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很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单边眼镜——但这个人的另一只眼睛里还戴着隐形眼镜，眼镜完全是为了装逼吗？她眉毛一挑，能认出她的人，在这个世界可并不多。

“鄙人约翰·芬霍夫*。当然，很多人也叫我浮士德博士。”男人颔首，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配合他笔挺的西装，确实给人一种儒雅斯文的感觉。

如果对方的眼神更澄澈一点，就更完美了。

这年头，真是谁都有个花名，哪来的那么多身份。

C.C一抬下巴，示意对方可以继续说下去。

她完全没有不欢迎对方，相反，浮士德博士的行为，可以说是属于锦上添花、瞌睡了来送枕头的行为。

有他坐在C.C旁边，V.V只会更相信C.C坐在这里的巧合性，也会更加集中精神关注他们的对话，这就是C.C想要的效果。

“找到你真是花了我们不小的力气，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早说应该杀死尼克·弗瑞的，他可真是个麻烦，都自身难保了，还这么粘手。”他看似是在抱怨，实则是在变相地展示自己仿佛可以随时拿捏神盾局局长的实力，甚至有种凌驾于人之上的优越感，“希望你不要介意部下们行事的瑕疵，他们在复仇者联盟大厦中寻找过了，可惜你最近不在那里。”

炫耀一下能够进入复联大厦的能力？

虽说这个世界的不同势力也是复杂、多变而难以预测的，但对于C.C来说，她在这个世界接触过的势力却不多，知道她存在、或者能够通过V.V来推测出她存在的组织选项也足够少，她眼睛一扫，“九头蛇。”

对C.C来说，这个答案实在是不难猜——即使她不可能知道九头蛇的每一个人，但在和毛“排除异己”的时候，她可是顺着所有神盾局成员名单看过去标注出九头蛇的人，当某一个同类型组织成员在短时间内高频率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大概就能总结出一些规律——就像是做多了语言题之后会有语感一样，她的Code能力和过去Geass的能力让她很擅长读懂人类的情绪和意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过你呢，C.C女士。”浮士德博士向后一靠，双腿迭在一起，头靠近到C.C的耳边，“你的存在，不应该被埋没起来。”

这人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吗？

“你的力量应该让世界仰望，让人类意识都看得到你的存在，怎么能被另外一个小鬼压制到你头上呢？”

他果然是对她有所误解。

小鬼指的应该就是V.V吧？

这个人和V.V有过接触，甚至知道V.V对C.C的企图，但是世界上和与C.C切实有关的对象都没有过深的接触，所以会用V.V的行动模式和他们的认知来揣测C.C的心理。

她并不在意V.V所在意的那些东西，也不在意是否被人踩在头上，但不可否认的是，浮士德博士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情调，并不是磁性而是一种可控语调的变化。

他纯黑的西装胸口插着一块斑马纹的手帕，粗细不一的线条伴随着阳光和他身体的移动和变化仿佛像有生命一样在波动着。

催眠？

视觉作用和声音作用合并之后确实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不是一种特殊能力，而是一种单纯的技巧。

C.C的鼻子微动，闻到了浮士德博士身上带着的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让人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五感之中，嗅觉似乎也被包括在“技巧”之内。

C.C垂眸，身体微微倾向浮士德博士的方向，“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她这副仿佛柔弱菟丝花的面孔中，带上了顺从的意味。

浮士德博士看到这让他熟悉的反应，心中一喜，但很快又按捺住这种情绪，“我们应该连手的，那个小鬼拿走了他不该拿走的东西，动了他不该动的心思——他是你的威胁，也是我们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C.C的手撑在脸侧，一根手指自然地按在耳后，关注着地下的探索动向。面上却似乎真是在思考着他的提议一样，但紧跟着话锋一转，“但为什么是你们，我明明有更好的合作伙伴啊——你们都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我有必要降级自己的合作者吗？”

要再拖一点时间，下面的三蛛避开地下管道深处的探测仪——荷兰蛛派出了胸口安装的可飞机械小蜘蛛，它降落在红外线探测仪上，信号干扰入侵着这个还未来得及更新换代的设备。凯伦——也就是荷兰蛛制服中的AI很快接手了探测仪中的画面。

有了信息控制权，三个蜘蛛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行动，他们强静电的吸附能力让他们仿佛真如蜘蛛一样轻，踩在管道上完全没有声音，管道中的流水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掩饰，加菲蛛非常有经验地在管道内结网。

“蜘蛛二号，你知道我们变异了，但我们还是‘人类’这个种群的，对吧？”荷兰蛛看着加菲蛛乐此不疲的行为，一阵惊悚，这不会是未来变异的某种隐藏影响吧。

托比蛛似乎看穿了荷兰蛛的想法，马上举起一只手，“我以一号的身份作证——你不用担心这种症状。”

