在警察同志面前对我们这些小辈为老不尊,那么,我也不介意向公正法治寻求帮助。”
周琼文化和法律方面懂得都不多,被沈君兰这一说,心里顿时没了底。
最后她权衡一番,答应了私下谈判。
警察同志也乐得赶紧结案回局。
客厅里只剩下沈君兰、名姝、周琼三人。
张姨此时在厨房里,纠结午饭要做几个人的分量,要不要把周琼也算进去?
“开门见山谈谈吧,周女士,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这是什么口气?”周琼对沈君兰的质问有些不满,她好歹也是长辈。
“名姝可能是我的孙女,我想找回我的孙女,有什么问题吗?”
“一位慈祥的奶奶想找回自己的孙女没什么问题,但是您显然不是我前面说的这一种,您的算盘都打到我这来了,我不能不管。”
周琼被沈君兰这一句话气得鼻孔直出气,显得一点也不贵气优雅了。
“你讽刺我不是一个慈祥的奶奶,我对名姝别有所求?”
沈君兰不急着同她争辩,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周琼气急败坏,没去碰那杯茶。
沈君兰不看她,兀自给名姝又倒了一杯茶,名姝不喜欢喝茶,但是喜欢拿着茶杯暖手。
名姝捧着有些烫手的茶杯,喝了一小口,静静观察着坐在她和沈教授对面的周琼的表情。
周琼见名姝那样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不由的恶狠狠地瞪了名姝一眼。
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她才看不上这个狐狸精生的孙女。
沈君兰道:“您想要找回名姝自有您的目的,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不用上演什么感人的虚假情感大戏。”
周琼碍于面子,不肯承认地道:“我只是想着你们明天办婚礼,名姝她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这不劳您费心了。”沈君兰面无表情地道。
名姝也不是十分在意这个。
周琼不肯放弃地说:“我相信生物学上名姝是我的孙女,不管我有多么不想承认她,她都是我的孙女,该讲的排场还是要讲。”
“我想从严氏集团领导层的男性中挑一位扮演名姝父亲的角色,明天好将名姝的手交到你手里。”
沈君兰没有立刻回绝,而是看向名姝,这件事情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但名姝的意见也很重要。
名姝读懂了沈教授的眼神,她知道沈教授是希望她自己做决定。
一般的婚礼仪式都有个必不可少的步骤,那就是新娘的父亲亲手将新娘交到另一半的手中,如果父亲不在了,也会找其他的亲人代替。
名姝只还有文轩这一个弟弟,但文轩在国外,她跟沈教授这次婚礼安排的急,通知文轩的时候,也没让文轩特意赶回来,她还是希望弟弟能够专注学业。
一个仪式而已,她跟沈教授能够长长久久就够了,其他的都没有这么重要。
于是,名姝亲口回绝了周琼,“谢谢您为我考虑,但是不用您安排。”
周琼气得脸色铁青,心里暗暗咒骂名姝不知好歹。
沈君兰问:“除了这个,您还有什么事吗?”
周琼强忍着怒气说道:“名姝是我儿子的骨肉,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严氏集团也只能她继承,我儿子人已经没了,集团股份和法人代表都要变更。”
“需要名姝跟我去严氏集团走一趟,变更一下法人代表,以及把相应的部分股权转让给名姝。”
说最后这句话时,周琼的眼神闪烁。
名姝虽然没有看出来周琼眼底的算计,也还是理智地拒绝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继承严氏集团,我对经营和管理公司也没有什么兴趣。”
“由不得你有没有兴趣,既然你是我儿子的女儿,就要承担起这份基因的责任。”
“再说继承严氏集团并不意味着你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只需要你挂个名就可以,会有专门的人进行管理,我也会跟着把关。”
名姝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拒绝,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妈妈坐牢之前才会说这是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沈教授对这套规则应该有所了解,毕竟你也没有亲自经营公司,对吧?”
沈君兰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思考。
话虽然像周琼说的那样没错,但本质又有些不一样。
外公虽然跟她不算亲近,但绝对不会算计她。
可是周琼和名姝的关系就复杂了,她迫切地要认名姝,却又看不上名姝,急着变更法人代表更像是要拉一个垫背的,或者说找一个替罪羊。
“怎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沈君兰道:“我和名姝想办完婚礼后再处理这些事。”
“行,那就婚礼后第二天我来接名姝去集团。”周琼很自然地把自己当长辈安排上了。
名姝心里有些不安,但沈教授微笑示意她不用慌乱。
周琼见她们都没有反驳,开心了。
离开的时候,周琼回头说:“你们的婚礼没有邀请我,我就不去了,以免打乱你们的安排。”
周琼就这样离开了,张姨不知何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摸着腰间的围裙,愤愤地道:“还好午饭我没有做她的份。”
名姝已经开始担心婚礼后的第二天,沈君兰笑着安慰她说:“相信我,老婆,我们不是听她的安排,只是先暂时稳住她,这样明天的婚礼就能不出乱子。”
“公司方面的事我也不是那么懂,但我们还有外公。”沈君兰极少依赖他人,此刻却因为有外公而分外有底气。
名姝也安下心来。
第二天早晨,名姝起来化妆,换好婚纱,玲玉和于乐也赶了过来,一起为她和沈教授做伴娘。
做好准备,由玲玉和于乐一起为她提着长长的婚纱裙摆下楼时,名姝先是看到了同样和她一样同样穿着纯白婚纱的沈教授,心里怦怦直跳。
她走下台阶的那一刻,沈教授便牵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走到门口,名姝看到一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穿着西装,打着领结,还撑着一把红伞的少年。
是文轩!
名姝惊喜得简直要跳起来。
这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如洗,好像没有一丝杂质。
走到没有屋檐庇护的蓝天下时,文轩将那把红伞撑到了姐姐的头顶。
这是他们家传承下来的一项结婚习俗,爸爸曾经教过他,说等未来有一天姐姐找到了可以终身托付的人,让他好好地帮姐姐撑红伞。
现在姐姐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他终于可以为姐姐撑红伞了。
爸爸不在了,今天亲手将姐姐交到姐夫手里的那个人也会是他。
“姐!”文轩激动地喊了一声。
眼泪在少年的眼眶中打转,他那么那么好的姐姐,在受过了那么多苦之后,终于可以得到幸福了。
名姝强憋住眼泪问:“你又跑回来,学业怎么办?”
文轩瘦削的下巴轻抬,脸上扬起朝气蓬勃的笑容说:“学业可以补回来,姐姐的婚礼我绝对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