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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宗师之愿

“你说,那位存在会同意么?”

皇宫内,一处颇为奢华的院落中。

薛问剑等宗师皆汇聚在此。

护国宗师一般都居住在皇宫之中,避免有丧心病狂的宗师直接潜入刺杀皇帝。

不过他们这些自他国投靠而来的宗师们,还算不上是夏朝的护国宗师,即使王莽给的待遇一样,信任程度也不一样。

让他们也一同居住在皇宫,即是表明重视,也是一种监管,毕竟宗师在外,大可担得为所欲为几个字,而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终究要不看僧面看佛面,要点脸面。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隐形的好处,那就是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做,方便第一时间告知……

是的,别看顾担相当的清闲,那是因为本就没人敢使唤他,那位爷不给人找事儿,便已是天大的幸事。

可对于他们这些投靠的宗师而言,王莽就没有客气过。

当初夏朝刚刚立国,便让他们‘南征北战’,干翻了一大票仍旧做着白日梦的反贼,以及帮忙稳定各地的治安,这一忙就是好几年。

此后又施行摊丁入亩之策,人手不足,宗师便被当成了中枢的节点——别管他们懂不懂经世济民之道,只要保证完成任务就足够了,这又是好几年。

当时夏朝成立时间不算长,缺人手,他们又是刚刚投身夏朝,一个个都心甘情愿的被使唤,说一声任劳任怨也不为过。

本以为渡过夏朝最为艰难的时间后,便还可像是之前待在自己的国度一样,享受清闲而自由的日子。

万万未曾想到,王莽好像用宗师给用上瘾了。

哪里发生了天灾人祸,需要派人过去赈灾、调查的时候,竟直接开始调度宗师了!

民间有句话说的很好:杀鸡焉用牛刀?

宗师,是这么用的吗?!

看看当初大月的宗师都是什么样子吧!

墨丘,好家伙,已被称为至圣先师,这个不比也罢。

黄朝,唔,也算是不世之豪杰,威名赫赫!

就算相对拉跨一点的白莲教主,都偷偷灭了大月皇庭,说出去那也是名震一方的造反头子,家学渊源!

这几个人哪个不是宗师?

再有天赋才情,不成宗师,也难以显现于世!

这就是宗师带给人的自信。

他们这些宗师就算比不得墨丘,还能比白莲教主差?

区别只是他们没有搞事儿而已!

皇帝都要给宗师几分面子,绝非是胡言乱语之言。

更准确一点的说,应该是宗师乐意搭理皇帝,皇帝才是皇帝,宗师不想理会皇帝,皇帝算老几?

是他们愿意给皇帝面子,而不是皇帝非要给他们面子!

正是因此,哪怕护国宗师,都有相当的自由,不可能像是臣子那样唯命是从,皇帝也没有资格去对宗师指手画脚,最多也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拜拜了您嘞。

自宗师之祸到大月灭亡之前,无数宗师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已经习惯了这份超然的地位。

将宗师当牛马使唤,敢这么心大的皇帝,早就从皇位上字面意义的滚下去了。

奈何,自从顾担出现之后,就不一样了。

宗师已不再是尘世的绝对顶峰,甚至宗师最可怕的杀手锏,舍命一击都拿人家没办法,在这位没挂掉之前,所有处在他周边的宗师,都必须字面意义上的低人一等。

依靠武力取得的地位,在面对更强的武力时,理所当然的尽落下风,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更何况他们主动投靠过来,本就是有求于人,被当做牛马使唤也是自找的,并非强迫。

那王莽每次有事相求,都是摆出一张笑脸,客客气气,礼仪周到,更是挑不出半点的毛病,要想借王莽的不尊重说事儿,也完全不成立。

而且王莽也从未让他们立过什么军令状,每次都是说尽量、尽可能、最好、不成也没事儿……

宗师都动身了,岂有不成之理?!

做不成,究竟是在恶心王莽,还是在说自己无能?

宗师丢不起那个脸!

当然,他们还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直接拒绝,表明老子不干,便是夏皇也得往后稍稍。

但这都过去三十四年了,还没有一个宗师这么拒绝过。

王莽交给他们的任务,也都是尽善尽美的完成,从未刻意的拖延或使坏。

谁让他们有求于人呢?

有求于人啊……

便是被无数武者视为信仰的宗师,凡尘中说书故事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潇洒快活一生的宗师,一旦到了有求于人的时候,也终究不负宗师的风采。

三十四年奔波,对于宗师来说,这已经占据自己作为宗师之后的半生了,委实不短!

他们就像是在栽种一颗种子,王莽的每一次委托,让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那一颗种子浇水施肥,只为开花结果之日。

而如今,已到时间。

因为他们的寿元,不多了。

最‘年轻’的一个,都已足足百岁出头。

而最年长的那个,再干几年怕是得死在来回奔波的路上。

三十四年的风风雨雨,无论有没有博得信任,功劳苦劳具有,说他们与国有功,与夏朝有功,绝对无错。

君子论迹不论心。

因为他们的存在,的确为夏朝节省了很多时间,将一些一团乱麻的事情直接快刀斩断,以宗师之力,助力一国的发展。

前几日,以薛闻剑为首的宗师,已经一同寻觅夏皇,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请求那位存在,告知他们可以继续攀登宗师之上的机会。

是的,机会。

宗师三十余年的努力,只是为了求得一个机会。

别小看这一个机会,就这,多少宗师想求,都无处可求呢!

哪怕在俗世之中,一门能够挣钱的手艺,想要学都得给人当牛做马的使唤,三拜九叩的行大礼,哪怕追随其左右,任劳任怨的侍奉数年,还得看‘恩师’是否愿意教,心情好了教一手,心情不好那真就是打白工。

就算最后如愿以偿的学到了手艺,师傅也很可能会留一手最关键的诀窍,只传授给自己最中意的徒弟,或是自己的孩子。

这还仅仅只是一门能够温饱的手艺而已!