“说‘症状’就有点过分了吧，我只是做一点保障而已，万一有什么意——”

“闭嘴闭嘴，乱立什么Flag！”深谙电影套路的荷兰蛛马上就打断了加菲蛛未完的话，“我们会成功的，绝对。”

加菲蛛战术性后仰，把最后一根蛛丝也连到了中心蛛网中来，“你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个Flag。”

“……好吧，我的错。”荷兰蛛似乎也意识到了，他搓了搓手，将C.C交给他的定点爆炸物分给了另外两人，“我已经调整到了偏移向下模式，爆炸不会向上冲击。”

“OK，让我开始工作。”加菲蛛和托比蛛接过了“彼得三号”丢来的东西。

向下冲击就代表着凿开下面的通道，不会有向上的冲击自然也就不会影响上面的特工和居民。

不过，这倒不是意味着上方的通道不会被打穿，只是不具有冲击性而已。

C.C也不是平白无故选择了那个长椅的位置。

他们已经站到了V.V的正上方，向下的方向就只有一个目的——突入。

冲击会给V.V造成强烈的眩晕——Code的使用者也是有人类构造的——他们要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然，管道恐怕免不了要受损害。但每个复仇者联盟内部登记的超级英雄都有基础的战损额度。彼得·帕克——本世界的那个——好好计算了一下，就算是翻新整片区域的管道，也完全在“蜘蛛侠”的额度内。

话说，多元宇宙送来两个新的蜘蛛侠后，托尼似乎给他的额度一次性翻了三倍？

梅姨抱怨过这里不少公共设施的老化……

听起来像是个以权谋私的好机会。

C.C听着他们的对话和动静，判断着计划的进度条，也关注着浮士德博士的言语，对方似乎早就猜到C.C会用那样的话去顶他，于是表现得非常从容，抬手甚至揽住了C.C的肩，手指摩挲在她裸露的小臂上。

C.C隐约感觉到，这种皮肤接触的地方有电流窜过——这可不是什么形容或是比喻，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有一种生物电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节奏地伴随着浮士德博士的动作在C.C的皮肤上跳动。

——催眠的手段，五感真是一个也不想落。

“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九头蛇的组织太庞大了，庞大到有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像是那个小V.V之于你，好看的树需要修建枝丫，复仇者联盟只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剪刀，比起一把‘剪刀’，还是和能够控制‘剪刀’的站在一边更好吧——毕竟再强的棋子也只是棋子，和执棋之人是不能比的。”

此时的C.C无法判断对方言语的真假，但对她来说也无所谓真假。

反派这种东西就像人心中的恶念，永远不可能完全消失，九头蛇只是一个符号，就算不是他们，也会是什么响尾蛇、眼镜蛇、八岐大蛇。

胜利是阶段性的，斗争是需要永恒存在的。

人类在斗争中进步和成长。

C.C似笑非笑地看着浮士德博士，对方一边说着话，揽住C.C的手一边也微微用力，想要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你说对吗，C.C小姐。”

谁知C.C一抬手，按住了他的胸口，没有让他拥住自己——开玩笑，她对这样自以为是的油腻男没有一点兴趣。

如果对方的催眠真的起效，说不定她会谁愿意。

浮士德博士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似乎没有预料到会被拒绝。

“其实我倒是觉得，棋子和棋手的分别没有那么大，自以为的棋手说不定也是另一盘棋盘上的棋子呢？”C.C听着耳麦里的声音，“而且，我其实也不介意被当做棋子，如果我是棋子，那我和棋手的目的不就一样了吗，有什么值得反抗的呢？”

——“做好准备，C.C，我要倒数了哦！”

她说着，抬手摸上浮士德博士的脸，手指顺着摸到了他的后脑，紧接着微微用力，将他的头反推到了自己面前，“你的作用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不论是你是浮士德博士，还是图兰朵博士*，对我来说都只是个符号，符号真的有所谓生死吗。”

——“……1！”

C.C的声音和荷兰蛛在耳麦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隔着厚厚的地面和管道，地下有“砰”的一声冲击，与之同步向上的是一股能量波，如同激光切割一般，向上划出一个圆，在C.C的眼皮子底下轻描淡写地沿着浮士德博士被她拉向前的脖颈处齐齐切开。

在血液喷射出的错身不到一秒的时间里，C.C和坐着的一片木质长椅“咻”的一下消失在原地，坠落到了地下。

*浮士德博士约翰·芬霍夫是美队漫画原作有的人物，但我其实不了解，只不过电影里像交叉骨啥的都不能写（TAT），我就随便拉了个炮灰过来。

*《浮士德》和《图兰朵》都是世界十大歌剧。