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床要比树杈舒服一万倍。
富冈义勇一觉醒来，感觉整个人都松了许多，窗帘厚厚得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如果不是有钟表上的时间，房间中营造出的黑暗感仿佛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外面似乎在下雨，他隐隐能够感觉到空气当中存在的若有若无的一丝水汽，但房间的隔音效果和调节效果都非常好，让人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富冈义勇并不是赖床的人，于是很快他便一股脑地跳了起来，将床被都收拾整齐。
一拉窗帘，房间瞬间亮堂了许多，乌云笼罩之下的光并不刺眼，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玻璃的另一边，却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按下窗扣，将窗户门打开，“唰”的雨声顿时响亮，一股湿气涌了进来，还带着几分雨滴也一并搧进屋内。富冈义勇抬手，感受着雨滴落在手心时的那种清凉感，看着雨滴汇聚在手心里，他呼出一口气，抬手一挥，水滴成刀，锋利地切开正落的雨滴，在对面的砖石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富冈义勇很喜欢下雨天，那种潮湿的泥土味让他想到在狭雾山*中训练的生活。
身后的钟摆正在此时连续敲响了六下，虽然昨晚休息时已不算早，但生物钟还是让他按时清醒了过来。
收拾洗漱，昨晚沾染着些许腥土味的衣服已经被细烘干净，宛如新衣一般。
他顺手把手机揣进兜里，拿了把伞就赶紧出了门。
昨晚准备的夜宵被挂在屋檐下略微有些受潮却并没有淋雨，富冈义勇毫不浪费地将它们全部塞进嘴里，顺着房顶绕到后巷，还是将日轮刀藏在了这里。
即使是下雨天，店里的生意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意思，光顾这里的大多是打工人，就算是雨再大，工作日也是要搬砖的。
富冈义勇一进门，加里老板就赶紧打发他去后厨帮工，每天早中晚三个高峰，店里面的人总是恨不得都掰成两半用。
他把羽织脱下换上围裙，很快就上手开始了工作。
后厨的人来来往往，不断有人送新的盘子来，却不是都在沉默着埋头苦干。
甚至不如说，像富冈义勇这样话少的，反而是少数。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的事？”
“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啊，那么多警车排着来，上次见到这个架势，那得是几年前围捕蝙蝠侠的时候了吧？”
“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要是今早上没班儿，或许还有时间去打听打听。”
“还打听什么，就在我家附近，我昨晚可是听到蝙蝠车的声音了。”
众人一听这话，虽没有马上就都围了上去，纷纷问起事情的原委。
“你们不知道，蝙蝠侠昨晚打的，那可都不是人！”
富冈义勇手上的动作一顿，顺着这个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前厅里送餐的小鲍勃。
只见小鲍勃眉飞色舞的，眼珠子一转一转地看起来非常得意。
其他人都跟着小声惊叹，顾自猜测着。
“吸血鬼吗，果然是吸血鬼吧？”
“但不是听说蝙蝠侠自己就是吸血鬼吗，那他的敌人不应该是狼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说不定是什么不可名状之物呢。”
富冈义勇看到小鲍勃旁边的另一个洗碗工团出一个大泡沫，一下子扑到小鲍勃面前，“更说不定是夜晚的幽——灵！”
“去你的！”小鲍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还想不想知道了？”
“少卖关子，赶紧说。”
其他人催促着，小鲍勃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昨晚是怎么看到蝙蝠侠开着蝙蝠车从天而降，和带着斗篷的地下影者殊死搏斗的。
——就像是个传说故事。
可大家却多表现出一副信服着的样子，毕竟蝙蝠侠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原本就是黑夜传说。
富冈义勇洗完了这一批，刚把水管关上，就听站在他旁边的人开口和他搭话，“不用理小鲍勃，他大话说惯了，单是这个故事就说了数次，哥谭只要发生点儿动静，他就得把这个故事拿出来说说，你别看其他人都听着，无非也就是图个乐。”
富冈义勇余光扫过，在他胸前的牌子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马文。
“店里每来新人，都会小鲍勃的故事唬得一愣一愣的，信以为真，这已经要成整蛊新人的保留项目了，你就没发现其他人都在偷偷看你的反应吗？”马文提醒道。
富冈义勇当然发现了，其他人那种看似隐秘的眼神对他来说都像是黑夜中的灯光一样，显眼得很。
“所以，他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富冈义勇把手擦干，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眼小鲍勃那正讲得兴起的面红耳赤的样子。
马文嗤笑了一声，“就他？快算了吧。”话头一转，他靠近义勇，嘴压在富冈义勇的肩膀上，悄咪咪地说道：“不过，我倒是看见了。”
他言语中仿佛带着隐秘的暗示，还沾着水的手就想要揽住富冈义勇的肩膀。
但义勇一侧身，正避开他的手，和他几乎正成了面对面，“看见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马文一靠近，富冈义勇就不可避免地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劣质的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被后厨洗洁精的气味一刺激，这种味道就更加明显。
而隐藏在这个味道之下，还有另外一种隐约存在的腥臭味。
富冈义勇有些在意这个味道，像是沾染着鬼的气息，但马文毫无疑问是人类。
他不由得向前了一些，想要更仔细地检查一下。
只是这个动作无疑带给马文另一种信号。
“真想知道啊？”他冲着富冈义勇眨了一边眼睛，“我悄悄告诉你，那可不是什么蝙蝠侠，而是另有高人。在哥谭，这可是连蝙蝠侠都管不到的‘高人’。”
富冈义勇发现，哥谭人真的很喜欢用蝙蝠侠来对标。
马文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压低了身体，近到了义勇眼前，“你听说过，永恒教吗？”
永恒——
富冈义勇的神经被挑动了一下，他开口正打算是继续问下去，后厨的门却在这时被一把重重地推开，所有人的动作一下子都停住了，加里老板站在门口，大声呵斥着，“一个个的，都不用干活吗！小鲍勃，你又躲在后厨，自己的事都做完了？听不见前面叫人吗！马文，就数你话最多，一天天的装神弄鬼，池子里的碗都洗完了吗！”
空气被呵斥得停顿了一秒，紧接着，后厨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低下了头赶紧继续干手上的活计。
大家都动了起来，一下子就显得干站着的富冈义勇特别显眼。
加里老板也确实一眼就看到了他，同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马文。
肉眼可见的，加里老板的眉头皱了皱，张口有些恶声恶气的，“富冈，你的活做完了？”
富冈义勇感觉不到太多他的态度，只是听着问话诚实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活儿干完了就来前面，今日雨天，送餐的人手不够。”他一招手，眼神犀利地在后厨扫了一圈，“手脚都给我麻利点，我花钱雇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来摸鱼的。”
转头出了后厨，加里拍了拍义勇的肩膀，“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以后少学他们。”隔着门帘，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里面一眼，也不知是在看谁。
富冈义勇还在思考着马文刚才提到的永恒教，加里老板就塞给他一张区域地图，“能看懂地图吗？”
“能。”
“那就去前面帮忙，少和他们混，干这个比后面挣得多。”
说罢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赶紧到前面去。
富冈义勇不明所以，却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口袋中的手机屏幕暗着，后厨中的声音却已经顺着信号传送到了城市另一边的手机中。
自动修掉杂音之后，一个字也没有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