这个时代,门户之见本就极为严重。

一门手艺会的人多了,指不定自己就挣不到钱了,更何况是安家立命的真本事呢?

而他们求的,却远比‘一门手艺’要更过分的多得多,是要求道!

为此,放下一些宗师的骄傲,在所难免,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真正原因。

就算这样,他们的心里都不踏实。

因为他们的付出,比得上一窥宗师之上的价码么?

怕是比不得的。

可惜的是,除此之外,他们根本就没有讨好那位存在的任何手段了。

凭借那位存在的实力,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自己就能去做,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宗师为其代劳呢?

师傅收徒弟,还是贪图一个打下手的,奈何顾担根本不贪图他们什么,无欲之求最为无奈,根本没有直接的办法。

百般思索之下,只好折中一番,寻觅足够与之亲近的人帮忙说好话,这才是他们听命王莽的根本原因。

只希望那位存在,能够看在他们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一些指点。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薛闻剑深吸了一口气,也是有些忐忑的说道。

在大祈皇庭的时候,他是和顾担交过手的。

奈何最自信的一招,被简简单单的便收拾掉了。

其间差距,简直无法衡量!

也正是他率先投奔夏朝,最后引来这么多的他国宗师。

因为他的率先投诚,王莽对其也最为客气,隐隐间已经成为了这群他国而来的宗师首席。

“我记得那位存在,脾气其实并不坏来着。”

有宗师小心的说道。

他们当然知道顾担的名字,但提及顾担的时候,莫不是用‘那位存在’来代替。

倒不是顾担这两个字念不得,顾担自己也从未不许旁人直呼他的性名,但宗师历经百般世事,又岂是没有眼力见的莽夫?

只是因为他们看出了顾担不愿意显露于人前的想法,甚至宁愿将自己的功绩,全都推到墨丘的身上。

以至于明明已是当世第一,却又‘籍籍无名’,整个夏朝似乎没有这号人似得。

正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管他究竟为何想要隐姓埋名,他就是想!

所以这群宗师自然也不会犯顾担的忌讳,尽管他未曾明说,但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说出来,被他听到,不小心就得罪了怎么办?

为此,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一群人彼此交谈的时候,提及他,莫不是用‘那位存在’来代替,反正大家心知肚明说的是谁,搞不错。

虽然一群宗师私下里交谈都如此谨慎显得有些过于小心,毕竟谁能够在一群宗师的身边,偷偷旁听?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连这些细枝末节之处,他们也要力求做到最好。

“咱们的要求,跟脾气坏不坏可没什么直接关系。”

另一位宗师叹息一声,“如果有人想学你最强的本领,仅仅是因为他帮助了你的后辈一些事情,你能愿意么?”

“我……”

那位宗师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是没有再言语。

怕是不会的。

更何况他们求的还不仅仅是什么最强的本领,而是超越宗师的方法!

这种要求,能够付出的除了生命之外,恐怕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交换的东西!

当世超越宗师的,仅有那位存在一个。

也只有他掌握着办法。

只要他不说,就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宗师也要俯首。

他们与其有什么交情,就敢探听这种事情?

于情于理,都显得有些异想天开。

不说,就可以一直是天下第一。

说出去,就算眼前这几个人都不成,安知不会再偷偷传给旁人?

法不传六耳,自然有他的道理。

传出去,就是在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既然如此,那理所当然是自己独断更好,高枕无忧。

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怕都是这么想。

正是因此,才更加明白自己要求的过分之处。

这份心中的忐忑,绝无半点伪装。

“往好处想一想,咱们一个个年逾百岁,大限近在眼前,就算能够得到晋升宗师之上的方法,能不能赶上都不好说,对那位存在,几乎构不成威胁。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那位存在的实力大抵也不会止步,哪怕咱们几个中真有人走运晋升成功,就能将其赶超不成?”

见气氛再度沉闷了起来,薛闻剑立刻宽慰道:“说到底,咱们也只是为了了却心中的心愿而已,又不是一定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是的,之所以这些宗师心中尚且还抱有一丝丝希望,便是因为他们的年龄足够大。

大到已经不可能再对顾担产生威胁的程度——尽管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心中臆想。

他们求的,只是见到前路的机会,破开宗师山巅上的迷雾,一窥更高处的风景,哪怕无法亲身抵达,见一眼也好!

无论是哪个宗师,在晋升宗师之前,都是一位求道者。

只是成为宗师后,抵达顶峰,求道者也走到了尽头,那份求道的心态也逐渐隐没。

可隐没不代表没有,只是没有见到更高处的希望。

当见到希望之时,仍有宗师怀揣着虔诚之心,捡起那份掩藏下去的求道者的信念,想要继续向前。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名和利,名利二字,宗师便足以尽数取得。

说到底,愿意如此,仅仅为了不辜负自己一颗仍未停止跳动的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另一位宗师叹气道,“可这都好几天了,夏皇怎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如果让旁人知道,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宗师,竟也如此急不可耐,怕是要惊掉大牙。

“此事非同小可,没有消息便已经是好消息了,你还期望那位立刻给你个答复不成?”

薛闻剑认真道。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现在,度日如年啊!”

须发皆白的宗师看着天边又一次沉下去的落日,感慨道。

那份不切实际的希望,便好似即将落下的太阳,在还没有落下去之前,尚且有期许的余地。

只要还未沉入黑暗之中,只要还没有隐没,便想着再度升腾而起,循环往复,足以让宗师都显得焦躁难安。

“报!”

在他们说话间,有侍卫来到这处殿宇面前,高声呐喊道:“夏皇有请诸位宗师,前去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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