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仍旧坐在沙发边的矮凳上,眼角斜向上睨。
“瞧你这点出息。”
“老婆,你不能拿名姝做诱饵,太危险了。”宴宏博惊恐地劝说道。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不信秦淑可以这么狠心。
可他又不得不信,这么多年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宴宏博想起文轩两岁多的时候,秦淑就能狠下心将名姝扔在很远的商场,那时候名姝也不过才6岁,是个只有一点大,但已经会照顾弟弟的好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文轩闹着要姐姐,他才有契机和借口说服秦淑,让他去将小小的名姝找回来。
可当他成功把名姝找回来了,秦淑对名姝的态度却愈发恶劣。
甚至随着名姝的长大,还怀疑和指责名姝勾引爸爸和弟弟,这他也可以理解,因为有伤痛的过去,秦淑精神上出了些问题。
但当女儿为了拯救他们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用自己的婚姻帮他们度过了难关,秦淑又能狠心地跟女儿切断关系,他不理解。
现在秦淑还要拿名姝去做复仇的诱饵,他更不能理解。
秦淑勾着唇角,讥讽地看着宴宏博,“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男人。”
宴宏博承受着妻子的羞辱,咬着牙说:“你要复仇,我可以帮你,别把名姝扯进来,你要杀严阳,我去帮你杀。”
“你?”秦淑蹙眉,不假思索地翻了个白眼。
“老婆,你信我,我窝囊了大半辈子,总不能一直窝囊下去。是我不好,娶你之前,没有给你讨回公道,还让你过苦日子,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一辈子窝囊下去。”
“你是为了名姝还是为了我?”秦淑语声冰冷地问。
宴宏博喉咙一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为老婆做回真正的男人,能够负担得起她心里所有仇恨和委屈的男人,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被怀疑的命运。
“说不出来了吧。”
秦淑这时才站起来,宴宏博不矮,但是她却能跟他平视。
“要想不窝囊,至少先把脊背挺直吧。”秦淑用受伤的手往宴宏博的背上一拍。
宴宏博配合地挺直背,但是他竭尽全力也挺不了多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喜欢秦淑,也是默默喜欢,低头缩脖地偷看,当秦淑变得支离破碎,他才有机会捡漏,秦淑问他愿不愿意娶她,他当然愿意。
婚后,他也努力过想给秦淑好的生活,但他文化水平不高,能力也不强,打工挣不了多少钱,不慎走上了赌博的路,秦淑虽然嫌弃他,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他。
刚生下名姝那段时间,秦淑看着小小的漂亮的名姝就想到严阳,仇恨极深,要他去杀严阳,他不敢,他连鸡和鱼都不敢杀,后来秦淑开始精神恍惚,出现幻觉,诊断出有精神疾病,宴宏博只好将秦淑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宴宏博亲自带孩子,秦淑在精神病院待了两年,宴宏博就独自照顾了名姝两年,他是男人,没有奶水,就学着给小名姝冲奶粉,教名姝走路,就这么将名姝拉扯到两岁,他还教名姝说话,指着秦淑的照片,教名姝喊妈妈。
他有时也会去精神病院看秦淑,怕秦淑在里面吃不好,每次去都会带一些营养品。
但他从来不敢带名姝一起去看妈妈,一部分原因是精神病院的环境和氛围十分压抑,还有些吓人,他怕给小名姝留下阴影;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怕秦淑再次受到刺激。
等秦淑精神有所恢复,并且主动问他女儿怎么样了时,他才掏出手机,将自己拍的照片和录的视频跟妻子分享。
“真好,她长得不像那个人。”秦淑当时说这句话时笑了。
宴宏博松了一口气,大多数女儿都长得像爸爸,儿子像妈妈,他们家是儿子女儿都像妈妈,继承了妈妈的好基因。
“老婆,看这个视频,名姝会叫妈妈了。”宴宏博将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全都给秦淑看了,秦淑露出了发自了内心的微笑,宴宏博看出那是一个母亲喜欢自己孩子的讯号。
可是后来,秦淑出了精神病院,回到家,又变了,变得不喜欢名姝,变得喜欢埋怨一切,但好在,没再到要进精神病院的地步。
宴宏博手向后探,想努力将自己的背打直。
秦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对他道:“放弃吧,改不过来了,半辈子没挺直过腰杆的人,腰杆已经变形了,怎么努力都没用。”
宴宏博停下动作,嘴里依旧不服气道:“是,我的背因为长时间的习惯改不过来了,但是老婆,我真的可以为了你去杀人,你相信我,不要再自己去冒险,也不要带着女儿一起冒险,我会想办法杀了严阳。”
“二十几年前,你为什么不敢?”
秦淑追问:“还敢说不是为了名姝吗?”
“你就是对名姝心思不正,动了歪心思,宴宏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又是这个问题,宴宏博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得到过秦淑的信任和谅解。
在这个问题上,他解释累了。
“老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对名姝有那种想法?”
之前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但都是在解释之后,两人吵得热火朝天,秦淑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心情比较平和的时候问出这个问题。
秦淑道:“你们男人不都一个德行。”
宴宏博沉默。
秦淑继续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你当时愿意娶我就是因为我当时虽然怀了严阳的孩子,但是我还年轻貌美吧。”
“不,我是因为爱你,才愿意娶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年轻又漂亮吗?”
宴宏博无法否认这一点,他跟很多男人一样对秦淑一见钟情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漂亮。
“连严阳都能对名姝起歹念,更别说你。”
这个说法宴宏博不服,他反驳道:“严阳并不知道名姝是他的孩子,他要是知道或许不会这样。”
“或许?”秦淑笑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变.态,这事让他知道,他会更兴奋,你信不信?”
宴宏博摇头。
他是个传统的男人,虽然窝囊,但在这种事上,还是观念正,讲原则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起歹念。
“跟你讲不通,我也用不着你认可,你不要捣乱拖后腿就行。”秦淑已经没有耐心了,她不耐烦地对宴宏博道。
宴宏博没有回应,他还是觉得复仇太危险了,他不放心秦淑带着名姝去犯险。
他可以勇敢起来,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爸爸。
秦淑见他不答应,情绪激动地再次警告他:“你要是敢毁了我的计划,我就自杀,我做鬼都恨你。”
宴宏博只好先点头,安抚秦淑,下次行动怎么都还需要些时间,他可以找机会继续说服秦淑,或者在这期间自己想办法解决了严阳。
他得好好去研究一下怎么杀人,怎么杀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还要一招致胜,不能让对方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不然他一定会被反杀。
*
名姝和沈教授知道秦淑没出什么事后,就回到了宴会舞池中,今晚算是她的工作时间,她并不好提前离开,只好带沈教授一起返回,练一练刚学会的舞步。
两人只在角落跳,不跟其他人掺杂一处,也不交换舞伴。
乔倩跟严阳跳舞,想找机会换跟她们互换,压根找不到机会。
沈慕华一直在默默观察两个女儿还有名姝,他问跟他一同跳舞的乔丽,“茜茜怎么跟那个姓严的走这么近?”
刚刚在桌上,他听到了一些美方代表对严阳的谴责,说有女儿,一定要让女儿离严阳远一点。
乔倩虽然不是他的亲女儿,但名义上毕竟也是他的女儿,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沈氏集团的脸面,他不能不在意。
乔丽发现自己疏忽了,有些慌,她只记得提醒女儿不要对宴名姝和沈君兰使坏作妖,忘记提醒她也要离严阳远一点了,有这一出,之后要是宴名姝真着了严阳的道,肯定也会牵扯到他们。
“怎么不回答?”沈慕华等了一会儿,对乔丽的慌张和沉默很不满意。
“许是聊得来,茜茜对建材方面挺感兴趣,严总正好也愿意解答,这有什么不对吗,慕华,你为什么生气?”乔丽讨好地笑道。
沈慕华皱眉,“那个姓严的做生意或许还过得去,但私下人品不行,让茜茜离他远点,谈生意也用不着茜茜去谈,真要学点什么,就让她在公司认认真真实习,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点正事不干。”
“我知道了,慕华,晚上回去,我一定教育茜茜。”
“等什么回去,现在就去。”沈慕华松开了乔丽的手,乔丽踉跄一步,尴尬地在舞池中站了一秒,就不得不灵活在舞动的人群中穿行,一路到了女儿和严阳身边。
“别跳了,茜茜,你沈叔叔有事找你,快去。”
乔倩还没跳尽兴,不满地嘟囔一声,还是同严阳分开,去找沈慕华了。
乔丽也想走,但被严阳一拽,托住腰和手。
“赶走了我的小舞伴,就想走啊?”
“严阳,你收敛一点,沈慕华在看着我们。”乔丽慌乱地说。
“怕什么,连名分都不给你,想必也不是很在意你吧?”严阳笑道:“你真以为你在外面做什么,沈慕华一点也不知道吗?”
“放手。”
“不放。”严阳拉着乔丽转了几个圈,就是不放手。
两人无限靠近时,严阳暧.昧地在她耳边说:“沈慕华有多久没要你了,很久了吧?”
乔丽颅内神经一凛。
她晃神的瞬间,被严阳狠狠推开,恰好撞散了以牵手姿势拉远了舞步距离的名姝和沈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